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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向地、县委书记讲清楚,如果收成不好,计划完不成怎么办?要有精神准备。要看结果,吹牛不算。不要浮而不深,粗而不细,华而不实。

话说1958年3月27日中午,毛泽东乘专列从成都驰往重庆,随行人员除了王敬先率领的警卫人员和服务人员外,还有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重庆市委第一书记任白戈,《人民日报》社总编辑吴冷西,秘书田家英。

毛泽东在专列上看着报纸,侯波就坐在他的对面。侯波举着相机时刻注视着他的表情,准备为他拍照。毛泽东忽然从报纸的上方抬起眼皮,叫了一声:

“侯波。”

侯波“哎”了一声,抬起头。毛泽东皱着眉头说:

“你怎么总是拿一只眼睛看我?”

侯波认真地说:

“我的取景框只能放下一只眼睛。”

“哦,”毛泽东笑着说:“一只眼的照相,两只眼的看报。眼不在多,而在用的是地方。天下一个理。”

列车在飞驰。毛泽东突然叫停车,说是要去隆昌气矿去看看。

此时,天上正下着雨。毛泽东来到隆昌气矿的招待所,矿长刘选伍、党委副书记张惠民闻讯赶到了。毛泽东和他们握了手,就向车间方向走去。他背着手,稳步走下山坡,正要上车,矿党委书记安增彬也赶来了。汽车向槽黑车间的山坡驰去。毛泽东和他熟悉的刘选伍谈论着化学问题。

到了槽黑车间,毛泽东和当班的车间副主任梁锡远打招呼。梁锡远打开一号火房第18格的门,毛泽东弯腰观察了一会儿,因为风刮得太大,无法看清楚里面天然气燃烧的情况。

毛泽东来到车间最后面的21号火房,梁锡远打开中间的门,毛泽东蹲下身,观察着天然气的火焰。他指着火嘴问道:

“一个火房有多少个火嘴?”

梁锡远说:

“按照设计是1728个,现在实际只用了1632个,最后的18格没有点。”

7点20分左右,天渐渐黑下来,雨也越下越大了,毛泽东的衣帽都淋湿了,不断地往下滴水珠。他询问着炭黑生产的情况,又询问了天然气的采气情形,尔后才和人们挥手告别。

3月28日凌晨1时50分,毛泽东一行人的专列抵达重庆,此时依然是万家灯火。

这天下午4点半,毛泽东来到重庆钢铁公司大轧钢车间的停车场,他下了车,微笑着向欢迎他的工人们点头挥手。

毛泽东来到解放后中国人自己生产第一根钢轨的轧钢车间,看着工人们用电焊烧的“十五年赶上英国”的标语,很高兴。他走到钢板段,询问了钢板的生产情况。又到平压机前看了一会儿,就来到轧钢段,询问生产些什么,有多少种类,然后走到中剪机旁,站在开车台上,仔细地观看着工人们把红彤彤的钢坯一节一节的剪断。接着,毛泽东来到冷剪机旁,观看工人们剪钢板。

毛泽东从大轧钢车间出来,向大平炉车间走去。路两旁几千工人欢迎毛泽东,毛泽东一再挥手向工人们致意。

大平炉车间在20多天来,已经实现了生产上的三级跳——接连试制成功了双包出钢、双槽出钢和三槽出钢。毛泽东被工人们拥着走上平台,他拿着蓝色眼镜,接连3次凑近炉口,观察炼钢的情形。

下午5点40分,毛泽东驱车来到重庆建设机床厂,参观了几个车间,直到黄昏才离去。

是日晚23点,毛泽东穿着浅灰色呢制服,来到了重庆市委举办的晚会上。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和人们一一握手,在一群年轻人的簇拥下坐了下来。毛泽东问道: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陈家俊回答说:

“我们在共青团市委工作。”

“全市有多少团员?”

“11万。”

毛泽东回头问黄启在团委哪一部门工作?黄启说在少先队部。毛泽东说:

“右派分子想取消少先队?”

黄启说:

“是的,天津有个叫黄心平的右派分子,就主张取消少先队。”

“你们同不同意?”

“绝不同意。孩子们知道右派分子想取消少先队以后,举行了声讨大会,大家更热爱红领巾了。”

“共青团里有没有右派?”

“有,我们把他们全部都清除了。”

毛泽东听说坐在他身边的女青年刘克莉是川剧《五难新郎》里的女主角,就问刘克莉,川剧有多少曲牌?刘克莉回答着,毛泽东还扳着指头一一数着。他又问身边的另一位女青年:

“你在哪里工作,叫什么名字?”

