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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式落地窗外的草坪上,马普尔小姐弯着腰清理为害花园的旋花。她只获得了小小的胜利,因为地下总还有残存的旋花根系。不过那丛飞燕草至少暂时是得救了。

科克尔太太出现在客厅窗前。

“打扰了,夫人,肯尼迪医生来访。他急于知道里德夫妇何时回来。我告诉他我判断不出确切的时间,但你可能知道。我可以请他从屋里出来,到这儿来吗?”

“哦,哦。可以。劳驾了,科克尔太太。”

很快,科克尔太太便带着肯尼迪医生再次出现。

带着相当紧张的情绪,马普尔小姐做了自我介绍。

“⋯⋯所以我和亲爱的格温达安排好了,她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过来除除草。你明白,我觉得我那对年轻的朋友雇的兼职花匠福斯特是在糊弄他们。一个星期来两次,茶没少喝,话没少说,可是⋯⋯以我所见,没干多少活儿。”

“是啊,”肯尼迪医生心不在焉地说,“没错,这些人全都是一个样⋯⋯都一样。”

马普尔小姐打量着他。他不年轻了,比她听了里德夫妇的描述后所想象的更老。这是未老先衰,她猜想。他的神色也显得既焦虑又愁闷。他站在那里,手指摩挲着凌厉的下颌线。

“他们出门了,”他说,“你知道要去多久吗?”

“哦,不会很久。他们是去了英国北部探望朋友。依我看,年轻人就是这么不老实,总是东奔西跑的。”

“是的,”肯尼迪医生说,“是的⋯⋯正是如此。”

他顿了顿,然后迟疑地说:“小贾尔斯•里德给我写了信,问我要一些文件⋯⋯呃⋯⋯信件,如果我还找得到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马普尔小姐平静地说:

“是你妹妹的信?”

一道敏锐的目光飞快地向她射去。

“这么说,他们很信任你,是吗?你们是亲戚?”

“只是朋友,”马普尔小姐说,“我已尽力规劝他们了。可是人们很少听劝⋯⋯真遗憾,也许吧,可是有⋯⋯”

“你是怎么劝他们的?”他好奇地问。

“让沉睡的谋杀案继续沉睡。”马普尔小姐坚定地说。

肯尼迪医生在硬邦邦的粗木凳子上重重地坐下。

“这主意不坏。”他说,“我很喜欢格温妮。她从前就是个好孩子。我可以肯定她现在长大成了一个好女人。我怕她会惹来麻烦。”

“要说麻烦可也分好多种。”马普尔小姐说。

“呃?是的⋯⋯是的⋯⋯一点儿没错。”

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贾尔斯•里德写信问我,能否把我妹妹离开之后写来的信给他——而且还要一份能认定是出自她手笔的字迹样本。”他锐利的目光射向她,“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马普尔小姐点点头:“明白。”

“他们又回到了原先的那个想法,认为凯尔文•哈利迪说自己掐死了妻子,是千真万确。他们认为我妹妹海伦出走以后写来的信根本就不是她亲笔写的——是伪造的。他们认为她根本就没有活着离开那幢房子。”

马普尔小姐柔声说:“现如今,你对自己的看法已经不是非常肯定了?”

“那时候我是很肯定的。”肯尼迪仍然盯着前方,“这事看起来一清二楚,纯粹是凯尔文的幻觉。没有什么尸体,一个手提箱和一些衣物被拿走了——我还能怎么想呢?”

“而你妹妹已经⋯⋯在那阵子⋯⋯相当⋯⋯嗯哼⋯⋯”马普尔小姐饶有深意地咳了一声,“对某位绅士感兴趣?”

肯尼迪看看她,目光里是深深的痛楚。

“我爱我的妹妹,”他说,“可我必须承认,她身边总有男人。是有这种女人——她们没法自控。”

“那时候你似乎很清楚,”马普尔小姐说,“可是现在似乎又不那么清楚了。这是为什么?”

“因为,”肯尼迪直白地说,“要是海伦好好地活着,却这么多年都不跟我联系,对我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同样,要是海伦死了,却没人告诉我,也相当奇怪。哦⋯⋯”

他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

“我已经尽力找了,可我接到的第一封信肯定是给毁掉了,怎么也找不到。不过第二封信我留着呢——地址留的是留局自取的那封。另外,用来作比对的话,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点儿海伦的笔迹,是一张列着球茎等植物的单子,预备要种下的,是她下的订单的副本。依我说,订单上的笔迹和信上的看起来很相似,不过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把这些留在这里,等贾尔斯和格温达回来就能看到了。大概没必要转寄吧?”

“没必要,我相信他们明天应该就会回来了⋯⋯或者后天。”

医生点点头。他站着不动,看着草坪,目光依旧空茫。突然,他说: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如果凯尔文•哈利迪真的杀了他的妻子,他一定把尸体藏起来了,或者用某种方法处理掉了。那就意味着——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他对我说的是一个精心编造的故事——他事先藏好了一个装满了衣物的手提箱,以制造海伦出走的假象,他甚至还安排了从国外寄来的信件⋯⋯这意味着,事实上,这就是一桩有预谋的冷血谋杀案。小格温妮是个好孩子。对她来说,有一个妄想狂父亲已够糟了,可是,一个蓄意谋杀犯做父亲,就更要糟上十倍。”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敞开的落地窗。马普尔小姐飞快地问了一个问题,使准备离开的医生停住了脚步。

“你妹妹害怕的那个人是谁,肯尼迪医生?”

他转回身来盯着她。

“害怕?没有谁,据我所知。”

“我只是想知道⋯⋯要是我问得冒昧了,还请见谅——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是吧?我是说有某种瓜葛——在她很年轻的时候。有个叫阿弗利克的,我想。”

“哦,你在说那件事。大多数女孩都做过的傻事罢了。是个和她并不般配的年轻小伙子,满肚子坏水——当然跟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根本不在一个阶层。后来他在这里惹上了麻烦。”

“我只是在想,他会不会⋯⋯想报复。”

肯尼迪医生不以为然地笑了。

“哦,我认为他们没有很深的感情。无论如何,我已经说了,他惹上了麻烦,永远离开了这里。”

“是哪种麻烦呢?”

“哦,不是犯罪,只是言行不谨,泄露了雇主的事务。”

“他的雇主是沃尔特•费恩先生吧?”

肯尼迪医生看起来微微吃惊。

“是的⋯⋯是的⋯⋯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的确,他是在费恩和沃奇曼律师事务所工作。不是助理律师,只是普通职员。”

只是普通职员?肯尼迪医生离开以后,马普尔小姐重新弯下腰去清理旋花,心里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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