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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自成知道局势确实危险,但又不愿停止东征,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说道:

    “献策,东征之举不能中止,一中止即葬送了国家威望,破坏了全军士气。在此情况之下,你用笔记下来,马上去办。今夜就完全办妥,将孤的谕旨迅速发出,不可耽误。”

    “遵旨!”

    因为今日是在行军途中,并非战场,所以御前官员们在李自成驻地正厅中除陈设御座外,在另一张桌上陈设笔砚,以备使用。宋献策走到陈设笔砚的桌边,打开墨盒,膏好毛笔,摊开一张笺纸,回头望着李自成说道:

    “请陛下谕示。”

    李自成说:“你记清楚,第一件事,传谕保定刘芳亮,立即调集两万精兵,交谷可成率领,火速赶来燕京,不可迟误!”

    宋献策迅速记下皇上原话,复述一遍,随即停笔恭候。

    李自成接着说:“传谕驻荆州权将军袁宗第,如左良玉在武昌无重要动静,望将湖广军民诸事交白旺处置,袁宗第本人速调集五万精兵星夜赶往河南,镇压叛乱,即在河南等候后命。”

    宋献策一边记下上谕,一边在心里感到欣慰。他深知袁宗第是一员虎将,携五万大军回师河南,不但河南的局面不致糜烂,而且对黄河以北的战事也随时可以救援。他将口谕记录念了一遍,又一次停笔恭候。

    李自成又吩咐道:“向天佑阁大学士传孤谕旨,催罗戴恩押运金银珠宝速回长安,如尚未走尽,必须悉数启程,妥运无误。这是一件大事。还有第二件,燕京各城门严禁出入,不许官员外逃。第三件,将城中存放的红衣大炮,全交李岩迅速运到城上,安好炮位,检查弹药,擦净炮膛,宁可备而不用,不可临时慌张......”

    宋献策不觉说道:“是,是,非常重要!”

    “啊,还有一件大事,孤几乎忘了。”

    “请陛下谕示。”

    “传谕留守长安的权将军泽侯田见秀:张献忠已在四川成都建立大西伪号,派重兵驻在广元,又派出一支人马进犯汉中。田见秀务必速派得力将领,剿灭进犯汉中一带的张献忠零股逆贼,夺取广元,并作好准备,俟孤回师长安以后,即派大军入川,扫荡献贼,不使其割据一方,为患将来。”

    宋献策将记录恭述一遍,问道:“还有何谕示没有?”

    李自成说:“没有别的紧急事啦。你回到随征军师府,将这几道谕旨办妥,晚膳后送来,孤看过以后,由你军师府连夜发出,不可迟误。”

    宋献策马上回到随征军师府,屏退闲人,只将两位机要书记官叫到面前,从怀中取出皇上的绝密口谕记录,命两位机要书记分别拟好谕旨稿子。宋献策将稿子仔细看过,改动几个字,使之更符合皇上平时说话的口吻。然后命一位同皇上左右常有来往的书记官赶快进行宫去,请皇上亲自一阅。

    崇祯十六年五月,李自成杀了罗汝才,改襄阳为襄京,建立新顺政权,自称新顺王,初步设置了中央和地方政权。从那时开始,军政事务日繁,以新顺三名义发出的各种告示、命令,都是文臣拟稿,经他过目,由他用朱笔在稿子后边写一个草书“行”字,俗称“画行”,这文件就可以由分管的文臣用楷书誊抄,再请掌玺官加盖印玺,向外发出。到了西安,建立了大顺朝,制度更为严密,而李自成对“画行”也已经成了习惯。

    李自成正要用晚膳,简单的、热腾腾的菜肴已经摆到了桌上,军师府拟好的谕旨稿子送到了。李自成立刻放下筷子,赶快审阅拟稿。他只在关于催令火速押运金银珠宝等财物全部离开燕京的谕旨中加了一句:“务将罗虎棺材运回长安厚葬,以慰忠魂。”别的文书也有改动一二字的。李自成用朱笔画行之后,立刻变军师府来的官员带回。

