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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金苦笑道:“这……这真的是古代藏族人的智慧吗?微生物?虹吸?蛋壳效应?太不可思议了。那么,我现在将银眼放上去了,嗯?”索瑞斯点点头,两人都紧盯着莫金的手,看着那只手将巨大的银眼插入孔洞,转动银眼,封住了出水口,然后时间陷入了漫长的沉寂状态,没有声音,等待,等待……

再见遗迹

通往上层的路都是一些垂直的悬梯,也被嵌凿在环形管道中,但是走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觉和触碰到任何机关。

又上了一个台阶后,来到稍显大一点的一间石室,为了照顾多吉,卓木强巴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从来的路上看,约每前进一两百米就有这样一间石室,石室有大有小,从五六十平米至四五百平米不等,内壁没有那些好似植物的根系,没有装饰,顶多大一点的石室内有几根柱子。将光源放置在石室正中,按惯例察看了每一处角落有无机关,然后三人坐下来,各靠着一根石柱休息。卓木强巴依然试图通过原子表和方新教授等人取得联系,但依然失败。吃了点即食食品后,多吉问亚拉法师道:“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并没有看见什么机关呢?会不会是石壁上的字仅是骗人的?”

亚拉法师道:“是啊,这一点很是奇怪,但那些刻字应该不是骗人的才对,这种地方不需要骗谁。而且,这里确实有机关。”

卓木强巴也点头道:“嗯,每间石室都有许多地方是用不着的,那些应该是机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机关都没有被启动。”

多吉道:“啊,那么多石室,难道都有机关吗?那,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些石室才对,可是这山壁内这么多路,我们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啊。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出口?”

亚拉法师道:“垂直距离一千米的话,怎么也要爬半天吧。强巴少爷,你认为我们已经走了多少距离了?”

卓木强巴道:“我们垂直攀登一共是十三次,每次高度约为四五十米,应该走了有一半距离了。”

亚拉法师拎起背包,道:“休息得怎么样了,多吉?我们继续。”


此时,莫金和索瑞斯也在布满藤蔓根系一般的洞穴内穿梭。入口的三重楼殿建筑,全是类似佛教殿堂,分为各种佛殿、菩萨殿、金刚殿,里面供有许多崩坏破碎的三眼佛像,但此外并没有其余东西。大量的尸骨除门口堆积如山外,越往内走,便越少了,但依然是骨殖铺路。他们走完三重大殿后,在大殿金顶找到一条向下的入口,顺着入口斜坡,便来到这些布满根系的通道。在通道转无数个弯之后,竟然是越来越往下了,索瑞斯敏感地注意到洞穴内布满的根系,这洞穴内却离奇地没有一具尸骨。

走向深处,洞穴内渐渐潮湿起来,索瑞斯看着手中的操纵器,突然将画面定住,人也停了下来,开始在空气中嗅什么气息。莫金问道:“怎么了?”

索瑞斯道:“前面好像有东西,这里的环境开始潮湿起来,估计有什么动物,要当心,你看这里。”

只见操纵器的荧屏上,绿色环境下有一个白色的亮点,这是索瑞斯实验鼠传回来的夜视图。索瑞斯调整着操纵器,那个白色的亮点从屏幕一端晃至对面,画面质量不高,但是依稀可以辨认那不是一个死物。索瑞斯将画面定格、调近,只见那亮点好似一种节肢类生物的一部分,从画面看比实验鼠要小许多。索瑞斯道:“从这里的环境看,小型生物绝不止一两只,小心是有毒的东西。”

莫金道:“嗯,叫他们小心点。”命马索将这个信息告诉后面的人。

又走了十余分钟,地面明显地潮湿起来,周围弥漫的根系也开始有所变化,它们增粗了,每一根约有小指粗细,看上去就像一群肉虫紧紧地抱绕在一起。索瑞斯伸手碰了一下,如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感到一阵悸动。那些增粗变软的线条,就好似有生命般汩汩搏动着,被索瑞斯一碰,立刻生出反应来,好似极不情愿地,要将索瑞斯的手指弹开。

“怎么啦?这些东西有什么古怪吗?”莫金发现索瑞斯神色不对,问道,他伸手一摸,也是大惊,问道,“这些到底是什么!”

索瑞斯道:“不知道,这些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好像也不在我的研究范围内。从外面的干涸物体来看,我以为它们是植物,现在看来,好像是动物吧,似乎属于低等动物,没有什么攻击性才对,实验鼠可以安然通过。”

莫金道:“现在没空理会它们,我们继续,总之小心点就是。对了,刚才我们过来的地方,有机关吧?”

索瑞斯道:“嗯,我也发现了,但是那些机关似乎处于待触发状态,而且周围都没有机关的触发装置,估计什么地方有一个开启总机关的枢纽,总之机关没被打开是一件幸事。”

又走了没多久,一行人来到一个方形大石室,中间有三根品字形石柱将石室上下连通,石壁和石柱上有一些比拇指略大的孔,数量极多,有少许水从石壁和孔穴中渗出,看上去整个石室都湿漉漉的。索瑞斯道:“小心了,这里就是刚才发现有活动物体的地方,这些孔洞估计就是它们的巢穴,尽快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一个孔洞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动物,通体雪白晶莹,挥舞着一双大螯和带钩的尾巴,竟然是他们在机关佛那里见过的白蝎!有了第一只,很快就有第二只,第三只,只片刻工夫,石室内就布满了一层白蝎,其数量不比机关佛内的少。长时间在黑暗中生活,这些白蝎失去了它们的视力,但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召,莫金等人一出现在石室,它们就纷纷爬出巢穴,包围了这群人。

索瑞斯小心地走在前面,并对后面的人打气道:“这些蝎子我已经研究过了,它们的尾刺并没有毒,但是似乎可以阻止血液凝固,被叮了之后伤口会流血不止,还是尽量不要碰到它们。它们没有眼睛,所以是看不见的,不必太紧张,小心地不引起地表震荡,估计就能走过去。”

可是,那些白蝎似乎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入侵者,突然有几十只白蝎奋力跃起,朝索瑞斯扑来。索瑞斯拿着燃烧棒一挥,将白蝎拨落,伸脚狠狠地踩了上去,白蝎的内脏血液迸出,在空气中很快变作了绿色。然而其余队员就没有这样幸运了,一个队员突然丢下手中的枪,抱头大叫起来,几只蝎子牢牢地钳住他的皮肤,狠狠地将尾针刺入他的体内,很快更多的蝎子将这人包裹起来。这名队员在地上翻滚,但周围的人忙着对付自己面前的白蝎,根本顾不上他。突然,另一名队员尖叫起来:“看!他!那些蝎子!它们……它们吸血啊!”

慌忙中,莫金扭头一撇,只见那个队员已被白蝎覆盖,只看见一个白花花的人形,那些蝎子的尾针刺入人体内,一股股红色的液体竟然流入它们体内,就如一滴滴红墨水滴入了清水中,开始翻涌扩散。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感到莫名的恐怖,莫金挥舞着手中的燃烧棒,大声道:“快走快走,别和它们较量,离开这里!”

三个人被丢在石室中,余人仓皇地逃离,他们身后,白蝎如潮水般涌来,紧追不放。莫金道:“怎么回事?它们跟来了!它们明明看不见,是怎么追踪我们的?”

索瑞斯在前面飞奔,扭头一看,没想到那些小小的白蝎速度惊人,丝毫没有落后的迹象。他突然一拍掌,恍然道:“啊,该死的,在那尊千手佛那里,那些红色的液体是虫引!浑蛋,一千年前这个宗教的教徒就知道用虫引了吗?这到底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莫金默然了,虫引他是听说过的,就是一种能引起虫的食欲或攻击欲望的物体,这些物体可以是液体,也可以是固体,它们通过气息、颜色、震荡波或别的途径通知某一特定昆虫前来聚集取食。其最简单的例子便是蜂蜜对蜜蜂的强烈吸引,还有马蜂分泌的信息素是它们集群攻击的强烈信号,索瑞斯能操控蜘蛛、蚂蚁、蜜蜂等昆虫,也是借助虫引的帮助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某些虫引沾在身上之后呈缓慢挥发状态,有的甚至几个月后还能奏效,而且很难清洗,只是没想到,他们在千手佛沾上的红色液体竟然也是虫引,让白蝎发出狂热攻击的虫引!

前面出现了岔路,莫金来不及细想,只能道:“分开走,自己想办法甩掉后面的蝎子!”说着和索瑞斯拐进了右边的巷道。马索蒙头蒙脑地跟了上来,莫金狠狠地一瞪,马索大惊,旋即明白,赶紧带着身后的人选择了另一条路。


又上了两个垂直台阶之后,通道内的藤蔓根系越来越多了,就连地面也铺了满满一层,踩在上面就像踏着麦秸堆成的小路。依然没有机关,依然无法联系,只能借助微弱的光芒在完全的黑暗中奔袭。走了无数弯路,绕了无数回形通道,卓木强巴三人总算抵达了另一间石室,这间石室还是那般模样,有几根柱子,除外什么都没有。多吉刚刚躺下,突然跳了起来,将手中的探照灯开到最大亮度,盯着石壁道:“圣使大人,看看上面有什么!”

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也仰起了头,这间石室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壁画,不过画工十分粗糙,感觉就像石器时代的壁画,和卓木强巴曾经见过的可可西里猎杀猛犸壁画十分相似。画的也是些黑色火柴小人,拿着石头、长棍、藤绳,围殴一头巨型生物,那头生物和周围人的比例来看,起码有十个人高,说它像鳄鱼、蜥蜴、四脚蛇都可以,绘画者除了特别突出那长满尖牙的大嘴,其余地方就是一团黑色。

随着探照灯缓缓移动,更多的图画出现了,整个石室顶端都是猎杀场面,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高大不一,与无数小人展开生死搏斗,虽然画面模糊,线条粗劣,但依稀能嗅到画中金戈铁马的杀伐气息。亚拉法师道:“或许其他石室暗处也有图画,只是我们没注意到罢了。”

卓木强巴道:“这些画代表什么意思呢?”

