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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什么?”张立问道。他惊异地看着,从这些残破的碎石块上,可以想见这些石像当年的巨大。张立正站在一个较为完好的鸟头面前,他的高度也就到鸟喙下缘。

亚拉法师解释道:“这些,应该是古苯人最原始的神灵。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从未见过这些雕塑。不过传统苯教信奉‘天空为神界,中间为赞界,下面为龙界’的所谓三界神灵……”

暗战1

西米带着六人绕过了暗桩,避开飞弩,砍断了捕人树和刀网,一路走来,将他们所能发现的机关统统破坏,同时也是为他们自己留一条安全撤退的路线。现在,共日拉村那布满倒刺的荆棘墙已隐约可见了。但是他们也不是一帆风顺,伊万就被一根檑木打得内出血,而莱夫斯基更是被飞弩射个正着,如果不是穿了那衣服,他早死了不下十次。

越靠近村子,机关越是凶悍密集,西米相信,这布机关的绝对是高手。马索将夜视望远镜拿下,道:“西米老大,前方再有八百米,就是村子的外墙了,和我们以前看的那些村子一样,都是插满铁矛的刺墙,不过这个村子的墙外面好像还铺了层什么东西。还……还有,前面的树上很多、很多藤蔓掩体,地上也布满了草掩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天相处下来,马索已经大致摸清这位西米老大的性格,他绝不喜欢别人说话只说一半。

“妈的!”西米一把抢过望远镜,观察了片刻,很是烦恼。他们选的这条路显然不对,前面是密密麻麻的陷阱群,可这条路又是他选的,那个机关的布置者让西米感到大失面子。

“老……老大?要不,我们绕道走吧?”那个叫孟青的愣头愣脑地问道。他显然没有摸清这位老大的性格,在这种时候,马索就绝不会提出这种建议。

“你说什么?你是在说我带错路了吗?”暴怒中的西米一把抓过孟青,他才不管你是谁的人,跟着往密林里一推,道:“妈的,那你在前面去给我带路!”

这一推力道好大,孟青跌跌撞撞扑出好几步才稳住身体,还回头告饶道:“老大,我错了……”话音未完,只觉得脚脖子一紧,跟着就被拉倒在地,被拖拽着朝密林更深处滑去。孟青一手扒地,一手用枪托拄地,大叫:“救我!老大救我!”

西米根本没反应。这怎么救?前面全是机关陷阱,他又被拖得那么快,还不如仔细观看孟青触动了哪道机关。只见绳索拖拽的路上埋着一个小草堆,不用说那里埋着半截开膛刀,看来这只是一个对付普通野兽的陷阱。

孟青见后面的人没有反应,知道只能靠自己了,他翻身坐起,准确去砍绳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草堆,惊慌之下扔掉枪,翻身俯卧,双手一撑,身体离开地面约三十厘米,从草堆上滑了过去。尽管如此,还是蹭破了草堆,露出雪白的刀刃,孟青甚至能感觉到那森寒的刀气贴着自己肚腹一直拉到咽喉。孟青转过身来,还好,衣衫未破,他松了口气,知道活下来了。可是,为什么绳子还一直把自己往前拽?

孟青还没想明白,“呼”地就被倒吊而起,跟着林中“刷刷”声响,“笃笃笃……”飞弩尽数命中半空的孟青,他被插得像刺猬。不过还好,又是那件衣服救了他一命,飞弩的箭头只刺入一半,就再难前进。西米在远处摇摇头,又是一个连环机关,如果是捕捉野兽,根本不需要连环机关的。

孟青在空中喜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救我,快来救我!”他心里知道,既然他已经破坏了机关,没有了危险,就算这些同伴再没有人性,也不会放下自己不管的,再怎么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哪知道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前方林子里“嘣嘣”两声,好像什么断了,跟着“呼”的一声,黑暗中倒吊着的孟青看得分明,一根起码要四人才能合抱的木桩,上面扎满了尖刺,朝自己猛撞过来。孟青大声惊呼!

“噗!”这一撞相当实在,虽然那件衣服可以挡住子弹、飞弩,但是对这种势大力沉的直接撞击没多大用处,无数尖刺齐刷刷地没入孟青体内,一口鲜血喷洒在那巨大的檑木上。

西米的三角眼一跳。这该死的连环机关,分明是要让入侵者死得不能再死,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机关有这样连接的。

“去,把他拉下来,看看有救没有。”西米下达着命令,毕竟他只是盛怒下随手一推,并不想让孟青去送死,在这里,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力量。

刚走五六步,脚下绳子一断,左边的草丛猛动,一张扎满尖木钉的方形树网弹跳起来。西米不退反进,在那树网弹速未达最快时,将手伸进了木钉中间,用枪架住了那张网,跟着让身边的多克和布莱特一起用力,将那张网压了回去。机栝被卡在半路上,后面的连续机关都没有发动。

孟青和檑木一同被放下来,只见他口吐血沫,进气多,出气少。莱夫斯基道:“这个人已经废了。”

废了,就是没有用处了,那这样的人就不需要关注了。看着要死不活的孟青,西米终于放弃了夜探共日拉村的想法,他下令道:“取走他的武器,我们回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叫着正搜集孟青武器的莱夫斯基道:“接着。”一个手雷扔了过去。

莱夫斯基接着手雷,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西米指着孟青道:“给这个村子的人一些教训,让他们知道,惹火了我们是什么下场!”

莱夫斯基还是傻傻地看着手中的手雷,不明白这个老大是什么意思。西米气得双手握拳,说明道:“给那个家伙安上手雷,只要一动他就会爆炸。明白了吧!”如果是雷波他们,只需要自己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群笨蛋,西米心中狂骂。

莱夫斯基还是不太明白,马索在一旁解释道:“明天村民一定会检查尸体,你想办法让他们一检查尸体,尸体就爆炸,给他们一个教训。”莱夫斯基这才反应过来。


卓木强巴等人赶到村口时,这里已清风雅静。远远看到被破坏的机关,他道:“看来,他们已撤走了。”

胡杨队长道:“突破了外层防御和中间防御,一直深入到最里层,这群人好厉害啊。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布置的机关,竟然没让他们受伤?”

“这里有人!”吕竞男看到了孟青,此时孟青还有微弱气息。见卓木强巴他们过来,吕竞男道:“这人还活着,看来,他们是放弃了同伴撤走的,是伞降者没错,他们来得好快!武器被同伴拿走了,咦?这……”

危机感陡然激增,“危险!”卓木强巴一个虎扑压倒吕竞男,两人搂作一团翻滚着离开。“轰”的一声,黑暗中陡然一亮,碎屑四散,跟着又陷入了沉寂。

半路上的西米一顿,回望道:“这么快就有人给你陪葬,你可以安息了。”

湖畔的岳阳突然直立起上半身,侧耳倾听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巴桑大哥!”

巴桑探头看了看,远处的草丛不见任何动响,只有那只长颈蜥蜴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打量它身下草丛中发生的奇怪举动。巴桑不由怪异地看了岳阳一眼,道:“这么远你也能听到声音,真不愧是侦察兵出身。”

卓木强巴在上,吕竞男在下,遮住月亮的乌云散开,月亮又露了出来,卓木强巴只见身下的吕竞男好似玉砌脂凝,在月光下肤色格外白皙,胸口不住起伏,显然不是因为紧张或体力的原因。

“哼!”听到一声轻哼,卓木强巴赶紧爬起来,询问道:“没事吧?”

吕竞男也慌忙坐起,回答道:“没事,这次,谢谢你……”

唐敏靠过来,抓着卓木强巴的胳膊道:“你没事吧?”

卓木强巴摸了摸唐敏的头道:“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

胡杨队长道:“竟然在自己未死的同伴身上装炸弹,这些人好狠!”

卓木强巴道:“对了,亚拉法师呢?”

亚拉法师比他们先到,这些机关加上亚拉法师的身手,对付这群入侵者应该绰绰有余,可是,完全不见法师身影。

吕竞男道:“法师一定有他的考虑,说不定跟下去了。”

吕竞男说得完全正确,亚拉法师见到西米等人时,发现只有七人,而且仅带了进攻武器,显然他们在附近有营地,而且人也一定没有全到,便远远地吊着西米等人。西米等人完全没有察觉。


西米等人回到营地,雷波道:“怎么样?”

西米摇头道:“孟青死了,机关厉害,明天白天我们再去。看来今晚,我们还得在这树林里待上一夜。”他拍着雷波几人的肩头道:“睡吧睡吧。”

雷波刚转身,突然道:“嗯?”

“怎么了?”西米警惕道。

雷波道:“刚才出现一丝电磁干扰,难道是错觉?”

马索道:“如果不是错觉呢?”

雷波道:“那就是有人在发射信号!”

西米道:“有人跟着我们回来了?这不可能!”如果说被人跟着他们竟然毫无察觉,哪有这么厉害的人?西米觉得,就算莫金也做不到,而莫金是他所见识过的最可怕的人了。

为了避免万一,他依然让丁名有、达杰、胡子三人带了三名雇佣兵,在周围巡逻警戒。


吕竞男掀动眼镜旁的通讯器按钮,道:“频率是33.8。亚拉法师找到他们的宿营地了,让我们赶过去。”

四人开始向亚拉法师靠拢。唐敏道:“我们是要去偷袭他们吗?”

卓木强巴道:“嗯,这些人连自己的同伴也不放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我们离开村子,他们一定会报复村民的。趁他们还未发现我们,在他们警觉之前,给他们最沉痛的打击。”

胡杨队长道:“通知岳阳他们吗?”

卓木强巴想了想,道:“不。”

吕竞男道:“先来了七人,回去了六人,现在观察到三张新面孔,起码有九人,武器和我们相同。等等,停下!”她收起飞索落地,其余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树林中,雷波面色严肃道:“他们停下了,奇怪,隔我们还有五公里,如果是来偷袭,是否太远了?”

西米昂首道:“四个人,就想偷袭我们,是不是太自大了?”

“不,是五个。别忘了还有一个潜伏在我们周围的高手。”马索提醒道。虽然西米不认为有能超过莫金的人,但马索却知道有,而且太多了。他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他们对手里面有一个喇嘛,至少老板承认全力以赴也未必是其对手;随后那动态捕捉雷达上捕捉到的四个光点,显示了对方并没有受伤,有规律地移动显然是人类行为,而且那不是人类跑步所能拥有的速度;再联想起村口的陷阱完全就是针对那些熟知陷阱的人设计的,马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极有可能,他们此行的最大对手,就在那个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而停留了下来……只是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有些呆头呆脑地突然冒了一句:“会不会是那些人?”他很清楚,凭西米的精明,应该已经有所反应了。


“怎么了?”唐敏问。

吕竞男道:“我差点忘了,他们的装备和我们相同,这样快速接近,会被发现的。”

卓木强巴马上道:“如果我们这种有规律的快速移动被他们捕捉到了的话,身份可能就暴露了。”

“而且方向直奔目标,不用说也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营地,那么他们一定会想到有人潜伏在他们营地附近。他们会去寻找你,亚拉法师。”吕竞男道。

法师道:“没关系,我这里很隐蔽。就怕他们会撤离,你们快过来!”

