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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华龄出版社(2023-12-01)曾琦云《五灯会元校注(第二册)》为底本,翻译难免有误,欢迎斧正。原文中加【】符号没有翻译的,以及译文不当的,也欢迎讨论。

唐朝时的赵州观音院(也叫东院),就是现在河北赵县的柏林禅寺。

赵州观音院的从谂(shěn)禅师(公元 778 ~ 897 年),是唐代的禅僧,六祖慧能大师的第四代传人。禅师是曹州(山东荷泽)人,还有一种说法是青州临淄(今山东淄博东)人,俗姓郝,法号从谂。幼年在曹州扈通院出家,另一种说法是在青州龙兴院。

在受具足戒之前,就往池阳参谒了南泉普愿禅师。当时,南泉禅师正躺着休息,问从谂禅师:“你是从哪里来的?”从谂禅师说:“从卧佛寺来。”南泉禅师问:“现在还能见到卧佛寺吗?”从谂禅师说:“不见卧佛寺,只见一尊卧佛。”南泉禅师便坐了起来,问:“你这小和尚,是有师傅的,还是没有师傅的?”从谂禅师说:“有师傅的。”南泉禅师问:“谁是你的师傅?”从谂禅师说:“现在数九寒天的,外面太冷了,请师傅让我进屋伺候。”南泉禅师很器重从谂禅师,就允许他进屋,成了入室弟子。

有一天,从谂禅师问南泉禅师:“什么是道?”南泉禅师说:“平常心是道。”从谂禅师又问:“那具体有什么表现呢?”南泉禅师说:“一具体就错了。”从谂禅师问:“没有具体的表现,怎么知道是道呢?”南泉禅师说:“道不是一种知识,也不能说不是一种知识。知识都是虚幻的,没有知识又是愚昧的。如果你真的得道,就像太虚空一样,会豁然开朗。这是很明确的,哪里需要勉强的分辨是不是道呢?”从谂禅师当下就顿悟了。后来,去嵩山琉璃坛受戒。不久返回,在南泉禅师身边修行了二十年。

有一次,从谂禅师请教南泉禅师:“证道见性的人,最终会到什么地方?”南泉禅师说:“最终会到山下施主家,去做一头水牛。”从谂禅师说:“感谢老师的指导开示。”南泉禅师说了一句偈子:“昨夜三更月到窗。”南泉禅师又说:“现在的人,得到异类中去修行,才能见性得道。”从谂禅师说:“我且不问异字是什么意思,什么是类?”南泉禅师两手撑地,像动物一样。从谂禅师上前就踹了一脚,把南泉禅师踹倒在地。然后,跑出去,边跑边说:“后悔呀后悔!”南泉禅师让身边的人,过去问问他后悔什么,从谂禅师说:“后悔只踹了一脚,没有踹两脚。”

有一天,南泉禅师在讲堂说法,从谂禅师出班问道:“禅性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南泉禅师听完离座而去,回了方丈禅堂。从谂禅师说:“这老师傅居然无言以对,被我问住了。”首座老师说:“你别觉得师傅是被你问住了,这到底还是你没有搞懂。”从谂禅师过去便打了首座老师一巴掌,说:“我没有搞懂,是首座老师没有教会我。你应该接受这一巴掌的惩罚。”

从谂禅师拜会黄檗(bò)禅师。看他来了,黄檗禅师就把方丈禅堂的房门关上。从谂禅师就去法堂内放了一把火,大叫:“救火,救火!”黄檗禅师开门,一把捉住从谂禅师,说:“禅性,禅性。”从谂禅师就说:“你这都已经是马后炮了。”

从谂禅师拜会宝寿禅师时。看他来了,宝寿禅师就在禅床上背坐,不正脸看他。从谂禅师仪式感极强的认真礼拜了宝寿禅师。宝寿禅师下禅床正要还礼,从谂禅师便出门扬长而去。

从谂禅师又去拜会道吾禅师。刚到方丈禅堂,道吾禅师就说:“这个家伙,是南泉普愿禅师射来的一支箭。”从谂禅师说:“看箭。”道吾禅师说:“箭射过来了。”从谂禅师说:“射中了。”

从谂禅师又去拜会茱萸禅师。从谂禅师拿着拄杖,在法堂上从东走到西。茱萸禅师就问:“你在干什么呢?”从谂禅师说:“我在找水。”茱萸禅师说:“我这里一滴水都没有,找什么找?”从谂禅师就把拄杖靠在墙上,便撒了一泡尿。

从谂禅师打算到五台山云游,有一位大德高僧写了一首偈子挽留:“青山无处不道场,何必礼拜五台山?云中纵有文殊在,正眼观时非大禅。”从谂禅师问:“什么是正眼?”这位大德高僧,被问得无言以对。

唐朝的大中十一年(公元 857 年),八十岁高龄的从谂禅师行脚至赵州,受信众敦请驻锡观音院,弘法传禅达四十年,僧俗共仰,成为丛林模范,人称赵州古佛。

从谂禅师在讲堂说法:“真心本性,就像是一面镜子,中国人来照是中国人,外国人来照是外国人。老和尚我把一根䓍当做丈六金身来用,把丈六金身当做一根草来用。佛是烦恼,烦恼是佛。”一个和尚问:“那佛是谁的烦恼呢?”从谂禅师说:“是一切人的烦恼。”问:“烦恼应该如何免除呢?”从谂禅师说:“免除干嘛?”

有一次,从谂禅师正在扫地。一个和尚问:“大和尚是大德高僧,为什么还要扫地?”从谂禅师说:“因为尘从外来。”问:“禅寺佛堂既然是清静之地,为什么会有六尘呢?”从谂禅师说:“你看,这不是又来了一点儿嘛!”

从谂禅师和一个将军在柏林禅寺游园,突然惊起一只兔子。将军就问:“兔子见到大和尚为什么会跑呢?”从谂禅师说:“因为老和尚我好杀生。”

有人问:“菩提之花还没有开的时候,怎么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呢?”从谂禅师说:“开了就知道了。”问:“是真,还是实呢?”从谂禅师说:“真就是实,实就是真。”问:“什么人可以证得菩提呢?”从谂禅师说:“老和尚我可以证得,您也可以证得。”问:“我还是不理解,怎么办?”从谂禅师假装没有听到,这个和尚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从谂禅师说:“你出去看看,外面陀罗尼经幢的大石柱子被风吹折了。”这个和尚问:“陀罗尼经幢是做凡去,还是做圣去?”从谂禅师说:“既不做凡,也不做圣。”问:“那最终会做什么?”从谂禅师说:“最终会落地。”这个和尚辞行,从谂禅师问:“打算往哪里去?”和尚说:“到四方参求佛法去。”从谂禅师拿起拂尘说:“有佛法的地方你不停留,没有佛法的地方你匆匆走过。在其他地方跟人说起来,别说见过我。“这个和尚说:”如果这么说,我就不走了。“从谂禅师说:”摘杨花去,摘杨花去。“