多吉道:“伏魔图,圣使大人仔细看,整个中央有一尊大佛像。”

卓木强巴随着探照灯光看去,果然,一尊黑色的佛像在正中,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看见它的一部分也不能将它辨认出来。佛像三头三面,十八臂尽展,无数的小人狩猎古怪生物的图,都在它十八只手臂的囊括之中。卓木强巴再看那些古怪生物,有展翅的、有游水的,虽然很抽象,但是大致错不了,他顿时明白道:“哦,你的意思是指,在这佛像光芒的照耀下,人们战胜了魔鬼的图像,所以这些东西看起来都狰狞可怕。”卓木强巴心中却隐隐觉得,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巨大的佛像颜色似乎更鲜艳,而画工也精细许多,颇似后来画上去的,而那些黑色小人如此古朴粗犷,那才更像是万年以前的古人碳画。这里的佛像造型与多吉他们村落守护的生命之门里的佛像如出一辙,而亚拉法师也说过,这处遗迹存在于古格之前,那么这些佛像,不是象雄王朝的苯教造像,就是佛苯相争时期的产物。而那些小人的随意性和绘画风格,以及在洞窟内吕竞男说起的岩居人,使卓木强巴立刻联想起远古的壁画。

“不对。”卓木强巴又道,“这些佛像是后来画上去的,那些黑色小人是更早时期的岩画。亚拉法师,你觉得呢?”

“嗯,”亚拉法师赞同道:“那些黑色的应该是岩画,可能是石器时期或是更早的古岩居人留下的,画的应该都是古人最喜欢画的狩猎图,只是形体上有些夸张。”

他们又走了几处石室,每一间石室里的壁画都有所不同,越往里走,壁画越工整,线条越清晰,似乎是不同历史时期遗留在这些洞窟之中的。

他们看到了更大场面的狩猎图,与古人息息相关的牛、马和一些小型怪兽渐渐成为壁画的主角,这些动物的形态也更清晰,有奔走、呼叫、挣扎、回望,在有些图中甚至能感觉到受伤动物的挣扎与气喘吁吁。

还有一些原始的舞蹈图,里面的女子双乳硕大饱满,臀部肥大,手臂纤细,双足并立,还有些省略为两个圆形加一个箭头的生殖符号,另一些雍仲符号也出现在壁画中。

当他们走到第四间石室的时候,卓木强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岩画,那是穿戴盔甲的小人,手里拿的似乎是长枪、铜锤、弓箭等物,看起来在相互比武。

“这是什么岩画?”多吉对这种岩画也十分好奇。

亚拉法师却显得异常激动道:“这是演武征战图,是古人留下的战争壁画。”

“征战图?和光军有关吗?”卓木强巴马上就联想到了戈巴族和那支神秘的光军。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清楚,只是从壁画内容看,我们似乎从旧石器时期走到了王朝时代,看他们的穿戴,不像是吐蕃王朝,难道是……象雄王朝?”

“圣使大人,来看这个!”多吉在另一旁也有所发现。卓木强巴两步奔走过去,一幅更令他惊异的壁画出现在眼前。壁画的一端应该是一群牦牛,但不像先前的壁画那般随意,而是整齐地排成了一个箭头形状,由体型明显大一号的头牛领队,走在箭头尖峰的全是体型最强壮、牛角最锋利的犍牛,而体型稍小的犍牛则跟在后面,整个牛群全是公牛,没有一头母牛,它们似乎在奋蹄狂奔。而在壁画的另一端,则是一大群体型较小的生物,从外形看有些像狼或者豹子一类,壁画突出了它们尖锐的爪子和森森利齿,它们在另一端形成半圆的包围圈严阵以待。但壁画的创作者又在包围圈的外围画了一些山林树木,在树林里的两侧还各隐藏了一支小型生物的队伍,呈斜刺形。在小型生物群中,也有一只个头明显比其余小型生物大些的头领,它在包围圈中心位置,正对着牦牛头领,似乎在发号施令。而半圆形包围圈正对牦牛前锋的地方,许多小型生物的头都朝向后方,似乎随时准备掉头就跑。

整幅壁画画得非常逼真,而作画者的意图也十分明显,牦牛群想正面冲击那些小型生物,而那些小型生物只是作出一个半包围的样子,一旦牦牛群进入包围圈它们就会散去,而树林中的两只伏兵那时就会像两把利剑捅进牦牛群的腹背防御薄弱处,当牦牛群阵脚大乱时,已经散去的小型生物就会卷土重来。整幅壁画就像是在上演两军交战,双方都有将领,有阵形,既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概,也有兵不厌诈的诱敌之计,就算拿到真实的战场上,这也是一场难得一见的经典战役。可是偏偏交战双方是两种动物,整幅壁画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壁画,卓木强巴也是头一次见到。

“亚拉法师,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卓木强巴叫过法师。

亚拉法师一看便道:“是兽战。天哪,没想到竟然会有壁画留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兽战?是怎么回事?是画的动物之间的狩猎之战吗?”卓木强巴注意到,这幅壁画的用色和形制,与征战演武图应该属于同一时期。

“不,”亚拉法师否定道,“这不是动物之间的狩猎战,你注意到没有,强巴少爷,这幅画里全是公牛,没有母牛和小牛犊,它们全都是士兵,这些狼群也是士兵,这是人类的战争。”

“人类的战争?”卓木强巴再度打量着这幅没有一个人的壁画,隐约感到森然杀意。没错,那些牦牛和亚拉法师说的狼群都坚守着各自的阵地,那规整的阵形,绝不是自然界中的狩猎与突围,画面上是两军在对垒。“法师,兽战是怎么回事?”卓木强巴追问道。

亚拉法师摇头道:“一时说不清楚,回去之后再告诉你。兽战是一种古老的作战方式,很早以前就已经失传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光军,就是用这种方式作战的。”

“啊?”卓木强巴满腹疑虑,难道说戈巴族人都是动物?不,与狼同居,兽战,难道是……

他们又看了几间石室的壁画,其中一间有船行进在峡谷间,两岸的高山异常陡立尖锐,而山间峡谷背面被完全涂成黑色,还有那船,如果与人影比较,那船显得太大了一些,整齐的船桨从船身伸出,一艘接着一艘朝黑暗驶去,竟似无穷无尽;还有一间竟然在佛像手臂上画出了那十八座倒塔,每座塔的旁边有一个略似僧侣的人像,或坐或卧,摆出不同的姿势造型,亚拉法师认为,这估计就是各种不同的修行方式。看见这完整的画像,卓木强巴才对他们走过的巨佛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这尊十八臂三面三首巨佛,实际上仅有上半身探出崖壁,成俯瞰众生相,十八条手臂如蜘蛛腿一样张开,从上至下,左右手臂相距越来越远。而佛像的下半身,也就是卓木强巴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则完全地插入了刀削一般的崖壁中,和山崖同为一体,整个崖壁下半截也是被一刀削成内斜的“了”字形。对那些奇怪的修行图,亚拉法师看得十分入神,双目突出,似乎想将所有的壁画都刻在脑海里。

这石室壁画一间间地看下来,亚拉法师意犹未尽,但卓木强巴已经对这些画像不感兴趣了,他急于爬上所有的垂直台阶,与唐敏他们取得联系。在卓木强巴的催促下,三人才一前一后地向更高处爬过去。


绕得晕头转向之后,莫金和索瑞斯来到一间前所未见的巨大的石室,他们的照明设备开至最大亮度,也看不见石室顶部。宽敞的石室正中有一根方形石柱,石柱上顶着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巨大圆球,远远看去就像法杖上镶嵌着明珠。两人步入石室,都顿时显得小了起来,石室内比其余地方更加潮湿,石壁上有成股的水渗下,地上甚至可看见部分积水。索瑞斯的一只白鸽停留在圆球下方,好像感知到什么危险,任凭索瑞斯怎么用电击刺激它的脑部,就是不肯起飞。索瑞斯奇怪道:“这里应该是附近湿气的源头吧,咿?雕这么大一个圆球做什么?”

莫金激动道:“找到了,就是这里。那是月亮啊!他们将天上的一个月亮藏于黑暗,唯有银色的光芒可以让它重新获得力量,打开通往勇士的殿堂。”他默念了一遍多吉诵过的古诗,感觉是这样没错。

索瑞斯凝视道:“月亮?这个月亮上怎么坑坑洼洼的?难道那些古人将月亮上的环形山都观察到了?”