卓木强巴道:“那,我们继续走吧。”他的目光正好对视着吕竞男,彼此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默契。

手臂一扬,飞索再度荡起。

唐敏不解地问:“不是怕被发现吗?为什么……”

吕竞男微微一笑,道:“要发现,刚才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索性暴露身份。但是,要知道,动态捕捉雷达,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只能捉住会动的东西!”


“奇怪,又在移动了,他们还真是胆大,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么?”雷波道。

西米道:“刚才停下来,或许是在跟同伴联络,同时也可能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好告诉我们,他们知道我们是谁,知道我们有什么装备,那么,朝这个方向来的,除了我们的敌人,不会是别的人。”

“有才,还没监听到吗?”西米转过身来,询问陆有才。陆有才戴着耳机,小心地拨动着调频,摇头道:“时间太短了,我需要更多时间。而且,还不确定他们是否使用这套通讯器呢。”

西米道:“会用的,如果他们找到了我们遗失的装备,一定会使用的。”他又转向马索,再次确认:“他们在出发时,真的是十八个人?”

马索肯定地点头。西米露出冷笑:“十八个人,还剩五个,冥河果然不好漂啊,哼哼。一旦让我监听到他们的通讯,我会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快点,他们已经很接近这里了!”

“我们已经接近了。”吕竞男停了下来,但她的手并没有停,而是顺手将一截树枝远远地扔了出去。其余的人也在树端扔树枝,他们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扔,扔了三次。“希望他们能看见,如果雷达够灵敏的话。”吕竞男道。

“他们停下来了,距我们大约八百米,哦,他们在营造假象,试图迷惑我们!”雷波皱起眉头。

西米道:“怎么回事?”

雷波指着雷达道:“你看。”只见雷达上的光点一闪一闪的,有时一个光点突然分化成两个,朝不同的方向,随后又有分化,最多的时候,屏幕上有十七八个光点,当那些光点分散开,相互距离足有几百米的时候,突然全都停下了。

“他们在扔石头!”西米沉着脸。

雷波无奈道:“石头、树枝,一切可以扔出去的东西,造成快速的移动。”

这时候,陆有才眉毛一扬,道:“捕捉到了!调频33.3。”他拔掉耳机插头,只听扬声器里发出清晰的声音,是女声:“法师说,他们在前方的树上挂了睡袋,似乎还搭了一个简易的树屋。”

一个雄浑的男声道:“看不见,他们做了伪装。法师,你在哪里?”

马索轻轻道:“卓木强巴。”西米点点头。

亚拉法师道:“我在你们右边的树上。小心点,林子里有六个巡游兵,趁他们分散,先制服他们。现在在我下方九点方向有一名巡游兵,不,十二点方向还有一名。我对付十二点的,你们想办法对付九点方向的。”

西米盯着没有反应的雷达,回忆刚才那些光点的移动轨迹,至少有两人靠在一起,而自己的人有两人在对方埋伏的树下,一个十二点方向,一个九点方向。西米调看通讯器,镜片上出现了那六名巡游兵的距离和方位,他很快做出了判断,命令道:“丁名有,布莱特,在你们的三点和六点方向,树上有埋伏,尽量别声张,直接将他们做掉!”

“收到!”

暗战2

一时沉寂,突然两声枪响,接着扬声器里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他们发现我了,我现在离开。要小心,这群人好厉害!”

丁名有道:“他跑掉了,没有负伤。那人的身手好可怕,这么近距离竟然能躲掉!”

西米道:“别追,在你们的七点方向还有两名以上的敌人,小心地合围。多克,你朝十一点方向前进,别走太快,估计距你九十步;达杰,在你五点方向,距离一百三十步;胡子上树,在一点方向;莱夫斯基,去支援达杰。”

卓木强巴等四人还埋伏在草丛里,并不知道敌人的巡游兵正将他们包围起来,还在小声讨论:“小心,别乱动,会惊动他们的。”卓木强巴安抚着唐敏,让她尽可能不那么紧张,毕竟他们才五个人,而敌人是他们两倍还多。

“你自己才要小心点,你块头最大,最容易成为目标。”唐敏当仁不让地反驳道。

胡杨队长道:“他们始终在我们视野外游动,不在射击范围。”

西米他们在树屋里,监听着唐敏他们的声音。西米道:“太好了,他们四个在一起,这样就不用担心了。胡子,你可以前移五十米,那里视野更好。”

胡子下了树,悄悄向前靠去。

卓木强巴听着林中传出来的声音,低声道:“情况不太对啊。法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亚拉法师道:“我绕到了他们的三点方向,我打算探察他们树屋里还有多少人。”

西米递了个眼神,林任和雷波拿着枪走了出去。

两人刚出掩体,树屋里就听到扬声器道:“又有两个陌生面孔。”西米和马索惊恐地对望了一眼,对方竟然距离他们这么近了,怎么做到的?西米道:“林任,他就在外面,已经看到你们了,小心!”

陡然间一颗照明弹升起,黑夜被照得如白昼,黑暗中的人一时都承受不了,紧接着是枪声,只听亚拉法师“咦”了一声,似乎又远遁了。

吕竞男道:“是法师的方向,他又被发现了,奇怪。”她看了卓木强巴一眼,两人几乎同时道:“散开!”

照明弹似乎发起了总攻的号角,四人刚刚两头散开,一颗子弹就落在四人的中心,跟着便是“哒哒哒,哒哒哒……”的自动步枪声,林子里似乎到处都有敌人,四面都受攻击。他们也时有还击,但是明明看到敌人中弹了,却跟没事人一样——防弹衣!卓木强巴背心一凉,他们过于低估敌人的实力了!

卓木强巴和唐敏藏身在同一棵树下。

“你没事吧?”

“嗯,还好。”

“我左你右,敌人在身后的五点和七点方向。”

刚一探头,就被两梭子弹打了回来。卓木强巴恨道:“他们就像看穿了我们的战术一样!”

“要不上树吧,你掩护我。”唐敏道。

吕竞男道:“伏低,别露头,树上有敌人。”

胡杨队长道:“难道我们竟然被包围了?他们什么时候……”

“小心,是闪爆!”

亚拉法师道:“我被人追得很紧,你们自己小心。”

随后是短暂的沉寂,夜风静得让人心寒,敌人正不动声色地靠拢,树上的胡子单眼瞄着,小声道:“达杰,在你前面十步,就在那棵树后面,至少两个。”

达杰从草丛里探出头来,狞笑着用嘴叼开了手雷的插销,奋力扔了出去。

卓木强巴和唐敏从树后滚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排子弹。草丛太深,子弹只能跟着草动的方向走,不知道是否命中目标,不过树上的胡子看得清楚,他将步枪换做点射,一颗颗子弹,朝草丛中的人影射去。卓木强巴和唐敏慌忙躲避流弹,连敌人在什么方向都弄不清楚。吕竞男抓住空隙,从树后闪身出来,朝达杰方向射击,同时扔出了手雷,只是达杰早躲开了。丁名有和布莱特一直守着那棵树,就等吕竞男他们现身。同时胡子也掉转枪口,瞄向吕竞男,却发现了正准备悄悄绕离战场的胡杨队长,便用子弹将他逼了回去。

吕竞男和胡杨队长被压制在树后,卓木强巴和唐敏被夹在一块巨石和一棵树的中间,一时无法突破。卓木强巴伸手向后一摸,摸到一颗圆溜溜的网球,是吸引弹,他向敏敏一打手势,指明了方向,扔出吸引弹。那颗吸引弹在空中开始发光,由弱变强,接着发出“嗡嗡”的振翅声,连西米他们的监听设备都受到了干扰,发出“咔咔咔”的电流声。达杰等人更是莫名其妙地看着空中出现的这个会发光的玩意儿。

“啪!”黑暗中,不知是谁一枪打落了吸引弹。但这短短的一时吸引,让卓木强巴赢得宝贵的隐蔽时机,他和唐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重新埋伏好。

一时陷入僵持,不过没维持多久,达杰换了一副好似夜视镜的装置,这副夜视镜除了能看到绿色的夜景,还能看到灰红色的气体,这是具有二氧化碳探测能力的夜视镜!眼镜里很快就出现了隐藏在草中的四团二氧化碳,子弹毫无保留地射了过去。

卓木强巴就地翻滚,起码有三颗子弹是擦着他面颊飞过去的,其余的子弹也都落在自己身边。他一时还不清楚,敌人是怎么发现自己存在的,这样下去,太被动了,要制止敌人这种疯狂的攻势。他也扔出了闪爆弹。

达杰取下了夜视。在没有烟幕弹的情况下,闪爆弹的确是干扰战场的最佳武器,就算避开了闪光和音爆,大量燃烧后的二氧化碳也会干扰仪器的探测。

这时,丁名有突然注意到身后有动静,几乎和草丛里的人同时举枪,但草丛里的人动作明显快于他,一下子就将枪口抵在他脑门上,从草丛的另一端闪出人影。“雷波!”丁名有惊讶地看着来人。

雷波收枪,也很吃惊地看着丁名有问道:“没看到有人过去吗?”

“没有啊。”差点被自己人误杀,丁名有汗都下来了。

雷波身后跟着林任,他们是追着亚拉法师过来的。那个光头身形简直像鬼魅一样,带着他们在林子里绕了一圈,绕到这附近,然后一闪,再闪,就不见了!

雷波用通讯道:“那个法师不见了,可能与其他人会合了。”

西米道:“很好,给我包围他们,一个也别放走了!”

亚拉法师也算费尽心机,没想到对方还是没有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他摇摇头,一闪,一荡,吸引来一排子弹,随后消失在一棵树后,与吕竞男他们会合了。

“法师。你还好吧。”吕竞男关切地问。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啊,看来我们是轻敌了。”亚拉法师很是无奈。

胡杨队长道:“现在不是想怎么消灭敌人,还是先考虑考虑如何突围吧。”

西米咬着指甲,冷笑。

卓木强巴不明白,为什么敌人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完成的合围呢?亚拉法师怎么会被发现的?这太出人意料了。

这时,通讯器里传来吕竞男的声音:“我们要想个突围计划,待会儿我会再扔一枚吸引弹,并配合火力支援。你和唐敏右侧的树较矮,想办法用飞索荡过来,树上的枪手在你们十二点方向,正好是他的死角。在其余人被吸引的时候,你们上树,先想办法干掉枪手,到时候主客互易,我们再趁势反攻。我们这边会用三角攻击阵,你们在高处掩护,如今五点和三点方向都是他们的薄弱处,有遮挡,有机会冲出去。”

“他们都有防弹衣,枪手又藏在树丫里,不容易命中啊!”

“……尽力而为吧,我们应该相信自己。”

简单的作战计划之后,就准备行动。吸引弹扔了出去,卓木强巴和唐敏开始荡索,谁知道刚荡至半空,突然一颗照明弹升起,不仅掩盖了吸引球的光芒,而且两人完全暴露在夜空中,简直就是两个移动靶。子弹长眼睛似的飞了过来,卓木强巴心中暗骂,和唐敏同时落地,在草丛里滚了两圈,找了掩护,这下五个人被困在了一起。唐敏道:“你没事吧?”