有人问:”听说大和尚亲眼见过南泉普愿禅师,真的假的?“从谂禅师说:”各地都种萝卜,只不过镇州(河北正定)的萝卜比较大一些而已。“

有一天晚上,僧俗大众讨论佛法。从谂禅师说:”今天晚上,我回答各种问题。有问题的人,可以出来提问。“这时候,有一个刚剃度的小和尚出来礼拜,准备提问。从谂禅师说:”本来我是要抛砖引玉的,没想到引出来一块土坯。你的问题,问你的师兄们就可以了。“

从谂禅师在讲堂说法:”金佛无法度化炼金的炉子,木佛无法度火,泥佛无法度水,真佛只在我们的自心自性中。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又名烦恼,都是我们贴身的衣服。在实践中,具体应该怎么修行呢?一心不生,万法无咎。你只要修正道、究正理,修行个三二十年,如果还不能开悟,那请你把我的脑袋拿去。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认做真实,执着于把握,都是徒劳的。自心不妄想,不分别,则万法归一。禅性既然发于自心,不从外得,那又何必拘泥执着呢?胡乱捡到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填,像牛羊似的。老和尚我当年曾经拜会药山和尚,他说:‘如果有人问你禅性,你就让他闭上狗嘴。’老和尚我现在也一样,是叫人闭上自己的狗嘴。人生在世,天然以自己为中心。而这个世界,天然不以任何人为中心。以我为中心是垢,不以我为中心则是净。人求佛法,就像猎狗专门寻求东西吃。佛法在什么地方呢?千人万人,都是求佛的人,其中有一个证道见性的人吗?我们既然做了佛弟子,就要放下执着妄想,不要像其他人一样心病难医。还没有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了这个世界的本性。世界毁灭时,世界的本性并不会毁灭。你见到老和尚我以后,见到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世界的主人。这个世界的本性在我们的自心,为什么要向身外去寻求禅性呢?在修行求佛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的向外看。如果东张西望的向外看,就失却了我们的禅性,就失却了这个世界的本性。“有一个和尚问:”刚才听老师说,世界毁灭时,世界的本性并不会毁灭。那什么是世界的本性呢?“从谂禅师说:”四大五蕴的世界。“和尚问:”那这个世界依然会毁灭,什么是世界的本性呢?“从谂禅师说:”四大五蕴的世界。“

有一位泰山北斗的大德高僧问:“最近是从哪里来的?”从谂禅师说:“从滑州(河南安阳的滑县)来。”泰斗高僧问:“路上走了多长时间?”从谂禅师说:“翻个筋斗就到了。”泰斗高僧说:“你这筋斗云挺快啊!”从谂禅师合掌行礼,说:“参见师傅。“泰斗高僧说:”赶紧去法堂参禅去。“从谂禅师连连说,好嘞,好嘞。

有一位女弟子问:”什么是密密意?“从谂禅师摸了一下女弟子的手,并捏了捏。女弟子说:”大和尚怎么这个样儿呢?“从谂禅师说:”那是因为你这个样儿。“

有一位和尚辞行,从谂禅师问:”打算去什么地方?“和尚说:”打算去福建。“从谂禅师说:”去福建的路上兵荒马乱的,你必须要回避乱兵才能安全到达。“和尚问:”往什么地方回避乱兵呢?“从谂禅师说:”往正好能回避乱兵的地方去回避乱兵。“

有人问:”都说教学相长,在禅宗中,什么是宾中主?什么是学中教呢?“从谂禅师说:”寺里的和尚不问媳妇的事。“又问:”都说教学相长,在禅宗中,什么是主中宾?什么是教中学呢?“从谂禅师说:”寺里的和尚没有丈母娘。“

有和尚云游五台山,问五台山的一个妇女:“去五台山怎么走?”妇女说:“一直走。“和尚就走了。妇女说:”好个和尚,又这么走了。“后来,有和尚把这个事情说给了从谂禅师。从谂禅师说:”那让我去研究一下。”然后,从谂禅师也去问这个妇女:“去五台山怎么走?”妇女说:“一直走。“从谂禅师就走了。妇女说:”好个和尚,又这么走了。“从谂禅师回到赵州观音院后,对和尚说:”五台山的妇女我为你勘破了,研究明白了。“

有人问:”这么来的人,禅师能接引吗?“从谂禅师说:”接引。“又问:”不这么来的人,禅师还能接引吗?“从谂禅师说:”接引。“此人又问:”这么来的人禅师接引,不这么来的人还怎么接引呢?从谂禅师说:“打住,打住,不要再说了。我禅宗佛法,其妙不可思议。”

从谂禅师有一次外出,路上遇到一位妇女。妇女问:“大和尚住在什么地方?”从谂禅师说:“赵州东院西。”妇女就不再说话了。从谂禅师回来后,问各位和尚:“在这里,使用哪个西字比较合适?”有人说:“应该使用东西的西字。”有人说:“应该使用栖息、栖泊的栖字。”从谂禅师说:“你们倒是都能当个研究语言文字的专家。”大家问:“大和尚为什么这么说呢?”从谂禅师说:“因为你们都有点儿咬文嚼字的能力。”

有人问:“在禅宗修行的工具箱里,有什么法宝呢?”从谂禅师说:“应该是闭上嘴不说话。”

有一位妇女给从谂禅师送了一笔钱,请禅师转藏经。从谂禅师接受了布施,就下禅床从床头走到床尾,转了一圈。对来人说:”你回去对妇女说,藏经已经转完了。“这个人回去对妇女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妇女说:”我本来是请从谂禅师转全藏经的,怎么从床头转到床尾,只为我转了半藏呢?“

有一位和尚侍立在侧,从谂禅师指着炉子中的火说:“这个是火,但是你不能把他叫做火,老和尚给你说过吗?“这个和尚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从谂禅师又夹起一块火,问:”会了吗?“和尚说:”不会。”从谂禅师说:“此去舒州(安徽安庆),有一个叫投子的和尚,你去礼拜他,请教他,他肯定会教你。如果你与投子和尚因缘相契,就不用再回来了。如果不相契合,你就还回来。“这个和尚就去舒州礼拜。投子和尚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和尚说:”从赵州从谂禅师处来。“投子和尚又问:”赵州从谂禅师有什么话说吗?“这个和尚就把此前的事情和问答叙述了一遍。投子和尚问:”你会了吗?“这个和尚说:”不会。还希望老师指导开示。”投子和尚下了禅床,走了几步又坐下,问:“会了吗?”和尚说:“不会。“投子说:”你回去,给赵州从谂禅师说一下这个情况。”这个和尚回到赵州以后,叙述了一下情况。从谂禅师问:“那你现在会了吗?”和尚说:“不会。”从谂禅师说:“这个投子和尚,教人也不说多教一点儿。”