莫金道:“谁知道呢,古人拥有多少智慧不是今天的你我所能猜度的。就像那些虫引,你不是一直认为,那是近些年才研究出来的生物操控手段吗,原来人家一千多年前就在使用了。”说着,他举步向石柱走去,并在石柱下准备开始攀爬。

“等一等!”索瑞斯道,“这里似乎有些古怪,你看那只鸽子,竟然会违背我发出的电子信号。”

莫金道:“这山壁里含有稀有矿物,干扰无线电,估计是强磁场的作用,你的鸽子导航系统受到干扰,不受你的控制也有可能吧。石柱的某一个地方,应该有安装银眼的位置,我们只需找到它,再安装上去,应该就能看见我们想要的东西。”

索瑞斯取出夜视望远镜,调整焦距,看着黑暗中的巨球,喃喃道:“不对啊,这不是石雕,这是,这是什么东西绕成的?可恶,这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索瑞斯看见的圆球,就像一个巨大的线团,无数线条或横或纵地缠绕在上面,绕了一层又一层,依稀看得见分明的层次,还有许多粗大的绳索向四面八方延伸,最后深深地埋入四周的石壁之中。

跳动的心脏

莫金道:“在下面当然看不清楚,我们上去看看,安银眼的插口也一定在石柱某个位置,我们一起上去。”索瑞斯皱起眉头,跟着莫金爬了上去。虽然石柱周围都有渗水,但每隔一两米便有一条可以放入手指的缝隙,爬起来并不难,那些水也是从这些缝隙里渗出来的。

莫金每爬高一两米,便绕着石柱巡查一圈,看看有没有安放银眼的孔洞,而索瑞斯则一心想探究竟那个球究竟是个什么球,所以很快就爬到了最高位置。来到近处,索瑞斯才发现,这个球,竟然全是由石洞中那些玉米穗一样的细纤维缠绕而成的。几十根细纤维绕成一股线,然后几十股线又捻作手指粗细的绳索,最后几十股绳索缠绕成手臂粗细的绳缆,整个球便是由这些绳缆一匝一匝地绕成,难怪在下方看上去像一个线团。而有无数手臂粗细的绳缆延展开去,一直没入石壁,整个球似乎也和石柱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没有丝毫缝隙。索瑞斯索性爬到圆球顶端,只见顶端也伸出无数的绳缆插入头顶石壁,坚硬得就像是插在石头里的钢钎。索瑞斯伸手对球体又拍又捏,感觉入手硬得像老树桩,再敲两下,觉得比想象的还要坚硬,估计普通刀斧也砍不动,他喃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石柱上,距地面约四五十米的地方,莫金也找到了安放银眼的位置,这是一个六角形插座,中心有一个水管粗细的孔洞,此时正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无数的水从洞里涌出来,水量还不小。莫金稳住身体,将银眼从背包里取了出来,对着插座比画了一番,如果将银眼放进去,就正好堵住了出水口,六角形的六个角内都有沟槽,刚好能将银眼转动一百八十度,牢牢地卡在这个基座里面。将银眼放进去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呢?莫金认为应该先弄清楚再放入银眼,他叫下了索瑞斯,指着洞口对索瑞斯道:“你看,这里的水量很大,如果放入银眼,就将出水口堵住了,真奇怪,哪来这么多水。如果我们头顶是古格遗址的话,这附近没有什么暗河啊?”

索瑞斯道:“是地下水,在几千米以下,那个看不见底的峡谷中。”他看了莫金一眼,莫名敬畏道,“他们或许利用了虹吸现象,将几千米深的水引了上来,这些人……真是一千年前的古人做到的吗?”

莫金道:“可是,这些水有什么用?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索瑞斯道:“和阿赫地宫同一个原理,形成生物链,利用那些昆虫来保护这里不受人干扰。有水的地方才能有生命存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利用水培养微生物,而那些微生物则成为白蝎子的食物,有水有食物,所以白蝎子才在这里繁衍了这么多。”

莫金道:“那么,将这水孔堵上会发生什么情况?可以预测出来不?”

索瑞斯想了想道:“水?难道是……”他抬头看了看那个圆球,然后道,“难道是利用逐渐增加的水压,让头顶的圆球从内部裂开,而我们要找的东西就放在这个球内?啊,或许是这样了,你知道蛋壳效应吧。从蛋壳的内部向外敲打,很容易就能啄开,而从外向内使力,蛋壳就坚硬无比,这是蛋生生物为了保护蛋壳内的后代容易出来和不容易受到外来生物侵袭而进化出来的蛋壳效应,难道说这些古人也利用了这个原理?”

莫金苦笑道:“这……这真的是古代藏族人的智慧吗?微生物?虹吸?蛋壳效应?太不可思议了。那么,我现在将银眼放上去了,嗯?”索瑞斯点点头,两人都紧盯着莫金的手,看着那只手将巨大的银眼插入孔洞,转动银眼,封住了出水口,然后时间陷入了漫长的沉寂状态,没有声音,等待,等待……


卓木强巴等人还在地下反复的通道中前进。突然,亚拉法师停下了脚步,静静地伫立在通道内,卓木强巴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亚拉法师一挥手,示意他仔细听。多吉和卓木强巴也停了下来,终于,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震动。


方新教授等人也已经离开了三重楼阁的宫殿,进入了斜向下的岩壁内通道,繁杂的岔道使他们没走多久,就陷入了迷芒之中。顺着莫金一行人留下的线索,已经一路追至白蝎的洞穴,不过,方新教授他们看见的是,无数白蝎正争先恐后地朝洞穴内钻去,无数白蝎被挤下了石壁,它们跳起来,又踩在同伴的身体朝小小的洞穴冲去。

来到石室中央,教授等人发现了三具痛苦扭曲着的,被吸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层皮的骷髅,从背包认出了佣兵的身份。可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白蝎,是什么使它们惶恐逃窜呢?方新教授仔细地观察着,地表的水洼泛起了小小的涟漪,正如微波般轻轻震荡着。巴桑却将目光投向了墙壁上变得柔软的线条,那些原本干涸的细线在这里变作手指粗细,柔柔腻腻,他好像有点熟悉,可是是什么命令自己的记忆不去回想?巴桑站立着呆呆地想:“为什么我的全身都在发抖?这些到底是什么?以前见过吗?为什么想不起来?”


时间好像凝滞在胶冻状态,过得异常缓慢,莫金和索瑞斯静静地等着奇迹的发生,全神贯注地看着头顶巨大的圆团。也不知过了多久,轻轻地,“嗤”的一声,好像大型高压炉打开的一瞬间发出的泄气声,莫金和索瑞斯心中一荡,“开了,就快打开了!”

可是,紧接着,他们攀附的石柱传来巨大的抖动,莫金和索瑞斯都感觉到了指尖的震颤,震得手指发麻,几乎失去触觉。“怎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莫金问索瑞斯。

索瑞斯道:“不知道,再这么震动下去,我们攀不住这石壁了,不如下去等,这么高跌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

两人赶紧滑下石柱,趁指尖还有轻微的触觉。在石柱根处,索瑞斯突然感觉到了悸动,是的,那好像是一种新生命开始的悸动,有规律的,一鼓一鼓的,心脏泵血的悸动。索瑞斯大惊,退了两步,正迎上莫金期盼的目光,莫金道:“怎么样?打开没有?”

索瑞斯道:“我怎么知道,但是,这感觉,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

仰头望去,那个直径为五十米左右的圆团竟然清晰地收缩起来,缩小到直径仅为三四十米的球形,还在不住压缩中。那个圆团外部包裹的绳缆样植物有多坚固,索瑞斯是知道的,什么力量竟然使那些绳缆包裹的球体收缩成这样,索瑞斯喃喃地想,难道是水?

只需要一滴水,便从千年的沉寂中苏醒过来,仿佛一头饥渴的生物,忍耐了一千年之后,再次尝到血腥的气息。那巨大的圆团爆发出惊人的吸力,因为力量太大甚至使这个实心球体缩小了一倍,它要将几千米以下的水吸入自己的腹中,已经蓄积了力量,就等那最后一击。

“铿……”好像什么金属被打开,莫金和索瑞斯明显地感到,什么通道被打通了,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地从地下喷涌上来。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数千米的深渊下,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数台涂了防锈涂料的铁水车,在机械的作用下,缓慢而沉稳地被放入水中,巨大的流水冲击力,让这些千年以前的机械徐徐转动,它们将更多的水往上泵去。

莫金举着望远镜,不住地调试光线,焦急道:“好像没有被打开,会不会弄错了?是别的什么地方打开了?”

索瑞斯思考着,他对此也一无所知,但是他们知道,确实有什么东西被打开。正想着,突然那团球形绳缆膨胀开来,就像吹气球一般,很快达到原来的大小,而且在继续膨胀,越来越大。站在下方的两人感到巨大的压力,那个圆球就像要坠下石柱一般。

圆球很快膨胀到原来的一倍大小,站在球下的二人不需借助望远镜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些绳缆明显地变粗变软,有一部分开始徐徐蠕动起来,整个球体就像不知名的外星生物一样,由无数的圆管扭动着纠缠在一起,每一根圆管都仿佛拥有自己独立的生命,它们挣扎着,要脱离这球体的束缚。饶是二人见多识广,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好像他们刚刚唤醒一头从不知情的巨兽,这个家伙体长超过百米,浑身裹成一个球体,有无数的触手伸出,伸向四面八方。

莫金眼角颤抖,本能地想躲在索瑞斯的身后,神色难看地询问索瑞斯:“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个浑球是个什么东西!”

索瑞斯也并不比莫金好过,他双腿杵在地上,就如生了根一般,想抬腿也是不能,他拼命地回想,所有的细节和看见过的东西如回放电影一般从脑海里流过。“他们将天上的一个月亮藏于黑暗,唯有银色的光芒可以让它重新获得力量,打开通往勇士的殿堂。”这是多吉的原话。在潮湿环境下那些玉米穗一样的细韧线条变得如肉虫一般粗软,到处都是没有被启动的机关,被线条牢牢捆绑的各种尸骨,当这些完全不能理解的线索连接起来时,索瑞斯登时明白他们做了什么。他大叫道:“该死,这是总机关,‘打开通往勇士的殿堂……’是打开这个洞穴里所有的机关!”

莫金这才明白过来,怒道:“浑蛋,那个小矮子竟然敢骗我!”

