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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春秋名女
《诗经·周南·桃夭》有诗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首诗是写女人的,按南宋大儒朱熹的说法,桃花盛开时,便是春秋时男女结婚登记的大好日子。“周礼仲春令会男女。然则桃之有华、正婚姻之时也。”
这个世界有一半是属于女人的,妇女确实能顶起半边天,没有女人的世界是没有生气的。之前讲了无数个春秋时代的顶级男人,下面该讲一讲春秋时代的顶级女人,正因为有了这些可爱可恨或可笑的女人,春秋的历史才变得生动有趣。
在春秋三百年的历史舞台上,曾经出现过许多不同类型的女人,大致分列一下,有以下几类:
一、贤女或才女,代表人物庄姜和息夫人。
二、为了追求真爱不惜乱伦杀夫杀子,代表人物文姜和哀姜。
三、纯粹为了满足性欲而聚众淫乱,代表人物夏姬。
四、为了儿子登上国君之位不惜大开杀戒、祸乱朝纲,代表人物骊姬。
五、为了实现某种政治目的而献身,代表人物西施。
有些女人,前面已经着重讲过了,比如文姜、夏姬、骊姬,下面先讲讲号称春秋第一美女诗人的庄姜。
春秋时代的著名女人多被称为某姜,如武姜、庄姜、宣姜、文姜、哀姜、齐姜,“姜”代表着她们所在的姜姓诸侯国,比如姜姓齐国、姜姓申国、姜姓许国、姜姓吕国。这些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春秋历史的“名姜”中,庄姜毫无疑问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庄姜的美丽绝人,在《诗经》中是有明文记载的,就是那篇著名的《诗经·卫风·硕人》。庄姜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所以称为硕人。后人对美女的标准,实际上就是对照庄姜的美丽指数制定的,诗如下: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诗的第一段介绍了庄姜的显赫家世:庄姜的父亲是齐庄公姜购,同母兄长是齐太子姜得臣,卫庄公姬扬是庄姜的丈夫,邢国国君是庄姜的姐夫,谭国国君是庄姜的妹夫。
庄姜之所以出名,并不仅因为她所接触的男人都是春秋的顶级贵族,这样的贵族女人还有许多,而是因为庄姜有着不可思议的美貌。《硕人》的第二段讲的是庄姜之美,“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女人如果都能长成庄姜这样的绝色,此生夫复何求?
特别是最后两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还被《论语·八佾》无偿使用了一把。孔子的学生子夏不知道从哪看到了这两句诗,不解其意,便求教于孔子。孔子摇头晃脑地扯了一通仁义礼智信,子夏似懂非懂。实际上庄姜的人生和孔子所解释的天道伦常相比,实在太过简单,就是从一个贵族家庭嫁到另一个贵族家庭的女人而已,并无承担推广封建礼教的义务。
有些人天生就是劳碌的命,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而有些人天生就是富贵命,如庄姜要貌有貌、要财有财、要势有势,人生几近完美。但和大多数游手好闲养白鸭的贵妇人不同,庄姜不仅貌美殊绝天下,更让人倾倒的是她的贤淑德惠,以及惊人的文学才华。
庄姜留下的作品并不多,但极有含金量,比如那篇感动千古的名篇《燕燕》。这是一首兄妹送别诗,当作于庄姜的出嫁车队起程前往卫国时,诗的男主人公应该就是与妹妹感情深厚的齐国太子姜得臣。
齐国有两对著名的兄妹,一对是齐襄公姜诸儿和其妹文姜,一对就是姜诸儿的伯父姜得臣和姑妈庄姜。庄姜和姜得臣之间是纯粹的兄妹亲情,眼见得要漂萍随风各西东,以后再见的机会越来越少,庄姜几乎是蘸着泪水,写下了这首《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寥寥数语,庄姜便把对兄长的不舍写得感人肺腑。庄姜心灵通透,感情非常丰富,不同于她那个为了乱伦不惜杀夫的侄女文姜。
文姜倒不是一个淫荡的女人,只不过她选择的爱情不为主流道德标准所容,而站在文姜道德叛逆对立面的,正是她的姑母庄姜。自古红颜多薄命,庄姜才色殊人,人品又好,对于庄姜的人品,《史记·卫世家》用了一个“好”字,但偏偏命中无子。
为了传宗接代的大业,庄姜的丈夫姬扬又到处续弦。在庄姜之后,又娶了陈国两位宗女为妾,大陈女厉妫生子姬孝伯,小陈女戴妫生子姬完。姬孝伯很早就夭折了,只剩下姬完这根独苗,不过戴妫不久后也去世了。善良的庄姜不忍心看到姬完成为孤儿,反正自己也无法生育,干脆就收姬完为养子。