有一位新来的行脚僧,对从谂禅师说:“我从长安到赵州来,横担一条拄杖,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从谂禅师说:“那肯定是您的拄杖短吧。”这位行脚僧无言以对。

有一位和尚给从谂禅师画了一幅画像。从谂禅师说:“你先说画得像不像我?如果像我,就把我打死。如果不像我,就把画像烧掉。”这位和尚无言以对。

有人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的本意呢?”从谂禅师说:“院子里落了很多柏树子。”此人说:“大和尚不要对人说当前的情境。”从谂禅师说:“好,我不对人说当前的情境。”此人又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的本意呢?”从谂禅师说:“院子里落了很多柏树子。”

从谂禅师问一个和尚:“你是从哪里来的?”和尚说:“从雪峰禅师处来。”从谂禅师问:“雪峰禅师对人说什么话?”和尚转述雪峰禅师的话:“大家都说,十方世界是和尚的一只眼。你们这些人,在什么地方拉屎撒尿呢?”从谂禅师说:“您如果回去的话,帮我给雪峰禅师捎一把铁锹回去。”

从谂禅师对大众说:“我以前做行脚僧,到南方游历。有位僧人说,都说教学相长,但禅宗是无教无学无宾主。直到如今,也没有人能领会理解这个意思。”

从谂禅师在讲堂说法:”至道不难,就怕有分别。一旦用语言文字表达出来,就是分别,是更准确,更清楚明白了吗?老僧我不在明白里,你们还随我修行学习吗?“这时,有一个和尚问:”既然不在明白里,那我们修行学习什么呢?“从谂禅师说:”我也不知。”和尚说:“大和尚既然说不知,说明您明白啊,为什么说不在明白里呢?”从谂禅师说:“既然问题问明白了,那就礼拜退下吧。”另一个和尚问:“至道不难,就怕有分别。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当下人们的空话、套话呢?”从谂禅师说:“以前也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讲了五年没有讲完。”这个和尚又问:“至道不难,就怕有分别。什么是没有分别呢?”从谂禅师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和尚又说:“这还是有分别。”从谂禅师说:“你这个大笨蛋,在什么地方有分别了?”这个和尚不再说话。有人问:“至道不难,就怕有分别。一旦用语言文字表达出来,就是分别。大和尚自己怎么做,怎么教导别人呢?”从谂禅师说:“为什么不完整的引用我的话呢?“和尚说:”我只能理解到这里。”从谂禅师说:“至道不难,就怕有分别。”和尚问:“什么是道?”从谂禅师说:“墙外边底下就是道。“和尚说:”不是问这个。“从谂禅师说:”那你问的是什么呢?“和尚说:”问的是大道。“从谂禅师说:”大道通往长安。“

有人问:”见性证道的人相见,是什么样的呢?“从谂禅师说:”摆开壶碗杯盘。“

从谂禅师在讲堂说法:”如果有人从南方来,就让他下行。如果从北方来,就让他上行。所以说,如果是中上水平的人问道就问不明白,中下水平的人问道就会问的明白。“

有一次,从谂禅师与文远同行,指着一片空地说:”这里很适合建一个检查站。“文远就跑过去,站在路边说:”这里是检查站,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从谂禅师过去,照着文远的后脑勺儿打了一巴掌。文远说:”身份证明检查完毕,请您通过。“

从谂禅师说与文远玩个文字游戏:”比差不比强,谁强的话就算输。“文远说:”请大和尚先说。“从谂禅师说:”我是一头驴。“文远说:”我是驴胃。“从谂禅师说:”我是驴粪。“文远说:”我是驴粪里的虫子。“从谂禅师问:”你在里边做什么?“文远说:”我在里边过夏天。“从谂禅师说:”你输了。“

有一位新来的行脚僧拜见,从谂禅师问:”从哪里来的?“行脚僧说:”从南方来。“从谂禅师说:”佛法都在南方,你来这里做什么?“行脚僧说:“佛法难道还分南北吗?”从谂禅师说:“饶你是从雪峰禅师、云居禅师的地方来,却只是一个门外汉。”

有人问:“什么是佛?”从谂禅师说:“大殿里的。”问:“大殿里的,难道不是泥胎塑像吗?”从谂禅师说:“是啊。”又问:“那什么是佛呢?”从谂禅师说:“大殿里的。”

有人问:“我初来禅寺,请老禅师指导开示。”从谂禅师问:“吃饭了没有?”说:“吃饭了。”从谂禅师说:“刷碗去。”这个和尚忽然省悟。

有人说:”一向久仰赵州大石桥,来了以后只看到小木桥。“从谂禅师说:”那是你只看到了小木桥,没有看到大石桥而已。“问:”什么是大石桥呢?“从谂禅师说:”度驴马牲口的是大石桥。“问:”那什么是小木桥呢?“从谂禅师说:”小木桥个个都是度人的。“后来,又有人问了同样的问题,从谂禅师还是同样的回答。又有一个和尚问:”什么是大石桥?“从谂禅师说:”过来,过来。“

从谂禅师问一个和尚:”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和尚说:”从南边来。“从谂禅师问:”你知道赵州有课税的关卡吗?“和尚说:”得知道还有不过关卡不缴税的。“从谂禅师说:”你这走私的家伙。“

有人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从谂禅师下禅床而立。这人问:”莫非这个就是吗?“从谂禅师说:”老和尚我可没有一句话。“

有人问:”狗有佛性吗?“从谂禅师说:”没有。“这人说:”上至诸佛菩萨,下至蝼蚁,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狗为什么反而没有佛性呢?“从谂禅师说:”因为你还有业识,爱抖个小机灵儿。“

从谂禅师问一个妇女:”做什么去啊?“妇女说:”去偷从谂禅师的菜去?“从谂禅师问:”那你忽然遇到从谂禅师,那可怎么办啊?“妇女上去就给了从谂禅师一巴掌。从谂禅师就走了。

有一天,从谂禅师躺在雪里,大叫救命。一个和尚就过去躺在旁边,从谂禅师站起来就走了。

从谂禅师问一个新来的行脚僧:“以前来过这里吗?”答:“来过。”从谂禅师说:“喝茶去。”又问另一个,行脚僧说:“没有来过。”从谂禅师说:“喝茶去。”后来禅院的院主问:“为什么来过也让喝茶去,没来过也让喝茶去呢?”从谂禅师叫道:“院主。”院主答应了一声,从谂禅师说:“喝茶去。”