索瑞斯道:“还等什么,赶快去把银眼取下来,阻止这些机关的启动!”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石柱上那些缝隙已经伸出无数锯齿轮,并开始绕着石柱朝不同方向旋转起来,再攀上石柱已是不可能的事。此时圆球已经变软呈半球形,如海绵状耷拉在石柱上,体积约为以前的一倍半,之所以还没掉下来是因为还有无数的绳臂插入石壁之中。那海绵状的半球体就有如心脏一般开始有规律地收缩,每次收缩都将无数的水流泵入那长满了线条的洞穴通道——全部的洞穴通道!

在那一刻,这尊高逾千米的巨佛,以水力为动能,在无数齿轮和机械的带动下,活了过来!

索瑞斯惊恐地看着因为吸收了足够多的水分而疯狂生长的长条形肉虫状触手,正逐渐挤满整个石室。本能面前,他总算恢复了一丝神志,一把拉过莫金,大声道:“快走,通道被堵上就走不掉了!”


方新教授等人刚和四五个佣兵交过火,那几人坚持了一阵,边打边撤退。这时,巴桑突然发现墙边的细绳扭动了一下,他用手指挑起一截软软的绳状物,清晰地感到,这些东西就像血管一样,有规律地在搏动,手指间的这根好似干涸的藤蔓正逐渐恢复过来,这些东西绕住了巴桑的手指,并开始收紧。巴桑双眼鼓成正圆形,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让他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他将绳索扔在地上,疯狂地开枪扫射,子弹横飞,被打中的绳索溅起无数胞浆。其余的人看着巴桑突然发狂,跟着莫名惊恐起来。巴桑打完一排弹夹,张立和岳阳分别冲了上去,制服了他,喝问道:“你在干什么?巴桑大哥?你怎么啦?快清醒过来!”

巴桑恢复了神志,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在那地方!在那地方!就是它们,就是这些东西!它们白天像老树根系,又硬又韧,一旦遇水,就像蛇一样活过来,它们会绞住它们能绞住的一切东西,别说是人,就是上百米高的大树也被它们绞死绞断。快走,不然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六人赶紧找路,尽量远离那些疯狂增长的触须,走过一道石壁时,正看见一名佣兵被固定在石壁上,那些柔软的触手勒进了他的脖子,整张脸被憋成紫肝色,还有无数的触手向他靠近,温柔地抚摸缠绕,他似乎想抬手解救自己,但手臂又被更多的触手缠住,整个石壁变作一块巨大的海绵,将那名佣兵包裹了进去,它们又挥舞着,朝其余地方伸展过来。整个洞穴所有通道都复活了,它们要对自己的内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活动,将所有洞穴内的渣滓、寄生虫都清除掉,什么都不留下。

看着那名渐渐消失在蠕动触须里的士兵,吕竞男突然道:“停下,不能继续走了。”

岳阳等聚拢在她周围,吕竞男道:“我们进来时走了多久?这洞穴里全是这些触须,看它们膨胀的速度,如果退回去肯定躲不掉,我们得往前走。”

张立担忧道:“可是前面不知道路啊?”

吕竞男道:“刚才和我们交战的那些人呢?”

岳阳道:“他们转过第二个洞穴就没看到了。”

吕竞男道:“走,跟上他们。在死了队友的情况下还敢往里走,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

在幽森的洞穴中,转了两个弯,前面的通道豁然宽敞,探照灯的灯光竟然打不到底。岳阳喜道:“我们走出来了!”光线照射之处,已经不见那些根茎藤蔓。回头望,只见他们出来的洞口墙壁被绘制成一幅巨大的大威德头像,而洞口正是大威德金刚九个头中间的一个张开的大嘴,此时嘴里正被粗大的蠕动藤蔓填塞。

这是一道方形长廊,又和入口正殿一样,长廊内堆满了尸骨,两壁被涂成典型的绛红色,上面绘满了壁画,保存状况不好,很多剥落处,还有干涸的血色。北侧绘一组长卷式建筑群落图,图中大小不等、层数不一的奇妙建筑重重叠叠,鳞次栉比,南侧是为数众多的吉祥图案。

岳阳道:“这是建筑结构图!”

方新教授赶紧取出电脑,吕竞男让巴桑和张立负责警戒,岳阳和唐敏负责照明,她手指着图画寻找他们的的方位。“这是倒悬空寺的十八臂巨佛,这是佛头,我们是从这里进来的,这是门后的大殿,这是洞穴通道,这个是……是巨佛的心脏,机关是从那里被开启的,我们依然在巨佛身体的上面,现在离开了后脑的位置。没错,巨佛的后脑与崖壁之间是一道长廊相连,这就是我们的位置,这是什么?”吕竞男看着壁画上那无数碗碟摞在一起的图画,跳过去,后面是八瓣莲叶,各有佛像居中,她马上肯定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这里!这次我们要找的东西肯定在这里。方新教授,记录好了吗?我们走。”

他们在长廊中奔袭,方新教授在电脑中查找路线。转过长廊后,他们在第二个拐点向下,进入一间由十八根巨大石柱撑起的殿堂,这里面显得较为干净,尸骨中露出了横向和纵向的路,但这一现象却令他们警觉,特别是这座殿堂的地面是板砖结构,这是最容易布置机关的结构。吕竞男向上望去,探照灯照不到顶端,只有一片黑色,给人神秘的紧张感。

吕竞男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方新教授将电脑指给她看,看着建筑图的结构模式,吕竞男道:“这是十相自在殿!”根据建筑图提示,过了十相自在殿就是那种奇怪的碗碟结构建筑群,而八叶曼陀罗则在碗碟建筑群的另一侧。

这时候,岳阳道:“教官,有敌人。”

吕竞男一皱眉,岳阳补充道:“他们在长廊里没找到路,现在跟上我们了。”

方新教授道:“有多少人?”

岳阳耳朵贴在墙壁上道:“不清楚,听脚步声有不少。”

吕竞男道:“我们不能肯定这些地砖下有没有机关,那些尸骨中间的路,可能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清理出来的,靠墙走!”

墙上依然绘满壁画,他们身后是排列得非常整齐的佛像,上下各三行小佛,中间是大佛尊,大佛与大佛间还有小佛,给人密不透风的感觉。拐过大殿转角向前,他们左侧的壁画出现了众多骑乘演练的武者,无数穿戴甲胄、手持盾牌和兵器的士兵列成各种阵形。看着这些壁画,方新教授恨不能全部摄入电脑,拿回去慢慢研究,可是他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个事情,敌人就在后面。岳阳独自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背包变重了?”

当他们转到前殿时,墙壁上是一个由弯曲的奇怪纹路构成的大方框,方框内是由梵文组成的奇怪图案,吕竞男知道,这就是十相自在图案了。但她来不及多想,只听岳阳低声道:“这条路也被清理过了。”

“啊”的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吕竞男道:“他们踩到机关了!”

简易机关

岳阳道:“惨叫声呈抛物线,像是什么人被撞飞了,会是什么机关?”

张立猛地望着头顶的黑暗,道:“天上!”

吕竞男忙道:“趴下!”她俯卧在地,突然触摸到地上有极细的划痕,赶紧道:“快,靠近石柱!不要暴露在路中!”跟着一连串侧滚,向石柱靠拢,但她马上察觉,在翻滚的时候相当吃力,岳阳的感觉是正确的。

方新教授背着电脑,翻滚起来本就不方便,而此刻更是感觉有人用力拽着自己,听到有声音由远及近,但却来不及避开。关键时刻,唐敏不知哪里生出巨大的力量,奋力拉了方新教授一把,一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从教授身边擦地而过!

方新教授看得分明,那是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黑色大球,上面布满尖刺,被巨大的锁链拴着,“哐啷啷”从大殿的一侧荡向另一侧。一时间,大殿内到处都是带刺的黑色巨球来回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张立道:“是摆锤!”

他知道,摆锤是古人最常用的一种简易机关,利用绳索或铁链拴着巨大的石块或铁器,固定在高处。一旦有人触碰到机关,它们就以万钧之势在固定的路线上来回摆动,由于利用了每平方秒9.8米的重力加速度,普通的人很难在被击中时作出反应,而且那巨大的重量也可以保证,被它砸中一下存活的几率极低,更何况这里的摆锤都是上了刺刀的。

张立安慰大家道:“没关系,摆锤虽然威力很大,但它们的弱点也很明显,过一段时间,它们的速度和摆幅都会缩小。用不了多久,它们自己就会停下,到那时就安全了。”

这时,岳阳发现,他放在口袋里的那个有雍仲符号的铁片自行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在地板上缓缓移动。岳阳奇怪地看着那铁片,只见它越移越快,突然“呼”的一下,像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跟着大黑球摆过去,铁片就此消失。

“是磁铁!浑蛋,难怪我感觉背包变重了!在路的中间有磁铁!”岳阳醒悟道,他们的背包中有许多铁质武器,被磁石吸引,不变重才怪。

“磁铁?他们用磁铁做什么?”方新教授不解。

张立却明白过来,艰难道:“我明白了,不是磁铁,是磁石。地板下是磁石,那摆动的也是磁石,它们的极性是相同的,每当那个带尖刺的磁石球从地面经过时,地板会给它一个向上的推力,使它上升到与初次下坠时同样的高度,它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岳阳道:“这不可能,能量一定会被消耗的。如果照你那样说,不就成了永动机?”

