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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想,万震山他们如不死心,定会赶向下游寻觅这老者的尸体。也是我自居侠义道,要救人性命,便命船家立即开船,溯江而上,回向三峡。船家当然不愿,半夜中又没纤夫,上三峡岂是易事?但总而言之,有钱能使鬼推磨便了。

“我身边带得有金创药,便替那老者治伤。可是他背上那一剑刺得好深,穿通了肺,这伤是治不好的了。我只有尽力而为,什么也不问他,亲眼见他跃入长江,钻入船底,这份胆识和功夫,便值得我丁典给他卖命。

“这么治了三天,那老者问了我的姓名,苦笑道:‘很好,很好!’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来交给我。我道:‘老丈的亲人在什么地方?我必替老丈送到,决不有误。’那老者道:‘你知道我是谁?’我道:‘不知。’他道:‘我是梅念笙。’“我这一惊自然是非同小可。什么?你不奇怪?梅念笙是谁,你不知道么?是铁骨墨萼梅念笙啊。你真的不知道?(狄云又摇摇头,说道:“从来没听见过这名字。”)嘿嘿,是了,你师父自然不会跟你说。铁骨墨萼梅念笙,是湘中武林名宿,他有三个弟子,大弟子名叫万震山,二弟子叫言达平,三弟子叫......(狄云插口道:“丁......丁大哥,你......你说什么?”)他三弟子是戚长发。当时我听他自承是梅念笙,这份惊奇,跟你此刻是一模一样。我亲眼见到月夜江边那场恶斗,见到万震山师兄弟三人出手的毒辣,只有比你更加震骇。

“梅老先生向我苦笑着摇摇头,道:‘我的第三徒儿最厉害,抢先冷不防的在我背上插了一剑,老头儿才逼得跳江逃命。’(狄云颤声道:“什么?真是我师父先动手?”)我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才是,心想他师徒四人反目成仇,必有重大之极的原因,我是外人,虽是好奇,却也不便多问。梅老先生道:‘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就这么三个徒儿。他们想夺我一部剑谱,可是没有剑诀,那又有什么用?连城剑法虽然神奇,又怎及得上神照功了?这部神照经,我送了给你,好好地练罢,此经若然练成,威力奇大,千万不可误传匪人。’我的神照经,就是这样来的。

“梅老先生说了这番话后,没挨上两个时辰便死了。我在巫峡的江边给他安葬,当时我全不知连城诀是如此事关重大,只道是他本门中所争夺的一部剑术诀谱,因此没想到须得严守隐秘,便在梅老先生墓前立了一块碑,写上‘两湖大侠梅先生念笙之墓’。哪知道这块石碑,竟给我惹来了无穷的烦恼。有人便从这石碑的线索,追查石匠、船夫,查到这碑是我立的,梅老先生是我葬的,那么梅老先生身上所怀的东西,十之八九是落入了我手中。

“过不了三个月,便有一个江湖豪客寻到我家中来。来人礼貌周到,说话吞吞吐吐地不着边际,后来终于吐露了来意,他说有一张大宝藏的地图,是在梅老先生手中,这时想必为我所得,请我取出来,大家参详参详,如果找到了宝藏,我得七成,他得三成。

“梅老先生交给我的,乃是一套修习上乘内功的秘经,还说了几句剑诀,说是什么‘连城诀’,那不过是几个数目字,此外一无所有,哪里有什么宝藏的地图。我据实以告,那人不信,要我将武功秘诀给他看。梅老先生郑重叮嘱,千万误传匪人。我自是不允交出,那人怏怏而去。过不了三天,半夜里便摸到我家里来,跟我动上了手,他肩头带了彩,这才知难而退。

“风声一泄漏,来访的人越来越多。我实在应付不了,到得最后,连万震山也来了。我在荆门老家耽不下去,只有一走了之,隐姓埋名,走得远远的,直到关外牧场去干买卖牲口的勾当。这么过得五六年,再也听不到什么风声了,心中记挂着老家,便改了装,回到荆门来瞧瞧。哪知老屋早给人烧成了一片白地,幸好我也没什么亲人,这么一来,反而干净。

狄云心中一片迷惘,说要不信吧,这位丁大哥从来不打诳语,何况跟他亲如骨肉,何必捏造一番谎言来欺骗自己?要信了他的话吧,难道一向这么忠厚老实的师父,竟是这么一个阴险狠毒之人?