有人问:“二龙争珠,谁会最后胜出呢?”从谂禅师说:“老僧我只管看。”

有个和尚问:“在空劫中,还有没有人修行呢?”从谂禅师说:“你把什么叫做空劫?”和尚说:“没有任何事物。”从谂禅师说:“这个修行不就是一种事物吗?都可以说修行了,怎么还能叫做空劫呢?”这个和尚无话可说。

有人问:“什么是玄中玄,抽象中的抽象呢?”从谂禅师说:“你研究抽象有多长时间了?”答:“研究抽象有很久了。”从谂禅师说:“你如果不是遇上老僧我,差不多都被抽象死了。”

有人问:“万法归一,那一归于何处呢?”从谂禅师说:“老僧我在山东青州做了一件布衫,有七万斤重。”

从谂禅师遇到观音院院主,问:“院主从什么地方来?”院主说:“刚做完了送生法事回来。”从谂禅师说:“这乌鸦怎么飞走了?”院主说:“是因为乌鸦害怕我。”从谂禅师说:“院主管理禅院也有十年了,怎么还这么回答?”院主反问:“那乌鸦为什么飞走呢?”从谂禅师说:“因为院主无杀心。”

从谂禅师托起钵盂说:“三十年后,如果能见到老僧我,就供养起来。如果不能见到,这个钵盂就摔碎。”另有一个和尚说:“三十年后,莫非还能见到大和尚?”从谂禅师就把钵盂打碎在地。

从谂禅师正在上厕所,看见文远路过,忽然就叫他。文远听到后,走过来侍候。从谂禅师说:“我正在上厕所,不能给你讲佛法。”

有一位和尚辞行,从谂禅师问:“准备到哪里去?”和尚说:“打算去礼拜雪峰禅师。”从谂禅师问:“雪峰禅师如果问你,赵州从谂禅师有什么话说,你怎么回答呢?”和尚说:“我不知道,请大和尚给我说一下怎么回答。”从谂禅师说:“冬天你就说冷,夏天你就说热。”从谂禅师又问:“如果雪峰禅师再问你,对生死大事、究竟佛性,你怎么看呢?”和尚又说:“不知道怎么回答。”从谂禅师说:“你就回答,我只是从赵州观音院来,并不是赵州从谂禅师的传话人。”这个和尚到了雪峰禅师处,一一如是做了回答。雪峰禅师说:“这肯定是赵州从谂禅师教的。”

有人问:“什么是出家呢?”从谂禅师说:“不接受广为人知的高名,不追求苟且获得的利益。”

有人问:“明心见性的澄澄绝点是个什么境界?”从谂禅师说:“我这里只有老板,只有主人公,没有打工仔。”

有一位和尚问:“达摩祖师的意思是什么?”从谂禅师用拄杖敲了敲床腿。和尚说:“莫非这个就是?”从谂禅师说:“是就不对了。”

有一位官员问:“大和尚会下地狱吗?”从谂禅师说:“老僧我会最后一个下地狱。”官员说:“大和尚慈悲喜舍,为什么也会下地狱呢?”从谂禅师说:“我如果不下地狱,谁去教化你呢?”

真定将军王某带着几个儿子来观音院,从谂禅师坐在禅床上问:“王将军会吗?”王说:“不会。”从谂禅师说:“自小持斋身已老,见人无力下禅床。”王将军更加礼遇看重从谂禅师。第二天,王将军让警卫员来传话,从谂禅师下禅床迎接。身边的人问:“大和尚见王将军来,不下禅床。今天警卫员来,为什么却下禅床迎接呢?”从谂禅师说:“这就不是你所知道的了。第一等人来,我坐在禅床上迎接。中等人来,下禅床迎接。末等人来,要在山门以外迎接。”后来身边的人报告说:“王将军来了。”从谂禅师说:“向王将军问好。“身边人说:”王将军还没有到呢!“从谂禅师说:”只当已经到了。“

从谂禅师到一个庵主处,问:”有吗?有吗?“庵主竖起拳头。从谂禅师说:”水浅不是停船的地方。“就走了。又到了另一个庵主处,问:”有吗?有吗?“庵主也竖起拳头。从谂禅师说:”能收能放,能杀能活。“就向庵主行礼。

从谂禅师问一个和尚:”一天看多少佛经?“和尚说:”有的时候看七八卷,有的时候看十来卷。“从谂禅师说:”你不会看佛经。“和尚说:”大和尚一天看多少佛经?“从谂禅师说:”老和尚我一天只看一个字。“

文远在佛殿礼拜,从谂禅师用拄杖打了他一下,说:”干什么呢?“文远说:”礼佛。“从谂禅师说:”礼佛有什么用?“文远说:”礼佛也是好事。“从谂禅师说:”好事不如无事。“

从谂禅师在讲堂说法:”正人说邪法,邪法都会变成正法。邪人说正法,正法都会变成邪法。各种珍贵的东西,都是难以见到 ,但是容易认识。然而,我这里的,则是容易见到,不容易认识。”

有人问:“什么是赵州城?”从谂禅师说:“东门,西门,南门,北门。”

有一位和尚问:“刚出生的孩子,具备六识吗?”从谂禅师说:“在急流上打球。”和尚后来问投子和尚:“在急流上打球,这是什么意思?”投子和尚说:“念念不停留。”

有人问:“学禅的人,有疑的时候怎么办呢?”从谂禅师问:“是大姨,还是小姨?”答:“是大疑。”从谂禅师说:“大姨是你妈妈的姐姐,小姨是你妈的妹妹。”

有人问:“柏树子有没有佛性呢?”从谂禅师说:“有。”问:“柏树子什么时候成佛?”从谂禅师说:“等到虚空落地的时候。”问:“那虚空什么时候落地呢?”从谂禅师说:“等到柏树子成佛的时候。”

从谂禅师对大众说:“你如果一生不离开丛林禅院,有个五年十年的不说活,没有人把你当哑巴,以后就是佛也不能把你怎样。你如果不信,就把老僧我的脑袋割去。”

从谂禅师的《鱼鼓颂》说:“四大由来造化功,有声全贵里头空。莫嫌不与凡夫说,只为宫商调不同。”

赵王问从谂禅师:“师尊现在还有几颗牙齿?”从谂禅师说:“只有一颗牙齿。”赵王说:“还能吃东西吗?”从谂禅师说:“虽然只有一颗牙,下下咬得着。”从谂禅师让人捎一柄拂尘给赵王:“如果问是哪里得来的,就说是老僧我平生用不完的。”