张立道:“不,你不明白,我听亚拉法师说起这种机关后,就专门去寻找过答案。在这大殿的上方,应该还有两块磁石,它的极性与摆锤相反,每当摆锤摆回最高点的时候,它们对摆锤产生一个吸引力,进一步帮它恢复到原始位置,原本这些摆锤就是被它们吸引而固定在空中的。在摆锤与磁石之间,另有厚石板或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削弱磁石对摆锤的吸引力,它们是由另外的机关控制,那些石板打开和关闭的频率与摆锤摆动的频率是一致的。”

“那些石板又用什么力来控制?”方新教授问道。

张立道:“水力,或者是别的什么力……”他突然半张着嘴,叫道,“那……那些藤蔓!那些蠕动的藤蔓,它们从水中获得了动能,那可以看做是一种生物力!也就是说,他们将水能转化为生物能,用生物能来操纵机械能,而机械能又控制了磁力,这才是机关的典范啊!我记得亚拉法师说过,指南针之所以被列入四大发明,不仅仅是因为它可以指引方向,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古人对一种力的发现和使用。如今人工制造出来的磁铁,可以十万年不消磁,而天然的磁石,也能保持数千年的磁性,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力,就是一种用之不竭的能量啊!”张立有些激动了,如此简单的一个摆锤机关,到了这里,竟然变成了对四种力的熟练掌握和应用,这真的是一千年前的古人拥有的智慧吗?究竟这些古人,还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吕竞男道:“现在讨论这些没用,能想出个办法离开这里吗?”

张立摇头道:“没用的,教官,你看这些摆锤,它们的轨迹都是设计好了的,相互之间绝没有供人出去的缝隙,而且在黑暗里,你连摆锤在哪里都看不见。人奔跑的速度再快,也跑不过每平方秒9.8米的重力加速度,这座大殿的高度足够高,当摆锤摆到下方时,它的速度恐怕已经达到每秒上百米了。”

吕竞男道:“难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张立无奈道:“恐怕是这样,不过,我们的敌人也被困在这里了。”

吕竞男道:“我们必须出去!”

这时,唐敏道:“我有办法。”

“什么?”

唐敏道:“这些机关不可能一直这样摆下去,如果说这也是古人修炼的一种方法,那么他们通过这些摆锤之后,一定有关闭的方法。我们现在处的位置,摆锤就无法触及,那些摆锤和地板之间,还是有一定的空隙,只要身材足够小……”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吕竞男不等唐敏说完,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是啊,敏敏小姐,”张立也道,“虽然那摆锤和地面有缝隙,但是它上面还套着尖刺呢,而那些尖刺上是否有毒呢?要知道,这里与生命之门可是一条线索查下来的,那些制造机关的古人同样也擅长用蛊毒,如果我们做最坏的打算,被擦伤一下,恐怕后果都不堪设想。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关闭机关的方法,要是……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强巴少爷问起来,你让我们怎么办?”

一提到卓木强巴,唐敏的眼神反而更加决绝,坚定道:“但我们必须出去,而我是我们之中身材最小的一个,如果说我都无法通过的话,你们就更无法通过了,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早点离开这里,说不定能早点见到强巴拉他们。”她在微笑,可让人看了很是揪心。

数分钟后,唐敏除去了一切不必要的装备,靠着石柱边缘,匍匐向前爬去。当摆锤从她身边经过时,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为她捏一把汗,直到摆锤过后,她安然无恙,大家才松了口气。

唐敏的探照灯消失在前方,吕竞男重新布置战略战术道:“听着,一旦摆锤被关闭,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大殿,要在第一时间找到敏敏。巴桑、岳阳,你们负责阻击敌人,我和张立侧翼掩护,方新教授为我们引路。”

岳阳道:“那,敏敏的背包谁拿?”那数十斤重的铁器在磁石面前,重量大大增加。

吕竞男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就由你来负责吧。”

岳阳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多久,空中“呼呼”的摆锤声音停了,吕竞男道:“行动!走,走……”

岳阳背着个背包,手里拖着唐敏的背包,不得不使足了劲,突然手臂一轻,只见巴桑挽过唐敏的背包,挎在了自己肩上,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岳阳小声道:“谢谢。”

“岳阳,看哪里呢?你落后了!”吕竞男愠怒道。

岳阳正待跟上去,但是黑暗中一个人影闪过,却让他愣住了,那背影,让他不敢相信。“岳阳!”吕竞男声音虽低,但语音中已经十分严厉。张立支了支他,道:“岳阳,发什么愣?”

但是岳阳的意识已陷入混乱,那血染的房间,支离破碎的尸体,一幕幕陡然重现在眼前,他爆发似的喊道:“陈文杰!”

巴桑猛地给了岳阳一拳,剧痛让岳阳从幻觉中醒过来,只听张立正惊恐地说:“你在干什么?会把敌人引过来的!”

果然,岳阳的叫喊换来黑暗中一阵枪声,子弹打在石柱上,火花四溅。岳阳赶紧伏低身体,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吕竞男道:“待会儿再跟你说!谁?”

方新教授道:“是敏敏。敏敏,你在哪里发现机关的?”

张立道:“多亏你了,敏敏小姐。”

吕竞男道:“有没有受伤?”

唐敏道:“我没事,那,那机关不是我关上的。我在半路上,那些摆锤突然就停了,我就回来了。”

吕竞男道:“是敌人,要小心,别让他们包围了。”

“当”,又是一颗子弹擦过石柱,巴桑开始端起枪反击,双方混战一团。

这时,卓木强巴三人正行进在节段性管状通道中。这一段通道就像在糖葫芦内部一样,每走两步就要跨过一道坎,这些坎不是别的,正是那玉米穗一样的细线堆积成的。卓木强巴喃喃道:“怎么这里会堆积这么多,这些也不知道是什么草,烧不着也扯不断。”

他们也感到了细细的震动,也知道情况不对,正全速前进着。多吉步子小,每次过坎都比常人吃力,跑着跑着,“啪”地跌在地上。卓木强巴回身扶起多吉,问道:“没事吧?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多吉道:“没事,奇怪,这地面好软和。”

经多吉一提醒,卓木强巴才回忆过来,好像这地面是越来越柔软了,踩在上面轻飘飘的不受力,就像踩在半充气的橡皮轮胎上。他没有过多考虑,拉起多吉继续前进。没走多久,亚拉法师也发现不对了,他回头道:“你们发现没有,地面变软了。”

卓木强巴和多吉都道:“没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亚拉法师一摆手道:“停下,好像不对。”亚拉法师静立数秒钟,惊愕地看着卓木强巴他们,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卓木强巴和多吉也是一脸惊诧,方才跑太快没有留意,这时站立不动立刻就感觉出来了,地面好像海面一样,变得一浪一浪的,才短短的几秒钟,就好像有数个浪头从卓木强巴的脚下经过,卓木强巴的身体也随之时高时低。

亚拉法师蹲下身来,摸着地面的根系道:“这些好像草根一样的东西,它们变粗了,竟然变软了!怎么会这样?”

多吉抓起一把根系,新奇道:“真的变粗了耶!你们看,它们还在动,没错,它们在动啊。这太奇怪了,这些是什么?”

亚拉法师好似陡然间明白过来,捻起一根细线,吐了口唾沫,那根原本只有发丝粗细的线条瞬间增至笔芯粗细,并且开始软化下来,细细地扭动着。亚拉法师抓住笔芯的两头,用力一拉,不足五厘米的一节笔芯被生生拉开有两尺来长,亚拉法师手一松,这绳索啪地弹了回去,好像橡皮筋一般。亚拉法师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沉声道:“果然!”

多吉看着稀奇,也捻了一根细绳,用力吐唾沫,那根细绳马上应水而生,竟然顺着多吉的手指缠了上来。多吉拉了两次,没有扯断,而手指则有些变色了,多吉竖起指头道:“缠得好紧啊。”

卓木强巴道:“法师,这是怎么回事?”

亚拉法师道:“这种东西好像方便面一样,遇水就长,而且极具弹性,我刚刚才想到,它们或许就是制造血池的原材料。”

“啊!”卓木强巴惊呼,那一扇石门才多少点纤维,就拥有那么大的拉伸力,而这洞穴中所有的通道都布满了这种纤维。同时,他想起了在生命之门里那些被水浸泡过的纤维,它们膨胀了数倍不止,而且蠕蠕犹如活着的肌肉,他变了脸色道:“法师,要是这些纤维都被水泡过,岂不是要将通道全部堵死?”

法师铁着脸缓缓点头,又看了看多吉被缠得变色的手指,道:“恐怕不仅如此,这些东西有点像无意识的藤蔓植物,碰着什么勒什么,或许不等通道被堵死里面的生物就先给它们勒死了。估计是有人开启了这里面的总机关,现在,勇士们要接受真正的考验了。快走,趁它们还没有吸饱水之前!”

勇士的炼狱一

这时行走已经不像方才,那一浪一浪的脉动越来越明显,反而将人向后推进,站在通道内有如站在水床上,控制身体平衡都成问题,三人跑得是名副其实的连滚带爬。一些地上低伏的藤蔓吸足了水,开始扭曲着向从它们身上踏过的生物伸出触手,看上去像无数蚯蚓准备发动进攻,让三人心惊胆战。

前方又有出口,三人知道,那是一间石室,而石室内没有这样的藤蔓。三人欣喜地踏进了石室,但是没想到,这次一踏入石室,身后轰然落下一道门来,石室内嘎嘎作响,不知道石壁内藏着什么东西。亚拉法师道:“糟了,刚才我们经过那些地方都是机关没有启动之前,如今所有的机关都已经被启动,每一间石室对我们都是一个考验啊!”

多吉道:“现在怎么办?”

卓木强巴咬牙道:“走一步算一步。”

关上门的石室丝毫不受外面蠕动根系的影响,安静得连风吹都能听见,看着一块块板砖似的地板,四壁没有任何缝隙的墙面,却带给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二人不安的情绪。

因为,机关看不见。

任何机关,只要能发现,总能多少了解一点它的用途,通过猜度设计机关者的想法,从而提前避开机关的致命一击。可是这间石室门虽然关上了,周围却没有任何孔洞或缝隙,根本不知道机关会从哪个方向来,是什么类型的机关也毫不知情。三人只能愣在门口,一时谁也没有动身。

多吉疑惑地看了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一眼,问道:“你们怎么啦?为什么不走了?”