    宋献策将皇上用朱笔批改和画行的文书恭读一遍,命书记官们按照规定程式,用楷书分别缮写一份,后边只盖军师府公章,每道谕旨装入一个特制封函,上注“绝密”二字,打成一包,包外写明:“交天佑阁大学士府即交行在兵部衙门,六百里塘马速投。”由于牛金星是当朝首相,凡关于全局大事,必须让他明白,所以所有的谕旨都另外抄录一份,上边注明“交天佑阁大学士亲启”。宋献策马上派一官员,带领两名兵丁,立即将这些绝密的十万火急文书送往北京。当时,虽然大顺军已经占领了从北京经冀南过河南、到湖广的广大地方,但是都不稳固,几乎处处都有叛乱,所以这些文书必须送相府,再交给“行在”的兵部衙门,然后传送到应该送去的地方。例如袁宗第驻在湖广荆州,路途遥远,河南局势不稳,只有“行在”的兵部衙门知道怎样将文书送到荆州。当这件事办完以后,宋献策又亲自将经皇上朱笔画行的文稿交专管机密档案的官员收好,这才用晚膳,这时简单的菜肴和馒头在桌上已经凉了。

    为着明早四更就要出发,忙碌了一整天的宋献策必须赶快睡觉。然而他躺下以后,想着这战争毫无取胜把握,他做军师的责任重大,竟无良策,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疲倦和瞌睡一下子都没有了。

    李自成也同样不能入睡。他今天在马上本来想了许多问题,明白他的御驾东征并没有必胜把握,然而又不能改变决定。来到通州驻下以后,经过同宋献策的深谈,他心中更加清楚:此次东征吴三桂很是失计。如果一战不胜,满洲兵乘机来到,局势将会不可收拾。尤其他想到燕京空虚,只给牛金星和李岩留下一万人马守城,倘若他东征不利,不但不可能求助援兵,更可怕的是,当他正在同吴三桂作战时候,满洲兵从密云一带突然进入长城,一方面截断他的后路,一方面进攻燕京,将他置于绝地。想到这里,他的睡意一扫而光。

    后来他想起来窦妃也谏阻他不要东征。当窦妃知道他决定要亲自东征的时候,胆怯地对他说道:

    “皇上,北京重地,陛下不可离开,命一位大将代陛下东征不可以么?”

    李自成没有马上说话,一则不愿助长妇女干政之渐,二则他有难言之苦,不能对窦妃明说。可恨的是,他的大顺军进入北京以后,很快贪恋女色,抢掠财物,士气颓丧。他听说一般将士认为,李王进北京为的是打天下,文武官员们为的是封官晋爵,他们下级将士为的是“子女玉帛”,自古就是这个道理。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情况,不但他自己心中明白,宋献策和李岩二人也明白,还有他的侄儿李过也看得清楚。因为牵涉到刘宗敏,所以他们不肯明白说出。如今对着窦妃,李自成当然不肯明言。他只是轻轻叹口气,说了一句:

    “目前情势,我必须御驾亲征,振作全军将士之气。不要几天,就可以胜利归来。”

    黎明时候,李自成用过早膳,正准备离开武英殿的宫院,窦妃跪下送行,神色黯然地说:

    “从今日开始,臣妾每夜在武英殿丹墀上焚香拜天,祝愿皇上早日扫平逆贼,全胜归来。”

    窦妃的神色使李自成的心中一动,拉她起来,对她说道:

    “你不须为战事挂心,一切都会顺利。如今夜间,丹墀上风露很凉,容易使你......”

    当时因御林军已经在东华门排好队伍,双喜进来催促皇上出宫,将李自成的话打断了。此刻因为不能入睡,窦妃的忧容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窦妃的面影淡下去。罗虎忽然戎装整齐,腰挂长剑,恭立在他的面前。他先是一喜,继而一惊,想起来罗虎已经在洞房中被刺身亡,惊骇地看着罗虎问道:

    “小虎子,你......”