从谂禅师的禅家机锋,广布于天下,一时无两,时称赵州门风,人人礼拜信服。

唐昭宗乾宁四年(公元 897 年)十一月二日圆寂,享年一百二十岁,朝廷封赠谥号为真际大师,著有《真际大师语录》三卷。

赵州观音院从谂禅师

赵州观音院(亦曰东院)从谂禅师,曹州郝乡人也。姓郝氏。童稚于本州扈通院从师披剃,未纳戒便抵池阳,参南泉。值泉偃息而问曰:“近离甚处?”师曰:“瑞像。”泉曰:“还见瑞像么?”师曰:“不见瑞像,只见卧如来。”泉便起坐,问:“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师曰:“有主沙弥。”泉曰:“那个是你主?”师近前躬身曰:“仲冬严寒,伏惟和尚尊候万福。”泉器之,许其入室。

他日问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师曰:“还可趣向也无?”泉曰:“拟向即乖。”师曰:“不拟争知是道?”泉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师于言下悟理,乃往嵩岳瑠璃坛纳戒,仍返南泉。

一日问泉曰:“知有底人向甚么处去?”泉曰:“山前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师曰:“谢师指示。”泉曰:“昨夜三更月到窗。”泉曰:“今时人,须向异类中行始得。”师曰:“异即不问,如何是类?”泉以两手拓地,师近前一踏,踏倒,却向涅槃堂里叫曰:“悔!悔!”泉令侍者问:“悔个甚么?”师曰:“悔不更与两踏。”

南泉上堂,师出问:“明头合,暗头合?”泉便下座,归方丈。师曰:“这老和尚被我一问,直得无言可对?”首座曰:“莫道和尚无语好,自是上座不会。”师便打一掌曰:“此掌合是堂头老汉吃。”

师到黄檗,檗见来便闭方丈门。师乃把火于法堂内,叫曰:“救火!救火!”檗开门捉住曰:“道!道!”师曰:“贼过后张弓。”

到宝寿,寿见来,于禅床上背坐。师展坐具礼拜,寿下禅床,师便出。又到道吾,才入堂,吾曰:“南泉一只箭来也。”师曰:“看箭。”吾曰:“过也。”师曰:“中。”

又到茱萸,执拄杖于法堂上,从东过西。萸曰:“作甚么?”师曰:“探水。”萸曰:“我这里一滴也无,探个甚么?”师以杖倚壁,便下。

师将游五台,有大德作偈留曰:“无处青山不道场,何须策杖礼清凉?云中纵有金毛现,正眼观时非吉祥。”师曰:“作么生是正眼?”德无对。(法眼代云:“请上座领某甲情。”同安显代云:“是上座眼。”)

师自此道化被于北地,众请住观音院。

上堂:“如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现。老僧把一枝草为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为一枝草用。佛是烦恼,烦恼是佛。”僧问:“未审佛是谁家烦恼?”师曰:“与一切人烦恼。”曰:“如何免得?”师曰:“用免作么?”

扫地次,僧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扫地?”师曰:“尘从外来。”曰:“既是清净伽蓝,为甚么有尘?”师曰:“又一点也。”

师与官人游园次,兔见乃惊走。遂问:“和尚是大善知识,兔见为甚么走?”师曰:“老僧好杀。”

问:“觉华未发时,如何辨真实?”师曰:“开也。”曰:“是真是实?”师曰:“真是实,实是真。”曰:“甚么人分上事?”师曰:“老僧有分,阇黎有分。”曰:“某甲不招纳时如何?”师佯不闻,僧无语。师曰:“去,石幢子被风吹折。”僧问:“陀罗尼幢子作凡去,作圣去?”师曰:“也不作凡,亦不作圣。”曰:“毕竟作甚么?”师曰:“落地去也。”僧辞,师曰:“甚处去?”曰:“诸方学佛法去。”师竖起拂子曰:“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曰:“与么则不去也。”师曰:“摘杨花,摘杨花。”

问:“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师曰:“镇州出大萝卜头。”

大众晚参,师曰:“今夜答话去也,有解问者出来。”时有一僧便出礼拜,师曰:“比来抛砖引玉,却引得个墼子。”(保寿云:“射虎不真,徒劳没羽。”长庆问觉上座云:“那僧才出礼拜,为甚么便收伊为墼子。”觉云:“适来那边亦有人恁么问。”庆云:“向伊道甚么?”觉云:“也向伊恁么道。”玄觉云:“甚么处却成墼子去?丛林中道‘才出来便成墼子’,只如每日出入,行住坐卧,不可总成墼子。且道这僧出来,具眼不具眼?”)

上堂:“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内里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尽是贴体衣服,亦名烦恼。实际理地甚么处着?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会,截取老僧头去。梦幻空华,徒劳把捉。心若不异,万法一如。既不从外得,更拘执作么?如羊相似,乱拾物安向口里。老僧见药山和尚道:‘有人问着,但教合取狗口。’老僧亦教合取狗口。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一似猎狗专欲得物吃,佛法在甚么处?千人万人尽是觅佛汉子,于中觅一个道人无?若与空王为弟子,莫教心病最难医。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坏时,性不坏。一从见老僧后,更不是别人,只是个主人公。这个更向外觅作么?正恁么时,莫转头换脑。若转头换脑,即失却也。”僧问:“承师有言‘世界坏时,此性不坏’,如何是此性?”师曰:“四大五阴。”曰:“此犹是坏底,如何是此性?”师曰:“四大五阴。”(法眼云:“是一个两个?是坏不坏?且作么生会?试断看。”)

师因老宿问:“近离甚处?”曰:“滑州。”宿曰:“几程到这里?”师曰:“一跶到。”宿曰:“好个捷疾鬼。”师曰:“万福大王。”宿曰:“参堂去。”师应喏喏。

尼问:“如何是密密意?”师以手掐之。尼曰:“和尚犹有这个在?”师曰:“却是你有这个在。”

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闽中去。”师曰:“彼中兵马隘,你须回避始得。”曰:“向甚么回避?”师曰:“恰好。”

问:“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山僧不问妇。”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山僧无丈人。”

有僧游五台,问一婆子曰:“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僧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后有僧举似师,师曰:“待我去勘过。”明日,师便去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师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师归院谓僧曰:“台山婆子为汝勘破了也。”(玄觉云:“前来僧也恁么道,赵州去也恁么道,甚么处是勘破婆子处?”又云:“非唯被赵州勘破,亦被这僧勘破。”)

问:“恁么来底人,师还接否?”师曰:“接。”曰:“不恁么来底,师还接否?”师曰:“接。”曰:“恁么来者从师接,不恁么来者如何接?”师曰:“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

师因出,路逢一婆,婆问:“和尚住甚么处?”师曰:“赵州东院西。”婆无语。师归问众僧:“合使那个西字?”或言东“西”字,或言“栖”泊字。师曰:“汝等总作得盐铁判官。”曰:“和尚为甚恁么道?”师曰:“为汝总识字。”(法灯别众僧云:“已知去处。”)

问:“如何是囊中宝?”师曰:“合取口。”(法灯别云:“莫说似人。”)

有一婆子令人送钱,请转藏经。师受施利了,却下禅床转一匝,乃曰:“传语婆,转藏经已竟。”其人回举似婆,婆曰:“比来请转全藏,如何只为转半藏?”(玄觉云:“甚么处是欠半藏处,且道那婆子具甚么眼,便与么道?”)