只见丁典脸上的肌肉不住跳动,看来毒性正自蔓延,狄云道:“丁大哥,我师父跟太师父的事,咱们不忙查究。你......还是仔细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治你身上的毒。”

丁典摇头道:“我说过叫你别打岔子,你就静静地听着。

“那是在九年多之前,九月上旬,我到了汉口,向药材店出卖了从关外带来的老山人参。药材店主人倒是个风雅人,做完了生意,邀我去看汉口出名的菊花会。这菊花会中名贵的品种倒真不少,嗯,黄菊有都胜、金芍药、黄鹤翎、报君知、御袍黄、金孔雀、侧金盏、莺羽黄。白菊有月下白、玉牡丹、玉宝相、玉玲珑、一团雪、貂蝉拜月、太液莲。紫菊有碧江霞、双飞燕、翦霞绡、紫玉莲、紫霞杯、玛瑙盘、紫罗撒。红菊有美人红、海云红、醉贵妃、绣芙蓉、胭脂香、锦荔枝、鹤顶红。淡红色的有佛见笑、红粉团、桃花菊、西施粉、胜绯桃、玉楼春......”

他各种各样的菊花品种的名称随口而出,倒似比武功的招式更加熟习。狄云有些诧异,但随即想起,丁大哥是爱花之人,因此那位凌小姐的窗槛上鲜花不断。他熟知诸般菊花的品种名称,自非奇事。

丁典说到这些花名时,嘴角边带着微笑,神色甚是柔和,轻轻地道:“我一面看,一面赞赏,说出这些菊花的名称,品评优劣。当我观赏完毕,将出花园时,说道:‘这菊花会也算是十分难得了,就可惜没绿菊。’“忽听得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小姐,这人倒知道绿菊花。我们家里的“春水碧波”、“绿玉如意”,平常人哪里轻易见得?’“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菊花,穿一身嫩黄衫子,当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她身旁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丫环。那位小姐见我注视她,脸上登时红了,低声道:‘对不起,先生别见怪,小丫头随口乱说。’我霎时间呆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眼望她出了园子,仍是怔怔地不会说话。那药店主人道:‘这一位是武昌凌翰林家的小姐,咱们武汉出名的美人。她家里的花卉,那是了不起的。’“我出了园子,和药店主人分了手,回到客店,心中除了那位凌小姐之外,再没丝毫别的念头。到得午后,我便过江到了武昌,问明途径,到凌翰林府上去。倘若就此进去拜访,那是太也冒昧,我在府门外踱来踱去,心里七上八下,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又斥骂自己该死。我那时年纪已不算小了,可是就象初堕情网的小伙子一般,变成了只没头苍蝇。”

他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一股奇异的光采,眼中神光湛湛,显得甚是兴奋。

狄云感到害怕,担心他突然会体力不支,说道:“丁大哥,你还是安安静静地歇一会。我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未必就真的没法子治。”说着便站起身来。

丁典一把抓住他衣袖,说道:“我们俩这副模样出去找大夫,那不是自寻死路么?”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道:“狄兄弟,那日你听到师妹嫁了别人,气得上吊,你师妹待你无情无义,实在不值得为她寻死。”

狄云点头道:“不错,这些年来,我也已想穿啦。”

丁典道:“倘若你师妹对你一往情深,终于为你而死,那么,你也该为她而死了。”狄云突然省悟,道:“那位凌小姐是为你死的?”丁典道:“正是。她为我死了,现下我也就要为她死啦。我......我心里很快活。她对我情深义重,我......我也待她不错。狄兄弟,别说我中毒无药可治,就是医治得好,我也不治。”

蓦然之间,狄云心中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伤心,那当然是为了痛惜良友将逝,可是在内心深处,反而在羡慕他的幸福,因为在这世界上,有一个女子是真心诚意地爱他,甘愿为他而死,而他,也是同样深挚地报答了这番恩情。可是自己呢?自己呢?