亚拉法师道:“有机关,别妄动。”

多吉拍拍已经裹得很厚实的肩部,大大咧咧道:“我看这房间里连个孔都没有,怎么会有机关呢?”

亚拉法师道:“还记得我在剑树地狱的遭遇吗?古人已经学会了用伪装来掩饰石壁后的机关,而且,这些地砖也有下陷的可能,没弄清楚就乱闯的话……”

“可是,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外面那些可以被泡胀的藤条如果把路口封死了怎么办?”多吉突然犟道,“如果有机关,就让我用身体替圣使大人开路吧。”说着大踏步走了两步,仅两步而已。

只听“嘭”的一声炸响,三人耳边有如惊雷,多吉像是被一辆直冲过来的卡车撞得飞起,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卓木强巴大叫:“多吉!”多吉没有反应。亚拉法师道:“别慌,只是昏过去了,你刚才看清是什么攻击多吉了吗?强巴少爷?”

卓木强巴迷茫地摇头,他只听见一声巨响,好似什么东西炸裂,然后就看见多吉被横空一撞,滚倒在地。可究竟是被什么撞的,确实没有看见,而且那东西撞了多吉之后,便凭空消失,没有气息没有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亚拉法师道:“好吧,我也准备试一试……”

卓木强巴道:“法师,我来……”

亚拉法师挥手道:“你自忖身手比我更敏捷吗?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别动。这间石室一共有五道门,我们要去的是东南向那道门,那道门后的通道比较宽敞,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避开那些缠绕人的东西。”亚拉法师顿道,“强巴少爷,我冲出去时,你要注意看周围的环境改变,然后想办法冲到那扇门的面前。估计冲过去,那扇门就会打开,里面的机关便会关闭。”

卓木强巴听亚拉法师的口气,似乎他对这间石室内的机关也没有充分的把握,不由替法师担心起来。法师走了两步,炸响响起,法师不管是什么东西,抢先迈开一大步,跟着似乎受到某种袭击,突然侧身避开,抢跑了两步,接着拔地而起,同时又是一声炸响,法师在空中翻腾刚一圈,突然“哇”的一声,就像只苍蝇撞在了电网上,被打得四肢张开,直挺挺地跌了下来,嘴角溢血,看来伤势不轻。

卓木强巴完全呆住了,他一直注意观察,虽然在炸响的同时,看见有什么东西将石壁冲开,但是击打在亚拉法师身上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法师带着烛帽,另外还开着照明设备,哪怕再细小的暗器,也逃不过卓木强巴的眼睛,可他就是没有看见。而且,他还注意到,每次炸响虽然只有一声,但是却从不同的角度发出,也就是说,有多个地方同时发出了响声。

卓木强巴心中一急,刚踏出一步,听见“啪”的巨响,那东西还没到就感觉到了凛冽的疾风,他急忙缩脚,只见踏足处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地上微微一震。卓木强巴伏身观察,只见地板上灰尘扬起,形成一个椭圆形,在椭圆形三分之一处,地板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卓木强巴大惊:“到底是什么东西!”

亚拉法师挣扎道:“是空气,强力压缩空气。”

卓木强巴道:“强力压缩空气?”

亚拉法师躺在地上,指着石壁道:“不错,石壁内肯定是巨大的空洞,在空洞一端布满那种可以膨胀的藤蔓,当水流经过,那些藤蔓将洞穴内的空气压缩至原来的百分之一大小,形成高压气体。每一块地砖都对应着相应的石壁开口,一旦踏上去,便会从不同角度喷射这种高压空气,它们打在身上不啻于直接被铁锤击中。”亚拉法师换了口气,接着道,“这些高压空气的弹道,一定都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完全封死了行动的空间,需要身手非常了得的人才能够通过啊。”

卓木强巴脸都白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空气炮连亚拉法师都躲过不去,又根本看不见,等身体有感应时已经中弹了,这可该怎么过去?卓木强巴看了看多吉和亚拉法师,心中疑惑道:“为什么躺在地上没事?啊,对了,身体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增加反而减小了地砖的承重压强,这样就达不到触发机关的程度。古人是为了修行最敏捷的身法而建造这石室的,所以古代的勇士是不会躺在地上挪过去的。”

卓木强巴慢慢蹲下身体,亚拉法师似乎知道了他想做什么,慌忙制止道:“等等,不行的,强巴少爷。身体躺在石板上不动可以让石板均匀的承受压力而不触发机关,可是如果你想爬过来,必须要使力。方才我已经试过了,哪怕极轻微的力量,都可能让那些空气打过来。到时候你趴在地上,更加避不开。”

卓木强巴想起在纳帕错湖底看见吕竞男和亚拉法师走淤泥地,顿时醒悟,古代那些人的轻身功夫同样也是异常的高,而这一点,石室的设计者早就考虑进去了。

时间就是生命,现在整个巨佛的总机关已经打开,如果不早一点走出这间石室的话,恐怕他们再也走不出这尊巨佛了。而且,更让卓木强巴心急火燎的是,方新教授和敏敏他们也不知到了哪里,如果他们也在巨佛的体内……

亚拉法师道:“不用担心,等我恢复了一些体力,再冲刺一段距离,就能用飞索把自己拉过去了。糟糕,恐怕到时候得借强巴少爷的天珠来用用。”

卓木强巴没有听见后面一句,“飞索!”亚拉法师的提醒让卓木强巴眼前一亮,毕竟他们和古人不同,古人是利用石室来训练自己,而他们只是想方设法要走过去。卓木强巴看了看石室的顶壁,不行,太高了,再看看边壁和身后的石门,卓木强巴有了主意。

亚拉法师惊愕地发现,卓木强巴沿着石壁攀爬上去,抵达了三十米高度,将身体固定住,似乎准备缓缓地转过身来,他也摸不清强巴少爷准备做什么。只见卓木强巴突然双脚用力一蹬,纵身一跃,跟着平衡身体,双臂展开,对着他们选定的石门方向,借助蝠翼在狭小的空间做着精准的滑翔。但是还不够,卓木强巴贴地飞行十余米后,在距门二十米处停了下来,虽然他尽量地放平了身子,还是“啪啪”几声炸响,卓木强巴只觉得背部一沉,还好,背包将空气炮的威力完全吸收了,倒是侧面一个突然袭来的空气弹撞在硕大的背包上,险些将卓木强巴掀翻。

空气炮的袭击就那么一两下,卓木强巴看了看门的方向,飞索一扬,准确地没入门中,然后卓木强巴开始让飞索回绞,身体就像被绳子拖着走一样,完全制止了那看不见的可怕机关。

来到门口,卓木强巴看了看石门,问道:“为什么门没打开?”

亚拉法师道:“站起来,站起来。”卓木强巴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那道门也很听话,果然应声而开,其余的石门也尽数打开。

亚拉法师欣慰地笑了,没想到在危急关头,强巴少爷有这样的机智。三人都到了出口附近,多吉也缓缓醒转,卓木强巴替二人查看了一下伤势,似乎还没有达到骨折的程度,但是肯定受了不轻的内伤。卓木强巴不由忧伤地想起:“要是敏敏在这里就好了,法师和多吉的伤她一眼就能判断出来……”他又看了眼石室,惊出一身冷汗,暗道:“不,还是不在这里最好。”

亚拉法师斜靠在门柱上,感慨道:“幸亏我们已走了一多半路程,不然真不知道能在里面走多远。”

虽然受伤颇重,但亚拉法师和多吉都有钢铁一般的毅力,他们依然坚持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这条宽敞的通道与刚才那条相同,石壁上布满了一浪浪蠕动的藤蔓,不过比方才的通道要高大了许多,那些藤蔓虽然缠脚,但只要保持快速行走,就不会被完全缠绕住。

“法师大人,你是怎么知道走到门边那门就会自动开了的?”多吉从昏迷中醒来,便听卓木强巴说起那简短而凶险的经历,发出自己的疑问。

亚拉法师道:“哦,主要还是因为生命之门里的经历。你们没有发现吗,那入口处有两块金属板,与生命之门德加叉龙王殿那里的布置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你们佩戴的天珠在这里同样管用,负责认定勇士的身份以及启动机关。”

多吉“哦”了一声,对自己的天珠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而感到高兴。卓木强巴则深深为亚拉法师的目光如炬而感叹,在那样的环境下,只是短短一瞥,竟然看清了出路和进出的方法。

卓木强巴架着多吉边走边道:“法师,我好像听见有水的声音。”

亚拉法师面无表情道:“我早听见了,在这条通道的旁边,应该还有无数的水通道,正是那些水通道让这些藤蔓一样的东西复苏过来。你看,脚下和周围的藤蔓更软了,它们蠕动得也更快了。”

卓木强巴还是不解道:“这个通道太怪异,那些古代的僧人,哦不,那些教徒把这洞穴修成这副模样做什么,考验也不用这样考验啊,似乎想把通道内的一切生物都杀死一样。”刚说着,突然一具佣兵尸体从他身旁高速移动过去了。那具尸体通体猪肝紫色,也可以说是支离破碎,到处都在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被无数的藤蔓牢牢缠绕着,然后那些藤蔓好似非常默契的,一个传一个,将尸体高速挪走。卓木强巴震惊之余,语无伦次地问道:“法师,你也看见了,那……那是怎么回事?这些藤蔓,把……把那具尸体……那佣兵的尸体怎么会弄成那样子的?这……”