因僧侍次,遂指火问曰:“这个是火,你不得唤作火,老僧道了也。”僧无对。复筴起火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此去舒州,有投子和尚,汝往礼拜,问之,必为汝说。因缘相契,不用更来。不相契却来。”其僧到投子。子问:“近离甚处?”曰:“赵州。”子曰:“赵州有何言句?”僧举前话。子曰:“汝会么?”曰:“不会,乞师指示。”子下禅床,行三步却坐,问曰:“会么?”曰:“不会。”子曰:“你归举似赵州。”其僧却回,举似师。师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投子与么,不较多也。”

有新到谓师曰:“某甲从长安来,横担一条拄杖,不曾拨着一人。”师曰:“自是大德拄杖短。”(同安显别云:“老僧这里不曾见恁么人。”)僧无对。(法眼代云:“呵呵。”同安显代云:“也不短。”)

僧写师真呈,师曰:“且道似我不似我?若似我,即打杀老僧。不似我,即烧却真。”僧无对。(玄觉代云:“留取供养。”)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庭前柏树子。”曰:“和尚莫将境示人。”师曰:“我不将境示人。”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庭前柏树子。”

问僧:“发足甚处?”曰:“雪峰。”师曰:“雪峰有何言句示人?”曰:“寻常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一只眼,你等诸人向甚处屙?’”师曰:“阇黎若回,寄个锹子去。”

师谓众曰:“我向行脚到南方,火炉头有个无宾主话,直至如今无人举着。”

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时有僧问:“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甚么?”师曰:“我亦不知。”僧曰:“和尚既不知,为甚道不在明白里?”师曰:“问事即得,礼拜了退。”别僧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是时人窠窟否?”师曰:“曾有人问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疎不下。”又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如何是不拣择?”师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曰:“此犹是拣择。”师曰:“田厍奴!甚处是拣择?”僧无语。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和尚如何为人?”师曰:“何不引尽此语?”僧曰:“某甲只念得到这里。”师曰:“至道无难,唯嫌拣择。”问:“如何是道?”师曰:“墙外底。”曰:“不问这个。”师曰:“你问那个?”曰:“大道。”师曰:“大道透长安。”

问:“道人相见时如何?”师曰:“呈漆器。”

上堂:“兄弟若从南方来者,即与下载。若从北方来者,即与上载。所以道,近上人问道即失道,近下人问道即得道。”

师因与文远行,乃指一片地曰:“这里好造个巡铺。”文远便去路傍立曰:“把将公验来。”师遂与一掴。远曰:“公验分明,过。”

师与文远论义曰:“斗劣不斗胜,胜者输果子。”远曰:“请和尚立义。”师曰:“我是一头驴。”远曰:“我是驴胃。”师曰:“我是驴粪。”远曰:“我是粪中虫。”师曰:“你在彼中作甚么?”远曰:“我在彼中过夏?”师曰:“把将果子来。”

新到参,师问:“甚么处来?”曰:“南方来。”师曰:“佛法尽在南方,汝来这里作甚么?”曰:“佛法岂有南北邪?”师曰:“饶汝从雪峰、云居来,只是个担板汉。”(崇寿稠云:“和尚是据客置主人。”)

问:“如何是佛?”师曰:“殿里底。”曰:“殿里者,岂不是泥龛塑像?”师曰:“是。”曰:“如何是佛?”师曰:“殿里底。”

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吃粥了也未?”曰:“吃粥了也。”师曰:“洗钵盂去。”其僧忽然省悟。

【上堂:“才有是非,纷然失心,还有答话分也无?”僧举似洛浦,浦扣齿。又举似云居,居曰:“何必?”僧回举似师,师曰:“南方大有人丧身失命。”曰:“请和尚举。”师才举前语,僧指傍僧曰:“这个师僧吃却饭了,作恁么语话。”师休去。】

问:“久向赵州石桥,到来只见略彴。”师曰:“汝只见略彴,且不见石桥。”曰:“如何是石桥?”师曰:“度驴度马。”曰:“如何是略彴?”师曰:“个个度人。”后有如前问,师如前答。又僧问:“如何是石桥。”师曰:“过来!过来!”(云居锡云:“赵州为当扶石桥,扶略彴?”)

【师闻沙弥喝参,向侍者曰:“教伊去。”者乃教去,沙弥便珍重。师曰:“沙弥得入门,侍者在门外。”(云居锡云:“甚么处是沙弥入门,侍者在门外?这里若会得,便见赵州。”)】

问僧:“甚么处来?”曰:“从南来。”师曰:“还知有赵州关否?”曰:“须知有不涉关者。”师曰:“这贩私盐汉。”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下禅床立。曰:“莫只这个便是否?”师曰:“老僧未有语在。”

【问菜头:“今日吃生菜,吃熟菜?”头拈起菜呈之。师曰:“知恩者少,负恩者多。”】

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无。”曰:“上至诸佛,下至蝼蚁,皆有佛性,狗子为甚么却无?”师曰:“为伊有业识在。”

师问一婆子:“甚么处去?”曰:“偷赵州笋去。”师曰:“忽遇赵州,又作么生?”婆便与一掌,师休去。

师一日于雪中卧,曰:“相救!相救!”有僧便去身边卧,师便起去。

【问:“如何是赵州一句?”师曰:“老僧半句也无。”曰:“岂无和尚在?”师曰:“老僧不是一句。”】

师问新到:“曾到此间么?”曰:“曾到。”师曰:“吃茶去。”又问僧,僧曰:“不曾到。”师曰:“吃茶去。”后院主问曰:“为甚么曾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师召:“院主!”主应喏,师曰:“吃茶去。”

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老僧只管看。”

问:“空劫中还有人修行也无?”师曰:“汝唤甚么作空劫?”曰:“无一物是。”师曰:“这个始称得修行,唤甚么作空劫?”僧无语。

问:“如何是玄中玄?”师曰:“汝玄来多少时邪?”曰:“玄之久矣。”师曰:“阇黎若不遇老僧,几被玄杀。”

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曰:“老僧在青州作得一领布衫,重七斤。”