丁典又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之中,说道:

“凌翰林的府门是朱红的大门,门口两只大石狮子,我是个江湖人,怎能贸然闯进去?我在门外踱了三个时辰,直踱到黄昏,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盼望什么。

“天快黑了,我还是没想到要离开,忽然间,旁边小门中出来了一个少女,悄步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傻瓜,你在这里还不走?小姐请你回家去吧!’我一看,正是凌小姐身边的那个丫头。我心中怦怦乱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她笑嘻嘻地道:‘小姐和我赌了东道,赌你什么时候才走。我已赢了两个银指环,你还不走?’我又惊又喜,道:‘我在这里,小姐早知道了么?’那丫环笑道:‘我出来瞧了你好几次,你始终没见到我,你灵魂儿也不见了,是不是?’她笑了笑,转身便走。我忙道:‘姊姊!’她说:‘怎么?你想什么?’我道:‘听姊姊说,府上有几盆名种的绿菊花,我很想瞧瞧。不知行不行?’她点点头,伸手指着后园的一角红楼,说道:‘我去求求小姐,要是她答允,就会把绿菊花放在那红楼的窗槛上。’“那天晚上,我在凌府外的石板上坐了一夜。

“到第二天早晨,狄兄弟,我好福气,两盆淡绿的菊花当真出现在那窗槛之上。我知道一盆叫做‘春水碧波’,一盆叫做‘碧玉如意’,可是我心中想着的,只是放这两盆花的人。就在那时候,在那帘子后面,那张天下最美丽的脸庞悄悄地露出半面,向我凝望了一眼,忽然间满脸红晕,隐到了帘子之后,从此不再出现。

“狄兄弟,你大哥相貌丑陋,非富非贵,只是个流落江湖的草莽之徒,如何敢盼望得佳人垂青?只是从此之后,每天早晨,我总到凌府的后园之外,向小姐窗槛瞧上半天。凌小姐倒也记着我,每天总是换一盆鲜花,放在窗槛之上。

“这样子的六个多月,不论大风大雨,大霜大雪,我天天早晨去赏花。凌小姐也总风雨不改地给我换一盆鲜花。她每天只看我一眼,决不看第二次,每看了这一眼,总是满脸红晕地隐到了帘子之后。我只要每天这样见到一次她的眼波、她脸上的红晕,那就心满意足。她从来没跟我说话,我也不敢开口说一句。以我的武功,轻轻一纵,便可跃上楼去,到了她身前。但我从来不敢对她有半分轻慢。至于写一封信来表达敬慕之忱,那更是不敢了。

“那一年三月初五的夜里,有两个和尚到我寓所来,忽然向我袭击。他们得知了消息,想抢神照经和剑诀。这两个和尚,便是‘血刀门’五僧中的二僧,其中一个我已在牢狱中料理了,那日你亲眼瞧见的。可是那时我还没练成神照功,武功及不上他们,给这两个恶僧打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我躲在马厩的草料堆中,这才脱难。

“这一场伤着实不轻,足足躺了三个多月,才勉强能够起身。我一起床,撑了拐杖,挣扎着便到凌府的后园门外,只见景物全非,一打听,原来凌翰林已在三个月前搬了家。搬到什么地方,竟是谁也不知。