亚拉法师脚下不停,却一直没停止思考,突然道:“天哪,我知道了,这些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啊。”同时心中也在喊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就是我们祖先的实力吗?一千多年前的智慧,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拥有了的智慧。伟大的摩醯首罗,万能的摩醯首罗……”

卓木强巴强调道:“法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亚拉法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卓木强巴一眼,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些古人,是按照人体的内部结构来设计这尊巨佛的内部。”

“啊!什么!”卓木强巴和多吉同时惊呼起来。

亚拉法师朝墙壁一指,道:“看看这些环状通道,这些朝一个方向蠕动的藤蔓,如今,我们正处于巨佛的肠道内啊。所以这些藤蔓会把肠道内的一切物体带向更下方,完成内部的清除工作。那具尸体应该是从更高处跌下来的,因为重摔才出现了骨骼变形吧,它通过了巨佛的胃部,所以被腐蚀得不成人形。而我们听见的水流声,应该算是巨佛的血管流动发出的声音吧。”

前面又有一间石室正逐渐接近,左右两旁的通道都很狭小,看来说不得只能再闯一闯了。卓木强巴诧异道:“法师,你不是说真的吧!一千年前的古人,将巨佛内部设计成一个人体的内部,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亚拉法师脚下不停,继续道:“回想一下,从我们踏入洞穴开始,最初的那些岔路和环形回路,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排水系统,而是在脚趾尖的末梢循环系统吧。而后我们发现岔路也并非什么岔路,而是无数的血管分支,所以我们是从小血管走到大血管。石室估计应该是交叉换位的地方,它们将血循环、淋巴循环和消化循环连接起来,不同的门通向不同的循环系统。”

三人进入石室,石门轰然落下,三人在门口做短暂的休息。

卓木强巴感叹道:“天,这究竟是什么宗教,他们竟然这样了解人体内部构造吗?”

亚拉法师严肃道:“还记得那个与帕巴拉神庙有关,向外界的智者传送信物的信使吗?”

卓木强巴道:“嗯,那人是古苯教徒吧?”

亚拉法师道:“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那人不是完全的古苯教徒,他属于一个多种宗教杂糅之后产生的教派,而这个教派,完全吸纳接收了古苯教的一些知识。还是那个问题,现在的人们,对古苯教了解太少了。这个形成于距今五千多年前的宗教,根据我们专家的考察,从中得出这样的结论:古苯教,或许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研究精细人体解剖的宗教,同时,它也是第一个研究微生物学的宗教,它还是第一个研究生物化学的宗教。许多与古苯教有关的黑巫术,涉及了大量的微生物学和生物化学的知识,其中绝大多数知识即使是在今天,也让大部分科学家着迷和头痛。”

卓木强巴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多吉则完全不明白圣使大人和这位长老一般的法师大人在探讨什么问题。

亚拉法师接着道:“生命之门和这倒悬空寺的规模你也看见了,可以想象当时这个宗教究竟繁华到什么程度。虽然我们不能想象他们是如何从历史中消失的,但是我们不能否定他们曾经辉煌过,或许是……古藏,最为辉煌的一个宗教派系呢。”法师说这话的时候,卓木强巴完全陷入了深思,没有发现法师眼中所流露出的那种自豪。

“圣使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多吉一声呼喊提醒了卓木强巴。不能继续耽搁了,他点头道:“嗯,那么,看看这间石室是训练什么的吧。”

勇士的炼狱二

从亚拉法师那里知道了这些机关的启动,卓木强巴特别留意了一番,果然,当自己走过那石壁两旁的铁板时,石室里轧轧作响,所有机关一同启动。这次的机关摆在了明面上,无数石壁自动挪移开来,露出巨大的洞穴,就在卓木强巴三人暗叹又是看不见的暗袭时,整个石室内开始涌动起阵阵寒风。那些从石缝深处吹来的风,简直有如带着冰锋,幽寒得令人汗毛倒立,浑身鸡皮。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短短几秒时间内,那些风突然加速,开始时是“呜呜”作响,到后来就像用钢刀蹭着磨石发出的声音,几乎超出人耳承受的极限。而那风刮在人脸上,也如刀削一般。

地上的尘土顺着风的方向聚集拢来,很快在石室正中形成一个明显的小龙卷风样式,让三人再一次感到这些古人的能力神鬼莫测。多吉上次吃了大亏,这次学精明了许多,先试探着扔了串回形扣,那是全钢打造,这串登山用的回形扣总重量不下五公斤,可扔进风里,就像一张小纸片,完全浮在空中。钢扣顺着风势走了一圈,然后被绞入中心的龙卷中,高速旋转下,很快就如被一个大力士抛出来一般,带着巨大的啸声迎着卓木强巴三人就冲了过来。

卓木强巴三人慌忙避开,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串钢扣狠狠地砸在门上,将石门砸塌一大块。多吉脸色发青,一愣一愣道:“我的妈呀,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卓木强巴结舌道:“风洞……一千年前的风洞!”他知道,风洞是空气动力学研究者研究的课题,在研究飞机、火箭方面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别看是一个小小的洞口,里面吹出的飓风,托起一吨重的东西也没有问题。

亚拉法师暗道:“不,这不是风洞,这可是古人修习呼吸方法的训练场。调协自己的呼吸力,让身体顺着风的走势前进,这个训练场比刚才那个只训练身手的空气炮训练场至少又要高出一阶。强巴少爷他们连呼吸的基本方法都不曾掌握,看来只有我去试试了,以我目前的能力,究竟能在这个风旋涡中走多少步呢?”

亚拉法师对多吉道:“这是风墙,任何物体都不能强行突破风墙,只能顺着风的方向,调整自己的呼吸与风的频率一致,才能从这个小型的龙卷风圈中走出去。多吉,把你的天珠给我。”

多吉没听明白地看了亚拉法师一眼。“七眼圣石。”亚拉法师又重复了一遍,多吉才将圣石取下来交给法师。法师庄重地将圣石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艰难地向风墙走了过去。

卓木强巴和多吉看着亚拉法师,就像在风雪地里举步维艰,他的身体几乎和地面倾斜成了三十度角,脸上身上的肉被风吹得像纸一样翻抖着。法师前进了三步,就在卓木强巴和多吉都认为法师正逐渐熟悉风墙的时候,突然地面开了一口,法师没有掉下去,反而被一股大力托了起来。情况十分糟糕,眼看法师即将被风卷走,然后会从那风眼里像那串钢扣一样被抛射出来,在那种抛射速度下,谁也没能力保证可以接住法师。不过法师反应还算敏捷,双脚刚一离地就知道情况危急,身体一转,瞄也不瞄,一扬手将飞索钉在了门旁,卓木强巴和多吉两人合力把法师拉了回来。

法师一张老脸都被风吹变形了,暗中发紫,那风墙里的低温也是让人不好受的。法师直摇头:“不行,过不去,过不去。”

卓木强巴手中举起了钢钎和绳索,道:“那么,试试我的法子?”

亚拉法师莞尔一笑,竟然忘记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在这样强烈的风带中,用登山的牵绳法无疑是最好的。那些登山队员在强风带内,便用登山绳将所有队员串联起来,而登山绳是拴在一根一根牢牢钉入地下的钢钎内。他们只是要求通过,而不是来接受考核的,法师知道如果要接受这些炼狱的训练,硬对硬地通过考核的话,他们三人没一人能合格,就连十八座圣炼堂他们都过不去。不过,只是要闯过这个地方,加上一背包现代化装备,情况又另当别论了。

亚拉法师再次对卓木强巴表现出的灵机一动表示赞许。当强风刮在地面时,比从风洞中直接吹出来,威力已经削弱了许多,卓木强巴将一根根钢钎打得又稳又扎实,虽然速度慢了点,但三人总算以这样的方式勉强爬过了风墙。离开门口的时候,三人都有些哆嗦,寒风刺骨啊。

由于时间关系,那些用过的钢钎和绳索不可能再取走了,毕竟不只一套这样的装备。在洞穴通道内,便需要和那些不长眼的藤蔓比速度,这次在通道内跑了没多久,多吉就发现洞穴通道内湿滑了许多,那些边壁的藤蔓植物也渗出水来。多吉道:“那些水,已经渗透过来了吗?不知道能不能喝?”说着便想伸手从藤蔓植物中抢水来喝。奔袭了大半天了,三人的水和备用食物早消耗光了,现在嘴唇干得开裂,而这些藤蔓还没有完全变粗延伸,从中挤些水喝似乎并不过分,连卓木强巴也准备这样做。亚拉法师看着由藤蔓植物移动过来的一个破烂帆布背包,就像在海水里泡过多少年的船帆,上面到处都是破洞,里面露出的钢铁材料变得锈蚀斑斑,法师打了个激灵,这是——

“不能碰!”亚拉法师暴喝一声,让多吉的手生生僵在半空。法师一把紧紧捏着多吉的手腕,将他甩离墙壁藤蔓植物,厉声道:“也不看看现在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这里的水能随便碰吗?”说着,用衣袖在那些滴水的藤蔓边缘一挥,那些水就像浸入布料的油,很快消融在法师的衣袖上,留下一大片水渍。法师用手轻轻一捻衣袖,那沾了水的部位竟然如纸灰一样片片飞舞地化开了,衣袖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缺口。卓木强巴本还想为多吉辩解,一看这情况,惊愕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法师阴沉着脸道:“我们是在模拟人体的肠道内,估计已经进入十二指肠的位置,这边壁分泌的液体全是强酸,你还想喝?滴一滴在你手上,就能让你的手全部烂掉!”

