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往事油然沥沥,气氛凝重,幕幕感伤!
宣统三年(公元一九一二年),孙中山先生发动辛亥革命,敲响了腐败透顶清王朝的丧钟,但势下封建思潮与外夷干涉,袁世凯又窃取了革命的果实,致民众走出龙潭又入虎穴,国乱民不聊生。
文中插图来自连环画扫描照片,和内容无关。纯属烘托气氛。(下同)
胡家更不例外,三老太爷胡孝贞(胡子章之父)家境日落,生活拮据不堪,膝下五龙四凤,孩子太多更是雪上加霜。不展之时家门临客,一俊伟之人,身披从上到下的藏青虎皮大袄,足下高腰毛毡棉窝,矍铄进门,“孝贞兄弟在家吗?”闻声出房门,一看认识,紧走几步,孝贞连忙拱手施礼,“诶呀!不知其昌兄驾临,有失远迎”。“客气什么呀,兄弟!”急忙伸手拉住孝贞,携手揽腕进到屋来,王氏紧挑门帘,“大哥来啦!”分宾主落座。
胡段两家世代交好,来人名唤段其昌,是河间府雄县鄚州人氏,发达于牲畜贩卖,今儿打此路过,年关了,便进来看看多年未见的好兄弟孝贞,因哥俩投缘交往尤甚。
“一晃三载未面,真想您啊,其昌兄!”孝贞激动的哽咽道。
“唉!”段其昌拉长声音道:“兄弟这是干什么!莫非遇有难事儿?”
“不瞒大哥,如今日渐艰难,诸事皆不如意!”
“哦!无妨,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大哥过得去就有兄弟过的!”
“今儿没想到大哥亲临,要不,弟也不日也会登门求济与您!”
“好了好了,老弟,过年了!咱说点儿高兴的,弟妹,准备酒菜,我们哥俩儿喝两口续续久别之情!”
“好!大哥,不怕您笑话,只能是粗茶淡饭!”
“有什么算什么,没挑!”
“对了,小纺,把那坛刘伶醉搬上来,今天我们哥俩得尽尽兴!”孝贞连忙特别叮嘱道。
里里外外是把好手的王秀纺,不一会儿功夫掂对了几个菜,大葱炒鸡蛋,水煮花生米,还炖了只鸡,大锅里蒸的是白萝卜馅包子。
老哥俩儿边吃边聊,小时候扒瓜挒青枣,下河逮王八那前清年间的事抖了个遍儿。“兄弟,这几年,祖上留下来的这点儿营生还行,虽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是说的过去,没少尅搜(挣的意思)钱儿。不像你,原来老爷子(指子章的祖父,娶了三房太太,只有发妻金氏育有三子两个闺女,不料得罪歹人,被人绑了票,了了个死口)在衙门里当差,大铺头呀,混的那是风生水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加之老爷子讲义气,够豪横,十里八村一跺脚四角乱颤,没几个敢说个不字!与我父亲又是过命之交,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现如今,你我老辈之义少辈续承至今,云天未改!”
“时过境迁,世态炎凉,讲究几何?现如今,昔日旧友远近亲戚有事躲得远远的,嗨!老黄历掀不得了啦!亲近者唯你我啦!”
“老弟,想当初您贵为少爷,无贫贱之分,待若胞同!老爷子事无巨细义不容辞,接济家父,大恩不言谢啦!那时候你是勤于四书五经,望日后求得功名,哪知世道荒唐,娘儿们当家,国将不国,断了前程,空有一身学问却无用武之地,报复无门。今儿来才得知贤弟落魄至此!不知如何打算将来?”
“仁兄,一语中的,问到关键,孱弱随波绝非长久之计,窃想,祖上悬壶济世,有意重操旧业,不做良相,甘为良医,如今大势虽乱,清府将倾,民国即始,吾料前景可期,每每时代更迭,必将恩泽天下,裕福于民,曙光眼前,定予以万民,尽作主人翁!”
“贤弟识远,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再达济天下,先顾眼前,吾当竭力扶持,足你重操旧业,遂成宏愿,你看如何?”
“仁兄仁德,以渔之恩日后定当相报!”孝贞起身,又深揖一躬!
二人聊到日西,意犹未尽,最后段其昌面露难色,好像有难以启齿之言,子章是何等聪明之人,问道:“仁兄,可否有事难言,你我兄弟不必隐晦,无妨直白!”
“好吧!今日前来确实另有来意,恐一开口,陷你我两难,你也知道,为兄能有今天,不乏浑家哪边荫泽扶持,虽与尔嫂青梅无猜,初与孟家(段其昌的丈人家)毒誓才得以成全美意。至今膝下无欢,知贤弟香火蓬勃,依,贱内之意,却有不情之请,割舍一子足我心愿,不知意下如何?”
“嗨!吾当何事,举手之劳,我许下便是了!”
“真的?贤弟我不是在做梦吧!绝非愚我?”
“哪敢!一言九鼎,”孝贞斩钉截铁。
“天赐美满,令兄无以言表此刻心情,蒙弟不吝至亲割爱,成全缺憾,不胜感激!”其昌紧紧握住孝贞的手,热泪盈眶,一时说不出话来!稍时缓和,孝贞叫王氏唤来众兄弟。
“仁兄,长子耀典已成年些许牵强,次子子章过继二哥断然不敢,其他除末侄嗷嗷待哺外就剩老三老四中意即可!”
段其昌看老四虎头虎脑,在炕上爬来爬去,时而坐起来,时而打着滚,皮皮得不由得心生爱意,伸手就抱了起来。可老四用小手使劲向外推,左蹬右踹,坚决不让其昌入怀,欲欲挣脱。因太小那里挣脱的了啊,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的喊着,急得满脸通红通红的。三小子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世伯,我愿意随您走!”突 如其来的这一幕,让老段也是措手不及,顺手把老四递给王氏,把老三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头,泪水“刷”的夺眶而出,“好孩子,好,缘至天成,而后定视如己出,疼你,养你,供你似锦前程,出人头地!”
段爷执意写个文书,孝贞也无反对,文书如下:
和继舍书
民国元年(一九一二年),农历腊月十七立春,京兆尹(顺天府)静海镇曹庄世弟胡孝贞,愿将三子过继给直隶河间府雄县属鄚州镇古北村段其昌为世交继子,更名为段文光,相安绝继,后,从天命,不相识,不来往,各无悔,双情愿,永远照存!并照两份。此,仁批洋银五百元正,外加慰银泽济兄弟各一元,计十元,特此
立书人:胡孝贞 段其昌
第二天,弟兄洒泪辞别!
家里少了个老三,平时不觉怎样,而今骤感冷清,公母俩深夜难眠,孝贞默默淌泪,王氏泣不成声!压下不表。
段氏父子一路无话,次日回到古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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