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刑事案件中，曾出现过一些冤案错案，您比如说佘祥林，杜培武，聂树斌，腾兴善的案子，他们都是被屈打成招的。咱们今天要讲的呼格吉勒图案也是一起冤案，由于处在1996年严打的特殊时期，再加上办案人员急功近利，仅仅经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年仅18岁的呼格吉勒图就被执行了枪决。
后来随着本案真凶赵志红的落网，呼格吉勒图又经历了九年的时间才洗脱罪名得以清白！在这儿不得不说一句，如果不是赵志红被抓之后，主动交代这起案子，呼格吉勒图将永无翻案之日。咱们要感谢为呼格吉勒图冤案起了重大推动作用的记者们，还有一些在幕后默默帮助呼格吉勒图的公检法人员。下面咱们分成两个部分，分别讲讲呼格吉勒图跟赵志红的案子。
01 报警
呼格吉勒图是1977年出生，家住呼市赛罕区山丹小区，家里面一共有三个男孩。上面有个哥哥叫昭力格图，下面有个弟弟叫庆格勒图，兄弟之间都相差两岁。哥仨全都老实巴交，从不招灾惹祸，老二呼格吉勒图的性格跟老爹很像，不爱说话，见到人就抿嘴一笑，只有跟特别亲近的朋友才能开朗一些。
呼格吉勒图的父亲李三仁是下乡的知青，在牧场跟呼格吉勒图的妈妈尚爱云结的婚。三个儿子也都是在牧场出生，所以都取了蒙古族的名字。1980年，一家人回到呼和浩特，父母进入了内蒙第一毛纺厂工作，由于老大老二学习成绩不是很好，所以老大昭力格图初中毕业以后进了毛纺厂工作，老二呼格吉勒图在初三那年想去参军，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走成。一直以来全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学习成绩不错的老三身上。
因为呼格吉勒图没能参军，后来家里托了很多关系，在1995年3月去了呼市卷烟厂工作。与呼格吉勒图同一天进厂的还有一个男孩叫闫峰，他是通过姥爷的关系进的烟厂，并且跟呼格吉勒图分到了一个车间。两个孩子都是临时工，当时工资每月才200多元。但是烟厂每月发两条烟，转正以后工资翻倍，烟也变成了六条，到了月底还有奖金，奖金有时候比工资还高！
闫峰跟呼格吉勒图是同岁，他比呼格吉勒图大八天，因为是同龄人，经常在一起玩耍，一年多下来两个人玩成了铁铁。香烟厂的工作时间是两班倒，早班是七点半到下午三点半，晚班是三点半到夜里十二点。
1996年4月9号，两个人都是晚班，八点钟的时候闫峰说我请客，咱俩到外面去吃口饭。呼格吉勒图说OK，然后小哥俩去了香烟厂南边的一个小饭馆，他们点了主食跟几个硬菜，每个人还喝了三两白酒。八点半两个人吃完饭，快到厂门口的时候，闫峰让呼格吉勒图买两块泡泡糖除一下酒味，防止被车间主任闻出来。
闫峰自己先回了车间，呼格吉勒图买完泡泡糖，路过一个公厕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里面传来啊…啊…救命的声音，嗯？呼格吉勒图一愣，心想女厕所里面怎么会有人喊救命呢？难道是掉坑里了吗？不能啊，难道有人在干坏事？他本想进去看看，但是一想自己是个男的，万一有事说不清楚咋整？所以回到车间，想找闫峰一起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到闫峰后，呼格吉勒图悄悄的告诉他，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闫峰说什么事这么神秘？呼格吉勒图说不好了，厕所里面肯定出大事了，我听见有个女的喊救命，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呗！闫峰开始不想去，在呼格吉勒图再三恳求下，他们一起走出了卷烟厂。这个公厕在一个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里面，不知道是灯泡坏了还是压根就没有灯泡，里面是一片漆黑。
就在呼格吉勒图跟闫峰商量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有两个老太太进了厕所，半分钟后两个老太太急匆匆的出来朝南走了。闫峰一看觉得里面肯定没事，要是有事的话，两个老太太早该叫唤了，于是拉着呼格吉勒图要回去。没想到呼格吉勒图是死犟非要进去看看，说里边肯定有情况！闫峰拧不过他，只好同意。
两个人先喊了两声女厕所有人吗？没人的话我们就进来啊！我们真的进来了啊！进到厕所后，先点着打火机这一看，我嘞个去，就看见一个下身赤裸的女人，躺在里面的隔墙上面。这俩孩子哪见过这阵势啊！扭脸撒腿就跑，如果他们直接回厂里上班，也许后面一切就不会发生。
但是善良又有正义感的呼格吉勒图说要去报案，闫峰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别管。呼格吉勒图坚决不同意，说又不是咱俩干的，有啥可怕？闫峰一想也是，于是两个人去到胡同口一个治安岗亭报了警。
02 屈打成招
在报案的时候，呼格吉勒图还遇到了刚才的两个老太太，其中一个叫申凤兰。她刚才和邻居一起上厕所，划着火柴以后，看见里面有个女的姿势很怪异，不知道是死是活，两个人非常害怕，嘘嘘完就走了。申老太太先是回家看了下自己的女儿，一看平安无事，随后去岗亭报了警。
呼格吉勒图报完案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岗亭，他让闫峰自己回了厂，并帮他请个假，自己还主动带着警察去了现场。那么现场勘察的结果如何呢？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伤口，大家记住啊，是没有伤口！后来经过辨认，很快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她叫杨焕芝，当年25岁，是乌兰察布市兴和县人，来呼市是治疗胃病的，顺便在锡林南路的千里江饭店打工。当天晚上上班的时候去了一趟厕所，结果惨遭不幸。
