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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现在国民思想狭隘,安得国人有大哲学革命家、大伦理革命家,如俄之托尔斯泰其人,以洗涤国民之旧思想,开发新思想。”
话说毛泽东为了总结办学和教学经验,专门设置了一个夜学日志,并带头天天写日志。从他在开学前后所记下的11月5日至11月14日的日志中,可以看出他为办好夜学所进行的精心组织以及对夜学各种大小事务的周密思考:
11月5日晚,召集国民高小和一师部分职员及三四年级同学共十余人开会,就夜学问题“商议实行办法”。
11月6日,出版布告通知学生:“定阴历九月二十五日(11月9日)晚上7点钟,在师范下首国民学校内头次上课,各带笔墨纸砚,齐到为要。”
11月7日,“晚上开会磋商进行办法。学生报名又增二十余人。”由于名额有限,毛泽东只好让周世钊等人截止了报名工作。
11月8日,“晚上教员12人开教务会议”。决定了课程设置、老师分配、授课时间、授课内容等。毛泽东自己担任历史课。
夜学学生按程度高低,分为甲班、乙班,开设国文、算术、常识3科,每班每周3夜,每夜2时,共6时,分配国文3时,算术1时半,常识1时半。
教员每班国文2人,算术1人,常识3人。
教授内容:“分认字、写纸、短文、便条、信札等项。”算术,“先期尽教珠算,入后稍加笔算。”“常识为与以普通之知识及精神之安慰,如历史,教以历代之大势及近年关系最巨之事迹,所以精养其历史的观念及爱国心。”
“常识注重内容,讲义宜少”,“常识注重精神,与国文、算术之近于技能者相别,故作为余兴,每晚以半点钟,用演讲之形式教授之。”常识教授历史、地理、理科、修身、卫生、实业、政法、经济、教育等,“内容多而时间少,宜择其重要及与夜学学生有密切关系者。”教授方法,“大部取注入式,间采启发式。”
11月9日,工人夜学在第一师范附近的国民学校教室里正式开学。
晚六时半,夜学教职员陆续来到国民学校。学生们也纷纷到校报到。“此次报到,既极踊跃,而秩序又甚为整齐,出乎意料之外。此次学生中,十三四岁小儿竟占十分之三数,有在初小读过1年及2年者。夫儿童失学如此其多,使无此夜学稍从补救,将永远废学矣。其中年失学者,前日截止报名后,仍有无数要求补报者。以碍于名数不能许,而彼等固如嗷嗷之待哺也。”
毛泽东和教职员们把一批批穷苦的学生领进了教室,教室里一片欢快的景象。为了教学方便,夜校首先对大部分报到的学生进行文化水平摸底测验。测验的结果,“有清楚不误全行写出者,有略写街名二三个及姓名住所者,有姓名不能写好者。”
毛泽东和周世钊等根据测验成绩,评定甲、乙,把学生分为两个班。甲班44人,乙班41人。
接下来举行开学典礼。学生们“整队向国旗、孔圣行三鞠礼,职教员和学生相向互行一鞠躬礼”。
师范学监主任、代理学友会会长方维夏先生致训词,勉励学生好好学习;夜学主任周渭航也致了训词。
毛泽东兴致勃勃地将夜学上课说明书逐条作了解释。他说:
“讲义及抄本由学校发给。每次上课,衣服听便,不必求好。每次上课须带笔墨。本校已函请警察保护,来往尽管放心。”
11月10日,“购来参考书12种”。晚上召集夜学管理12人在学友会事务室开会,就夜学管理的一些事项作了研究,决定:
“一、教室设灯4盏,头门设灯1盏,三门设灯1盏。二、本校派定工役1名,司送茶水、灯油等事。国民部派定工役1名,应随时呼唤。三、教员与管理员同赴夜学上课,以免学生久待。四、管理取严格主义,以坚持学生信仰。五、学生雨具,令拂干,置于讲堂椅下,自为照料。六、学生大小解,天晴另就街厕所……”
