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哉于嗟兮^[1]，心内切磋^[2]。

款冬而生兮^[3]，凋彼叶柯^[4]。

瓦砾进宝兮^[5]，捐弃随和^[6]。

铅刀厉御兮^[7]，顿弃太阿^[8]。

骥垂两耳兮，中坂蹉跎^[9]。

蹇驴服驾兮^[10]，无用日多^[11]。

修洁处幽兮^[12]，贵宠沙劘^[13]。

凤皇不翔兮，鹑飞扬^[14]。

乘虹骖蜺兮^[15]，载云变化^[16]。

鹪开路兮^[17]，后属青蛇^[18]。

步骤桂林兮^[19]，超骧卷阿^[20]。

丘陵翔舞兮^[21]，溪谷悲歌。

神章灵篇兮^[22]，赴曲相和^[23]。

余私娱兹兮，孰哉复加^[24]。

还顾世俗兮，坏败罔罗^[25]。

卷佩将逝兮，涕流滂沲^[26]。

乱曰：

皇门开兮照下土^[27]，株秽除兮兰芷睹^[28]。

四佞放兮后得禹^[29]，圣舜摄兮昭尧绪^[30]，孰能若兮原为辅^[31]。

【注释】

^[1]于嗟（xū jiē）：叹息声。

^[2]切磋（qiē cuō）：古时雕刻骨器叫切，雕刻象牙叫磋。在这里比喻内心如刀切磋一样疼痛。

^[3]款冬：多年生草本植物，虽冰雪之下也能生芽，开花最早，故名款冬。

^[4]柯：草木的枝茎。

^[5]砾（Iì）：小石子。

^[6]捐弃：丢弃。随和：宝物的名称，属于和氏璧之类。

^[7]铅刀：不锋利之刀，这里指无用之人。厉御：积极进献。

^[8]顿：舍弃，废弃。太阿：宝剑名。

^[9]中坂：半山坡。蹉跎（cuō tuó）：失足，颠蹶。

^[10]蹇：跛，瘸。

^[11]日多：这里指被任用者多。

^[12]修：修饰，这里指有着美好品格的人。

^[13]沙劘（suō mó）：即摩挲，这里指用手抚摸，表示亲热。

^[14]鹑、鴳：都是小鸟名，这里喻指小人。

^[15]骖蜺：驾驭雌虹。

^[16]载：乘，乘坐。

^[17]鹪（jiāo míng）：神鸟凤凰。

^[18]属（zhǔ）：跟随。

^[19]步骤：或慢或快地前进。步：缓行。骤：疾走。

^[20]骧（xiāng）：马昂首疾走的样子。卷阿（quán ē）：蜿蜒曲折的高山。卷，弯曲。引申为险峻。阿，高山。

^[21]丘陵：高高的土山堆。

^[22]神章灵篇：乐曲的篇章名。

^[23]赴曲：一起演奏乐曲。

^[24]孰哉复加：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

^[25]罔罗：原指捕动物的用具，这里喻指法度纲纪。

^[26]滂沲：即“滂沱”，形容泪流满面的样子。

^[27]皇门：指君王之门。

^[28]株秽：污秽、腐败的草木，这里喻指奸邪小人。

^[29]四佞（nìng）：指尧的四个佞臣兜、共工、苗、鲧。佞，奸臣。

^[30]摄：摄政，指代君主处理国家政务。昭：发扬光大。尧绪：唐尧传留下来的事业。

^[31]辅：辅佐之臣。

【翻译】

我心悲伤仰天长叹，内心就像刀割一样疼痛。款冬在严寒中开花，草木枝茎却已凋谢。瓦砾碎石被视如珍宝，宝珠玉璧却被抛弃在一边。铅刀钝劣受到重用，太阿宝剑丢弃不用。千里良马疲惫垂耳，半山坡上蹉跎不前。跛脚瘸驴拉车驾辕，无用之人日益增多。清廉之士退避归隐，猥琐小人尊贵受宠。凤凰不能自由翱翔，鹌鹑雀却能任意飞翔。

乘驾彩虹升空远游，车载彩云变化万端。鹪鹏神鸟在前面开路，青蛇在后面紧紧跟随。或慢或快走在桂林道上，骏马昂首阔步穿过蜿蜒高山。山丘起伏欢乐起舞，溪谷流水歌声潺潺。奋笔写出神灵篇章，琴瑟齐奏相互应和。我在这里暗自愉悦，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快乐？

环顾人间世俗百态，败坏法度纲纪误君误国。收拾行装我将去远方，泪眼蒙眬满心忧伤。

君门大开光辉普照大地，扫除腐败的草木只留芳香兰芷。放逐四佞，大禹掌朝政，虞舜执政光大尧帝的事业，谁能像尧舜那样啊我愿意辅佐他。 

【解读】

“株”，借为“诛”，是责让、诛除的意思；“昭”，原意为显明、显达，这里指仕宦显达之人。“株昭”是指诛除显贵达人，引申为诛除奸佞之人的意思。本篇以一声叹息开篇，之后作者便开始诉说主人公的心事，进而说出世道和人心的险恶，对黑白颠倒、奸忠不分的现实产生了忧虑；接着写主人公驾祥云飞上云天，享受极乐，而在神游中回望世俗社会，自觉现实污秽不堪、纲纪败坏，于是决定携佩远逝。最后，主人公虽有离开的想法，但终因依恋国土、挂念君王而矛盾重重，最终泪流满面，悲伤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