    “是的,陛下,臣特来保驾东征。刚才臣已经拜见过军师,也见过了双喜哥,他们都高兴我能及时赶来。......陛下,请醒一醒,该用早膳了,快要启驾了。请醒一醒,陛下!”

    李自成忽然看见罗虎的脖颈有一片血污,悲痛地叫道:

    “罗虎!小虎子!......”

    “不是小虎子。是我,陛下。”宋献策刚刚被御前侍卫将军李双喜带进来,站立在李自成的床前,“陛下,该启驾啦,今天要赶往密云!”

    李自成醒了,看见宋献策和双喜站立他的床前,行宫外正打四更,耳边仿佛犹记得罗虎的声音:“陛下,请醒一醒!”他不禁感伤,赶快披衣起床,向军师问道:

    “献策,昨日你很辛苦,睡眠如何?”

    “臣深愧身为军师,有负陛下知遇之恩。”

    “是为东征之事吗?”

    “臣问心有愧,在床上难以成寐,不完全指陛下东征的事。”

    “还有什么事使你睡不着觉?”

    宋献策昨夜忽然想到不该同意派唐通和张若麒去山海犒军并劝说吴三桂投降。他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同牛金星号称李王的左辅右弼,几年来竟没有想到为李王物色和提拔一两个既懂军事,又善辞令的心腹能臣,关键时刻能够奉派出使,折冲于尊俎之间。(注释:折冲于尊俎之间——折冲:指制取敌人。尊俎:古代的酒器和盛肉的祭器。折冲尊俎,指在会盟的酒宴上制胜对方。)这不仅是宰相之失,也是军师之失!但这种后悔心情,他不能对皇上说出,恐怕会送了唐通和张若麒二人性命。唉,谁晓得他们见吴三桂以后说的什么话?搞的什么鬼?

    吴三桂在山海卫南郊誓师的这一天,李自成到达了水平。永平虽然是一座府城,也曾是蓟辽总督的驻节之地,但是因为战争缘故,居民很少,房屋残破,十分萧条。大顺军除有一万骑兵向前进二十里,对吴三桂进行警戒之外,李自成和大本营将士都在永平城内和四郊停留休息。唐通的两千多明朝降兵奉命随征,也在永平城外休息一夜。

    这天晚上,李自成在临时驻地,也称为行辕,召集重要将领开会。由于明天(四月二十日)黄昏前东征大军可以到达山海西郊的石河西岸,再休息一夜,倘无意外变化,后天上午就要同吴三桂的关宁兵开始厮杀,所以今晚的会议特别重要。

    开军事会议的地方是在明朝蓟辽总督衙门的正堂。中间摆一方桌。李自成在方桌后面南而坐,椅背上搭有黄缎椅搭,表示他的皇上身份。因为椅子不够,只有军师宋献策和刘宗敏、李过两位权将军有椅子坐,其余从制将军以下大小将领二三百员,向李自成行过简单的拱手礼以后,整齐地坐到地上。李自成向军师轻轻点头,催他说话。宋献策站立起来,向大家说道:

    “本军师奉皇上之命,将后天上午与吴三桂作战要领,告诉各位,务须重视。我说完以后,刘爷另有几句话要吩咐大家。然后各位赶快睡觉休息,明日四更用餐,五更以前出发。骑兵与火器营在前,赶在黄昏前到石河西岸扎营,如遇敌人阻拦或零股骚扰,即予痛击,确保大军在石河西岸三里以外扎营,休息一宿,后日上午进行鏖战,进攻山海城。我军是孤军远征,皇上御驾前来,不能停留较久,必须在后日一战,将吴三桂的人马杀败,逼其投降。”

    李自成提示一句:“你将山海卫的地理形势与吴三桂的兵力情况告诉大家。”

