古诗词中的蒜酪体、酸馅气、蔬笋气,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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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搜狐文化

前言

古人评诗词,常说某某有酸馅气、蔬笋气,又有蒜酪体之说,听着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

那么这三个评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酸馅气与蔬笋气

宋朝叶梦得《石林诗话》中说到:

近世僧学诗者极多,皆无超然自得之气。往往反拾掇模仿士大夫所残弃,又自作一种体,格律尤凡俗,世谓之酸馅气。

子瞻赠惠通诗云:“语带烟霞从古少,气含蔬笋到公无。”尝语人曰:颇解蔬笋语否?为无酸馅气也,闻者无不皆笑。

苏轼评价惠通的诗,说你的诗中没有蔬笋气(即酸馅气),比一般的僧人作诗要好得多。

叶梦得没有展示什么样的诗有酸馅气。在清人陈衍《元诗纪事》中,提到元朝诗僧明本(1263—1323)的一首《九字梅花咏》:

昨夜西风吹折千林梢,渡口小艇滚入沙滩坳。

野桥古梅独卧寒屋角,疏影横斜暗上书窗敲。

半枯半活几个擫蓓蕾,欲开未开数点含香苞。

纵使画工奇妙也缩手,我爱清香故把新诗嘲。

有人评价说,这首诗的后四句有“斋饭酸馅气”:

池南唐文荐锜谓余曰:「此诗不佳,影不可言敲。又后四句有斋饭酸馅气。」《元诗纪事》

和尚们的斋饭为素食,如酸馅蔬笋等,因此有人评价诗中有僧人特别的腔调和习气为酸馅气。

什么样的诗没有酸馅气呢?明朝才子杨慎评价唐朝诗僧皎然时说:

“平明走马上村桥,花落梅溪雪未消。日短天寒愁送客,楚山无限路迢迢。”无酸馅气,佳甚。 《升庵诗话·僧皎然》

沈瘦东(1888-1970年) 在其《瓶粟斋诗话》中,列举了不少明朝末期诗僧苍雪禅师的作品,称其诗"无酸馅气":

明末多诗妓,亦多诗僧,苍雪、雪崤其尤著者。近读苍雪《南来堂集》,摘其名隽之句。

"潮来天地涧,浪打树根空"、"月随秋水上,人共夜潮归"、"花发千峰外,莺啼二月时"、........."诗在竹舆人背上,家浮烟艇钓丝间"、"千峰月色随人好,三月流光似水忙"、"春深湖水连天碧,人静寒山片石凉"、"薰风不见吹人醉,春雪无声到地消",

以上诸联,皆东坡所谓"无酸馅气"者。

从诗句中,看不到僧人的影子,如同一个普通文人的作品,即无无酸馅气。

二、大蒜与咖啡

多年以前,南方人某脱口秀演员开玩笑说,自己是喝咖啡的,不像北方的相声演员是吃大蒜的。

在宋词与元曲中,有所谓的蒜酪体。蒜和酪是北方民族经常食用之物,评价某人作品是蒜酪体,有鄙视对方作品俚俗、粗俗的意思。

明人蒋一葵的 《尧山堂外纪》中记载:

康伯可在翰苑日,尝重九遇雨,奉敕撰词,伯可口占《望江南》一阕进云:“

重阳日,阴雨四郊垂。戏马台前泥拍肚,龙山会上水平脐。

直浸到东篱。茱萸胖,菊蕊湿滋滋。

落帽孟嘉寻箬笠,休官陶令觅蓑衣。两个一身泥。”

盖蒜酪体也。上览之大笑。

赵构听到这首词后,开怀大笑。之所以说蒜酪体,是因为词中的语言过于俚俗,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时所说的话。例如结尾的“两个一身泥”。

周必大《二老堂诗话》却说,康与之不会写这么俗的语言 :

与之自语人云,末句或传‘两个一身泥’,非也 。

我们今天看到这个《望江南· 重九遇雨》版本是这样的,:

重阳日,四面雨垂垂。戏马台前泥拍肚,龙山路上水平脐。

淹浸倒东篱。茱萸胖,黄菊湿齑齑。

落帽孟嘉寻箬笠,漉巾陶令买蓑衣。都道不如归。

后一首文雅,前一首俚俗,界限分明。看到这两首词可知雅俗之别,很大部分在于作者的用词不同。

现代人学诗词创作,用俚语会增加一些趣味,但是一定要注意避免堕入蒜酪体。清朝刘体仁《七颂堂词绎》中,评价柳永、秦观、黄庭坚、李清照时,提到一个例子:

柳七最尖颖,时有俳狎,故子瞻以是呵少游。若山谷亦不免,如我不合太撋就类,下此则蒜酪体也。惟易安居士〔最难将息,怎一个愁字了得〕,深妙稳雅,不落蒜酪,亦不落绝句,真此道本色当行第一人也。《七颂堂词绎》

李清照词中的《声声慢》写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最难将息........怎一个愁字了得,应该用了宋朝北方的生活用语。虽然不是雅语,但是并不低俗。因此刘体仁认为:不落蒜酪。

结束语

晋南北朝时,南人对北人的蔑称为伧人、伧父,泛指村野之人。蒜酪体,更像普通老百姓的语言,例如王梵志的白话诗。

而酸馅气,是用带有僧人生活特点的语言来作诗。

文人诗词与民间的曲词、僧人的诗作,自然会有些差别。不过蒜酪体在民间,可能更容易流行。因此更贴近于生活。周邦彦的词,老百姓恐怕欣赏不来,而王梵志的诗则在民间广为流传。

即使李白杜甫孟浩然,他们的这些名作,也会被人挑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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