【问:“夜生兜率,昼降阎浮。于其中间,摩尼珠为甚么不现?”师曰:“道甚么。”其僧再问。师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问院主:“甚么处来?”主曰:“送生来。”师曰:“鸦为甚么飞去?”主曰:“怕某甲。”师曰:“汝十年知事,作恁么语话?”主却问:“鸦为甚么飞去?”师曰:“院主无杀心。”

师拓起钵曰:“三十年后若见老僧,留取供养。若不见,即扑破。”别僧曰:“三十年后敢道见和尚。”师乃扑破。

师在东司上,见远侍者过,蓦召文远,远应诺。师曰:“东司上不可与汝说佛法。”

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雪峰去。”师曰:“雪峰忽若问‘和尚有何言句’,汝作么生祗对?”曰:“某甲道不得,请和尚道。”师曰:“冬即言寒,夏即道热。”又曰:“雪峰更问‘汝毕竟事作么生’?”僧又曰:“道不得。”师曰:“但道亲从赵州来,不是传语人。”其僧到雪峰,一依前语祗对。峰曰:“也须是赵州始得。”(玄沙闻曰:“大小赵州败阙也不知。”云居锡云:“甚么处是赵州败阙?若检得出,是上座眼?”)

问:“如何是出家?”师曰:“不履高名,不求苟得。”

问:“澄澄绝点时如何?”师曰:“这里不著客作汉。”

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敲床脚。僧曰:“只这莫便是否?”师曰:“是即脱取去。”

【问:“如何是毗卢圆相?”师曰:“老僧自幼出家,不曾眼花。”曰:“岂不为人?”师曰:“愿汝常见毗卢圆相。”】

官人问:“和尚还入地狱否?”师曰:“老僧末上入。”曰:“大善知识为甚么入地狱?”师曰:“我若不入,阿谁教化汝?”

真定帅王公携诸子入院,师坐而问曰:“大王会么?”王曰:“不会。”师曰:“自小持斋身已老,见人无力下禅床。”王尤加礼重。翌日,令客将传语,师下禅床受之。侍者曰:“和尚见大王来,不下禅床,今日军将来,为甚么却下禅床?”师曰:“非汝所知。第一等人来,禅床上接。中等人来,下禅床接。末等人来,三门外接。”因侍者报:“大王来也。”师曰:“万福大王!”者曰:“未到在。”师曰:“又道来也。”

师到一庵主处,问:“有么?有么?”主竖起拳头。师曰:“水浅不是泊船处。”便行。又到一庵主处,问:“有么?有么?”主亦竖起拳头。师曰:“能纵能夺,能杀能活。”便作礼。

问僧:“一日看多少经?”曰:“或七八,或十卷。”师曰:“阇黎不会看经。”曰:“和尚一日看多少?”师曰:“老僧一日只看一字。”

文远侍者在佛殿礼拜次,师见以拄杖打一下曰:“作甚么?”者曰:“礼佛。”师曰:“用礼作甚么?”者曰:“礼佛也是好事。”师曰:“好事不如无。”

上堂:“正人说邪法,邪法悉皆正。邪人说正法,正法悉皆邪。诸方难见易识,我这里易见难识。”

问:“如何是赵州?”师曰:“东门西门,南门北门。”

问:“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师曰:“急水上打球子。”僧却问投子:“急水上打球子,意旨如何?”子曰:“念念不停留。”

【问:“和尚姓甚么?”师曰:“常州有。”曰:“甲子多少?”师曰:“苏州有。”】

【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汝被十二时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时。”乃曰:“兄弟莫久立,有事商量。无事向衣钵下坐穷理好。老僧行脚时,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处,除外更无别用心处。若不如是,大远在。”】

【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三个婆子排班拜。”】

【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一个野雀儿从东飞过西。”】

问:“学人有疑时如何?”师曰:“大宜小宜?”曰:“大疑。”师曰:“大宜东北角,小宜僧堂后。”

问:“柏树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有。”曰:“几时成佛?”师曰:“待虚空落地时。”曰:“虚空几时落地?”师曰:“待柏树子成佛时。”

【问:“如何是毗卢师?”师便起立。僧曰:“如何是法身主?”师便坐。僧礼拜,师曰:“且道坐者是?立者是?”】

师谓众曰:“你若一生不离丛林,不语五年十载,无人唤你作哑汉,已后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截取老僧头去。”

师《鱼鼓颂》曰:“四大由来造化功,有声全贵里头空。莫嫌不与凡夫说,只为宫商调不同。”

师因赵王问:“师尊年有几个齿在?师曰。“只有一个。”王曰:“争吃得物?”师曰:“虽然一个,下下咬着。”师寄拂子与王曰:“若问何处得来,但说老僧平生用不尽者。”

师之玄言,布于天下,时谓“赵州门风”,皆悚然信伏矣。

唐乾宁四年十一月二日,右胁而寂,寿一百二十岁。谥“真际大师”。

【概要】

赵州禅师(778~897年),唐代禅僧。曹州(今山东荷泽)人,一作青州临淄(今山东淄博东)人。俗姓郝。法号“从谂”。幼年于曹州扈通院(一说青州龙兴院)出家,受具足戒前,即往池阳参谒南泉普愿,南泉深器之。复往嵩山琉璃坛受戒,寻返南泉,依止二十年。其后,历参黄檗、宝寿、盐官、夹山、五台等诸大德。唐大中十一年(857年),八十高龄的从谂禅师行脚至赵州,受信众敦请驻锡观音院,弘法传禅达四十年,僧俗共仰,为丛林模范,人称“赵州古佛”。其证悟渊深、年高德劭,享誉南北禅林,时人称“南有雪峰,北有赵州”,“赵州眼光烁破天下”。其问答、示众等公案,如“狗子佛性”“至道无难”等语俱脍炙人口。昭宗乾宁四年示寂,世寿一百二十。敕谥“真际大师”。著有《真际大师语录》三卷。

“平常心是道”,出自赵州和尚的悟道公案,已故中佛协副会长净慧法师曾经开示说:《赵州禅师语录》中讲:赵州和尚参南泉普愿禅师的时候,向他的老师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何是道?”南泉祖师回答说:“平常心是道。”赵州和尚进一步问:“还可趣向也无?”意思是说,我们能不能走向平常心?怎样才能走向平常心?南泉说:“拟向即乖!”你准备向平常心那个方向走去就错了。在座的都是知识分子,有不少是学佛的老前辈,像严老(严宽祜居士,虚老的在家弟子,当时也在座),我想,大家都能够体会“拟向即乖”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你想要往那个地方走,认为有个目标可追,就已经不是平常心了。道就在心中,本自具足。“拟向即乖”,多深刻呀!赵州和尚那个时候还没有了然,他接着问:“不拟争知是道?”他说,我不走向那个目标,怎么知道它是道呢?可见,赵州和尚当时还是在知识的层面来领会他师父的这句“平常心是道”。南泉接下来说:道不属知,也不属不知,属知不对,属不知也不对,知是妄想,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真正达到道的境界,心犹如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虚空当中,朗照万物而如如不动。这个“朗月孤圆”的境界就是平常心。赵州和尚到这个时候才“顿悟玄旨”,忽然开悟。