除了姬完之外,姬扬还不知道从哪搜刮到了一位美女,史称“嬖妾”,生子州吁,就是后来被石碏用计在陈国除掉的那位伪君。庄姜并不喜欢州吁,原因倒不是州吁的母亲有夺嫡野心,而是州吁为人好舞枪弄棒,“有宠而好兵”。
庄姜担心州吁有朝一日会取代姬完成为卫国国君,毕竟姬完是自己的养子,感情深厚,不比州吁这个野孩子。大夫石碏也反对姬扬宠爱庶子州吁,认为这将对姬完的太子位置产生威胁,处理不好,必将引发大乱。
史籍中虽然不见庄姜在反对州吁的过程中有什么动静,不过庄姜作为姬完的养母,而且又极不认同州吁的行事做派,暗中应该没少给州吁绊马腿。庄姜反对州吁当然是出于对姬完的保护,但从州吁后来在卫国作乱来看,庄姜如果反对州吁为嗣无疑是正确的。
石碏坚决反对立州吁为嗣,并提出了“六逆说”,即贱不可以妨贵、少不可以陵少、远不可以间亲、新不可以间旧、小不可以加大、淫不可以破义,但已经老糊涂的姬扬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继续纵容州吁胡作非为。
不仅是石碏失宠,就是卫国第一夫人庄姜,和丈夫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了。虽然碍于齐国的大国地位,姬扬还不敢对齐国公主庄姜怎么样,但场面上已经冷淡了许多,姬扬真正喜欢的还是州吁的生母。
以庄姜的政治地位,如果她要用暴力手段解决州吁对姬完的威胁,也不是做不到,一副毒药就可以送州吁上西天。只要庄姜愿意,完全可以像骊姬乱晋、万贞儿乱明那样,对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大开杀戒,确保自己以及姬完的地位。
那个不知名的嬖妾无疑是幸运的,她所面对的是庄姜这样的贤淑女子,如果她碰上吕雉那样的雌虎,早就被吕雉碎尸万段了。吕雉对戚姬下手恶毒,这是吕雉自卑和不自信的表现,她只能通过虐杀戚姬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与虚弱。庄姜一来不需要通过杀嬖妾来保全自己的地位,二来庄姜的道德底线也约束自己不会滥杀无辜。
人心都是肉长的,庄姜的贤德让卫国人感动莫名,那篇《硕人》其实就是卫人对庄姜的歌颂。晋人杜预说得很明白,“《硕人》诗,义取庄姜美于色,贤于德,而不见答,终以无子,国人忧之。”庄姜长期无法生育,卫人引以为忧,对卫人来说,庄姜在相当程度上满足了卫人对善良正义的向往,说庄姜是卫国的自由女神并不为过。
说完了一代名姜庄姜,我们再来说一说另外一位名姜,就是一代风流艳后哀姜。
哀姜同样来自齐国姜姓,是齐襄公姜诸儿的宝贝千金,但肯定不是文姜和姜诸儿的爱情结晶。在齐国早期的三姜中,哀姜和文姜的关系更近一些,论血缘,文姜是哀姜的姑妈,但她们之间还有另外一层特殊的关系,即文姜还是哀姜的婆婆。
文姜和同母兄长姜诸儿的乱伦,最终导致鲁桓公姬允在这场三角恋中被杀的宫闱丑闻轰动天下,甚至在姬允被杀后,文姜还隔三差五地溜回齐国和姜诸儿鬼混。作为姬允和文姜的儿子,鲁庄公姬同的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在历史上,鲁庄公姬同一向以贤君面目示人,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姬同居然还是一个超级大淫虫。而姬同淫乱的对象,正是他未来的老婆哀姜。
姬同和齐国的外交关系,并没有因为母亲文姜和舅舅姜诸儿的乱伦而受到太大的影响,该打照打,该和照和。姬同也经常以鲁公的身份去齐国公干,一来二去,姬同就认识了表妹哀姜,二人一见如故,很快就建立了亲密的肉体关系。说来滑稽的是,姬同和哀姜这对野鸳鸯的父母也是一对著名的野鸳鸯,姬同的母亲文姜和哀姜的父亲姜诸儿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
至于姬同和哀姜是谁勾搭上的谁,一向喜欢八卦的西汉学者刘向也搞不清楚,只好含糊记载,“初,哀姜未入(鲁)时,公(姬同)数如齐,与哀姜淫。”最让人发指的是,姬同居然一箭双雕,在搞定哀姜的同时,还和哀姜的妹妹叔姜有了一腿,三人经常鬼混在一张床上,切磋床头兵法。
姬同和哀姜勾搭上线的时间有些晚,在姬同即位的第二十四年(前670),姬同才和哀姜补办了结婚手续,姬同亲自赴齐,风风光光地把哀姜迎娶进门,同时嫁过来的还有姬同的盟友叔姜。
哀姜嫁给姬同,可能和姑妈文姜有一定关系,文姜死于公元前673年,一年后哀姜就嫁给了姬同。文姜对儿子姬同还是非常内疚的,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淫荡成性的侄女塞给儿子,这个小丫头岂是省油的灯!