11月11日,“晚上7时补试。计前夕报名未到者44人,今晚到10人。”
11月12日,甲班上课,“课毕,由毛泽东报告:不可喧扰;宜每次上课,3次不到者,开缺不补;解手赴外边厕所;雨时雨具,自置椅下看管;今次有未带笔墨者,下次宜都带来;习字纸带归书好,下次带来,评定甲乙记分等事。”
毛泽东在这一天的日志里还写有这样的内容:“教授两点余钟,学生听之颇能娓娓不倦。”“教室洋油灯4盏,有2盏不明,中间颇暗,应添1盏。”“此次地理讲义不善,字嫌小,又不明白。”
11月13日,乙班上课。“乙班学生程度颇低,国文多不深懂。”
毛泽东还在日志中写道:他告诉学生,前一天晚上,甲班学生放学后“又在铁路旁喧呼者,警察以此为言”;要求大家注意:“省城特别戒严,步哨及社坛岭”,“报告学生提早上课;一面由学校行文省署,邀求保护。”
11月14日,“甲班上课。算术罗宗翰出席,教以数之种类加法大略及阿拉伯数字码。历史常识毛泽东出席,教历朝大势及上古事迹。学生有4人未带算盘,从小学暂借。为戒严早半时下课。管理者李端纶、萧珍元。实验3日矣,觉国文似太多太深。太多宜减其分量;太深宜改用通俗语(介乎白话与文言之间)。常识分量亦嫌太多(指文字),宜少用文字,其讲义宜用白话,简单几句标明。初不发给,单用精神演讲;终取讲义略读一遍足矣。本日历史即改用此法,觉活泼得多。本日算术却觉过浅,学生学过归除者,令其举手,有十几人之多。此则宜逐步加深。”
“说理宜深,语言、文字出之以浅。”
11月16日,张超给甲班上物理常识课,他讲得太深,许多学生坐不住。课后,毛泽东对学生们说:
“物理一科,极有趣味,方才所讲,不过发端,将来电灯之所以能明,轮船、火车之所以能速,其理必皆告汝等知之。”
1917年11月中,毛泽东以一师学友会总务的身份,成功地组织学生志愿军进行了一次英勇的护校斗争。
此时正值护法战争开始不久,桂军谭浩明赶走了驻守长沙的傅良佐部,他的军队尚未进驻长沙城,城里只有一些维持日常秩序的警察。就在这时候,北洋军第8师王汝贤的部队由湘潭、株洲向长沙溃退,溃兵们三五成群,四处奸淫掳掠。长沙城四周顿时大乱。
一天午饭后,第一师范校园里有人传言,说是北洋溃军的一部分已经到了离一师南端只有两里多远的猴子石一带,因为他们不了解长沙城里的虚实,不敢贸然继续前行,就停留在那一带,到附近农民家里抢饭吃。这个消息一传开,校园里一片惊慌,人们纷纷收拾细软,准备带领家人躲到城东5里的阿弥岭去。
毛泽东见师生们如此慌乱,心里暗暗着急,但他毕竟有着半年的军事生涯,他向校领导冷静分析了溃兵的情况,认为溃兵既然不了解城里面的情况,且已疲惫不堪,只要把学校里一年前训练过的学生军组织起来,再请一些警察来前来配合一下,是完全可以防范溃军进扰校园的。
学校当局采纳了毛泽东的意见,决定由他负责指挥,组成学生志愿军,“分夜梭巡,警卫非常”。毛泽东立即指挥同学们把教室里的桌椅统统搬出来,垒做障碍物,构成“防御工事”,进入作战状态。
此时已有零星溃兵来到校园大门口窥探,他们见一师的学生志愿军戒备森严,也就不敢轻易造次了。
毛泽东了解到这一情况,认为可以采取“以弱示强”的办法,主动出战,打溃兵一个措手不及。于是他迅速将胆子较大的学生志愿军200余人集结起来,每人配备一支平时操练用的木枪,带上爆竹,分成3队,潜伏在校后的妙高峰上,形成居高临下分进合围之势。他又派人到附近警察分所联络,请求警所派一部分警察前来助阵,并且让他们埋伏在学生志愿军的前列。
傍晚时分,溃兵们小心翼翼地沿着铁路线向北转移,渐渐出现在学生志愿军潜伏阵地不远的地方。毛泽东一声令下,警察们纷纷鸣枪,学生志愿军也同时燃放起装在煤油桶内的爆竹,齐声高呼:
“缴枪没事!缴枪没事!”