三人只能忍住饥渴,继续往前奔跑,多吉兀自惊讶不已地问道:“法师大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法师道:“这里的藤蔓都有些发黄,也没怎么膨胀,似乎与别处不太一样;后来我看见那个帆布包,明明就是佣兵的东西,可就像是被扔弃了多年的东西,到处都是腐蚀的痕迹;加上我们的位置正是古人仿照人体结构布置的肠道形状,所以我认为这边壁的液体有古怪。”

卓木强巴道:“可是,这里不是已经荒废了近千年吗?古人怎么能把那些强酸保存一千年之久?”

亚拉法师轻轻一笑,道:“不需要保存强酸,他们只需要将产生强酸的粉末涂抹在这通道壁上,那些化学物质一旦遇水,就自然形成强酸了。机关关闭后,它们又干涸成粉末,附着在这墙壁上。这一点不用怀疑,对一个几千年前就对生物化学做过系统分类的古宗教而言,这是很容易做到的。”

卓木强巴只能苦笑,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表达自己心境的方式。在四壁渗出强酸水的通道,每前进一步都是离死亡更近了一步,谁也不知道自己脚下的鞋能在强酸中泡多久。所幸这条通道并不长,几分钟后就到了尽头。这是一道直立的圆管,出口是约三十米直径的大圆洞,距地面高二三十米,圆管并非九十度垂直,而是扭曲着,管壁同样有许多环状纹路。看着四壁不住流淌的酸水,卓木强巴问:“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爬上去?”

亚拉法师平稳地呼吸着。这个出口确实奇大,但是要不接触到四壁爬上去,简直就没有可能。就算鞋子还能支撑一小会儿,但是四壁都是那些扭动着的缠人藤蔓,这就是一条绝路。

多吉突然指着边壁道:“看,墙上有个洞,我们可以走另一条通道。”

卓木强巴定睛看了看,那个洞中渗出的水比别的地方都多,几乎是成股流下,摇头道:“那里似乎不能去。”

亚拉法师满意点头道:“不错,那里应该是胆囊和胰腺的开口,进去死路一条。”

多吉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亚拉法师仔细看了看浸泡在强酸下的藤蔓根须,它们除了有些发黄,没有膨胀得太粗之外,似乎还在旺盛地生长着,实在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法师想了想道:“这条通道并不直,到处都有褶皱,或许,可以用飞索爬上去。”

多吉道:“可是,那些绳条一样的东西会让我们通过吗?”

亚拉法师道:“看见没有,那些泡在酸水中的根须,生长速度明显缓慢下来,这些强酸对它们还是有一定抑制作用的。那么,我们就以物克物。”

多吉还不明白,直到亚拉法师将一块亚麻布对折成厚厚的鞋垫,用不锈钢丝扎在鞋底,多吉才明白过来。现在三人的鞋底全是强酸,果然,蹬踏在那些根须上面,那些细小的根茎知趣地没有缠绕上来,几经艰难,总算爬了上去。经过那据说是胆道开口的圆洞时,听见里面有“轰隆轰隆”的滚石声音,天晓得里面又是做什么训练的。多吉问:“法师大人,不是说里面是必死无疑的死路吗?怎么里面还会有石头滚来滚去的?”

卓木强巴回答他道:“笨,没听说过有胆结石吗。”多吉一脸茫然。

总算站在了平阶上,据亚拉法师说,这应该是胃的幽门部位,那么他们面前的就应该是胃部了。但是他们所看到的胃部,与卓木强巴去医院做胃镜时看见过的胃相去甚远,这可以称作是无数的大小石室一间接一间,一眼望去庭院深深,重重石门。卓木强巴嘀咕道:“这个,这个也能叫胃?”

亚拉法师严肃道:“只是模拟人体内部,谁规定了一定要造得一模一样,谁又能造得一模一样。”卓木强巴想想也是,要是能造得一模一样,这就不是一尊巨大的石佛了,而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千米高的巨人了,百分百的仿真人,就是以今天的科技,那也只能称作妄想。

亚拉法师接着道:“要特别小心了,看来这是一间连环训练室,看那些石门,不知道有多少个小房间串联在一起,走出一个训练场马上就会进入下一个训练场,看来我们正在逐步接近最终极的挑战训练啊。”

卓木强巴跨上前一步,身后“哐”地关上了门,扭头一看,八瓣莲花一般的石瓣螺旋地合在一起,将圆形通道牢牢堵塞。听过法师说起生命之门里的石门,卓木强巴知道,这是白池,只须用水就能起到打开或关闭的作用而不需要用血。近距离观察白池,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都会心地点了点头。果然,白池里面的纤维和这洞穴内到处都覆盖着的根系属同种物质,只是里面的纤维更短更密集,而且似乎是人为地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就像活体的肌肉在微微蠕动。

多吉试着朝石地板踏了一步,轰鸣大作,那些石板纷纷被掀开,露出大小间距不等的空隙来。每块石板约有四平米大小,那些依然留着的石板下面是等大的石柱,有些石柱开始沉降,巨大的轰鸣就来自沉降的石柱。而已经翻开的石板下面是约三十米深的坑,整个坑底被一汪鹅黄绿的水包裹着,翻泡的水不时冒出一些脓黄色的烟雾,卓木强巴忍不住想起一个令人心寒的词——“王水池”。

虽然还不敢肯定是那种连金子也可以溶解的王水,但看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这种强挥发酸不可能储藏一千年,那么它们也是刚刚从水里被兑制出来的。卓木强巴面色微寒,询问道:“法师,这是王水吧?”

法师目光更严峻了,道:“不知道。但是很明显,它有超强的挥发性,在这个地方待久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间毒气室的。从这些石柱间距来看,似乎这间房只是考验我们的纵跃,想办法跳过去再说。”

“只是考验纵跃?”卓木强巴哭笑不得,这些石柱与石柱间的距离,近的三五米,远的有超过十米的,而且高低错落,仅有两米的冲刺距离,哪怕职业跳远运动员也跳不了这么远啊。卓木强巴不由想起了在白城跳石柱过沼泽的事,这次的跳跃比那一次,完全是两个概念,在沼泽掉下去还能被另一人拉上来,在这里,掉下去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不过在法师的身手和飞索的帮助下,这次过得有惊无险,法师在对面让门打开,那些石板又自动复原,卓木强巴和多吉惴惴不安地总算也闯了过去。

第二间石室比第一间石室更大,石柱间间距更远,而且四壁那种空气炮特有的“啪啪”声,打在石柱上又是“通通”直响。卓木强巴和多吉听得心惊肉跳,偶尔失去了目标的空气炮直落酸池,顿时溅起老大一片水花,虽然隔得远了,两位观众的心依然为靠飞索悬挂在石柱间的亚拉法师揪着。

更让卓木强巴担心的是,如果按这样发展下去,下一间石室岂不是强烈的风阵?不能依靠挂绳爬过去的强水风阵,三个人死定了!

不过,当卓木强巴和多吉赶到第三间石室门口时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第三间石室内地面根本就没有铺方形地板,而是被挖出了一条一条的壕沟,不仅地面上有,墙壁也全是沟渠。沟内则被那些藤蔓根系一样的东西填满,不过很多地方就像被腐蚀过一般露出大的空洞来,而更多的沟渠内则是疯狂膨胀的藤蔓。

走进石室,站在沟壑边缘,看着纵深横展的沟壑,好像回到了平原的战场,沟壑宽度在三五米间,而壕沟与壕沟的间隙反而不到五十公分。卓木强巴不由问道:“这些又是干什么用的,法师?”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小心。”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们准备出去的石门被炸开。一阵烟雾腾起,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顿时反应过来,有人!他们拉着多吉就跳进了一道空旷壕沟,虽然旁边的壕沟内藤条舞动着,可以说近在咫尺,但不至于逾越壕沟间的间隙。

伏在沟壑里,卓木强巴清楚地看到,一个拿火把的持枪分子闪进石室里来,吸了尘埃一阵咳嗽。跟着进来的一个高大身影向后喊道:“快进来,古力!该死,这里也有这些该死的!”

又闪进来一个较为矮小的人,一只手里还拉着一个人,那人用枪支着地,无力地喊着:“谢谢你,军哥。”被称作军哥的高大汉子扬了扬手中的枪道:“废话少他妈说,这里似乎比较安全,先避一阵子再说。”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骂道:“龙军、古力,还站在那里唧唧歪歪干什么,找死啊,还不快把陈毛拖过来!”

卓木强巴清晰地看见,在他们身后,粗大的根系足有手腕粗细,如同一头巨型章鱼的触角正试图往门里挤进来。这群被打散的可可西里盗猎佣兵由一个叫甘德江的小头目带领着,当时被白蝎追得走投无路,只能和马索分为两路人马,一人带领十人左右,马索自然将可可西里以前的头目西米,以及悍将雷波等带在身边,这一队的九人全是中下水平。甘德江自己就慌慌张张,又冒冒失失走错了方向,一头向下扎进石室里。没有天珠作为辨认的器物,这些家伙就好比没有带工作证行走在美国安全总署,石室里的机关向他们发起了疯狂的攻击,已经挂掉五人,如今还有个陈毛也要死不活的。这里的石室走完一个又一个,似乎远没有到头,这四人筋疲力尽,已经快崩溃了,这时好歹发现一间没有机关而有空隙的石室,他们完全没有发觉石室里已经有人,靠墙坐了,大口地喘气。

卓木强巴讨厌战争,但是他不认为自己空手出去和人家打声招呼就能共渡难关,不得已还是将背包里的QCW05式5.8毫米微声冲锋枪握在了手中。就连多吉也知道这两位圣使大人及其部属是冤家对头,虽然不愿意对抗,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腰刀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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