哀姜初到鲁国,就在鲁国官场扔了一颗炸弹。按春秋礼制,男娶女,虽然要互送礼物,但男尊女卑,男方礼物要重于女方礼物,女方只需要送一些榛子、枣子、肉干意思一下即可,但哀姜送的却是诸侯之礼,比如大者如玉帛、小者如禽鸟。男女同礼是当时大忌,由此可见哀姜根本不把封建礼教当盘菜,她在鲁国官场上胡作非为也是可以想象的。
哀姜对漂亮男人有天生的欲望,姬同在和哀姜鬼混的几年时间里,身上的油水估计都被哀姜榨干了。刚嫁到曲阜,哀姜一脚就踹飞了油尽灯枯的姬同,和姬同的二弟眉来眼去,勾搭成奸,这位皇弟,就是春秋史上著名的公子庆父。
实际上,哀姜的业务往来非常多,除了庆父,姬同的三弟姬叔牙也倒在了哀姜的石榴裙之下。只不过姬叔牙不如庆父更讨哀姜的欢心,估计没在床上切磋过几次业务,姬叔牙就被哀姜踹下床了。
哀姜和姑奶奶庄姜都是无子的命,但哀姜根本不在乎生儿子,每天和姬庆父行鱼水之欢,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最惨的是哀姜的妹妹叔姜,虽然叔姜给姬同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姬启(《史记》避汉景帝刘启之讳,改名姬开),但姬同更喜欢大夫党氏的女儿孟任,准备立孟任所生的儿子姬斑为嗣。
姬同突然来这么一手,打得哀姜措手不及,道理很简单:姬启是哀姜的外甥,如果立姬启为嗣,哀姜就可以拿到长期饭票。立外人姬斑为嗣,认哀姜是哪根黄花菜?两千五百多年后,清同治帝驾崩,无子,慈禧力排众议,立自己的外甥光绪为帝,就是出于哀姜的这种政治考虑。
哀姜没有慈禧那样的通天大权,姬同也不听进去哀姜的苦苦央求,姬斑顺利地册封为太子。姬同之所以坚持立姬斑,应该是有意限制哀姜的权力,甚至姬同已经知道了哀姜和庆父之间的亲密关系。
姬同还是低估了哀姜的野心和决心,他以为把姬斑托付给四弟姬季友,然后姬季友把姬斑推上鲁公的位置就万事大吉。姬同想造成既定事实,但对哀姜来说,她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又岂肯善罢甘休!
公元前662年的八月,姬同成为鲁人供奉的祖宗。仅仅过了两个月,被季友强行推上位的新任鲁君姬斑就死于厨子荦之手,季友也逃到母国陈国避难。指使荦杀人的是公子庆父,但站在庆父背后指点江山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以淫为乐的女人哀姜。
姬启很顺利地登上了鲁君之位,但鲁人都知道,鲁国真正的统治者是庆父和哀姜。他们三人的关系有些类似清初顺治、孝庄和多尔衮,孝庄把自己的身子都给了多尔衮,多尔衮摄政清室,是名副其实的太上皇。
哀姜和庆父之所以要杀斑立启,主要还是为了他们行乐方便,在姬启即位的前两年,这对露水夫妻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淫益甚”。但二人在一起,夫妻不是夫妻,叔嫂不是叔嫂,时间久了,宫闱秘史传遍了曲阜的大街小巷。
要想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只有一个办法——杀姬启立庆父。如果庆父做了鲁君,必然册封哀姜为夫人,二人补办了结婚证,就没人乱嚼舌头了。这对野鸳鸯下手真够快的,还没等姬启叫庆父一声姨父时,庆父派来的杀手卜就将姬启送上了西天。
两年之内,鲁国走马灯般地换了三位国君,而且多死于非命,这在鲁国历史上是空前的。著名成语典故“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说的就是这两场弑君事件。
弑君已经是不可赦的大罪,何况是一杀再杀,庆父和哀姜的倒行逆施激起了鲁人的普遍反对。庆父连自己的亲侄子姬斑和姬启都敢杀,天下还有什么人是庆父不敢杀的?站在鲁人的利益立场考虑,也确实是庆父不死,鲁难不已。
在鲁人愤怒的声讨中,庆父和哀姜在鲁国已经人人喊打,再无容身之地,出逃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不过庆父和哀姜并没有至死不分,而是分别逃往莒国和邾国。究其原因,估计是他们还在做着回鲁国的打算,暂时分开,避免被人一锅端掉。
鲁都空虚,权力很快就回到了庆父四弟季友的手中,姬四爷对庆父当初的发难依然耿耿于怀,派人去莒国要求引渡庆父回鲁受审。庆父倒是有骨气,见回鲁复位的梦想已成泡影,一咬牙,抹脖子自杀了。