闫峰回厂后跟车间主任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大家谁都没有往心里面去。十点多钟的时候警察来到车间，把呼格吉勒图跟闫峰一起带到新城分局，接着就是分别录口供。咱们先说一下闫峰这边，七八个警察轮流询问，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他听到隔壁房间的呼格吉勒图啊…啊…的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同时还听到了桌椅叮咣的碰撞的声音。这时闫峰懂了，哎呦我去，这是挨打了吧，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没声音了。
闫峰这边继续做笔录，警察问他说呼格吉勒图看过黄色录像没有啊？闫峰说没有啊。嗯？你好好想想看过没有？闫峰说真的没有啊！什么没有，你再仔细好好想想？就这样，一连问了很多次，闫峰彻底懂了，你不说不行啊，关键是再不说估计就得挨揍啊！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瞎说呼格吉勒图以前只讲过一个黄色笑话。哎呀，这回可找到理由了，他讲过这样的笑话，那就说明他有过性幻想，有了幻想就有了犯罪动机。OK，小闫同志，你可以回家了。天亮之后，闫峰离开了小派派，可是呼格吉勒图却再也没有出来。
闫峰刚到家，呼格吉勒图的老妈闻讯赶了过来，问他晚上你们挨打了吗？闫峰回答说没有打我，但呼格吉勒图挨揍了，我听到他的惨叫声，他说不是我杀的，你们要我承认那就赶快枪毙了我吧！听完这些话，尚爱云的心里面是拔凉拔凉的。
那么呼格吉勒图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最开始询问的时候，呼格由于紧张，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回答时磕磕巴巴。于是第一份笔录出来以后，领导看完后是大怒啊，不合格再审！
妥了，你不是给别人讲过黄色段子吗？你说吧女厕所的尸体你怎么能发现的呢？而积极主动报案，带警察去现场，这明显就是贼喊捉贼！你小子有重大作案嫌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呼格吉勒图这下更懵了，什么怎么回事啊？我说的都是实话！那能好使呀，几番修理之后再审呼格吉勒图，说是不是你小子干的？呼格吉勒图依旧否认，好的，那就换个套路，警察说其实那个女的没死，被保救了过来，只要你承认了就可以回家！你若不从，嘿嘿！！
呼格吉勒图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心想保命要紧，那就承认是我干的吧！OK，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干的呢？我嘞个去，这下彻底把呼格吉勒图整不会了，是啊，我是怎么干的呀？要不青天大老爷您提示提示我？好的，那女的穿什么衣服呀，长发短发呀，在不断的提示，又一份笔录很快双方合作完成。
就这样4月11号，呼格吉勒图做出了有罪供述，笔录上是这么写的，4月9号呼格吉勒图上班以后溜出了厂门，趁天色昏暗进了女厕所，躲在挨门的一个蹲坑里，目的是想强奸进厕所的女人。大约八点半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性走了进来蹲在里面的蹲坑上，呼格吉勒图抱住这名女子，用一只胳膊搂住脖子，然后用另一只手开始锁喉。不成想，一个不小心，没锁好把女人给锁死了，害怕将来追查到自己，马上回厂里叫了闫峰。
他报案的目的一是怕闫峰说漏了嘴，二是想转移警方追查的目标。后面的几天警方又多次找闫峰做了笔录，有一次去分局的时候，他从门缝里面看到被铐着的呼格吉勒图。头上还戴着一个大头盔，戴头盔不是开着大哈雷带你去兜风，是怕你想不开玩自残撞死。
此乃他同呼格吉勒图的最后一次相见。
为了巩固证据，领导还派人剪了呼格吉勒图的指甲进行了皮屑鉴定，说指甲残留的血迹与死者相同，这也成了所谓的铁证之一。为什么会揪着呼格吉勒图不放？实际上就是副局长冯志明的主观认定，哎，我觉得是你那就是你！你就是为了强奸从而杀人灭口的，但是这个结论在警方内部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大家一定要记住冯志明这个名字。
03定罪
其实警方怀疑呼格吉勒图并不是没有道理，第一呼格吉勒图有作案的时间，毕竟他有十几分钟不知处向。第二他是第一个发现公共厕所有问题，听到有女人叫声的人。把呼格吉勒图当做嫌疑人进行审讯，是正常的办案思路跟程序，但警方在既没有证人，又没有物证的情况下，就凭主观想象，再加武力就给呼格吉勒图定罪了。
别说这个18岁老实巴交的孩子，就是缉毒警察杜培武，杀猪屠夫滕兴善，他们可比呼格吉勒图猛啊，都是硬汉型的，照样都被屈打成招。这显然就是公安内部有人急功近利，根本不想寻找真相惩治真凶，而是只想着尽快结案，给领导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
呼格吉勒图被屈打成招肯定是悲痛欲绝，办案人员全部立功，他们是喜上眉梢。
在案发后的第11天，也就是1996年4月20号《呼和浩特晚报》中，一则法制通讯记录了全部的侦破历程。
其中指出，呼格吉勒图于审讯期间“百般狡辩”，致使案情进展迟缓。
市公安局局长王智在聆听相关情况后，作出了若干指示：
一、对呼格吉勒图指甲缝内的附着物予以检验。
二、使呼格吉勒图摒弃侥幸之念。