“没事。”卓木强巴在外,唐敏在内,子弹都往他身上招呼。

“呀,血!”

“擦伤。”

“没受伤吧?”吕竞男也询问着。同时她心中不解:为什么敌人好像能预先知道我们的计划?没理由啊?在我们这五人中,有人向敌人通风报信?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么短时间就做到?还有别的可能没有?

“没事。你的计划好像走不通。”卓木强巴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亚拉法师被发现,他们被包围,作战计划被洞悉,敌人就像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就像事先探听到他们的作战计划一般……等等,事先探听到我们的作战计划?卓木强巴心头一亮,正好又看到吕竞男那明亮的目光,在敌人无法观察到的地方,两人几乎同时举起了右手,指了指眼前配戴的通讯器,随后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方法不行,我们得重新布置。”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吕竞男又布置了一个作战计划,这次先是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像准备往回冲击,实际上是反向杀入敌人的树屋,利用树屋做掩护,与敌人展开周旋。只是这一次,吕竞男语气中多了一丝轻松,不非常仔细地听,几乎听不出语气的改变。

西米拍了拍伊万的肩。这头俄罗斯棕熊虽然被檑木狠狠地砸了一下,可目前依然拥有野兽的爆发力,他单手拎起那带弹鼓的中型转轮机枪,对准了卓木强巴他们可能出现的方向。西米则惬意地坐了下来,双手握枪,头往后仰,靠在监听仪上。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像一个皇帝,这种感觉好极了!

又一颗闪爆,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滚向两边草丛,其余的身影像蛇一般朝树屋蹿,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树上的枪手将来袭的人数和方向通知西米,“三个人,七点方向,中间的埋伏下来,左右向九点和三点方向散开。”

西米手指磕碰着太阳穴道:“看来既想接应前面的诱敌队员,又想包围树屋,胃口未免太大了。”

攻击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的枪声很稀疏,因为雷波等人早已从左右迂回到树屋前面,吕竞男等人的正前方只有丁名有和布莱特两人。胡子的枪口也已调转,对着树屋前草丛里的埋伏,没有客气,子弹一梭一梭地扫过去。奇怪,草里没有反应,难道那人移走了?明明没看到草动啊。

丁名有和布莱特也觉得奇怪,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扑向草丛里就不再动弹,难道被击中了?好像没这么容易吧?

“轰……”“轰……”怎么回事!又是两枚闪爆弹,那五个家伙作困兽斗么?

突然,在他们意想不到的位置,就是五人原本的藏身之处,又闪起了火光。可是,那五个人都已经离开那里,原本不应该再有人啊?丁名有和布莱特虽然已经反应过来,可是对方不止两人,他们被压制着。胡子正准备调转枪口,却见一枚带着光亮、发出嗡嗡声的吸引弹从他眼前飞过,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一颗子弹打中了他。“哎呀!”胡子叫了一声,负伤跌下树来。

闪爆弹一响,西米就知道不对劲了,他下令所有人朝目标开火!伊万手提转轮机枪,子弹飞溅,弹壳像撒麦粒一般喷出来,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手移动的速度,竟然追不上草丛里那人移动的身形。怎么这么快?伊万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转动枪管的扳机一直不松,一定要打倒那人为止。西米有些着急了:“喂……喂……给我停下,你这头蠢驴!你他妈的以为我们是开兵工厂的么?子弹打光了,再遇到森林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办?白痴!”

伊万怒吼一声,扔掉机枪,拔出丛林刀扑了出去。另一方,五六个人围堵草丛里移动的影子,竟然打不到!只有雷波和林任感觉出来了,那移动的方式,那诡异的变向,就好像他们刚才追击的那法师。可是,那法师不是应该在前面假装吸引另一批人么?那眼前这家伙是谁?还是说他们的对手每个人都有这么可怕的实力?

没错,吸引了众多火力,在草丛里躲闪的正是亚拉法师。那么先前扑出去的人呢?那只是两件裹着石头的衣服,还有两枚闪爆弹裹在里面。在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在这么深的夜,要分辨清真假人谈何容易!向后扑向树屋的也只有吕竞男和亚拉法师两人,中间的同样是衣服。事实上卓木强巴他们做的正与他们计划的相反,他们目标不是树屋,而是从远离树屋的方向突围出去。这是一场真正的暗战,短短的数分钟内,西米等人监听了卓木强巴他们的通讯,并利用卓木强巴等人的电波交流而制定相应的对策;然后卓木强巴和吕竞男发现了这一情况,他们不动声色地利用假情报迷惑敌人。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管人数还是武器装备,他们都占下风。看来当初莫金投下来的武器装备箱里,每一组箱子都略有不同,至少他们就没有监听装置,也没有防弹衣,当然,防弹衣可以穿在身上带下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需要先离开战场,重新计划。

亚拉法师在草丛里绕了一圈,又从那些包围者的眼皮下面消失了,他与卓木强巴等人会合一处,生生从丁名有和布莱特中间撕开一个缺口,脱离了包围圈。没多久,吕竞男也与大家会合了,但她身后跟着一群敌人。

伊万从草丛里站起身来,舔着嘴角的血。那个女的,真够有劲,不论是肌肉的爆发力还是身材体形,都是他喜欢的类型,想着将吕竞男压在身下,让她发出哀哀的呼声,这头俄罗斯熊忍不住仰天咆哮。

肖恩的信息素

“一定要给我追到他们!浑蛋!”西米十分愤怒。原本可以全歼敌人的,可是现在却让敌人全部逃了,十二个人对五个,竟然能让对方逃了,这简直就是一场大失败。不过,那些人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发现了破绽,并反过来利用这个破绽让自己上当,那分缜密和机敏,的确不容小觑。

马索道:“放心吧,他们既然被羁绊在前方那个村子里,就逃不了。他们都是些仁慈的家伙,会害怕我们灭村而留下来守卫的,到时候要消灭他们还不容易吗?原本以为他们有多强,还不是一个照面就被西米老大你吓得屁滚尿流。”马索咬文嚼字,说出来的发音是“屁股像牛”。西米忍不住笑了,全然忽略了刚才战斗的时候这个家伙躲哪里去了。

敌人一左一右,就像一把钳子般分做两个方向夹击而来。前面奔逃的卓木强巴等人速度不见得比身后的追兵快,又不敢用飞索,那会成为练习靶的,时时要躲避子弹,偶尔会还击一下,但总体来说,的确处于下风。

“胡杨队长,你没事吧?”唐敏问道。

“没事。”

“可是,流血了。”

“不是我的血。”

“该怎么办?”卓木强巴一时也束手无策。还有三枚手雷、两枚闪爆、三个吸引弹,武器弹夹也还有,但是对付比己方多出一倍的敌人,显然用这些不行。突然,他摸到肖恩留给他的那个青霉素瓶子,肖恩的建议又回响在耳边:“这个,在危急的关头,或许能保命。”他取出那个瓶子,撕下一截衣服将手雷和瓶子裹上,拔掉插销,看准敌人就扔了回去。

莱夫斯基等人赶紧伏下,“轰”地尘土飞扬,不过黑夜中谁也没注意那些水滴洒了他们一身。

右边的敌人又追了上来,身后枪声不断,肖恩那个保命的瓶子似乎没发生多大作用。卓木强巴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这时亚拉法师道:“这样逃不掉,我去引开他们。”说着向左闪去。吕竞男道:“如此,拜托法师了。”

“呼!”身影从追兵的眼前晃过,雷波不得不停下来,问陆有才:“看……看到什么没有?”

陆有才道:“好像有个人,向右边去了。好快!”

其余的人都跟着停了下来,只有俄罗斯熊想着身下小美女,冲得比谁都快:“管他是什么,追上去把他们一个个都宰掉。我要那个女的,我要那个女的!”

雷波一伸手,硬拉住了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的俄罗斯熊。“你知道什么!如果他们在我们身后,反过来偷袭我们,我们就太被动了。他们里面有个家伙的身手你又不是没见到!”

雷波一声吼,伊万不敢再冲,虽然他块头比雷波大多了,但真正动起手来,他不敢向雷波挑衅。

“那……那现在怎么办?”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远,布莱特摊开手。

“回去。他们跑不掉。”捻开草丛上滴落的血迹,雷波露齿一笑,与西米取得联系。

回到树屋,胡子正在包伤口,子弹从手臂穿了过去,那防弹衣并不防四肢。一进屋,马索就一个劲地耸鼻子,走到林任他们身边,一个接一个地闻过去:“你们身上有什么味儿?”

“什么味儿?”回来的人一个个拎着衣领使劲嗅,全都摸不着头脑。伊万道:“我只闻到男人味儿,我身上从小就很有男人味儿。”

“伊万,明天你身上就会多很多女人味儿啦,哈哈!”群匪爆笑起来。

回到村里,首先是处理伤口。卓木强巴的确只是擦伤,同一面颊被三颗子弹擦过,不知道算不算幸运,如今脸上流着小猫胡须一样的三道伤口。胡杨队长也没有受到重伤,那些血,是吕竞男身上流下的,她曾在敌人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但她没有亚拉法师那样的身手,一颗子弹击穿肩胛和锁骨的缝隙,一颗子弹卡入大腿肌肉,后来又与那恐怖的俄罗斯棕熊进行了一番体能搏斗,伤口被加深了。但在回村途中,她却像没事人一样,一面奔跑一面还击,还多次掩护胡杨队长和唐敏。看着灯下那血迹染红的一大片胸襟,卓木强巴都暗惊:“这个女人怎么回事?难道密修者都感觉不到痛吗?”

今天晚上是没法休息了,必须马上做好准备,说不定明天一早,敌人就抬着他们没见过的重型武器,吭哧吭哧地开过来了。村口的陷阱必须加强,就算用上小型地雷、口香糖炸弹、黑色飓风这些恐怖的破坏性武器也不足惜。卓木强巴检查着他们的弹药,如果敌人围困村子,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毕竟这里离帕巴拉神庙已经没有多远距离,那些敌人只需要灭掉他们这支队伍,就能在这个地方横行无忌。胡杨队长则看着卓木强巴道:“要不要通知村民?让大家都防御起来。”

卓木强巴道:“啊,当然,我竟然忽略了。”

胡杨队长又道:“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些村民会怎么想?是我们引来了灾难和魔鬼,都是我们的错啊。”

卓木强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告诉他们才对,否则村民会枉死的。还应该让他们知道,枪械和炸药的可怕威力。”

这时,张立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进门就嚷嚷道:“强巴少爷,不好啦,好多鲁莫人!咦?你们这是?”随后他才看到身上血迹斑斑的卓木强巴和胡杨队长及亚拉法师。

卓木强巴道:“玛吉呢?”