“狄兄弟,你想想,我这番失望,可比身上这些伤势厉害得多。我心中奇怪,凌翰林是武昌大名鼎鼎的人物,搬到了什么地方,决不至于谁也不知。可是我东查西问,花了不少财物气力,仍是没有半点头绪。这中间实在大有蹊跷。显然,凌翰林或许为了躲避仇家,或许另有特别原因,这才突然间举家迁徙,不知去向,凑巧的是,我受伤不久,她家里就搬了。

“从此我不论做什么事都是全无心思,在江湖上东游西荡。也是我丁典洪福齐天,这日在长沙茶馆之中,无意听到两个帮会中人谈论,商量着要到荆州去找万震山,说要他交出那部‘连城剑谱’来。我想那日万震山师兄弟三人大逆杀师,为的就是这本剑谱,到底那剑谱是副什么样子,倒不妨瞧瞧。于是我悄悄跟着二人,到了江陵。这两个帮会中人委实是不自量力,一到万家去生事,就给万震山拿住了,送到荆州府衙门去。我跟着去瞧热闹,一见到府衙前贴的大告示,可真喜从天降。原来那知府不是旁人,正是凌小姐的父亲凌退思。

“这天晚上,我悄悄捧了一盆蔷薇,放在凌小姐后楼的窗槛上,然后在楼下等着。第二天早晨,小姐打开窗子,见到了那盆花,惊呼了一声,随即又见到了我。我们一年多不见,都以为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此番久别重逢,真是说不出的欢喜。她向我瞧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轻轻掩上了窗子。第三天,她终于说话了,问:‘你生病了么?可瘦得多了。’“以后的日子,我不是做人,是在天上做神仙,其实就做神仙,一定也没我这般快活。每天半夜里,我到楼上去接凌小姐出来,在江陵各处荒山旷野漫游。我们从没半分不规矩的行为,然而是无话不说,比天下最要好朋友还知己。

“一天晚上,凌小姐向我吐露了一个大秘密。原来她爹爹虽然考中进士,做过翰林,其实是两湖龙沙帮中的大龙头,不但文才出众,武功也十分了得。我对凌小姐既敬若天神,对她父亲自然也甚为尊敬,听了也不以为意。

“又有一天晚上,凌小姐对我说,她父亲所以不做清贵的翰林,又使了数万两银子,千方百计的谋求来做荆州府知府,乃是有一个重大图谋。原来他从史书之中,探索到荆州城中某地,一定埋藏有一批数量巨大无比的财宝。

“凌小姐说,六朝时梁朝的梁武帝经侯景之乱而死,简文帝接位,又被侯景害死,湘东王萧绎接位于江陵,是为梁元帝。梁元帝懦弱无能,性喜积聚财宝,在江陵做了三年皇帝,搜刮的金珠珍宝,不计其数。承圣三年,魏兵攻破江陵,杀了元帝。但他聚敛的财宝藏在何处,却无人得知。魏兵元帅于谨为了查问这批珍宝,拷打杀掠了数千人,始终追查不到。他怕知道珍宝所在的人日后偷偷发掘,将江陵百姓数万口尽数驱归长安。杀的杀,坑的坑,几乎没什么活口幸存。几百年来,这秘密始终没揭破。时候长了,更加谁也不知道了。

“凌小姐说,她爹爹花了多年工夫,翻查荆州府志,以及各种各样的古书旧录,断定梁元帝这批财宝,定是埋藏在江陵城外某地。梁元帝性子残忍,想必是埋了宝物之后,将得知秘密的人尽数杀了,因此魏兵元帅不论如何的拷掠百姓,终究得不到丝毫线索。”

狄云听到这里,心头存着的许多疑窦慢慢一个个解明了,说道:“丁大哥,你知道这宝藏的秘密,是不是?这许多人到牢狱中来找你,也必是为了想得这个大宝藏。”

丁典脸露苦笑,继续说下去:

“凌小姐跟我说了这些话,我只觉得她爹爹发财之心忒也厉害,他已这般文武全才,又富又贵,何必再去想什么宝藏?后来我跟她谈论江湖间的诸般见闻,那晚在江边见到万震山三人弑师夺谱的事,自然也不瞒她。我跟她说到神照经、连城诀等等。