三、注重审讯环节，于供词里寻漏洞，牢牢揪住，彻查到底。
或许是王局长的指示为分局的同志们带来了激励，他们“切实执行”这三项指示，最终致使审讯结果出现了转变。
两天过后，呼格吉勒图“供认罪行”了。
于仅有的一份有罪供词之中，他这般陈述：“我潜入女厕所佯装排便，实则意在对进入厕所的女子实施强奸。”
我把她搂住，以一只胳膊勒住她的脖颈，以防她呼喊，再用另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
我知晓她已然离世，因恐日后被追查牵连于我，遂返回工厂叫上闫峰，旨在让其为我作证，证明我是前来上班时偶然发现女尸的。
我报案，一则是担忧闫峰失言泄密，二则是意欲转移你们追查的方向……
警方还对呼格吉勒图指缝的附着物与受害人杨某进行了血型比对，得出“血样完全吻合”的结果。
至此，警方完成侦查工作，报案人呼格吉勒图被确认为凶手，案件下一步将移送至检察院。
咱们说下其中的重点，这篇报道中写道，冯志明局长跟报案人简单交谈几句之后，对报案人产生了怀疑，眼前这两个男的怎么会知道女厕所里面有女尸呢？
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来，这篇报道纯粹是记者臆想出来的。当晚呼格吉勒图和闫峰被带到小派派之后，是分开做的笔录，冯志明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见到两个人。报道里面还写道，在场的分局领导会意的将目光一起扫向自鸣得意的两个男报案人，心里说你俩的演技该收场了！作为优秀的侦查人员，现场的任何嫌疑都是珍贵的资料，领导的一举一动，眼皮的一起一伏都是无声的命令。
为了使案件准确及时的侦破，公安干警请求市局预审处跟检察院批捕科提前进入联合办案，这一提案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虽然呼格吉勒图想逃脱罪责，一直拖了两天才交代犯罪过程，但是被一眼就认准的罪犯怎么会逃脱领导的火眼金睛呢？在认真贯彻领导的意思情况下，审讯很快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我嘞个去，的确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重拳之下岂有不招之理，这篇报道可以说是严重失实，字里行间充斥着溢美之词跟戏剧性的描写，完全是无良记者接到上级任务之后，随意编写溜须拍马屁的结果。这篇报道也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误以为呼格吉勒图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就连闫峰看完都蒙了！我嘞个去，哎呀我去，自己的铁铁是这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干出了这种事，百思不得其解！
此报道一出，冯志明一夜之间成了神探，哎呀，太厉害了，一个案子两天就给破了！很快警方就以流氓罪和故意杀人罪两项罪名对呼格吉勒图提起了公诉，提交的证据包括证人证言，公安机关刑事科学技术鉴定书，物证检验报告，尸体检验报告以及现场勘查笔录。
依据就是他跟闫峰聊天中，曾经流露过对性的想法。那么按照警方这个逻辑，呼格吉勒图在跟闫峰分开的这十几分钟时间里面，内心起了邪念，到距离卷烟厂五分钟左右路程的女厕所实施了犯罪。然后为了隐瞒真相，故意回到车间，再执意拉着闫峰做证人到女厕所发现尸体，然后接着再去报案，直到自己被锁定为嫌犯。哎呀，按照这套流程想着都累，但是说啥呀都没用了。
现在呼格吉勒图被认定为杀人犯，被捕后被关入了呼市第一看守所，随后警方通知了他的老妈尚爱云。老妈是含泪给儿子送了被褥，交给工作人员之后离开了看守所。
在移交检察院一周后的一份笔录里表明，呼格吉勒图多次指出，于公安局的审讯过程中，疑似有逼供诱供的情况：
公安局的人员强制要求我依他们所言表述，且不准我去方便......他们声称只要我承认是我杀了人，便能允许我去解小便......他们还表示那个女子实际未死，只要我照说就能即刻让我回家......
而针对自己所承认的“犯罪事实”，呼格吉勒图宣称，自己是无可奈何，所以才虚构出一个故事来“认罪”：“她身上所穿秋衣等特征，皆是我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猜测、估量的……我未曾掐过那个女人……”
然而当时这份笔录最终未获重视，检察官仅以“你胡说”三字，便否定了呼格吉勒图的翻供。
对警方的指控，呼格吉勒图为自己的辩护的相关资料，不是被封存了，就是不知去向了，仅留下了5月7号的一份笔录。里面多次提到说我今天说的都是实话，最开始在公共安全专家局讲的也是实话，后来专家局的人非让我按照他们的话说，还不让我上厕所。我憋的不行，他们说只要我说是我杀的人，就可以让我去厕所尿尿，他们还说那个女的其实没死，承认了我就可以立刻被放回家。
1996 年 5 月 17 日，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就呼格吉勒图涉嫌流氓罪与故意杀人罪一事，向法院提起公诉。
04含冤而死 头部被补枪
1996年5月23号，呼格吉勒图案一审开庭，警方以流氓罪和故意杀人罪两项罪名，对呼格吉勒图提起公诉。后来被一些记者跟媒体说成了强奸杀人罪，误导了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九点开庭，不到十点钟结束，时间很短。这次庭审是案发后呼格吉勒图父母第一次见到儿子，此时的他已经是瘦得是皮包骨了，精神已经接近错乱。
看到二儿子如此模样，父母的心里面是多难受可想而知！尚爱云还特意给呼格吉勒图买了炸鸡腿跟烧饼，准备递过去的时候被阻拦，这点肯定没毛病，因为庭审的时候嫌犯是不能吃东西，万一里面有啥东西咋整？