张立挠挠头,吞吐道:“什……什么玛吉?她在房间里睡觉吧。”他已悄悄将玛吉送回房间,还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完成任务了!那两个家伙真是,竟然被鲁莫人追。”岳阳一进门就嘟哝着,看到张立,立刻惊呼道:“呀,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在玛吉房间里!”旋即又道:“强巴少爷,你们的伤……”

张立的脸顿时憋得通红,指着岳阳和巴桑道:“你……你们!哦,是你们!”他一直觉得奇怪,鲁莫人原本对他们紧追不舍,后来怎么停止了追击,仿佛还听到枪声。

岳阳一撇嘴道:“不是我们,你们会逃得那么轻松……”

卓木强巴挥手道:“先不说玛吉,说说鲁莫人是怎么回事。”

张立和玛吉在草甸上休息,突然听到那号角的声音,玛吉告诉张立,是鲁莫人似乎受到了某种挑衅。张立立刻慌张地将玛吉裹起,扛着就开跑,这次出来他仅带了一样武器,但那可不是对付鲁莫人的。逃跑时,张立发现了许多鲁莫人,他们似乎在向什么地方聚集,但还是有一小队追着他和玛吉,只是后来似乎被什么阻挡了。

张立说完,岳阳又进行了补充。他和巴桑站得更高,警戒也更强,据他们观察,四面八方的鲁莫人似乎都被什么吸引了过来,正在朝村子偏平台边缘的地方聚集。他们不敢肯定那些鲁莫人是否要袭击村子,所以杀死了追击张立他们的鲁莫人,跟着就回来汇报了。

末了,岳阳道:“强巴少爷,你们是怎么受伤的?教官和敏敏呢?”

卓木强巴起身道:“竞男受伤了,敏敏在给她治疗。我去和她们说一声,胡杨队长会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怎么了?今天是我们的灾难日吗?鲁莫人也要屠村?卓木强巴摇晃着头,努力将这些荒唐的想法甩掉。

子弹取出来了,唐敏正在给吕竞男包扎肩伤。卓木强巴打算敲门,没想到那门一敲就开,他以为吕竞男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进屋道:“岳阳他们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鲁莫人……”他目光落在半边雪白的胸脯上,知道又错了。

唐敏急道:“你……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卓木强巴带上门,在门口道:“有很多鲁莫人,似乎也朝村子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吕竞男道:“你认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是队长。”

卓木强巴回到房间,让张立安好雷达,所有人备齐武器,准备拼死一战。

这时,那犹如号角的声音此起彼伏,划破宁静的夜晚,好像有无数的鲁莫人潮水般向村子涌来。村民们都被惊醒了,惶惶不安,大家敲门串户地彼此通知,有的开始跪地祈祷。死神的气息弥漫在共日拉村周围。

玛吉也被惊动了,她找到张立,希望从大家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他们,那些鲁莫人,要袭击村子吗?我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多鲁莫人发出叫声。”

张立轻轻扶着她,让她靠在自身身上,低声道:“你出来干什么?回去休息。不会有事的,那些鲁莫人冲不进村子。”

亚拉法师闭目聆听着声音的方向,猛然睁开眼睛道:“它们似乎不是冲着村子来的,而是,敌人的方向!”

岳阳张立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明白亚拉法师的意思。

卓木强巴突然想起肖恩提醒的话:“将这个扔向你的敌人后,就逃吧,离你的敌人越远越好,避免惹火烧身。”难道是……


群匪也没有入睡,不过却是因为兴奋。村子里会有什么呢?有大块的肉,有浓烈的美酒,还有无数的美女,当然,如果有黄金珠宝首饰什么的,那就更好了。他们收拾着行囊,已经知道了村子的所在,还犹豫什么呢?虽然有几个与他们同样的现代人在守护着村子,但是那些人的装备没有他们完善,人数也不及他们。只等天一亮,就可以攻打村子,消灭了敌人,哦呵呵,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会俯首称臣,那些拿弯弓长矛的原始人,拿什么来和机枪、炸弹抗衡啊?!

这时,“呜……呜……”远远地传来了汽笛的鸣叫。奇怪,汽笛?啊!那些两足蜥蜴,这个森林里最讨厌的存在,它们就像丛林游击队一样,时不时偷袭森林里所有的动物,连这群悍匪也没少吃苦头。

西米顿时紧张起来,挥手对林任道:“上树,上树,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好像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多蜥蜴吧?”

林任上树,安好雷达天线。

“那个,不好了,头儿。”“问题大了,我看我们得……”多克说完,马索跟着就说,他突然发觉自己失言,马上停止了。

“怎么回事?”西米又开始抚摸脸上那道伤疤,那是危险的信号。

“很多、很多蜥蜴从四面八方朝这附近来,不知道它们的目标是不是前面那个村子。你看,你看,到处都是。”

只见雷达屏幕上光点过百,都在朝某个方向移动着。西米道:“距离,方向,速度。”

雷波道:“最近的可能只有不到十二公里远了,它们正经过前方的村落,不过似乎并不打算在那里聚集。它们的时速大约四十公里,不是捕猎时速,它们三五成群地前进。目前看到的估计是这附近的蜥蜴,都聚集起来了,这很反常。”

“如果说不是村子,那会是哪里?”马索喃喃自语。

西米道:“先准备好武器,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做好自保。林任,下来!”

“啊,肖恩!我竟然忽略了他!浑蛋!”马索陡然大叫起来,让西米都吓了一跳。马索把脸拉长,急急地说着英文:“如果不是那个村子,还会是谁?那就是我们啊!我说你们回来时有股什么味儿,你们在追赶那群人时,有没有被什么攻击?我是说非常规武器,比如说什么瓶子、罐子、塑料口袋一类的!有没有?有没有?”

一群人一时愣住了。西米道:“快想!听清楚他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被瓶子、罐子、口袋什么的砸过?”他知道,马索这个胆小的家伙突然敢这么大声说话,一定是有原因的。

丁名有想了想,道:“嗯,玻璃算不算?”

“玻璃!你是说玻璃?”马索吓得声音都发颤了。

多克道:“玻璃?什么玻璃?”

丁名有道:“你们忘记啦?在追赶他们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扔了枚手雷,手雷倒是没炸伤人,莱夫斯基你却被玻璃渣子划伤了,你还问我怎么这里会有玻璃来着。”

“啊,是的。”莱夫斯基摸了摸脸颊上那道细小的口子,想起来了。

马索脸色一白,喃喃道:“那就是了,那些蜥蜴肯定是冲我们来的……天哪!听着,在手雷爆炸范围内的人,把衣服都脱了,然后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不知道哪里才逃得掉,或许找个有水的地方比较好。”

“脱衣服?”西米一把拎过马索,看看这个牛高马大的家伙是不是被吓昏了头,“你在说什么?”

马索平静道:“是兽引。现在一时解释不清楚,总之这样做就对了,相信我,西米老大。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死在这里。”

雷波道:“或许他说的有些道理。头儿,那些光点靠过来了。”

西米三角眼一眯,寒光乍现,暴喝道:“还不照他说的去做?给我把衣服统统都脱掉!”

丁名有道:“可是头儿,都脱了我们穿什么?”

“你是要命还是要穿衣服?”西米的声音反而低了下来,但语气的冰冷让人浑身一颤。


“一个装满液体的玻璃瓶子?”亚拉法师听完卓木强巴的叙述,心头暗暗吃惊。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更加肯定肖恩的身份了,一个动物爱好者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看着屏幕上朝敌人营地涌去的光点,亚拉法师微微笑了。

“就是肖恩大哥留下的信息素?”张立在旁问道,卓木强巴点头。

这时,吕竞男已经穿好衣服,和唐敏走了出来,一看大家还待在房间内,没有去村口防御,不由问道:“怎么?不用去村口了?”

亚拉法师道:“暂时观察一下,或许敌人中了引蛊。撤离时,强巴少爷扔的。”

吕竞男马上道:“肖恩?”

法师点了点头。卓木强巴心中一动,如果真是那信息素,如此有效的手段,那肖恩他难道真的……

远远的号角声中,夹杂着枪声和爆炸声。亚拉法师轻轻地道:“开始了。”

吕竞男也道:“看来要明天才能知道结果了。”她微微埋头,不管肖恩是什么人,这次他们算是被肖恩救了,以前那样对待肖恩,究竟是对是错呢?

巴桑眼角微微跳动着。蛊毒,他越来越无法理解这种东西。

绝户之蛊

卓木强巴他们和共日拉村民一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一早,鲁莫人散去之后,亚拉法师、卓木强巴和巴桑三人回到了敌人的营地。

经历了一夜激烈的战斗,这里到处都是鲁莫人的残肢断臂,有几只不知名的野兽正在抢食那些尸骨,体型不大,一见到生人,都迅速跑开了。

树屋完全塌陷了,在废墟中发现了破碎的布、枪械、金属碎片。经过勘察,亚拉法师道:“当场就死了两个,不过,这里至少有三十具鲁莫人尸体。他们是朝这个方向撤离的。”法师指着第二层平台外侧的方向。

巴桑道:“他们没有多少弹药了,战争还没有结束。”根据昨天晚上他们观测的结果,西米这群人在树屋附近和鲁莫人抗衡过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是鲁莫人数量太多了,他们才强行打开一道口子,开始撤退,鲁莫人紧追不舍。

敌人是朝森林深处逃窜的,想必也是害怕平台边缘那些可怕的巨鸟吧。顺着鲁莫人的尸体一直走到岩壁附近,随后向前走了十来公里,发现了第三具残破不全的人类尸骨。他们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回到村里,将情况告诉了大家。

“太好了!”张立高兴道:“这下就不怕他们回来偷袭村子了,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实力了。”

他想了想,又笑呵呵地对吕竞男道:“教官,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应该在村子里多休息几日。”

吕竞男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那么高兴做什么?我的伤不算什么,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敌人如今赶到我们前面去了,又没有迹象表明他们都死光了,要知道,昨天强巴拉扔的手雷爆炸范围估计只覆盖了四五名敌人。所以,我们得赶快追上他们。如果他们消灭了前面的村子,甚至打到雀母,那强巴少爷的蛊毒就没办法了。我们今天就要出发!”

张立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下来。岳阳揶揄道:“倒是你……呵呵,月光下的翠湖旁,多么美的芦苇荡。”

张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现在,玛吉是我的妻子了。”

“哦!”岳阳道:“既成事实。”

张立道:“不,不是那样的。”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原来他接受了玛吉那朵小红花,并将它别在玛吉头上,即是承认了玛吉是自己的妻子,怪不得昨天晚上玛吉那么主动,在她看来,那是妻子应该做的事。他挠着头,说了半天才把这件事说清楚。

岳阳道:“那可是非法的哦!”

张立怒道:“你这家伙,再说,再说我揍你!”岳阳咧嘴直笑。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卓木强巴平静地询问张立。

张立很是为难。他是一定要跟大家一起行动的,这点不可动摇,但是就这么走了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像那个传说中的负心人哦。特别是既夺走了少女的身体,又夺走了少女的心,这个和那些故事里的流浪汉不是一模一样吗?要是玛吉有了自己的孩子呢?哎呀,想得太远了。张立为难得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真是无颜面对玛吉啊,该怎么对玛吉说呀?

