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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自称“晚学”,这样的平易谦和

我和传印长老的佛缘,起源于柏林禅寺。当时我出家不久,1998年我们师父净慧长老升座,传印长老来参加升座法会。传老写了一幅贺联,“胼手胝足奋向蒿芒安宝刹  披荆斩棘敢教嵓薮涌楼台。”这幅贺联的下款,是“晚学传印和南敬撰并书”。事实上传印长老比我们师父还大几岁,1955年传印长老在云居山虚云老和尚座下秉受具足戒时,师父是第三引礼师;从这个角度,传老自称“晚学”,由此可见传老的谦逊平和。

明憨法师回顾与传印长老25年道情——传老给我的当头棒喝,传老赐我的潺潺暖流

传印长老为净慧长老书贺联

2000年5月,柏林禅寺传授三坛大戒。恭请本焕老和尚为得戒和尚、传印和尚为说戒和尚、弘川和尚为羯磨阿阇梨,师父净慧长老为教授阿阇梨,来自全国各地的戒子208人都圆满地求得了戒法。传戒法会期间,师父安排我为传老和几位长老服务,跑跑腿,法会期间举行迎请仪式,我侍奉长老左右,并时时求教传戒的相关法务。

那一年的《赵州柏林禅寺同戒录》,师父请传老写序。这个过程中,前前后后都是我来跑,给传老准备笔墨,写字的时候侍候笔墨,写好之后我拿来交给师父,师父看过后我拿去组织编辑印刷……在这期间,我时时感受到传老的和蔼、宽宏、淡定的禅者风采。我和传老有一张珍贵的合影,我一直好好地保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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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摄于柏林禅寺问禅寮(右为传印长老  左为明憨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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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为《赵州柏林禅寺同戒录》作序

传印长老的和蔼可亲

2004年我到真际禅林之后,跟传老的往来也很多。只要我有机会去北京,都会到中国佛学院去看望长老。我想让真际禅林更有传统文化气蕴,就拜请传印长老给写匾额对联。我的想法,只要告诉传老,他很快就写好寄给我,而且信封上的地址名称,也都是他亲自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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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老还专门为我撰写了一幅藏头联:“明明了了了然得旨青冥外  憨憨兀兀兀尔虚心罔象中”,大概有八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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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为明憨法师撰藏头联

每次见面,传老都会关切地问到我们的修行,他非常注重戒律,2006年,传老把刚出版的著作《四分戒本述义》赠我,并提笔题了“明憨法师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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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憨法师回顾与传印长老25年道情——传老给我的当头棒喝,传老赐我的潺潺暖流

我喜欢他的书法,向他求字。他说,好,你随便到里边去拿。里间书案上有一摞写好的现成的书法,我翻到一张是写的明代大德憨山大师的诗,这幅书法的下款写着“明憨山大师诗”,我很兴奋地、很幽默地说:“这就是写给我的吧,这不是‘明憨’吗?”传印长老说:“人家是山。”我说:“我就叫崇山。”长老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后来又发现传老有不少的书法作品,都是这样落款的。

这些年,和传老的往来,从没有中断过,我有时给传老寄茶叶这些小物品,传老给我寄他写的字。一次让明杰法师转交给我写的两个扇面,其中一个是“华枝春满   明憨法师拂暑  传印书”,另一幅是长老录明代“栯堂禅师山居诗”,现在,我让刻到观音殿的匾额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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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亲笔写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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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春满   明憨法师拂暑  传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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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赠明憨法师的扇面,录明代“栯堂禅师山居诗”

传印长老给我的当头棒喝

2013年谷雨,我们师父净慧长老圆寂了,4月25日,师父的追思荼毗法会在黄梅四祖寺举行。传印长老千里迢迢来到追思法会,为师父举火,送师父走完最后一程。法会期间,要处理各方面的事务,都很忙碌,思师之情,也哀也浓,虽然没有和传老聊得太多,但是,每一次相遇,每次一起参加活动,传老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从眼神里,能体会到他对我们后学的关爱、警策。

下面这个场景我终生难忘——

举火仪式结束,我送传老上车,在关车门之前我说:“长老啊,您要注意休息,注意保护身体。”

他用有点异样的眼光来对着我说:“身体,是注意的吗?”