警方宣读公诉意见后，呼格吉勒图的一位辩护律师，咱们就不说名字了，他开始为呼格吉勒图做的是无罪辩护。哎呀，这让李三仁跟尚爱云看到了希望，可没想到，最后这位大律师却以呼格吉勒图认罪态度好，是少数民族，并且年龄小为理由，在法庭上做出了求情陈述，请法院从轻发落。
我嘞个去，真佩服这位律师，如此一来，就等于默认了呼格吉勒图是有罪的，由无罪辩护变成了有罪辩护！更牛逼的是另外一个律师，咱们也不提名字，这哥们儿那是一句话都没说，那花钱请你干嘛来了？您在这听脱口秀呢？等于呼格吉勒图的两位律师，都默认了呼格吉勒图的罪行。
短暂的休庭合议后，呼和浩特市中级人民法院当庭作出了一审判决：呼格吉勒图犯流氓罪判刑五年，故意杀人罪判刑处以死刑！对一审判决，呼格吉勒图肯定不服啊，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跟我闹呢？自己根本就没有杀过人，于是他提出了上诉，在诉状的最后，他恳求内蒙古高院的法官对此案进行认真的查证，希望法院给他一条生路。
至于理由呼格吉勒图说了三点，第一他跟闫峰开玩笑说的关于性的话题，怎么能成为证词？第二他根本就没掐过死者，脖子上哪来的血迹？第三他还年轻，还能为国家做贡献，说我不想死也不怕死，但是人总是要死的明白。现在我们都知道呼格吉诺图不是真凶，但是从上述的内容可以看出，这个呼格吉勒图一点也不硬气。明显是在恳求别人放自己一条生路，就像是一个杀人犯在临死前做最后的挣扎，也就是说他在气势上已经先输了！
果不其然两周后也就是6月5号，内蒙古高院作出终审判决，认为原审判决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呼格吉勒图上述理由不成立。因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核准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呼格吉勒图死刑！
这份判决书仅有仅有155个字，是这么写的：
呼格吉勒图于1996年4月9号晚上8:40许，酒后窜至呼和浩特市新城区诺和穆勒大街内蒙古第一毛纺厂宿舍17栋西侧的公共厕所处偷窥后，遂闯入女厕所内对杨某某采取威胁，捂嘴扼颈等暴力手段，将其拖至隔墙上，扒开衣裤进行流氓猥亵，后听到外面有动静逃离现场。杨某某因扼颈窒息当场死亡。
终审后李三仁去了检察院，恳请青天大老爷一定要查清楚，接待他的检察官拒绝了他的请求。后来又通过关系找到警察长，李三仁并不是为儿子求情，就是想弄明白到底是不是呼格吉勒图杀的人？如果真的是凶手，家里面就认了。可得到的答复是您呀，还是准备后事吧！
后来呼格吉勒图的邻居们得知后，都不相信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认为肯定是搞错了，这些老邻居还联名上书，可惜最终是石沉大海。
二审裁定的第五天，1996年6月10号早上6点，呼格吉勒图被五花大绑带出看守所，早早等待在外面的尚爱云开始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儿啊！呼格吉勒图含泪的看了一眼老妈，带着渴望的眼神被押上了囚车，带去乌兰恰特召开的死刑公判大会。
尚爱云是边哭边跑，追了很长一段路程。到了会场呼格吉勒图与其他案子的几名死刑犯，一起被押到台上。呼格吉勒图的很多街坊都自发的去给他送行，十点钟公审大会结束后，呼格吉勒图被执执行枪决！
行刑之所，位于距呼市 50 公里处的霍寨沟。
呼格吉勒图与 4 名年轻男子一道，倚山脚而背，跪地之姿，其面前有 4 个大坑。
呼格吉勒图的哥哥和几个朋友在刑场外面给二弟收的尸，用毛毯把他包上，抬上了火葬场雇的一辆车上。
然而，枪声竟响起了五次。
呼格吉勒图的兄长将其弟弟拉出之际，察觉到多出的那一枪击中了弟弟的头部。
在法医进行验尸的过程中，亦发觉呼格吉勒图被追加了一枪。
第一颗子弹自后脑射入并从左眼穿出，其后补上的一枪由太阳穴射入，致使其半边脸颊震裂。
自 4 月 9 日案件发生，至 6 月 10 日执行枪决，期间仅历经 62 天。
呼格吉勒图头上有两个枪眼，太阳穴一个，后脑勺一个，开第一枪之后没死，又补了一枪。在殡仪馆美容的时候，呼格吉勒图的眼睛一直闭不上，化妆师揉了半天才给合上，呼格吉勒图的弟弟去火葬场料理了后事。
两颗子弹，迅疾为此案落下帷幕，也让呼格吉勒图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被害人杨焕之的老爹也来到呼和浩特市，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他在这里是举目无亲，要不是女儿遇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里。对于案情他只能从警方那得知一点消息，更多的时间只能是无奈和等待。从警方给出的信息判断，老人认定呼格吉勒图是真凶，直到听到呼格吉勒图被枪决的消息，老人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老家跟老爸说女儿跟别的男人跑了，不回来了，女儿骨灰他都没敢带回家！杨焕之惨死，呼格吉勒图又冤死，一个案子让两个年轻人都死不瞑目，两个家庭同时面临崩溃。
05 痛苦的家人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呼格吉勒图被执行死刑后，家人跟朋友都是什么状态？当晚老妈尚爱云拿着儿子的相片，哇哇的哭了一夜，老爹李三仁更是泣不成声，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他们始终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丑事。没多久老妈办了内退，老爹也跟着退了休。