“赵州吃茶”,正是说明以平常心修禅,日常生活一切事情都是参禅的时候。赵州问新到僧:“曾到此间乎?”答:“曾到。”赵州说:“吃茶去!”又问一僧,答:“不曾到。”赵州又说“吃茶去!”后院主问:“为何到也’吃茶去,不曾到也’吃茶去?”赵州又说:“吃茶去。”赵州对三个不同者均以“吃茶去”作答,正是反映茶道与禅心的默契,其意在消除学人的妄想,即所谓“佛法但平常,莫作奇特想”,不论来或没来过,或者相不相识,只要真心真意地以平常心在一起“吃茶”,就可进入“茶禅一味”的境界。正所谓:“唯是平常心,方能得清静心境;唯是清净心境,方可自悟禅机”。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又诗云:“七碗爱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千百偈,不如吃茶去。”

“赵州三转语”,赵州从谂以机转之三语句接引学人,开示真佛之所在,俾使人人彻见本来面目。赵州示众云:“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内里坐。”盖金佛若渡炉则镕解,木佛若渡火则烧毁,泥佛若渡水则浑身烂坏,自性本然之真佛内里端坐,不为水火所坏。此即表示一心不生之处,即等同于“万法一如”之至理。

“狗子佛性”,又作赵州狗子、赵州佛性、赵州有无、赵州无字。“狗子有无佛性?”自古为禅宗破除执着于有、无之公案。此系始自赵州从谂禅师,古来即为禅徒难以参破之问答,古德于此多下过惨淡之工夫。此则公案中,赵州从谂系藉狗子之佛性,以打破学人对于有无之执着。而赵州所指之有无,非为物之有无,乃表超越存在的佛性之实态。

“赵州大萝卜头”,为一僧向赵州从谂探问赵州与南泉普愿相见一事之问答。僧问赵州:“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州云:“镇州出大萝卜头。”此公案中,赵州顾左右而言他,对原本简单易答之话题佯作不解,其真义即直指应当看取眼前真切之生活,否则即便是南泉教诫之金言,亦不如镇州出产的大萝卜头来的真切有用。

“赵州四门”,又作赵州东西南北。赵州从谂就僧所问如何是赵州,以东、西、南、北四门答之。此公案中,僧质问赵州从谂之面目,赵州乃借赵州城之东、西、南、北四门为喻,而寓指赵州境地亦系藉由发心、修行、菩提、涅槃等四门而至者。依此四门,常行不懈,即可臻至融通无碍之境地。

“赵州至道无难”,为唐代赵州从谂与僧所作有关“究极之真实”之问答。赵州示众云:“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至道无难”一语,系出自禅宗三祖僧璨之《信心铭》:“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毫厘有差,天地悬隔。”至道,即至极之大道、佛祖之大道,亦即宇宙最高之真理。至道无难,谓悟入至极之大道,并无困难。全句意谓凡事仅须无想无念去做,则要体会大道,并无困难;若有好恶、染净、迷悟、彼我、取舍、憎爱等之分别情念,即落入拣择差别之见,以此毫厘之差,必成天壤悬隔之别。至道既为一切物最究极之真实,超越分别、言语等,凡有言语,即失其真实。而此一公案中,即呈现出始终在分别里之僧,与在无分别里之赵州,二者境界截然不同。盖赵州从谂自《信心铭》悟得“至道无难”之语,常用以接引学人,遂为禅林间所袭用。

“赵州柏树子”,又作赵州柏树、庭前柏树子。赵州从谂寄庭前之柏树子,以示达磨西来之本意。此公案中,赵州以“庭前柏树子”教人会取眼前者即是,而截断学人别觅佛法之思路。即以超越人、境相对等分别见解之本来风光,拈提达磨要旨之真风。

“赵州洗钵”,赵州从谂寄“洗钵”之语,显示佛法之奥理无非是从日常一一之行履中去领受。此公案显示威仪即佛法,作法即宗旨之意。意谓钟鸣进法堂,梆响入斋堂,粥毕洗钵盂,即于此等日常喝茶吃饭等无功用之动作中领受佛法,此外无须特意去论究迷悟、凡圣之话语,拈提平生奉行丛林清规之当处,即是真实之佛法现前。

“赵州勘婆”,又称台山婆子。赵州从谂以“勘破婆子”之语,显示随处作主之意。盖僧向婆子问台山之路,婆子答以“蓦直去”,乃教诫彼求佛道不可左顾右盼,然僧执着婆子之言词,并未了得游戏自在之妙意,故从谂藉“勘验婆子”一举,显示能杀所杀、权衡在手之禅机。

“赵州大死底人”,又作赵州大死底、赵州问死。为赵州从谂与投子大同之问答。意味不执着于死、活等无用之言语,即能显示全机全现之活眼。《碧岩录》第四十一则:“赵州问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投子云:‘不许夜行,投明须到。’”盖投子以赵州之问,犹执着于死、活等言语葛藤,故以夜行路比喻之,意谓须于天明之时,直接照了玄底,方可臻“生也全机现,死也全机现”之真面目。

“从谂仍旧”,仍旧,谓沿用、依循、效法前人之习惯、法则、求证方法、工夫等。赵州从谂教导学人不必以思索工夫强求开悟,若踏循前人之踪迹,亦能自达悟境。《禅苑蒙求》卷下:“赵州曰:‘莫费力也,大好言语,何不仍旧去?世间法尚有门,法岂无门?自是不仍旧故。’”

“赵州下地狱”,呈现了地藏菩萨的献身精神,台湾星云大师曾经就此解读:有一位信徒就问赵州从谂禅师说:“禅师,你平时参禅学道、修福修慧,人格至为完美,像你这种大彻大悟的禅师,假如百年之后,不知会到哪里去呢?”信者希望大彻大悟的赵州禅师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就告诉大家,将来他会到哪一个佛的世界,到哪一个天堂去。没想到赵州禅师竟然回答:“到地狱去。”信徒听了大为惊讶,就问:“禅师,以您的修持、您的德行,百年之后怎么会堕落到地狱里去呢?”赵州禅师答道:“你要知道,你现在所犯的杀盗淫妄等罪业,还有你所造下的贪瞋愚痴的恶业,会使你堕落到地狱里去。假如我不到地狱去,将来谁来度你、谁来救你呢?”

来源:a VET. 周培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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