我当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这句话,后来对我有很深的影响。

“身体是注意的吗?”传老这句话,让我愣在当地。

反复体悟,反复琢磨,终有所得,此后日日月月,如醍醐灌顶,让我消除瞻前顾后、怕前怕后的怯懦的心理,让我能安住当下、去除妄想,增长了我安然、安住、勇猛的气象。

“身体是注意的吗?”传老这句话一生都在警策我,告诉我,临事要坦然,事过要放下。

“身体是注意的吗?”传老这句话推动我,鼓励我,努力做到——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能做好就尽力做好,实在做不好,能弥补的尽量弥补,弥补不好再寻找下一步的解决方法——总能这样坦然地、有勇气地去面对一切。

这是传印长老给我的当头棒喝。

不到三年时间,传印长老来邢台三次

2013年9月14日,大开元寺举行开光暨升座法会,想请传老来,明海大和尚先给传老写了一封信,然后我们两个又一起去拜访传老,邀请传老前来出席。到了北京,见到传老,话也没有说太多,传老就欣然答应了。我心里很感动。

传老给我写了一幅字——“盛世开元”,在开光升座典礼上,传老把这幅字郑重地交给我。

开光的那一天,一声“开”字喝过,大开元寺上空的天气,出现了异常现象,几天来的雾霾阴天,开光的那一瞬间,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那一刻,在场的上万人,欢呼,感动,赞叹,那种场合,那种气氛,那种感染,传老肯定也感受到了,从他的神态、眼光里,我们也都感受到了传老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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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向明憨法师赠“盛世开元”匾

开光前,我请传印长老给大开元寺撰写对联,传老写了大殿的对联。“开源豁达正觉圆明无边刹土光中现   元性寂朗妙观自在遍界真身象外逢 ”,现悬挂于大雄宝殿内三身佛侧,是幅藏头联,是传老专门为大开元寺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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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专门为大开元寺撰的藏头联

传老来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一幅字,“青松寒不落  碧海阔愈澄”,我请人制作成铜牌,目前也挂在山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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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书赠明憨法师“青松寒不落  碧海阔愈澄”

开光之后,我又请传老给禅堂撰写了对联,前前后后,又写了不少的匾额,有“千僧阁”“紫云堂”“立雪堂”,后来又写的“大雄宝殿”,给我们留了很多的墨宝。传老的慷慨、包容,让我深切地体会到长老对佛教、对后学的关照,对道场的希望。当然,也包括对我个人的关心和希望。

传印长老为千僧阁书的对联是“ 千圣云集应身无量广度众生趣菩提道僧行圆修严净毘尼弘范三界登般若门 ”,现悬挂于邢台大开元寺禅堂院大门两侧,是首嵌头联。

2012年5月,“第二届河北禅宗文化论坛”在邢台举行,传印长老来了,在开幕式上致辞《河北佛教协会后来居上 令人赞叹》。2013年,大开元寺开光暨升座典礼,2014年纪念师父示寂一周年纪念活动,传老都来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三次到邢台来,充分证明了他对邢台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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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题联,邢台大开元寺禅堂韦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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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印长老题 “邢台开元寺金石志”

传印长老和净慧长老的情同手足,让人动容

2014年谷雨时节,大开元寺筹备举行纪念师父净慧长老示寂一周年的纪念活动。当时的情况,寺院刚开光半年多,也没有计划搞特别大的活动,就是想借此来表达四众弟子对师父的怀念。虽然规模不想太大,但是,我知道,传老和师父相识相知60年,数十年风雨同舟,情同手足,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传印长老。很快地,性然法师、崇禅法师回复说,传印长老还是要来参加这次纪念活动。——这当然是对我们大力的支持。

在这次法会上,传老发言,撰诗《忆净公》缅怀师父净慧长老,在诗里传老说“缅公音容,如对目前。忆公謦欬,犹存耳畔。”他写了一篇长文《时逢谷雨忆故人》,有2000多字,他老人家一字一句地读出来,字字句句,字里行间,说出他和我们师父之间的道谊,情同手足,也展示出他对佛教、对大开元寺的关心和希望。传老得知我们要为师父建一个纪念堂,就又写了“净慧和尚纪念堂”,在会上郑重地交给了我。长老殷切的目光,沉甸甸的,像一股股暖流,给我力量,又让我时刻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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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慧长老示寂一周年纪念活动,传印长老书“净慧和尚纪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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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慧长老示寂一周年纪念活动,传印长老发言稿《时逢谷雨忆故人》

我不忍打扰,在长老门外默默顶礼,悄然侧立

传印长老年纪大了,有几年住在法源寺的一个小院里。长老在里面的房间里坐着念佛,外面的房间,按长老要求,只留下日常必用品,没有多余的杂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长老远离事务,安静独居,精进念佛,专心念佛。