接下来的日子，尚爱云经常疯疯癫癫的骑车去呼格吉勒图的坟上，明明知道儿子已经死了，那里只是一堆土，可就是想去，一直坚持了三四年！直到老大昭力格图娶妻生子，尚爱云的心情才有所好转。呼格吉勒图的三弟庆格勒图，当时只有16岁，二哥被枪决后，由于心里难过，神经极度紧张，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原本成绩最好的老三正好面临中考，结果被同学歧视，从这以后再也没法静下心来读书。他一进学校，同学们开始在背后议论，说他二哥是流氓，是杀人犯。最终学习成绩急速下滑，没能考上好的高中，只考上了一个职高。呼格吉勒图的好友闫峰心里也十分难过，无法承受厂里同事的议论，说什么的都有，背着家里人偷偷辞职了。当时闫峰的父母也都下岗了，他辞职三个月后才找到工作，干过洗浴池的服务员，当过小工，维修工。
呼格吉勒图这起案子从报案到执行死刑，仅仅用了61天，这让人不得不佩服当地公检法的办事效率，一起被载于中国法治进程的著名冤案就此谱写而成！到这可能有铁铁会问了，呼格吉勒图为什么这么快被执行了死刑呢？因为从1983年严打开始，像杀人抢劫，强奸等严重暴力犯罪的死刑核准权，从最高人民法院下放至各省院的手里，而严打的一大特点就是加快处理速度。
原本公检法相互配合，相互制约变成了公检法的配合优先，制约为辅。1996年到1997年，正是全国第二次严打，在这期间类似的暴力案件处理程序，一般一审法院迅速下判，二审法院只做书面审理。如果书面审理没有发现什么重大问题，就会维持原判，二审与死刑复核程序合二为一。
呼格吉勒图正好赶上了第二次严打，其实他有一次当面向法官申辩的机会，可是这唯一的机会，呼格吉勒图只是简短的陈述了自己的报案过程，并没有任何的机会针对警方的证据作出抗辩！后来了解当时所有细节的律师，也感到很惊奇，他们说即使在严打期间，呼格吉勒图案子的审理速度是快的惊人，就算是证据确凿，一般从逮捕到执行死刑，应该在三个月到半年左右。但不幸的是呼格吉勒图没能赶上死刑复核程序的完善就含冤而去！
确实两个月就完结一起死刑案，这也太着急了，虽然法律条文没有对结案的时间做出下限规定，但一个案件的整个审理程序，包括拘留，逮捕，侦查起诉，一审，二审以及复核等一系列环节，在没有延时的特殊情况下，一般至少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然而61天就完成了从逮捕到执行死刑，除非明显压缩审判程序，刻意从快，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咱们再来看看这个案子的疑点，第一受害人到底有没有被强奸？给呼格吉勒图定的罪名为杀人猥亵罪，也就是说受害人没有被被强奸，可是当时的办案人员明确指出被害人体内是存在精液的。包括多年以后赵志红落网，他亲口承认了强奸杀人的事实。一般女性受害者都会先确认是否被强奸，那为什么定了猥亵罪呢？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有人做了手脚，因为男子精液是本案的一个关键证据。
第二就是为什么不做DNA？现在谁都知道DNA检测是强奸案中最可靠的证据，虽然在很早就发现了DNA这玩意，但是我国1993年才开始推行，1996年的时候技术还在起步阶段。全国有能力做这种检测的只有北京，上海等几个少数城市，当时内蒙古还不具备DNA检测的能力。但这件重大的刑事案件，事关人命，就算内蒙古做不了，完全可以送到北京检测。五百多公里的路程能费多少油啊？能费多少时间呢？这是案件侦破必须要做的，技术化验分析这么重要的证据，愣是被某个领导特意的给忘记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06真凶被抓
咱们上篇说了本案的两个疑点，被害人是否被强奸？为什么不做DNA鉴定？第三点就是血型认定是否科学？给呼格吉勒图定罪的另一个侧面证据，不是给他剪过指甲吗？后来分局刑警技术室和内蒙古公安厅进行了严格科学的鉴定，最后证明呼格吉勒图指甲缝里面遗留的血样血型与被害者的血型一致，都是O型血。就算呼格吉勒图指甲缝残留物检测的血型跟受害者一样，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凶手，因为血型检测只属于同类认定，不像DNA证据属于同一认证。
而且呼格吉勒图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掐过那个女人，那么血迹又是从何而来的呢？第四只有口供是否可以定罪？实际上呼格吉勒图案件中并没有直接证据，这种定罪是通过他本人的口供来的。大家都知道那个年代，刑讯逼供是见怪不怪的事，呼格吉勒图当年18岁，有几个人能像江姐似的，能承受住严刑拷打。
稍微有一点生活阅历的人，都能从呼格吉勒图的口供中看出疑点，比如他在那个黑灯瞎火的公厕里，知道被害人穿的是牛仔裤，皮带是向左插的，上面还有两个金属扣子。这得多大的心呢？在施暴的时候还得注意这些细节，就算是大白天玩强奸，由于心情紧张，都不一定记得这么清楚。由此可见这份口供的真实性，不是一直说重证据不重口供吗？怎么到呼格吉勒图这里就不好使了呢？
第五就是有多少杀人犯敢自己去报案呢？这起案件之所以抓住呼格吉勒图，就是因为他去报案了。如果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那也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大家可以想想，有多少类似这种案件的凶手敢主动去报案，这明显不合情理。一般凶案自首的多是夫妻之间，或者是无法摆脱关系的人，因为一查你根本跑不了。既然法院已经认定呼格吉勒图就是杀人犯，在当年根本就无处可以申辩，也无法申辩！