    宋献策随即说明了山海卫的地理形势,特别说道:“山海卫是在长城里边,它的东门是山海关。山海关是天下雄关,不好攻破,又不在我们这边。我军是从西边攻打山海城,攻破山海城就能从里边夺得山海关了。关宁兵号称有五万之众,估计不会超过三万多人。只要在石河西岸将其战败,消灭其主要力量,迫其投降,使他来不及与东虏勾结,我们这一仗就算大胜了。倘若能趁机先攻入西罗城,再攻入山海城,这一仗就算完完全全地大胜了。风闻满洲兵将要南下,是否已经动身,不得确实消息。按照往年惯例,满洲兵都是从蓟州、密云一带进入长城,倘若仍从这一带南犯,不但向西威逼北京,也可以截断我东征大军的后路,使我军腹背受敌,所以我请示陛下,命李友将军率领两千精兵留在永平守城,兼顾东西两面。总之,我东征大军,明日黄昏前后,都要赶到山海卫西郊的石河西岸,休息一夜,后日上午与吴三桂的关宁兵奋力厮杀,务要一战取胜,迫使吴三桂投降。如能将吴三桂杀得惨败,大顺军就乘胜攻破西罗城,再用云梯和连夜掘地道的办法攻破山海城。”宋献策稍微停顿一下,最后说道:“各位将领,都是追随陛下多年,身经百战,为我大顺朝开国功臣。后日在石河西岸作战,关系重大,务望各位将领身先士卒,有进无退,再建奇功,不负陛下厚望!”

    有人问道:“唐通将军率领他的两三千人马随大军东征,今晚怎么没有见他?”

    宋献策回答:“唐将军另有重要派遣,已经从另外一条小路前去,所以今晚未来开会。”他转向李自成问道:“陛下有何面谕?”

    李自成说:“关于后日的大战,你都说清楚了。请提营首总刘爷对大家说几句话,就各自休息吧。”

    刘宗敏完全明白,这次作战与往日大不相同。首先一条是吴三桂的人马都是训练有素的“边兵”,与内地的明军截然不同;其次是大顺军从占领北京至今,士气大大不如以前,害怕吴三挂的关宁人马;第三,吴三桂占据好的地势,既凭借山海城,又是以逸待劳;第四,有消息说,满洲兵即将南下。倘若像往年一样,从蓟州、密云一带进入长城,就会截断大顺东征军的退路,也会进攻北京。作为富有经验的大将,又肩负指挥战争的重任,他心头很沉重,脸如冷铁。现在他望着大家说道:

    “后日大战,关系重大,必须一战取胜。皇上立马高岗,指挥全局。我同各位将领亲冒炮火,蹈白刃,冲锋厮杀,有进无退。制将军以下的大小将领,凡有畏缩不前的,我就在阵上斩首,决不宽恕!我的话完了,赶快休息!”

    众将领纷纷退出。刘宗敏和李过也退出了。李双喜和李强二人负责“行在”周围的警卫工作,都没有参加今晚的军事会议。这时双喜走了进来,在李自成的面前跪下,说道:

    “启禀父皇,从山海卫来了几位士绅求见,可以传他们进来么?”

    李自成问道:“是谁差遣他们来的?”

    “是吴三桂差遣来的。”

    “快把降表呈上!”

    “回父皇,他们没有带来降表。”

    “不带吴三桂的降表,来做什么?”

    “他们说,因来时十分匆忙,来不及写成降表。他们说,吴帅对他们说了,吴帅正在同众文武会议,决定投降,请李王不要逼得太紧,在永平暂停三日。三日之内,吴帅即率领亲信将领前来投降。”

    “满洲兵现在何处?”

    “儿臣反复追问,他们一口咬死,说吴三桂没有投降满洲;又说满洲方面的动静,他们丝毫不知。”

    李自成转向军师问道:“献策,吴三桂忽然玩这一手,是何意思?”

    宋献策冷冷一笑,说道:“必定吴三桂知道满洲兵将在两三天内进入长城,所以玩这一套缓兵之计。”

    李自成点头说:“你说的很是,这是个很笨拙的缓兵之计。吴三桂决不投降,在给他父亲吴襄的书子中已经说得很清楚,话也说死了。断不会突然又决定投降。如果因我大兵压境,真想投降,他自己不敢前来,至少可以差一二位得力将领和一二位心腹幕僚前来,不应差遣几位本地士绅前来。很显然,满洲兵在一二日内即会进入长城,所以我东征大军能够半路上耽误一天,对他就有好处。”

    李自成向双喜吩咐:“来的人全部斩首,只留下一个仆人回去给吴三桂报信!”