考虑到他的身体,尊重他的精进念佛,我不敢、也不忍轻易地去打扰他。但是,心里也永远记挂着,年迈的长老,身体是否安好。

只要我去北京,我都会找时间去看望传老,我去了,知道长老在里屋念佛,就不打扰他,在外屋,向着长老的方向,至诚至敬地,顶礼,合十,在外屋,静静地,默然侧立一会儿。在心里,默默地感恩几十年来长老时时的爱护与鼓励,默默地祈求长老身体健康,道业日增,福寿康宁。

性然法师也知道我理解长老的修行用功、恭敬长老这样的大德的感染力,他完全能懂得我的心态,在离开的时候,他总会把长老的一本书,或者是印刷的一些书法,送我一些,我也很感动。

最后的告别

2023年3月10日,传老圆寂。11号凌晨,我听闻消息,如睛天霹雳,很悲伤,但也要面对。我联系明海大和尚、明基法师、明勇法师、崇群法师,崇度法师、崇朗法师等同门,共去东林寺送别传老。同时准备好邢台大开元寺敬献传老的挽联:

 奉虚公得衣钵真传开人天眼目

 弘净土演弥陀法印化莲华芳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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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台大开元寺敬献传印长老挽联

13日早上7点多,我们一行11人坐高铁到庐山东林寺净土苑,明杰法师、崇谛法师、崇禅法师、耀智法师、明象法师、明钵法师等几位同门都已经到了,做了很多的事情。我们先到大殿瞻礼传老遗容,长老面容慈祥平静,一如生前。

我们联系性然法师,到长老生前住的俶行轩去参礼。性然法师带我们参礼客厅、卧室和佛堂,面积不大,环境很优雅,很安静,传老的房间里也很简洁,庭院里有传老亲手种的树、亲自摆放的盆景装饰。

性然法师说,传老每天的生活有序、简洁,佛堂念佛,写大字,散步,照顾小庭院,不接待人。疫情期间,传老也没有被疫情感染到。去世前,传老也没有生病,最后的这三天也没有什么痛苦,就是不吃东西,11日近凌晨,安然离世,没有一点痛苦的、很安详的。为传老换衣服时,他的身体非常的柔软。

14日一早,我们先去礼大佛,八点又到传老的小院,和性然法师,明杰法师、弘利法师、明皓法师一起,打扫收拾传老的房间。和十几位同门为传老献了花圈,又回到大殿一起助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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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门一起参礼传印长老生前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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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憨法师在传印长老生前念佛的小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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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和传印长老告别

师兄弟们都能懂得我对传老的感情,为传老封龛洒净时候,界诠长老用的杨枝,明钵法师送给了我。为长老换衣沐浴时泡水用的一块沉香,崇朗法师送给了我。我都珍重收着,在大开元寺秉忠书院“开元师友”展台,设有专门陈列传印长老用品的展台,我把杨枝和沉香都恭敬地放进去。这是传老用过的最后的、留有他的气息的遗物了,就让它们承载着思念,长久地陪伴着我们吧。

我和性然法师联系,要了一张传老的照片。回到大开元寺,我们举办了纪念追思长老的活动,做了超度普佛,一瓣心香,传老能收到的。

明憨法师回顾与传印长老25年道情——传老给我的当头棒喝,传老赐我的潺潺暖流

邢台大开元寺 · 纪念传印长老展台:传老用过的毛笔和话筒

明憨法师回顾与传印长老25年道情——传老给我的当头棒喝,传老赐我的潺潺暖流

邢台大开元寺 · 纪念传印长老展台:传老用过的茶杯

回顾和传印长老25年的道情,他老人家给我的当头棒喝,帮助塑造我一生的品格,他老人家的关怀和支持,是我生命中的潺潺暖流,鼓励着我勇猛前行。点点滴滴,如在眼前,无一敢忘,无时敢忘,牢牢地刻在心上。

传老以书法和各界的人来结缘,无私地奉献,他留下的无数墨宝,也是我们四众弟子增强道心的很好的助缘。

传老个人严持戒律,修行净土,一门深入,专心念佛,是净土宗巨擘。

对佛教界来说,他是杰出的佛教领袖,德高望重的当代著名高僧,传老一生足履,弘法度生,不疲不倦,道场传戒,毕生化育僧才,陶铸龙象,培养了大批优秀佛教人才,主编《中华律藏》《中国佛教护国文献集成》等,对佛教的教育事业、文化弘扬作出了卓越贡献,产生了广泛、深刻、巨大的影响。

传印长老是当代著名大德,高山仰止,他的风范,值得后人永远学习、永远尊敬、永远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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