庆父一死百了,最苦的还是庆父的姘头哀姜,因为哀姜在鲁国的胡作非为,引起了一个人的密切关注。而这个人的政治需求,决定了哀姜悲剧命运的不可逆转,他就是哀姜的叔父姜小白。
齐国和鲁国的特殊关系众所周知,时打时和,鲁国地处齐国腰侧,地缘战略非常重要,所以姜小白要实现称霸大业,就必须完成对鲁国的相对控制。在鲁庄公姬同时代,姜小白没能在鲁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在柯之盟会上,差点被姬同的马仔曹沫要了小命。现在姬同挂掉了,正是姜小白对鲁国施加影响的好机会。
姜小白在争夺鲁国权力的过程中慢了半拍,姬季友已经立姬同的少子姬申为国君(即鲁僖公)。为了尽可能地挽回不可逆之局,姜小白把目标对准了自己的侄女哀姜。哀姜身为齐国宗女,嫁到鲁国后兴风作浪,连弑二君,鲁人民愤极大,所以哀姜很不幸地成为叔父踩向鲁国的垫脚石。
《列女传·鲁庄哀姜》:“(姜小白)闻哀姜与庆父通以危鲁,乃召哀姜,酖而杀之。”
姜小白逼死侄女,固然是借别人的性命卖自己的人情,效果如何且不说,哀姜的悲剧性结局实际上并不值得同情。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正是因为哀姜玩得太过火,才使得姜小白有机可乘,自己授人以柄,不能怪姜小白心狠手辣。如果哀姜能像姑奶奶庄姜那样贤淑有德,姜小白也绝不会拿她开刀祭旗。
春秋的姜姓美女极多,除了上面曾经讲到的武姜、文姜、庄姜、哀姜之外,还有卫国宣姜、鲁国缪姜,都是祸乱家国的红颜祸水。如果范围仅限于春秋史,这些女人的名气并不算小,但如果放在整个中国八卦史上,她们还很难算是一线人物。
其实春秋真有一个古今中外都为之倾倒的美女,历史影响之大,不仅春秋史上第一,就是三千华夏史而论,她也敢称第一,这就是名气大到不能再大的西施。春秋有一个最有名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孔子,而春秋最有名的女人,自然就是西施。说春秋女人不说西施,等于说春秋不提孔子。
经过两千多年的地毯式轰炸,现在不知道西施的不多了,响当当的四大美女执牛耳者。貂蝉、王昭君、杨玉环知名度再大,和西施相比,似乎也要略逊一筹。
在四大美女中,除了杨玉环的事迹有正史所载,最为真切可信,西施、貂蝉、王昭君在正史中都没有多少字墨可寻,一直生活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更为巧合的是,除了杨玉环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和前公爹李隆基爱得死去活来,前三位美女都为了各自所属政治集团的政治考虑而委身他人,典型的政治牺牲品。王昭君情况还好些,她嫁入匈奴之后富贵终身,貂蝉甚至连是否真有其人都在两可之间。
至于西施,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确有其人,只是不一定叫西施这个名字。西施,顾名思义,是许多姓施的人家住在一处,因为其中一家住在西边,所以称为西施。
大文豪苏轼说西施姓西名施,还煞有介事地写诗云:“他年一舸鸱夷去,应记侬家旧姓西”,惹来清朝考辨学者杭世骏好一通嘲笑。有西施,必有东施,东施效颦的典故流传千古,说明西施在历史上确有其人。
民间传说越王勾践为了迷惑吴王夫差,精选了浣沙女西施,盛装入吴,给勾践输送情报,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美女间谍。这种说法是有一定历史根据的,但西施入吴的主要任务是用身体迷惑夫差,让夫差沉迷于酒色,给勾践卧薪尝胆赢得一定的时间。
根据《越绝书》卷十二的记载,勾践回越之后,他为了让夫差疏于国政,以便从中渔利,在吃粪之后改行美人计。勾践并没有派自己的老婆上阵,估计在吴国羁留二年间,夫差早就对勾践的老婆下了手,已经提不起性趣了。
美人计是文种提出来的,勾践回国后,曾经问计于文种,文种献灭吴九计,其中第四计就是美人计,“四曰遗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勾践费了很大的工夫,终于在越国寻到了可以瓦解夫差斗志的美女武器,实际上不止西施一人,此外还有一位郑旦。不过西施和郑旦并非野史传说中的浣沙女,而是苎萝山中砍柴夫的女儿。