女青年说:

“我叫王静,是重庆市歌舞团演员。”

“你演过什么节目?”

“我们团把一出川剧传统节目《放裴》改编成歌舞,去年在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会上演出,获得了银质奖章。我在其中演了一个角色。”

3月29日清晨5点多钟,毛泽东从重庆出发去武汉。几辆小车驶入重庆朝天门码头。“江峡”号轮船上的客运组长殷正禄,连忙上前迎接客人,可他没想到今天来的客人竟是毛泽东,吃惊不小,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毛泽东和柯庆施、李井泉、王任重被安排在头等舱里。

6时15分,船开了,毛泽东先后同涪陵地委书记、万县地委书记谈了话。

王任重在日记中写道:“今晚要住万县。主席昨晚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到现在未睡,想晚上睡觉,以便白天看三峡。看来主席的精神很愉快。”

是日晚,毛泽东吸着烟,与柯庆施、李井泉,任白戈一起,坐在3楼船尾上眺望两岸夜景。王任重引着船上的大副杨大福和女三副石若仪,来到毛泽东跟前。毛泽东招呼他们坐在自己身边。他问石若仪:

“你看过画报上刊登的一位苏联女船长的故事吗?有没有遇到过那么多的困难呢?”

石若仪说:

“看过,我的情况和她不完全一样。当然,困难是有的。”

“学习驾驶困难吗?”

“开始上船时,一点也不懂,真感到害怕。”

“现在呢?”

“现在懂得了一些,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是啊,当你对一件事物还不了解时,往往是害怕的。正如蛇一样,当人们还不了解它、没有掌握它的特性时,感到十分害怕。但是一旦了解了它,掌握了它的特性和弱点,就不再害怕了,而且可以捉住它。”

毛泽东说罢,吸了一口烟,又问石若仪:

“你在船上工作了多久?”

石若仪说4年了。毛泽东转过脸问杨大福:你呢?杨大福说:30多年了。毛泽东又对石若仪说:

“要好好向他们学习,他们这些老工人是你的好师傅,水上经验都丰富,许多知识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他问石若仪:

“三峡有个白帝城吧?”

石若仪说,有的。船到奉节航段,石若仪指着北岸小山上一座已经坍塌的古老城垣和庙宇,对毛泽东说:

“那就是白帝城。”

此时,夜色苍茫,毛泽东望着依稀可辨的白帝城,兴奋地背诵起李白的《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背诵完了,他又教石若仪学这首诗。他说一句,石若仪学一句,学完了,他说:

“你背诵给我听听。”

石若仪立即背了一遍。毛泽东满意地点点头,说:

“好,很好。”

船上的人们都休息了,吴冷西和田家英问毛泽东的服务员:

“主席休息没有?”

服务员说:

“主席正在填一首词,是用铅笔写的,尚未完成,放在床头上。”

吴冷西问:

“主席写的是什么内容?”

服务员说:

“匆忙间我也没有记住。”

3月30日早晨,“江峡”号轮船进入瞿塘峡。快到三峡时,毛泽东吃过早饭,穿着睡衣来到驾驶室,与船长李吉成、见习船长莫家端和舵工贺理富攀谈起来。他问道:

“三峡这一段开船是不是最危险?”

李吉成回答说:

“枯水季节在这一段开船是困难不小的,有时也会遇到危险,不过走熟了,出危险是很少的。”

毛泽东说:

“如果我开船,我就喜欢走这险要的地方开。一潭死水好,还是不尽长江滚滚来好?我看还是不尽长江滚滚来好,人的生活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意思。”

他又问:

“有没有船撞在石头上的情况?”

李吉成告诉他说:

“近几年开展了航道整治工作,通过各种治理,不仅过去一些不能通航的险滩地带能顺利通过,而且由于设立了航标,轮船大都能通夜航行了。”

毛泽东问:

“你们的航标灯是怎么管理的?”

陪同在一旁的长江航运局负责人说:

“我们专门设有航道处,下设航道区、段站。”

毛泽东说:

“为什么航标灯不能用电呢?”

“过去试过。可是干电池容易受潮,亮度没有保证。”

说话间,正面江心中出现一块突兀的大石头,舵手全神贯注,稳操舵把,灵巧避过。毛泽东问:

“这石头能不能炸掉?”

李吉成说:

“要炸。解放后已经炸掉了不少,今后还要炸的。”

毛泽东说:

“有些地方航道仍然很不好,在三峡修一个大水闸,又发电又便利航运,还可以防洪、灌溉,你们赞成吗?”