玛吉在一旁看着愁容满面的张立,心中也在想:“为什么立哥这么难过呢?为什么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着立哥?难道他做错什么了吗?难道,是因为玛吉成为了立哥的妻子,所以大家才这样敌视立哥吗?啊,是了,他们有六个男人,他们本来是一起的,亲如兄弟,玛吉却只成为了立哥的妻子,其余的人当然不高兴了。”

“嗯,那个……”玛吉有些羞涩地起身道:“我可以,可以成为大家的妻子。”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

“我可以成为大家的妻子。”玛吉骄傲地重复了一遍。“这样,大家都会高兴了吧。”她这样想着。

“噗——”岳阳端着水杯,一口全喷了出来;胡杨队长微微笑着,不过怎么看也像是乐不可支;巴桑面容有些呆滞;连卓木强巴也瞪大了眼睛,气得唐敏使劲掐他;只有亚拉法师不动声色地结了手印,默默念经。

张立反应最是激烈,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跳了起来。“你,你们……”手指着卓木强巴、巴桑一干人等,神情激动,最后手指的目标锁定在岳阳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上:“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都不许笑!”

岳阳实在忍不住不笑,他抽搐双肩道:“我,呵呵,我想……”

“想也不可以!”张立暴跳如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早就在这样想了!我告诉你,你要再有这样的想法,我……我,哼!兄弟也没得做!这!简直是!”

张立气得七窍冒烟,不过转过身来,面对玛吉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他手搭着玛吉的双肩道:“玛吉啊,我跟你说,这个事情,你……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玛吉侧眼看着大家,大家不是都很高兴吗?她刚要说话,张立已经将耳朵靠了过来,紧张兮兮地说:“小、小声告诉我就好了。”

玛吉说出了她那个古怪的想法,末了还不服气地大声道:“有什么不对吗?”

张立听了那个令他哭笑不得的理由,急得抓耳挠腮。怎么会这样的?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妻子,只应对自己唯一的丈夫忠贞吗?他不得不试着向玛吉解释什么叫一夫一妻制。没想到,玛吉的脸色竟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觉得世上有这种制度,简直是不可理喻的。玛吉奇怪道:“怎么会这样的?一个妻子,不是应该有很多丈夫的吗?我都有五个爸爸。”玛吉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掌,五根手指,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张立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亚拉法师马上道:“她们是一妻多夫婚配制。”

“为什么会这样呢?”张立马上道。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知道,据我所知,应该是较穷的家庭才会兄弟同娶一个妻子的。新中国成立前,西藏一些贫穷落后的地方还保留了这样的习俗,后来渐渐被一夫一妻制取代了。不过在这里似乎说不通,而且,村里的男丁这么少,一夫多妻才是正常的婚配制度啊,怎么会一妻多夫呢?或许,我们得问问迪乌大人才知道。”

张立头大如斗,赶紧向玛吉解释一夫一妻制的好处。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们哪里像没有妻子的样子了?

“你完全想岔了。

“你看他们,那个,还有那个……”张立一边跟玛吉小声嘀咕,一边不断往卓木强巴和唐敏、吕竞男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玛吉偶尔也小声惊呼:“啊,一个人竟然有两个……”张立赶紧捂住她的小嘴。他们在那里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老是拿卓木强巴说事,那做贼一样的眼神看得吕竞男火起:“张立,你在嘀咕什么呢?大声地说出来!”

“没……没有啊,我只是纠正一些错误的……啊,哈哈!”他干笑着。让他大声说出来,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啊。

“现在不是应该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吧?”巴桑淡淡道。

吕竞男道:“嗯,我们该走了吧。得去告诉迪乌大人一声,顺便也要问问前面的情况,走吧。”

所有人都背起了背包,齐刷刷地立起,用不同的眼光打量着张立,然后鱼贯走出了房间。看着自己的队友逐一离去,张立倍感紧张。他嗫嚅着,此刻不仅仅是如何向玛吉告别的问题,更严重的是得纠正玛吉那种可怕的观念,什么一个妻子应该有很多个丈夫啊!这绝不允许!

房间里只剩下玛吉和张立两人了。张立感到,这里的空间是如此狭小,他和玛吉相隔如此之近,可是,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握不住玛吉?那种空虚的无力感,让他心中再度充满自责。

“立哥,要走了啊?”玛吉小声地重复着。尽管昨夜就知道了一切,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是,立哥已给了她最珍贵最美好的回忆,她还奢求什么呢?她淡淡地笑着,很甜蜜,也很满足。

张立努力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他拥着玛吉道:“玛吉,相信我,我是真心想与你厮守在一起。不过我是一个男人,那些和我一起来的同伴,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每一个人都被命运紧紧捆绑,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所以,不得不和你短暂地分离。不过你要相信,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我要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定带你去看那个夜夜都有月亮的天空。其实,对这次行程,我没有太多把握,曾经想过会葬身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但是,从今天起,我会为你好好活着。信我,等我回来。”

玛吉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靠在张立的胸膛上,轻柔道:“我会一直等你的。”

接着,张立说到了重点:“嗯,那个……你千万不要再找别的丈夫了。我……我怕,我怕他们不知道怎么爱你……我……”

玛吉靠得更紧了:“我知道了,立哥,我不会去找别的丈夫,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一直……”眼帘模糊了,是什么呢?幸福的感觉吗?


“呃,这个啊,其实正如亚拉法师所言,都是因为种族繁衍的需要,我们才不得不实行一妻多夫制度的。”见到迪乌大人,岳阳还是忍不住帮张立询问了,安吉姆迪乌解释道:“你们也知道,这片土地上,曾经几乎遍布了村落与城邦,每个村落都有过万人口。千年前,我们是多种婚配制度并存,贵族和有钱人是一夫多妻制,普通人大多是一夫一妻制,在特别贫穷的家庭,就只能是几兄弟迎娶一个妻子,因为出不起聘礼,也负担不起过多人口的生活需要。传说,那时也是个很混乱的时期,每年都打仗,小战不断,十几年就有一场大战,战败的被吞并、灭族,或离开这里,然后又有新的移民找到这里,又会有新的战争。但是自从戈巴族来了之后,他们先是用武力征服了这里的原住民,其后又征召了大量的工人去修建帕巴拉神庙和石头城。传说中那种强劳力导致了大量死亡事件,最终引发反叛,但是反叛很快就被镇压下来,叛首尼玛康被极刑处死。戈巴族虽然强大,可是经过这次反叛事件,他们也意识到香巴拉的原住民众多,这样下去,他们很难长久地统治这里,所以,他们使用了某种大范围的蛊——前去修石头城的工人一夜之间都如同喝醉酒一般昏昏沉沉,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这些工人回到各自的村子里,那种蛊便被散播到了每一座村庄。”

“那是什么蛊?”胡杨队长问。

安吉姆迪乌摇头道:“很多年以后,圣域的人才发现,妇女变得极难受孕,不管他们的丈夫怎么努力,她们就是怀不上孩子。偶尔成功,生下来的却是畸形儿,很快就会死去。”

“啊!是绝户之蛊!”亚拉法师轻呼道:“我曾在典籍上见过,没想到真有这样的蛊毒!”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蛊呢?”

“用现代医学的概念来说,就是能让男人的精子数急剧减少,最终导致不孕不育的一种蛊术,如果一定要给它一个名字,可以称做遗传性绝精症。众所周知,正常男性一毫升精液中应该含有上亿精子,而最终能与卵子结合的却只有一个精子。也就是说,每一个婴儿的出生,都要经历一场残酷的搏斗,在数亿同胞中脱颖而出,除了需要体能、技术,还需要一定的幸运和机敏。这样,才能确保每一个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最优秀的、独一无二的。但是中了这种蛊术的男人,每次排出的精子数或许仅有几千乃至几百,相对于正常男人来说,那就几乎等于没有,其致孕的成功几率自然大大降低。而且,缺少竞争,就算受孕,也极易形成畸形儿。”

解释到此,亚拉法师望向安吉姆迪乌,道:“后来呢?”

安吉姆迪乌道:“到后来,一个妇女一生中能怀上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是万幸了,更严重的是,这种情况同样出现在下一代孩子身上,并一直延续至今。于是,这里的人口急速减少……”

“可是,人们却发现,那些贫困家庭中,一妻多夫制的妇女,却能正常受孕,虽然产下的孩子不是很多,但健康,少有畸形。所以,渐渐地,圣域的所有地方,都变成一妻多夫的婚配制了。”

“怎……怎么会这样的?”

亚拉法师解释道:“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个男人一次只有几百几千枚精子,如果是十个男人就能增加到上万,总有一两个健康正常的精子能得到受孕的机会。个体的数量和质量都不行时,就只能增加个体的数目了。”

安吉姆迪乌道:“不仅如此,古人还发现,如果一位妻子,配有五名丈夫,那么,她最多只能生下六个孩子,绝不会超过这个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个村落的人口数几乎都在一千左右,六七百年间,从未增长。”

法师道:“不过,据我所知,再厉害的蛊,时间也不会超过千年之久吧,能够持续三百代,就算很厉害的了。”

安吉姆迪乌道:“没错,其实据我所知,圣域妇女的受孕概率已经大大提升了,百余年前人口就开始增加了。只是,一个习俗的形成不是几十年就能做到的,同样,它的更替也不是几十年就会转换过来的。”

岳阳惊呼道:“啊!我明白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只是我的猜想,在工布村那些回忆录中,自帕巴拉修成后六七百年间并没有对战争的记载,恐怕正是因为这种绝户之蛊!你们想想,整个圣域空间只有这么大,资源是有限的,如果人口无限繁殖,那么他们的生活领域肯定会交接,生产资源也会不够分配,加上文化和信仰的不同,不打仗才怪!而戈巴族人使用绝户之蛊,将人口总数始终控制在某一个范围之内,每个村落都能分配到足够的资源,加上要同恶劣的自然环境对抗,自然也就无法爆发战争了!”

胡杨队长也道:“也可以看成,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变成了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的战争。不管哪种战争模式,其实都是为了种族的繁衍和生存。”

听岳阳如此一说,安吉姆迪乌也道:“不错,那段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战争爆发,每个村落,都可以自给自足,我们称为宁静时期。”

“好了,这个问题已经弄清楚了,请迪乌大人告知我们将走的路程吧。”吕竞男认为已经没必要深究这个问题了。

“呃,你们要走的路呢,我只是年轻的时候走过两次,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记忆犹新啊。”安吉姆迪乌拿着地图,用手指画着路线,道:“你们之前,一直是沿着平台的边缘前进的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点点头,道:“嗯,远离森林,才可以避免森林里野兽的袭击,非常聪明的办法,但是,在这里却是行不通的,相信你们也已经感觉到了吧。”

“是的,有大鸟。”

“呵呵,大鸟,那是共命鸟,邪恶的食神,连大金雕都无法对抗。不过,也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所以周围才比较安全,巨大的野兽都被它们当做了食物,而密集的森林则阻挡了它们的入侵。”

“我们一直以为,它们是在第三层平台筑巢的。”

“不,不,不,第三层平台是上戈巴族人的天下,共命鸟虽然可怕,但是比起上戈巴族人来,它们还是没有任何胜算。只有在没有食物,实在饿得不行了的情况下,它们才会和我们一样,去第三层平台偷点食物。不过,那是用命去换的,运气好的,可以享用到丰盛的晚餐,运气不好的,就成为别人的晚餐。好了,说偏了说偏了,现在告诉你们吧,从这里往雀母有两条路可走。原本从强日到破日,再经过错日就可以抵达,可是,如今这些地方都被红圈圈了起来,也就是说没有人了。唔,这幅地图没绘制多少年吧?既然下戈巴族人说这些村落都已经没有人了,那么应该是没有人了吧,这可不妙,这条路原本是较为安全的。可是现在没有人了,森林里的野兽一定会多出许多,啧啧……”安吉姆迪乌一面摇头,一面发出叹息的声音。

“那还有一条路呢?”