西施虽然貌美如花,甚至让勾践都动了心,但此时的西施还只是初级产品,还没有进行深加工,不善歌舞,即使去了吴宫,估计几番云雨下来,夫差也会对西施失去兴趣。杨玉环之所以得李隆基宠爱,主要还是靠惊艳天人的《霓裳羽衣曲》,否则仅凭杨玉环的一身胖肉,也吸引不了李隆基。
勾践对培养西施几乎是下了血本,“饰以罗榖,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而献于吴”。为了培养一个美女间谍,勾践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可见勾践对西施和郑旦抱有多大的期望。
一切准备就绪后,勾践派大夫文种护送西施和郑旦入吴,执行不可告人的阴谋。不过《吴越春秋》认为护送二美入吴的并不是文种,而是范蠡。
更有一种离谱的说法,认为范蠡和西施早就两情相悦,在护送西施的过程中,二人在御儿亭行男女苟且之事。不过这种说法遭到了杭世骏的痛斥,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以范蠡的政治品格,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相比之下,文种口才好,善辩给,最擅长这样的外交往来,所以文种执行护送的可能性更大。
文种确实很会说话,在见着夫差之后,文种代替勾践,很谦卑地说:“越国出了西施和郑旦这两位绝世美女,以勾践下贱的身份,是断然不敢纳二美于后宫的。当今之世,只有吴王才有资格纳二美,所以勾践派贱臣送二美于大王。”
夫差本就是个好色胚子,见着两位绝色美女,口水流了一地,自然就笑纳了。并在姑苏城中修建著名的馆娃宫,以便西施和郑旦居住。
关于是否接受勾践的“好意”,夫差和伍子胥之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辩。伍子胥认为这是勾践在使美人计,并说国家之亡,不亡于战,必亡于红颜祸水,比如殷亡于妲己,西周亡于褒姒。
夫差嗜色如命,再加上对伍子胥仕吴的动机早有怀疑,根本听不进伍子胥的任何良言,冷冰冰地拒绝了。按《越绝书》的说法,此事甚至成为夫差对伍子胥进行政治清洗的导火索。
虽然史料有限,但我们完全可以想到的是,西施入吴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协助夫差除掉人嫌狗憎的伍子胥。只有死掉的伍子胥,才是值得越王勾践尊敬的贤臣,有伍子胥在一日,勾践的阴谋绝无可能得逞。
上面讲的这些,已经是有关西施的所有史料了,不知道西施在暗中执行灭吴的计划时,具体都做了哪些事情。唯一能肯定的是,西施迷惑夫差耽误国政的过程起到了利于越而不利吴的作用。而对于西施误吴的重大事件,正统史籍《左传》、《国语》、《史记》均无一字记载。
虽然《管子》、《墨子》、《庄子》、《韩非子》诸书不止一次提到大美女西施,比如《管子·小称》提到过:“毛嫱、西施,天下之美人也。”但从时间上来看,这些名家所说的西施与由越入吴的西施并不是同一个人。
至于西施的人生结局如何,同成书于东汉的两大八卦野史《吴越春秋》和《越绝书》互相拆台。《吴越春秋》说勾践灭吴之后,为了杀人灭口,派人将西施沉入了江中,一代美女,就此香消玉殒。不过《越绝书》的说法更符合文人的浪漫想象,勾践灭吴之后,意欲杀范蠡以除后患,范蠡知道勾践不可共富贵,提早一步逃出勾践魔掌,携西施泛舟五湖四海,远离政治杀场的血腥与肮脏,共享二人甜蜜世界。后世许多的版本对于西施人生结局的描述,基本上都是以《越绝书》为模板的。
因为《越绝书》对西施人生结局的浪漫渲染,后人也更愿意相信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确实存在着能感动后世的浪漫爱情故事,以西施为题材的诗作层出不穷。特别是唐诗,喜欢八卦的唐人对西施的爱情题材极有兴趣,名篇迭出。
最后以诗仙李白的名篇《西施》结束此篇:
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
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
勾践征绝艳,扬蛾入吴关。
提携馆娃宫,杳渺讵可攀。
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