呼格吉勒图被执行死刑后，家里人天天在恍惚中度日，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那个发生过凶案的厕所，再也没人敢去，后来也被拆除建楼房了。原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是冤也好，也事实也罢，除了受害者跟呼格吉勒图两个家庭之外，九年之后人们已经把这件事情淡忘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令人震惊的事再次发生了，2005年10月23号，被称为内蒙古微笑杀手的赵志红在内蒙古被警方抓获！
他的具体事情，咱们下期再说，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交代的第一起案子正是四九女尸案，也就是呼格吉勒图的这起案子！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96年的4月的一天晚上，赵志红路过呼和浩特市卷烟厂，突然想嘘嘘，于是进了那个厕所。他听到女厕所有高跟鞋走动的声音，判断是个年轻女子，就突然有了想法，而且是无法控制的邪念。于是他冲进女厕所，将女人强奸后并掐死。
因为赵志红是玩强奸杀人的，所以凭手感感觉女人皮肤细腻，比较很年轻。通过身体接触，觉得这个女人身高大约一米5到1来6左右，体重八九十斤。在掐被害人脖子的时候碰到了她的头发，判断是短发。还用手摸着了被害人穿了秋裤。赵志红穿的是40码的鞋，鞋底是用传送带做的，很特殊非常容易辨认。
同时他还回忆起公厕是南北走向，女厕在南面。他当时骑车顺着呼和浩特市二中五四商场，卷烟厂路口，钢铁材料厂出租屋的路线回的家。我嘞个去，交待完这起案子，有人沉不住气了，他就是当年新城分局的副局长冯志明！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当时是怎么给呼格吉勒图定的案？现在真凶出现咋整？
这老小子居然利用职权之便，对赵志红进行了一次单独的提审！其行为不符合司法规定，这件事也引起了市局领导的重视，立即将赵志红转移，看管民警也换成了武警。后来多位呼和浩特市政法系统干部说，冯志明始终认为呼格吉勒图的案子没有办错。他觉得赵志红是在说假话，其实冯志明的心里面很清楚，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当年制造了冤案！
为了掩盖事实，所以才单独提审了赵志红，明显可见赵志红交代的这个版本，可远比警方跟呼格吉勒图合作的那个版本详细真实。OK，那就带他去指认现场！2005年10月30号，赵志红带着警方左转右绕四处参照，极力回忆当年的场景。虽然这个公厕多年前已经被拆除，早已经盖起了楼群，可赵志红依旧在楼群的拐弯处，准确的指认出了四九案的具体位置！
07艰难翻案路
当赵志红交代完4.9案是他干的，不是那个呼格吉勒图做的，那么相关部门是怎么做的呢？他们立刻封存了十年前呼格吉勒图的全部卷宗，除了部分口供流出来之外，其他的都成了秘密。原本保存在公安局的凶手的精斑样本，也神奇的消失了，所以没能通过DNA快速认定赵志红就是4.9案的真凶。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洗脱呼格吉勒图的冤屈，赵志红对4.9案的描述非常细致，除了真凶以外，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比如他穿的传送带改造的鞋，当时肯定会留下足印，这一点很容易确认，可是当时却没有提起现场的足迹。他对受害者的年龄，身高，体重，发型，穿着描述都非常准确，还有厕所的方位，内部结构，掐脖子的方式，尸体摆放位置等，如果赵志红不是凶手，他不可能知道！
2005年12月16号内蒙古法制报，还有12月29号北方新报分别报道了赵志红侦破案始末和杀人恶魔的心路历程。两篇文章都记录了1996年夏季的一天，呼和浩特市赛罕区一个厕所内，赵志红强奸杀害了一名女青年。报道发出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最新得到这个消息的是呼格吉勒图的表哥哈达。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但是哈达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他始终坚信胆小老实的表弟是不会杀人的，他是无辜的。此时呼格吉勒图的老爹李三仁正在做胆结石切除手术，哈达没敢惊动家里人，直到11月5号，李三仁康复出院之后，哈达才把这个消息一点点的告诉了全家人。这下好了，平息的家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悲愤之中，整个案件到目前为止，呼格吉诺图被定为凶手，明显是证据不足，可惜啊人已经没有了！
但是又没法百分之百确定赵志红就是真凶，因为只有他的口供，没有物证，前面咱们也说了，能够做DNA鉴定的精斑神奇的消失了！如果还在的话跟赵志红一对比，那么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因为不能排除赵志红为了多活一段时间，故意把4.9案往自己身上揽的可能性，哎，只要你一天没整清楚，我就能多活一天。可是谁都知道一案不可能出现两个凶手，那么呼格吉勒图家人会怎么做呢？
当李三仁跟尚爱云知道有机会为儿子翻案之后，开始四处奔走。后经人帮忙，找到了内蒙古河洋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何绥生，老何认为自己的能力有限，无法帮助他们，于是把他们推荐给了新华社，内蒙古分社的高级记者汤计，就是咱们开头提到的为呼格吉勒图翻案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的那位正义的记者！