“还有一条路,就是沿着平台的最内侧前进,不过里面很是昏暗,而且有很多鲁莫人。如果人不是很多,通常都不会走那条路的。”

“那为什么会有人走那条路?”

“因为那条路距雀母最近啊。嗯,这幅地图的标注不是很准确,看起来好像从森林里走还要更近一些,但是去过雀母的人都知道,从岩壁下走,如果跑得快的人,一天就能到达雀母了,而从森林里穿过去,至少得三天。啊,对了,这条路走到一半的地方,有一处遗迹,据说是以前的穆族人修建的神殿,如今早已荒废了,但是那里可以暂时躲避鲁莫人的攻击。”

“那里可以躲避鲁莫人的攻击?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很奇怪的地方,总之,如果你们去看过,就知道了,但是要我说,我说不出来。反正和你们见过的所有形式的神庙,都是不一样的。”

岳阳则看着地图道:“雀母怎么在森林的最深处?那里不是漆黑一片吗?”

迪乌大人回答道:“不不不,雀母人住的地方没有森林,那里是很明亮的。”

“那,他们不怕共命鸟袭击吗?”

“同样,只有亲自去看过才知道,共命鸟是无法攻击那个地方的。”

怎么办?大家略一商讨,既然敌人是顺着岩壁逃跑的,那么他们也只能走那条顺着岩壁的道路去追,毕竟是最近的一条通道,而且,敌人极有可能在穆族人的神殿休整。

商定之后,亚拉法师对迪乌大人道:“我们已经决定了,沿着岩壁前进。请告诉我们,有关那座遗迹的详细资料吧。”

“哦,让我想一想,那处地方,是开凿在岩壁上的,首先有一道笔直的长梯……”

通往雀母之路

这条长梯大约不下千级,斜靠着岩壁呈七十五度角往上延伸,爬到尽头之后有一处天然岩穴,但是很窄,进深三、四米,长约十五米。在岩穴内已经能够俯瞰整个第二层平台的森林,同第一层平台一样,下面是一片绿色的海洋,不过不同的是,这片海更绿。

在岩穴的最里端就是两道巨大的石门,不过已经严重破损了,如今这道门就剩下插门轴的槽。在岩壁上方,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天然形成的,有无数小型的天窗,光亮斜斜地从头顶射入门内,可以看见岩窟中有无数的石像,大多形态怪异,加之残破不堪,看起来更显狰狞。

石窟内无兽,无风,唯有那支离破碎、形象诡异的石像,好似一片被诅咒过的死地,连空气都显得格外干燥。进入这里的人隐隐闻到一股血腥,他们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这里有五个人,西米、马索、雷波、胡子和伊万,每个人都被血水洗过,头发上结满了血痂,衣衫破烂,满身伤痕,此刻正委顿不堪地东歪西倒着。他们被鲁莫人追了一夜,自己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蜥蜴才活着冲出来,事实上,直到那四个被手雷覆盖的倒霉蛋彻底消失之后,鲁莫人才停止追击的。胡子脸上被拉了条口子,血糊糊的肉翻在外,好像多了张嘴,但他还算轻伤;那头俄罗斯棕熊够勇猛,将整条手臂塞进了一头鲁莫人的嘴里,现在左手被一团布包着,只剩下一个茬儿;就连西米走路都一瘸一瘸的;雷波受伤最轻,他被鲁莫人从背后拍了一掌,若不是防弹衣,只怕连脊椎都被抓出来了。但是马索……马索看起来衣衫最烂,全身都是血迹,其实他一点儿伤都没有。别看他没什么本事,逃跑的时候比兔子还快!

看了看一地伤兵,西米盯着马索,道:“你似乎该对我们说点什么了,说吧。”

马索头皮一麻,他知道,这次遭遇到惨败,正是因为自己忘了将肖恩的事说出来。事实上,如果不是当时为了保命,他是不打算将肖恩的事告诉这群人的,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如果自己说错一句,恐怕这群嗜血的家伙就会像那些蜥蜴一样撕裂自己,要不然就是被一脚踢到门外去,送给那些巨鸟当野餐。他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反问道:“西米,你认为老板的实力如何?”

西米一愣,什么意思?难道还想用莫金来压我?但是西米知道,马索这个家伙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抬出莫金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既然这样问,一定有原因的。于是,西米客观地答道:“他很强。我也是特种兵出身,但是和他比起来,还有很大一截差距。”

马索点点头,又道:“没错,我想你们都应该感觉得到老板的强大。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们,老板曾经加入过一个组织……”

马索稍微停顿,看大家都露出完全如他所料想的表情,接着道:“但在那个组织里,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其余人的眼神开始变化了……

“索瑞斯也是如此。而且,老板和索瑞斯只要一听到比他们高一个等级的人物,都会吓得全身发抖……”

其余人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成了不可思议……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这根本不可能!”雷波已经按捺不住了。莫金就已经比他强一大截,难道说还有人比他强无数倍?

西米制止了雷波发飙,示意他安静地听马索说下去。马索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有多少人、如何构成、叫什么名字,我一无所知,但是我知道,那个组织是确实存在的,而索瑞斯和老板共事过。不要以为他只是大学客座教授,他的实力同样是相当可怕的。而我知道的,他们那个组织里,将不同的人培养成具有不同专业知识的专家,并根据他们所属的不同专业,冠以不同的称号。好比老板,他的身手如此了得,他学的就是特种部队专业,他了解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特种部队训练方法和作战特征,对于身体搏斗和军械搏斗,老板的能力远高于普通特种部队。但是他在组织里似乎只是底层的特种兵,比他高一个等级的好像叫特种士,我曾经多次听到老板发出希望成为特种士的感慨。”

其余的人都安静下来,连西米也皱眉不语,要让他接受这个事实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真的有这样的组织吗?怎么我从没听说过?

看着其余人的表情,马索心里慢慢舒了口气。只要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些人就不会将仇恨集中在自己身上。要让他们淡忘是因为什么而失去了四名战友,为什么会被鲁莫人追得差点全军覆没,老板莫金的隐秘显然是一个好的筹码,他要继续让这些人感到惊讶。

“还有,你们知道,老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吗?”马索继续悄然改变话题。

“他不是盗墓的吗?”伊万反问道。

马索道:“没错,老板是盗墓的,而且似乎他们那个组织就是一个盗墓组织。但是,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盗墓贼发大财的?”

众人一想也是,盗墓贼全世界都有,但是像莫金这种身家过亿的,好像还没听说过。盗墓毕竟不是光荣的事,那些人就和小偷一样,知道自己的东西不干净,就算盗得大宗器物,也不敢马上脱手,守着宝物整日提心吊胆,据说寿年都很短。就算联系好买家,脱手时价格也被压得极低,一旦发了笔小财,很多人就洗手不干了。这似乎是盗墓贼的惯例,国内外都一样。

马索见又一次掌握了主动,继续道:“这就不得不提到老板的第二个职业了,作为一名特种兵的同时,他还是一名鉴赏者。他能一眼从一堆玻璃碎片中辨认出哪颗是真正的宝石,以及宝石的成色、属性和在各大卖场的价值,同样也能辨认出古器的真伪,以及那些宝物的历史。这就是他能聚敛大量财富的原因。他不需要急着卖出到手的古物,事实上他手中的东西都会直接送到拍卖会,加之他本人的声誉和名望,时常会拍出上亿价值的东西。”

一席话听得群匪呼吸急促,将不能见天日的东西直接变成拍卖会上的宠儿,难怪莫金会拥有那富可敌国的身价。如果把帕巴拉神庙里的东西全部弄出去……他们似乎暂时忘却了一身伤痛,两眼放光。马索适时停下,给他们臆想的空间。

西米最先从那满是珠宝和金钱的想象空间中回过神来,他警惕地盯了马索一眼。马索低着头,微微弯着腰,显得十分谦卑。“哼!”随着西米重重的冷哼,这些盗匪才看清目前的处境。

“你该说的不是这些吧?”西米的眼神渐渐冷漠起来。

马索马上道:“对,我知道。其实,我只是想说老板拥有的身份,因为接触的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东西,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需要快速辨认出最具价值的宝物,所以必须有鉴赏者这样的人。而在世界各国活动,必须知道所在国家的军事力量、武装布防等,所以也需要特种兵这样的人。同样,他们那个组织经常深入荒无人烟的野外,就和我们现在面临的环境一样,时常会遭到不知名猛兽的袭击,所以,他们还需要另一种人,来解除野兽带来的危机,那种人被称做——操兽师!索瑞斯就是一名操兽师!”

西米的三角眼渐渐收缩成菱形,他似乎有些了解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听到的,都是他从未接触到的,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莫金竟然将自己隐藏得如此深。

“操兽师通常都拥有教授级的动物学知识,他们对常见野生动物的习性等各方面了若指掌,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一种陌生物种的习性并加以利用,他们可以召唤、指挥、操纵很多种野兽,因此,他们也能让别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野兽最猛烈的攻击。”马索尽量平和地说着。这时候语气稍有不对,都会触怒这群伤者。

果然,雷波吼道:“也就是说,我们被操兽师攻击了?卓木强巴是他妈的一名操兽师?”

“啊不,”马索的声音就像打破盘子的小工,“但是在他们那群人之中,有个叫肖恩的,他似乎是一名……”

“你早就知道他们队伍里有一名操兽师,却他妈没告诉我们?啊?”