“傅良佐逃走了,桂军已经进城,你们赶快缴枪!”
溃兵们突然听到混合着鞭炮声的枪声和数百人的呐喊声,还以为真的是碰上了敌人的大部队,早已魂飞魄散,不敢抵抗了,纷纷缴械投降。
毛泽东让荷枪实弹的警察将溃兵们押到学校的操坪上露宿,又组织全校同学将缴获的枪支和其它武器抬到学校里面。
第二天,由学校当局出面协商,请长沙商会筹出一部分款项,将溃兵们遣散了。
毛泽东超人的谋略和沉着冷静地指挥,成功地阻止了溃兵们进入校园行劫。师生们纷纷称赞他“一身都是胆”,无愧于“毛奇”的称号。自此以后,“毛奇”这个称号便成为一个双关语,一是赞扬毛泽东是一个“志向非凡、与众不同”的奇特的人,一是把他比作德国历史上一位很有学问又很会打仗的将军——毛奇。
徐特立也为有毛泽东这样的学生而感到自豪,他十分钦佩毛泽东“通身是胆”,说毛泽东是一个“不向恶势力屈服的人”。
后来毛泽东在一次谈话中笑着说:“我搞军事,恐怕这才真是第一次呢。”
这正是:提兵布阵试牛耳,以弱示强抓战机。
溃兵惊心魂魄散,乱世学子称毛奇。
且说1917年12月24日,湖南一师放了寒假,毛泽东主持学友会创办的工人及其子弟夜校也将随之结束。他和方维夏等人召集教员们进行了工作总结,并“请餐两大席”,以答谢各位教员的义务教育之功。他们还商定,对那些在夜校里“潜心听讲,缺席甚少学生,分3等发给奖品,以示鼓励。”
毛泽东一处理完夜校的事情,便踏上了寒假出游之路。他步行来到浏阳文家市,在铁炉冲陈绍休同学家住了几天。这几天,白天他和农民一起挑水、种菜,晚上就和农民们坐在一起拉家常。他看到这个地方的农民没有栽种果树的习惯,就耐心劝他们种植果树,造福子孙。他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栽树,后人食果。”
毛泽东还亲自动手栽了几棵板栗树。之后,他又到西乡土桥炭坡大屋老同学陈昌的家乡一带走访了一遭。这次出游时间并不太长,不久,他便回到了长沙。
他的一个本家姑姑毛贵英和姑爹彭华,在长沙三泰街开了一家“彭福泰棉絮店”,那里是他在一师读书期间经常去的地方。姑妈对这位本家侄儿很是喜爱,只当是娘家的亲侄子一样,每次见到润之来了,总要给他做些好吃的。
他们老夫妻没有亲生儿女,膝下唯一的过继女儿是毛泽东的远房妹妹毛福清。毛泽东把这个刚满4岁的毛福清看作是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只要他一来,便教小福清识字、写字、唱歌。小福清也总是亲切地叫他三哥。
这一天,毛泽东来到姑妈家,看到毛福清正在缠脚,一双小脚丫子脚被裹得紧紧的,像包好的粽子一样,就心疼地问:
“妹妹,疼吗?”
毛福清的脚像火烧一样疼痛难忍,经三哥一问,她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毛泽东说:
“那就莫包嘛!”
毛福清十分为难地摇摇头。毛泽东知道她不敢对姑妈姑爹讲,就直接去找姑妈姑爹为她讲情。他说:
“缠脚是封建社会对妇女的一种束缚,生成的一双脚为什么要缠呢?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硬要她变成一个残疾人呢?这个习俗是很残忍的,很不公平的。妹妹的脚疼得那么厉害,还是让她放了吧。”
毛泽东能言善辩,直说得姑妈姑爹点头称是,从此便不再让毛福清缠脚了。
此后,毛泽东趁着在姑妈家小住的机会,又了解了其他一些市民的生活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