    宋献策赶快说:“且慢!来的人们没有一个是吴三桂的亲信,吴三桂暗中投降满洲的事也不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是被逼着来的,杀了无益,反使百姓说陛下不仁。不如看管起来,一个不许跑掉。今晚让他们饱餐一顿,马匹喂好,明日五更让他们随御营东行。等打完一仗,再作处置。”

    李自成对双喜说:“就按照军师的话办,一个人不许跑掉。”

    这天夜间,李自成尽管鞍马劳累,但睡眠不好,曾经有半夜不能入睡,勉强入睡后做了一个凶梦,梦见一只苍鹰中了箭伤,折断翅膀,猛然从空中栽到他的面前,将他从梦中惊醒。想到他可能战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他已经断定,吴三桂已经降了满洲,而满洲兵正在南下。他与宋献策一样,都推测满洲兵将按照往年习惯,从蓟州或密云境内进入长城,他只要先杀败吴三桂,还可以回师应付满洲兵。他万没有想到,满洲兵会在中途改变路线,直奔山海关,与吴三桂合兵,会一战使他全军溃败,从此不能立脚。所以他尽管做了一个可怕的凶梦,第二天起来后并没有告诉未献策,怕献策谏阻他继续东征。他认为,既然距山海卫只有一天路程,突然畏缩不前,无故退兵,必会使军心动摇,士气瓦解,他自己的威望扫地。倘若在退兵时候,吴三桂乘一股锐气从后边追来,或满洲兵从侧面进攻,从西边拦住归路,局势都将不堪设想。这样盘算着,他不禁想起“孤注一掷”这句古话,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继续向山海前进,别无善策。

    第二天是阴历四月二十日,阳光明媚,天气和暖,将近六万的大顺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分成几路,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军。中午略事休息打尖,骡马饮水,喂点草料,继续前进。所过村镇,百姓逃避一空,甚至不闻鸡犬之声。崇祯十三年十月,李自成初进河南,到十四年春天,到处饥民夹道欢迎闯王的情况见不到了。今年三月十日,北京居民家家门口摆设香案供着黄纸牌位,上写“永昌皇帝万岁万万岁”,这情况也不再有了。今天沿途不见有一个人在道旁迎接,连打听消息的老百姓也不见一个。李自成明白这情况十分不妙,至少说老百姓并不“归心”,更莫说“多食壶浆,以迎王师”。他不愿对任何人提起在路上所见情况,自己心中沉重,在旷野中策马前进。

    一路上没遇到吴三桂的小股部队骚扰,证明吴三桂兵力不多,无力在路上阻击。黄昏以前,大顺军的骑兵先到了石河西岸。御营各部以骑兵为主,也跟着到了。步兵在后,在黄昏后陆续到达。这一带的老百姓认为李自成是一位流贼首领,并且传说大顺军进北京以后纪律很坏,十分害怕,纷纷逃走,所有大小牲畜都赶到北山躲藏,粮食也带走了。

    李自成的御营驻扎在石河西岸红瓦店西北大约三里远的一个高岗下边。小村庄的百姓已经逃光,房屋不够住,又搭起了许多军帐。趁着黄昏,他带着宋献策、刘宗敏、李过和几位重要将领,骑马去视察明天的战场去了。

    当李自成在石河西岸视察战场时候,吴三桂带着杨珅等几个得力将领和参谋人员,也站在山海卫西城头上瞭望。他看见石河西岸南北十里,东西数里,处处是埋锅造饭的火光,知道李自成东来的大顺军确实远比他的关宁兵众多,明日石河西岸的大战必将是伏尸遍野,血流成河。然而,面对强敌,他已经胸有成竹,毫不害怕。看了一阵,他带一群文武亲信下城,骑马回平西伯行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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