雷波、伊万、胡子三人将马索夹在中间,那眼神,要吃人。

马索克制着想要逃跑的冲动,依然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事实上肖恩这个人是不是操兽师,就连老板和索瑞斯也不敢肯定,他们只是闲谈中提起这个人,说是对生物学很有些了解,可能是一名操兽师。试想,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这些全是我偷听到的。连老板都不敢肯定的事,我更没有办法确认了。而且,一来到这里,我们每天都在逃命,我每天都睡不安稳,实在是没有想得太多。如果不是那天你们回来,身上的味道那么重,而后来聚集过来的鲁莫人数量又如此巨大,我也完全联想不到一起的。或许是吓慌了,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突然想起索瑞斯说过,操兽师最常用的就是从那些生物体内提取出信息素,用瓶子或其他物品装好,然后只需要简单地投掷向目标就可以了。我现在也很后悔,为什么没早点联想到这件事。我发誓,我绝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是一起来这个地方的,我和大家一直没有分开过,我也没什么本事,被鲁莫人追时,我真的好害怕,我怕第一个被吃的就是我啊!我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就是再蠢,也不可能蠢到去帮助敌人来对付自己人吧……”

马索越说越急,这个牛高马大的男子似乎委屈得快掉眼泪了。那些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人看到这一幕,先是露出鄙夷的神情,随即又想到,如果没有马索的提醒,他们或许真的一个也活不下来。雷波望向西米,询问该怎么处理马索。西米挥手示意他们三人坐下,又让马索也坐下,换了语气道:“不能完全地了解敌人,那可是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的啊。难道说,你老板不知道这一点吗?”

马索摇头道:“我不知道老板是怎么考虑的。或许他想大家能一起下来,消灭那十余人的小小障碍也是轻而易举吧。”

西米道:“既然肖恩是操兽师,那应该和你老板是一个组织的吧!怎么会不能确认?”

“不是这样的。”马索道:“操兽师这种职业,据说是从中国学来的,不止他们组织里有,外面也有操兽师,那几乎可以认为是动物学的一个领域,只是动物学专家着重于研究生物的生产生活方式,操兽师在此基础上更着重研究生物的攻击能力和方式并加以人为利用。可以说,每一个操兽师都是动物学专家,而动物学专家却未必能成为操兽师。这些都是索瑞斯告诉我的,毕竟我和他还相处得不错。”他言之凿凿,没人怀疑他说的话。

“这就奇怪了!听你的意思,那个组织里的人每一个都能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如果他们有如此高的社会地位,为什么还要去做盗墓的勾当?他们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才对啊!”

“我只能推测,原因还是在于他们那个组织。他们那个组织让这些人去做盗墓的事,这些人不敢不去。”

“告诉我更多有关莫金和索瑞斯的情况,还有他们那个组织。把你想得到的都说出来,不要有所隐瞒。”

“是。据我的观察,那个神秘的组织平日是不会束缚成员的行动自由的,你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那个组织里的很多成员,平时或许都有显赫的身份地位做掩护。但是一旦接到命令,他们就会返回组织接受任务安排,而且,如果不慎透露出组织的信息,可能马上就会人间消失。当然,这是我想的……”


丛林里,光线很暗。毕竟这里是紧贴岩壁底端的森林最深处,致密的针叶林遮蔽了光亮,几乎每隔两米就有一棵树,连飞索都荡不起来,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上另一棵树。他们原本计划的从早上离开共日拉,中午估计就能抵达雀母,如今却因为不能荡飞索,恐怕要到傍晚才能抵达了。张立和玛吉自然演绎了一出“妾送君千里,一步一回头”的经典剧目,用岳阳的话来说,就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两人就差没哭得稀里哗啦了。

从安吉姆迪乌那里得知穆族遗迹的相关情况后,队伍里出现了两派不同的意见。一派是以唐敏为代表的温和派,他们认为,如果说敌人在穆族遗迹里休息,那么,他们只需要绕过遗迹,比敌人先行抵达雀母就可以了,因为敌人没有地图,定然不敢贸然一直向前,至于敌人要扰掠其他的村落,他们也确实无力去阻止;另一派则是以巴桑为代表的强硬派,意见是不管敌人在哪里,就应该追上去,趁他病要他命,将这批先头部队全歼在古遗迹里,做到不留隐患。

虽然没有明确形成对立,不过温和派的人数要远高于强硬派。虽然说这里似乎脱离了法律的界限,但不管怎么样,像巴桑那样把杀人当吃饭一样稀松平常,大家心里始终还是有个坎。如果面对手无寸铁的敌人,自己是不是能做到想也不想就给他一梭子弹,把他扫得脑浆飞溅?大多数人自问没有这样的勇气。不过这次,胡杨队长出人意料地成为强硬派铁杆支持者,在他看来,那群狐狼早就应该被铲除,别说在荒郊野外,就算在城市里,他也是看见一个杀一个。

卓木强巴和吕竞男都没有表态,不过卓木强巴在心里还是支持唐敏多一点,至于吕竞男怎么想,他就不知道了。“好了,他们是不是在穆族的遗迹里还不清楚呢,不过沿途都有鲁莫人的尸体作指引,我们视情况而定。如果那些狐狼真的躲进了遗迹,那里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硬拼,不如在遗迹下面设几个陷阱,把他们堵在里面;如果他们没有躲进遗迹,而是拦在了我们的路上,我们就想办法把他们歼灭。这样如何?”卓木强巴提出了一个大致能让大家都接受的方案。

不过强硬派对此并不满意。巴桑不会争辩,不过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胡杨队长则说这是放虎归山,总之不应该留下任何一个狐狼的成员,把卓木强巴骂了一通。

吕竞男腿上有伤,但她坚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似乎不愿意成为大家的负担,还将前进的速度大大提升了。直到临近穆族的遗址,卓木强巴才把她劝停下来。唐敏执意要检查吕竞男的伤势,大腿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渍染红了。

在这里,鲁莫人的尸体已经很零星。有两种可能,一是鲁莫人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二是狐狼的子弹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从这第二层平台的森林面积和他们遭遇过的鲁莫人数量来看,第二种可能性似乎大些。

卓木强巴让岳阳和张立上树,一找遗迹,二侦察环境。由于树的间隙太小,飞索荡了好几次才成功,岳阳和张立爬上一棵约四十米高的树,再由树的丫枝荡向另一棵更高的树,接连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

巴桑道:“为什么不去遗迹?看眼前的情形,他们多半已经弹尽粮绝,肯定躲在遗迹里。”

卓木强巴道:“先侦察一下。”

巴桑道:“这里太阴湿了,会影响我们的判断。应该去遗迹。”

“巴桑,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如果他们已经弹尽粮绝,那对我们不是就不构成威胁了么?”

“因为,他们想把我们全部杀死。只要一天不除,他们就永远是威胁。”

“是这样吗?”卓木强巴叹息,人与人之间相互杀戮,理由只需要这样简单啊。因为他要杀死我,而我没有自保的信心,所以就要先杀死他。

这时候,岳阳他们在树上道:“强巴少爷,前后都有很多鲁莫人,好像冲我们来了。”

“上树。”卓木强巴道。

大家纷纷扬起飞索,能爬多高就爬多高。不过,吕竞男在扬腕之后,感到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手腕一收,又落回地面,对其他人道:“你们先走,我引走他们。”说着就往前奔走。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又从树上下来了,跟着她一起跑。“看来得想办法把它们全部杀死,不知道武器够不够。”卓木强巴就像没听到吕竞男说话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唐敏和胡杨队长也下来了,随后是巴桑。“去遗迹,还来得及!”巴桑眼中闪烁着欣喜。

最后岳阳和张立也下来了。张立询问道:“怎么打?”

林中探出一只鬼祟的头,盯了他们一眼,又缩回树后。其他地方也有草木摇晃,一时不知潜伏了多少鲁莫人。卓木强巴问道:“那处遗迹在哪里?”

张立一愣,道:“没看到。一上树就注意到到处都是鲁莫人在蹿,我们就下来了。”

岳阳道:“前方崖壁下有石梯延伸上去,有一处好像是天然洞穴,距离我们不到五百米。”

这时,又有三只鲁莫人隐藏在树后,其余的不紧不慢地跟着,它们似乎在观察这些人,没有急着进攻。胡杨队长道:“五百米,不知道能不能冲过去。”前面也有身影晃动,数量不少。

唐敏急道:“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鲁莫人?”

岳阳道:“是从远处赶来的。它们似乎已经散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都回来了,难道是我们身上也有让它们愤怒的气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卓木强巴。卓木强巴莫名其妙地道:“我没有沾到啊。”

亚拉法师也道:“如果沾上了,早在村子里就被袭击了,不用等到我们靠近这处遗迹才聚拢过来。真奇怪,这个样子就好像要将我们驱赶到那处遗迹去似的。”

穆族遗迹

果然,他们身后的鲁莫人只是远远地吊着,前面的也没有猛扑过来,正如法师所说,就像是打算把他们赶到那处遗迹去一般。岳阳打趣道:“难道说它们因为不能去那处遗迹,又知道我们和那群人是对头,所以想让我们进遗迹里帮它们清除那伙人?这么说起来挺有头脑的嘛。”

张立道:“看它们那副长相,头脑也不会有这么灵光吧?我说,为什么它们进不了那处遗迹呢?”

“呜……”不知是哪头鲁莫人领头,很快林中就传遍了汽笛之声,伴随着那此起彼伏的吼叫,一只又一只鲁莫人从林中蹿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枪口火舌喷吐,但那些鲁莫人的冲势很快,就算被枪打中,也会顺着惯性往前冲出好几米。更糟糕的是,鲁莫人似乎吃到了枪弹的苦头,竟然学会了利用树木等掩体来躲避子弹。

八个人围成一个小圈,且战且退。鲁莫人从四面八方围拢来,从林中突然蹿出,充分展示了它们的迅猛。很快就有十来头鲁莫人的尸体堆积成一堵墙,更多的鲁莫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冲,子弹对于它们迟缓的神经效果不是很好,就算击中了致命的伤口,它们还能奔跑一阵才死。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巴桑手握榴弹发射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他已经将榴弹发射光了。胡杨队长大声道:“这样不是办法,数量太多了,搞不好我们的武器也会被消耗在这里!”

岳阳大声道:“看!快看!遗迹的入口!”

只见前方是红色的裸露的岩石,森林在这里好似秃了一块,形成一个方圆百余米的空坝,空坝的一边与岩壁相连,岩壁下是那道好似通往天际的笔直阶梯。

张立道:“小心有埋伏!”

卓木强巴道:“顾不得那么多了。那石梯起码有七十五度的陡坡,如果他们从上面探出头来射击我们,我们照样也可以打到他们。”

唐敏道:“就怕他们推石头下来。”

亚拉法师道:“阶梯很宽,有石头可以躲过去。”已经临近阶梯,亚拉法师一纵身,抢先登了上去,返身向阶梯下射击,为身后的队员作掩护。

阶梯实在有些陡峭,大家手足并用,一口气上了二三十米,听到阶梯下的吼声,似乎那些鲁莫人并未追上来。岳阳扭头一望,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双腿强劲有力、能上树的鲁莫人,在这狭窄的阶梯上却无法立足,坚硬的岩面也令它们的爪子打滑,只能爬几步,身形不稳,一个倒栽葱就滚了下去。

岳阳提醒道:“不要担心下面,它们上不来,我们只需要看着上面就好。”其余的人也纷纷扭头,正好看到那些鲁莫人极力想往上爬,却好像攀附在冰面,结果一只只都跌落下去,模样颇为滑稽。

“那,我们是不是想一个什么战术再继续往上呢?至少这里距上面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上面的人想开枪射击的话也不是容易的事。”张立看着那千余级台阶,喘息着说道。

卓木强巴看了低着头的巴桑一眼,道:“可是,我依然感觉危险还没有解除啊,既不是来自那遗迹的入口,也不是来自下面。似乎又是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岳阳喘着气,拍打着张立的肩膀道:“你一分钟能爬多少层楼?”