“我们这般过了大半年快活日子,那一日是七月十四,凌小姐对我说:‘典哥,咱们的事,总得给爹爹说了,请他老人家作主,那就不用这般偷偷摸摸......’她这句话没说完,羞得将脸藏在我的怀里。我说:‘你是千金小姐,我就怕你爹爹瞧我不起。’她说:‘我祖上其实也是武林中人,只不过我爹爹去做了官,我又不会半点武艺。我爹爹是最疼我的,自从我妈死后,我说什么他都答允。’“我听她这么说,自然高兴得要命。七月十五这一天,在白天该睡觉的时候,也闭不了眼睛。到得半夜,我又到凌小姐楼上去会她,她满脸通红地说:‘爹爹说,一切听女儿的话。’我乐得变成了个大傻瓜,两个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只是嘻嘻地直笑。

“我俩手挽手走下楼来,忽然在月光之下,看见花圃中多了几盆颜色特别娇艳的黄花。这些花的花瓣黄得象金子一样,闪闪发亮,花朵的样子很象荷花,只是没荷花那么大。我二人都是最爱花的,立时便过去观赏。凌小姐啧啧称奇,说从来没见过这种黄花,我们一齐凑近去闻闻,要知道这花的香气如何......”

狄云听他叙述往事,月光之下,与心上人携手同游,观赏奇花,当真是天上神仙也比不上了。可是丁典述说的语调之中,却含有一股阴森森的可怖气息,狄云听得几乎气也喘不过来,似乎这废园之中,有许多恶鬼要扑上身来一般,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名字,大声叫道:“金波旬花!”

丁典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隔了好一会,才道:“兄弟,你不笨了。以后你一人行走江湖,也不会吃亏,我这可放心了。”

狄云听他这几句话中充满了关切和友爱,忍不住热泪盈眶,恨恨地道:“凌知府这狗官,他,他,他不肯将女儿许配于你,那也罢了,何必使这毒计害你?”

丁典道:“当时我怎么猜想得到?更哪知道这金色的花朵,便是奇毒无比的金波旬花?‘波旬’两字是梵语,是‘恶魔’的意思。这毒花是从天竺传来的,原来天竺人叫它为‘恶魔花’,我一闻到花香,便是一阵晕眩,只见凌小姐身子晃了几晃,便即摔倒。我忙伸手去扶,自己却也站立不定。我正运内功调息,与毒性相抗,突然间暗处抢出几个手执兵刃的汉子来。我只和他们斗得几招,眼前已是漆黑一团,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得醒转,我手足都已上了铐镣,连琵琶骨也被铁链穿过。凌知府穿了便服,在花厅中审讯,旁边伺候的也不是衙门中的差役,而是他帮会中的兄弟。我自然十分倔强,破口大骂。凌知府先命人狠狠拷打我一顿,这才逼我交出神照经和剑诀。

“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每个月十五,凌知府便提我去拷打一顿,勒逼我交出武经剑诀,我始终给他个不理不睬。他的耐心也真好,咱们便这么耗上了。”

狄云道:“凌小姐呢?她为什么不想法子救你?你后来练成了神照功,来去自如,为什么不去瞧瞧好?为什么在狱中空等,一直等到她死?”

丁典头脑中一阵剧烈的晕眩,全身便似在空中飘浮飞舞一般。他伸出了手来乱抓乱摸,似想得到什么依靠。狄云伸手过去握住了他手。丁典突然一惊,使力挣脱,说道:“我手上有毒,你别碰。”狄云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丁典晕了一会,渐渐定下神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狄云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丁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凌小姐是受她父亲嘱咐,故意骗你,想要......”丁典一声大叫,喝道:“放屁!”挥拳便击了下来。狄云自知失言,不愿伸手招架,甘心受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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