汤计是1989年从新华社山西分社调到内蒙古分社的，负责政治报道，包括政法口的内容，内蒙高院公安局跟政法委都离得都不远，汤计又是单身，没事就跑去串门聊天，很多局长，厅长，书记，还是普通干部的时候，和他都已经认识了。当了20年的记者，汤计写过呼和浩特市市委书记牛玉儒，全国学习的典范人物。也写过恶警李建华，直接导致李建华被判刑17年，还有相关领导被处分。
这样的硬新闻，在内蒙古新闻界，因为人正直，受到各界的好评。汤计看到老实淳朴的李三仁夫妇，就知道他们不是那种以上访为要挟的刁民，于是给公安局的副局长郝峰打电话核实，问有没有赵志红的案子？回答是有，可再问就不说了。
后来汤记跟新华社里面报了选题，并安排了一个记者来到案发地调查采访。2005年11月23号出了第一篇内参，题为内蒙古一死刑犯父母呼吁警方尽快澄清十年前的冤案。内参，信访，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司法系统是层层上报，几个高层也做了批示。
2006年3月，内蒙古政法委正式成立呼格吉勒案复查组，由政法委副书记当组长，公检法各出一个处级干部，还从公安部请来了测谎专家杨成勋，刑侦专家邬国庆。很快就有人告诉汤计，说呼格吉勒图的案子证据明显不足是冤案，但政法委不能改判，需要自治区高院复查，向高院汇报之后，两家成立复查组，再走法律程序。政法委有了调查结论后，汤计当即以为这个案子能翻案了，于是就没再过问，
可是事情却迟迟没有进展，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每次政法委关于纠错开会，还有法院接待呼格吉勒图父母来访时，都有胡格吉勒图当时二审的审判长！事情毫无进展，呼格吉勒图父母准备去北京讨个说法，看看能不能好使？结果这时才发现，哎呀，手里面居然没有当年的判决书，没有判决书法院信访就不会受理。一直到了2006年的4月份，呼格吉勒图的母亲尚爱云才从法院要来了二审判决书的复印件，
08终于看到翻案曙光
2006年5月24号，李三仁和尚爱云夫妇开始进京上访。尚爱云晕车，坐一路是吐一路，到了北京之后，他们住在六环外的上访村里。除了跑相关部门，就是在出租屋里面看有关法律的书籍，节目新闻，寻找一切跟案子有关的信息。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翻案上，恨不得天天在梦里面都期盼着明天有奇迹的发生。
从2006年5月24号开始进京上访，光留下的火车票就有46张，仅2007年到2009年，法院给他们的回条就有18张。李三仁跟尚爱云不是在申冤就是奔波在申冤的路上，弄得是身心疲惫！从2006年到2014年，光自治区高院立案一厅厅长鲍巴图就接待了他们95次，上访的过程中，两口子在呼和浩特市中院先后见了三院院长。
一直到了2006年10月底，呼和浩特市中院突然开始审理赵志红案，可是他的十起命案公诉机关却只起诉了九起，却偏偏漏掉了4.9案。最有意思的是赵志红还不干了，当庭指出说法官大人，不对呀，厕所那事也是我干的，为啥不提呢？嗯？一下给青天大老爷整不会了，赶紧中断了审理！说白了就是想赶紧枪毙了你，你一闭眼，一切就太平了。如果你是4.9案真凶，那呼格吉勒图不就是冤案的吗？
2006年12月5号赵志红在看守所里面，用手纸写了一份偿命书，希望检察院一定要重视49案，全文如下：
尊敬的高级人民检察院检察官：
你们好！
我是2.25系列杀人犯赵志红，我于2006年10月28号已经开庭审理完毕，其中1996年4月9号发生在呼和浩特市公厕杀人案，不知何故公诉机关在庭审时只字未提。
因此案确实是我所为，且被害人已经死亡，我在被捕之后，经过政府的教育，在生命的尽头，找回了做人的良知，复苏了人性。本着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任的态度，积极配合政府彻查自己的罪行。现在特向贵院申请派专人重新落实彻查此案，还死者以公道，还冤者以清白，还法律于公正，还世人于明白，让我没有遗憾的面对自己生命的结束！
综上所述希望此事能够得到各位领导关注，并予以批准，大力支持，
特此申请，谢谢！
呼和浩特市第一看守所二中队14号罪犯赵志红
2006年12月5号。
12月8号记者汤计知道此事后，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又发出了第二篇内参。说呼和浩特市系列杀人案中有一起命案未起诉，让人质疑，如此一来，时任最高法院院长肖扬批示，原本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的赵志红，被枪下留了一命！虽然暂时被免一死，免死的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不是被冤苦主，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但这一幕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际，为呼格吉勒图的翻案留下了希望。
当然无论赵志红写的偿命申请的意图是悔意难当，还是为了借机多活几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呼格吉勒图案子就此展开了长达八年的拉锯战。接下来咱们来看看这八年都发生了什么？
2007年12月20号，汤记把这份偿命申请书的复印件一字未改发到了北京，这下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他天真的认为这次应该快翻案了！2008年由自治区党委，政法委，公检法的领导人员都在换届，呼格吉勒图案进入了无人问津的状态。