张立道:“二十几层吧,怎么了?”

岳阳道:“通常一层楼是九级台阶,就算九级吧,一分钟大约能爬二百级台阶,而且越高越累人。这起码有一千级台阶,估计得花十分钟才能爬上去吧。”

张立道:“是啊,等我们爬上去时已经筋疲力尽了,如果敌人正好守在那里,我们就中招了。”

岳阳摇头道:“不是那个问题。我们得赶快爬,不然会比被下面的鲁莫人吃掉死得更惨。你看看天上。”

张立扭头一看,闪着光芒的天空中有几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在盘旋飞舞,看上去不比一只普通蚊子大多数,可是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巨鸟啊!安吉姆迪乌所说的共命鸟!

卓木强巴和巴桑也已经看到了危险的来源,不得不催促道:“快一点,趁那鸟还没有发现我们!”

可是没爬两步就发现不行,背着接近四十公斤的背包,哪里能爬上这千余级台阶。好几次,岳阳和唐敏都差点因重心不稳,像那些鲁莫人一样跌下去,幸亏身后的人扶着他们。卓木强巴一看不行,命令道:“将背包放在台阶上,就带着轻武器上去,快!”

岳阳紧张地看着天空,那些巨鸟还在盘旋,似乎仍没有发现他们。

唐敏道:“可是,背包里还有……”卓木强巴道:“来不及了,先上去再说。”说着帮唐敏放下背包,推着她往上爬。

所有队员都是手足并用,那是名副其实的在爬。岳阳时时扭头观察,爬到距顶峰还剩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岳阳敏锐地发现,至少有两只蚊子大小的身影变大了,如今目测估计有苍蝇大小。“它们发现我们了,正在飞来。快点!”岳阳提醒大家道。

所有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朝那岩穴爬去,都知道,只有上去了才有希望,悬在这半坡上,根本无法与那些巨鸟抗衡。吕竞男带伤,爬这样的阶梯格外费力,卓木强巴只能走在她身后,一路爬来,至少接住了她五六次。

转眼间,天空中的飞影已有麻雀大小,而岳阳抬头向前看,这道笔直的阶梯依然望不到头,身边听到的全是猛烈的呼吸声,他们第一次知道急速爬梯原来也是这么累的。岳阳猛吸一口气,再一鼓作气往上爬,手一滑,手上握着的自动步枪一下子就滚了下去,只听后面强巴少爷的声音:“别管了,快爬快爬!”

岳阳回头又一望,那身影已经有老鹰大小了!胡杨队长在旁边道:“别看了!爬呀!”

身后已经感到呼呼的风声了,可怕的巨鸟就在头顶,那黑色的投影又一次笼罩在众人上空。岳阳甚至感到一丝气馁,因为以他精准的判断力已经断定,在他们抵达遗迹大门之前,铁定被巨鸟赶上。可是又爬了一段,怎么没有被袭击?而且那猛烈的风也从头顶掠过了。难道那些巨鸟的目标原本就不是他们,而是下面的鲁莫人?岳阳忍不住又回头望,奇怪啊,那两只巨鸟既没袭击人,也没对鲁莫人下手,而是在阶梯的半腰位置争夺着什么。是武器装备么?不对,背包在更下面的地方啊。

这时,爬至他身边的巴桑冷静道:“不用看了,是吸引弹。快走吧。”原来,是巴桑扔出了吸引弹,在这种时刻,冷静才是关键。那颗吸引球蹦跳着向台阶下滚去,或许对那巨鸟而言,那种会发光并且嗡嗡叫的东西,就是它们眼中的宝物吧,两头巨鸟为了争夺那颗发光的球,竟然打了起来。

趁巨鸟在半腰争执不下的时候,岳阳又往上冲了百来级。咦?亚拉法师呢?只见亚拉法师在那个天然岩穴探出头来,对下面的人道:“上面没有埋伏,都上来吧。”岳阳心中一惊,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当所有人有惊无险地爬上天然洞穴时,那两只鸟已为了那颗宝珠打得头破血流,其中一只狼狈逃窜,另一只衔着已经不再发光的宝珠,昂首顾盼,自命不凡。

洞穴坍塌的门口被一只巨鸟的尸体堵住了,显然是另一伙人打死的。亚拉法师道:“里面没有人,他们似乎往深处撤离了。”

岳阳站在洞穴的入口,侧着身子向外探,顺着岩壁望过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就像蜂巢一样。直到张立叫他:“看什么看?还不快进来!”他才最后一个进入洞穴,在心中疑虑道:“这不是天然的岩穴,是被人为破坏的。以前,洞穴的上方,是做成宫殿楼阁的样式吗?”

从巨鸟的尸身上踏过,就进入了洞穴里面。岳阳往左手方看去,这个洞穴一直贴着岩壁往前延伸,那些天窗落下光柱,照在残台和破损的石像上,形成了一道光柱长廊。极目凝望,竟然看不到长廊的尽头,只能看到参差交错的光柱和那些在光柱中游移的尘埃。石像背后的墙上似乎应该还有很多壁画,不过如今都剥落了,唯有墙根处还有一些颜色碎块。

“这些是什么?”张立问道。他惊异地看着,从这些残破的碎石块上,可以想见这些石像当年的巨大。张立正站在一个较为完好的鸟头面前,他的高度也就到鸟喙下缘。

亚拉法师解释道:“这些,应该是古苯人最原始的神灵。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从未见过这些雕塑。不过传统苯教信奉‘天空为神界,中间为赞界,下面为龙界’的所谓三界神灵……这些雕像应该是赞吧。可惜电脑在下面,没法查资料。”

唐敏一进洞穴就忙着给吕竞男检查伤口。吕竞男靠在一尊残像上让唐敏处理,两人小声说着,面带微笑。卓木强巴看在眼里,心中欢喜。

地上有厚厚的尘埃,在那上面留下了无数足印。岳阳侦察道:“应该有五人,三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从脚印看他们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往遗迹深处去了,只有一个人留守。那人看到我们来了,或是听到枪声,就赶去与他同伴会合了,所以他的脚步显得慌乱一些。那人身高在一米六五至一米七之间,和另一个人差不多。从地上的血迹看,他们中有人受伤,不过受伤人数和伤势不明。”

巴桑也注意到地上的血迹,有几处血淌积成一团,尚未干涸。他走过去,伸出食指,蘸了点血液,横着往舌头上一抹,跟着好似在尝毒品一样,细细品尝,最后才一口将血和唾沫吐出。连续尝了几处,巴桑得出结论道:“有四个人的血,其中两个伤得很重。”

岳阳从未见过巴桑露这手,暗羡不已,询问道:“这个,怎么弄的?巴桑大哥,能教我么?”

巴桑冷笑道:“尝死人的血尝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来。”岳阳打了个寒战,不再问了。

吕竞男也道:“巴桑应该是尝出动静脉血液的不同吧。地上的脚印告诉我们,其中一人是跛的,而另一人的手受到重创,或许是断了,他走过的路上,仍有血滴落,而且是动静脉混合血液。”

亚拉法师补充道:“他的身体重心稍稍偏右,受伤的是左手。”

张立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进去还是守在这里?”

巴桑恶狠狠地道:“当然是进去。他们有两人重伤,武器弹药也几乎消耗光了,这个时候不杀了他们,难道等他们伤养好了咬我们一口么?”他盯着卓木强巴,卓木强巴皱眉。

胡杨队长也表态道:“对,就是要痛打落水狗!”

唐敏道:“可是,他们已经受了重伤,如果换做是我们,他们也应该会放过我们吧?”

巴桑脸上出现了残酷的笑意,凑近唐敏面前不足一尺距离,一字一句告诉唐敏道:“你不要忘了,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更何况是我们!你认为他们捉住你,会怎么样呢?”看着巴桑那好似狼外婆的笑容,唐敏脸色惨白,低下了头。

卓木强巴出声制止道:“够了,巴桑。”他习惯性地看看吕竞男,可是吕竞男正低头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岳阳盯着洞穴深处道:“里面不知有多深,很容易埋伏啊。”他就站在一根足有两人高,需三人才能合抱的石柱旁,看上去像是某个雕像的一截手臂。

巴桑沙哑道:“我目前担心的也就是这点,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哼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做怎样的埋伏。”

看着巴桑和胡杨队长跃跃欲试的样子,又听到台阶下不断传来的阵阵号角,卓木强巴思索了片刻,道:“如果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往里走。分两个小组,间距两百米,大家要小心。”

第一队由亚拉法师、岳阳、张立、胡杨队长四人组成。亚拉法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没有沿着长廊的地表移动,而是在众多倒塌的石像残端间跳跃。卓木强巴很担心,这样极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不过吕竞男对此毫不在意。岳阳很快就注意到法师那奇怪的运动方式和轨迹,看上去法师好似从一处跳往另一处,略作停顿,然后继续前进,但其实法师的身体一刻也没停止过运动,真正当你想举枪瞄准他的时候就会发现,根本无法瞄准他的身体。

没走多远,顺着光柱长廊绕了一段弧形,亚拉法师轻轻“咦”了一声,加快了步伐。岳阳张立等赶紧跟上,刚转过弯,就看见前面又有一道石门,如今还剩下方方正正的门框,光线从门外涌了进来。岳阳看了看,脚印出门而去,随后又踩了回来,接着往另一方去,难道此门不通?他跟着亚拉法师走出石门,眼前一亮,这里竟然又是一处好像天然洞穴的半球岩洞,不过比刚才那处还要大上数倍。岳阳来到岩台边缘,脚下还是有陡峭的阶梯,不过只有数级,数级阶梯之下,好像被利斧居中劈开,形成数百米高的断崖。岳阳伸舌,难怪那群狐狼又折了回去。张立跟出来道:“跑掉了?”

胡杨队长道:“这里应该下不去吧?”

岳阳点点头。亚拉法师已经开始往回走,岳阳却伫立在洞穴边缘,看着那排向左延伸的大小不一的天窗。“怎么了?还不走?”张立问。

岳阳缓步跟上,道:“我在想,这些或许不是天然洞穴,它们是被人为破坏掉的。这上面应该有屋檐,有斗角,它们或许就是我们从密光宝鉴上看到的那些宫殿琼楼。”

“啊!”张立停了停,发现法师已经领先很多了,又跟了上去。

岳阳道:“它们修建在半壁上,有这样的高度,如果规模够大,应该能从海面看到。被破坏得可真干净啊!”他想起门外那洞窟没有留下半点人工的痕迹,不由摇头。

这时,亚拉法师停下了。岳阳和张立以及胡杨队长赶紧隐蔽,半晌却没动静,只见法师站在一个好似长了蝙蝠翅膀的狗鼻子上,盯着地面,应该不是遇见了敌人。岳阳从隐蔽处出来,亚拉法师道:“足迹,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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