李吉成说:

“太赞成了,修了水闸,航行就更加便利了。”

轮船快到巫峡时,毛泽东从船长手中接过望远镜,非常留意地从几个侧面观看了神女峰。他对吴冷西等人说:

“宋玉在《神女赋》中说:‘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其实谁也没有见过神女,但宋玉的浪漫主义描绘,竟成为后世骚人墨客无限的题材。”

轮船要经过计划中的三峡大坝坝址了,船长李吉成奉命让舵工减低航速。毛泽东站在甲板上,对选址默默地看了又看,直到轮船驶出很远。

毛泽东一直到快过完西陵峡时,才回到舱内客厅,同吴冷西、田家英闲谈起来。他说:

“你们都知道,我在成都会议时,收集一些明朝人写的有关四川的诗,选了十几首印发给与会的同志。”

他特别赞赏杨慎的诗,说杨慎是明朝一位很有才学的人,因议论朝政被流放云南30年,以至老死,很可惜。毛泽东又说:

“四川历代人才辈出,我们党内好些将帅是四川人。”

他问吴冷西:

“你们办报的人都知道邹容其人吗?”

吴冷西说:

“有些人知道一些。”

毛泽东说:

“邹容也是四川人,他的日文很好,而且是在四川学的。‘苏报案’是由邹容写的《革命军》引起的。他写这本小册子时只有18岁,署名‘革命军马前卒邹容’。《革命军》一出,上海的《苏报》为之介绍宣传,章太炎为之作序,影响极大。于是,清政府大为恐慌,下令抓人并查封《苏报》。《苏报》是当时资产阶级革命派在上海的主要舆论机关,蔡元培、章太炎、邹容、章士钊、柳亚子等都在该报发表文章,抨击封建君主专制,鼓吹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并同康有为、梁启超等保皇派论战。

资产阶级革命派办报纸,都是不怕坐牢,不怕杀头的。章太炎当警察拿着黑名单来抓人时挺身而出,说:‘别人都不在,要抓章太炎,我就是。’从容入狱。邹容本未被抓,待知道章太炎已被捕后,不忍老师单独承担责任,毅然自行投案,终于病死狱中,年仅20岁。《苏报》当时的主编章士钊倒没有被捕。

邹容是青年革命家,他的文章秉笔直书,热情洋溢,而且用的是浅近通俗的文言文,《革命军》就很好读,可惜他英年早逝。

章太炎活了60多岁,前半生革命正气凛然,尤以主笔《民报》时期所写的文章锋芒锐利,所向披靡,令人神往,不愧为革命政论家。后来虽一度涉足北洋官场,但心在治经、治史,以国学家称著。鲁迅先生纵观其一生,评价甚高。但对他文笔古奥,索解为难,颇有微词。他出版一本论文集,偏偏取名《訄书》,使人难读又难解。

至于章士钊,这位老先生是我的同乡,湖南长沙人,也是清末民初的著名政论家,除担任《苏报》主笔外,还给其它许多反清报刊写文章。其后赴欧洲游学,回国后在北洋政府任过教育总长等职。他的文章比章太炎的好读,没有那么古奥、怪僻,也较梁启超严谨而有条理。抗战中一直同我党保持联系,建国后同我党合作,他自己说他‘反动而不反共’。”

3月31日,轮船过荆江,毛泽东把宜昌、沙市的领导人叫到船上,询问了一些情况。

1958年4月1日凌晨2时,毛泽东到达武汉,下榻于东湖宾馆。此时,正下着雨,天气相当冷。

4月1日下午,毛泽东在武昌主持召开华东和中南地区省委书记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还有李先念、谭震林、柯庆施、李井泉、王任重、吴冷西、田家英。

会议主要内容是听取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吴芝圃、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山东省委第一书记舒同、江苏省委第一书记江渭清、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广西壮族自治区委第一书记刘建勋、福建省委第一书记叶飞、江西省委第一书记杨尚奎、浙江省委第一书记江华汇报他们各自的工作计划。

会议首先听取吴芝圃的汇报。吴芝圃说,河南省要苦战1年,实现“四、五、八”,实现水利化、绿化、“除四害”和消灭文盲的工作计划。毛泽东问道:

“你们怎么能一年实现绿化?”

他劝吴芝圃把指标修改一下,把规划调整一下。吴芝圃同意不再提一年实现绿化、一年消灭4害,但仍然坚持要一年实现“四、五、八”。

此后,会议每天只开半天,其余时间让大家看成都会议的文件,或由谭震林、柯庆施和陶铸介绍成都会议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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