三年后的2011年清明节，汤计组织分社电视台记者邹俭朴，林超做了一期叫做＂15年冤案，为何难昭雪“的专题片，这个片子很快走红网络。之后多家知名媒体介入，使呼格吉勒图案子在网上成了热点。
2011年5月5号，汤计和青年记者林超抓住机会，写了一篇舆论反应，标题是＂呼格案复核六年陷入僵局，网民期盼让真凶早日伏法＂！这篇文章再次引发了高层的关注，最高院批示，内蒙古高法首次组成有五名法官参加的呼格案复查组，为了避免法院内部有消极因素的介入，他们在宾馆租了办公室。最终得出结论，认定呼格吉勒图案证据不足，并上报了自治区党委，经党委同意，又上报了最高法院。
2011年11月28号，在舆论达到顶点的时候，汤计完成了第五篇内参，反映了案件的最新进展，媒体对此案的集体发声，以及网络上的相关舆情，此举再次引发了高层的关注，并从内蒙调阅了呼克吉勒图案子的卷宗。此后又过了两年的时间，2013年年初，内蒙古高院正式复查完呼格吉勒图案，认定原审判证据不足！
长期关注此案的刑侦专家邬国庆，更是直言不讳，态度非常坚定的说呼格吉勒图绝非凶手，一案不会有两凶，其中必有一个是冤枉的！
09冤案制造者升官了
之所以赵志红落网四年后，法律程序没有任何启动迹象，是因为高层要求公检法三家同时给出意见，如果法院一旦认定呼格吉勒图案是冤案，那么相关办案人员就要承担责任，降职处分甚至撤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2013年距离呼格吉勒图执行死刑已经过去了17年，赵志红案也因为这起案件悬而未决，他从2005年一直被关押到了2013年，已经长达八年之久。由于翻案有难度，几乎所有申冤方式与途径，都被呼格吉勒图的父母尝试过了，却一直没有见到结果。
为了找到新的申冤途径，李三仁跟尚爱云经常整夜都睡不着觉，商量应该怎么办？商量之后又因为意见不统一，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两口子还经常吵架。这个走投无路的母亲，倔强的农村妇女，甚至想过用极端的手段来引起社会的注意！李三仁非常理智，说如果你杀人了，就中了他们的圈套，我们进去了，谁来申冤啊？还是得保重身体，你看聂树斌家里面，现在连申冤的人都没有了。
到了2014年的年底，内蒙古政法委开年终总结会的时候，再次提到呼格吉勒图案，历经了九年，开了无数次的会议，相关部门也组织过数次复查小组，内蒙古高院的干部几乎全都看过呼格吉勒图的案子。每一个细节也都非常熟悉，在复查的时候复查，哎，该打太极的时候还照打不误！
汤计讲话了，我太难了，我都快退休了，希望能看到呼格吉勒图案子有个结果，不想再拖下去了。汤计一直通过内参的渠道写稿子，这次就把消息放出去，也正是因为此举，最终推动了呼格吉勒图案子的重审。
在这九年里，不管呼和浩特市一月份有多冷，自治区两会的时候，呼格吉勒图日渐年迈的父母，都会安静的站在会场外面，提醒大家不要忘了儿子的冤屈。大哥昭力格图认为给弟弟翻案，不只是父母的事，而是全家最大的事情。他和三弟庆格勒图已经做好准备，如果父母身体不允许了，他们将继续为呼格吉勒图翻案。
翻案一直坚持下来的还有一位跟踪报道的记者叫朱顺忠，他是在汤计发出第二份内参之后看到这个案子的。然后主动联系了呼格吉勒图的父母，并通过关系拿到了相关资料，在了解案情整个始末后，朱顺忠联系了呼克吉勒图的一个公诉人。这位公诉人开始不肯见面，朱顺忠是不停的给他打电话，最后两个人相约在一个小花园碰的头。这位公诉人告诉朱顺忠，有一些对呼克吉勒图有利的资料，哎，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这些话再加上朱顺忠手里的资料，更能说明呼格吉勒图案子有问题，所以他一直跟着这个案子。从2005年到2008年，每年朱顺忠都会去呼和浩特市三次，去多了也就跟当年接触过呼格吉勒图案和赵志红案子的警察，检察官混成了铁铁，也得知了很多细节，刑讯逼供是妥妥的！
对4.9案子赵志红肯定比呼格吉勒图的嫌疑更大，只是没有女尸体内提取物这个关键的证据。朱顺忠见过呼格吉勒图案的组长冯志明三次，他觉得如果按照无罪推定，赵志红也不一定是4.9案的真凶。前面咱们也说了，呼格吉勒图案当时是在严打的时候，上面要求30天破案，40天起诉，60天执行。如果换个人在冯志明的位置上，会怎么处理呢？
内蒙古警界对于呼格吉勒图案子也是议论纷纷，冯志明认为呼格吉勒图案在当时背景下问题不大，但是呼格案和赵志红案确实有疑点。刑侦专家也对呼格案跟赵志红案进行了三次调查，每次的结论都是赵志红比呼格吉勒图的嫌疑更大。可方案就是一直推动不了，这个案子已引起了警界内部很多正义之士的关注，案子走到哪一步了，老位领导关注了，还把哪些人阻碍了翻案都告诉了朱顺忠。
2009年下半年，接触过呼格案和赵志红案的检察官当中有人给朱顺忠传了一份七页的笔录，主要内容就是呼格吉勒图说他没有杀人，是在刑讯供逼情况下承认的！OK，朱顺忠终于等来了一份扎实的证据，发出了呼格吉勒图案子的稿件，这下呼格案波澜再起，媒体是议论纷纷，可翻案依旧是停滞不前。
2010年到2011年朱顺忠很是郁闷，原来，早在呼格吉勒图案“成功破案”后，冯志明冯大神探便借此立功受奖，一路升迁。从1996年的新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一直升至赛罕区分局局长，甚至马上就成为呼和浩特市公安党委委员和副局长，任命虽然没有在官网公布，但内部有人把两份任命书发给了朱顺忠。现在就是一个报道的时机，让正义的人们知道，当年呼格吉勒图案子的负责人升职了，不能让案子冷下来，一定要保持关注度。
2012年冯志明冯大神探被正式任命为呼和浩特市公安党委委员和副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