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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毛泽东3人被这一队浏阳团防队员当作共产党嫌疑犯押着,准备回城里团防局去领赏。毛泽东故意一瘸一拐地落在后面。他摸摸口袋中的几块大洋,心想:靠这几个钱来收买那些团丁是不够的,便挨近潘心源,压低声音问道:

“有钱吗?”

潘心源点点头,趁团丁不备,将几十块大洋塞进他的手里。这下毛泽东心里有底了,就故意和身边一高一矮两个团丁拉话。他问:

“喂,朋友,贵姓?”

那两人一个说是姓黄,一个说是姓张。毛泽东接着问:

“在局子里当差,薪水肯定不少了?”

“屁!老子们提着脑袋干这差事,说是一个月8块大洋,让团总东扣西扣,连他妈的1个铜子儿也见不到!”

毛泽东见答话者如此牢骚,便趁机说:

“朋友,我是买卖人,赚钱也不容易。口袋里有几十块大洋,到了局子里肯定要落到团总的手里。两位把钱拿去吧,你们帮我保住了饭碗,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说罢,他掏出一些钱,塞进姓黄和姓张的两个团丁手里。

此一情节和后来的情形,毛泽东曾对斯诺说:“我从一个同志那里借了几十块钱,这时候打算用来贿赂押送人释放我。普通的士兵都是雇佣兵,假如我遭到枪毙,于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好处,他们同意释放我,可是负责的队长不允许。于是,我决定设法逃跑。直到离民团总部约200米的地方,我才得到了机会。我在那个地方挣脱出来,跑到田野里去。”

那是一个到了拐弯的地方,两边都是竹林,毛泽东一扭身钻了进去。潘心源和易绍钦也趁机钻进了竹林。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前面的队伍发现了,团丁们大喊:

“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

一个团丁追了上来,毛泽东只得站住。他等那个团丁到了跟前,就掏出钱递过去,说:

“别的没有了,朋友,再见吧。”

那团丁得了钱,眼看着他走到前面的山坡上了,才高声喊起来:

“跑了,跑了!”

团丁们闻声追上了山坡。

毛泽东对斯诺说:“我跑到一个高地,下面是一个水塘,周围长了很高的草,我在那里躲到太阳落山。”

他就这样一直静静地蜷伏在草丛里。

毛泽东对斯诺说:“士兵们追捕我,还强迫一些农民帮助他们搜寻。虽然有五六次他们走得很近,有两次我几乎可以碰到他们。虽然有五六次我已经放弃希望,觉得我一定会再被抓到,可是,我还是没有被发现。”

天色越来越暗,夜幕掩护了他。

毛泽东对斯诺说:“他们放弃了搜寻,离去吃晚饭去了。我马上翻山越岭,连夜赶路。我没有鞋,我的脚损伤得很厉害。”

是那个押送他的团丁拿走了他的鞋子。其原因一是那个团丁贪占小便宜,一是出于当地迷信的说法,死人没了鞋子穿,就不会变成厉鬼报复害他的人了。整整一个夜晚,毛泽东赤着脚在山丘灌木中跌跌撞撞地穿行。

毛泽东对斯诺说:“路上我遇到一个农民,他同我交了朋友,给我地方住,又领我到了下一乡。我身边有7块钱,买了1双鞋、1把伞和一些吃的。”

毛泽东到了一个市镇,在一家店门口问道:

“老板,歇得客么?”

店老板闻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毛泽东,见他并没有带行李,上身只穿一件汗衫,脱下的短褂扎成包袱模样,横背在肩上,就冷冷地说:

“歇不得!”

毛泽东一连碰了几个钉子,来到街尾一家店门前索性不再问了,径直走进去坐了下来,大声喊道:

“老板,打水来洗脚!”

店老板只好让他住下了。

第二天,他终于找到了铜鼓境内的农民赤卫队驻地。

毛泽东对斯诺说:“当我最后安全地走到农民赤卫队那里的时候,我的口袋里只剩下两个铜板了。”

9月8日,湖南省委发出关于夺取长沙的命令:“各地赶紧动员,限于阳历本月16日会师长沙,夺取省城,建立中国革命委员会湖南分会。”

9月9日,长沙市郊的农民军和铁路工人首先开始破坏粤汉铁路,破损了岳阳至黄沙街、长沙至株洲两段铁路,切断了敌人的交通运输线。湘赣边界的秋收暴动爆发了。

9月10日,中秋节。毛泽东到达了铜鼓县城。不久,潘心源也到了铜鼓。毛泽东和潘心源在第3团驻地铜鼓萧家祠,与团长苏先骏等干部们见了面。苏先骏向毛泽东报告说,3团已于9月7日接到了进攻长沙的命令。

毛泽东立即召集铜鼓、修水两地的干部开会。从修水来的干部报告说,余洒度不顾前委的通知,违反第1团先到铜鼓和第3团会合进攻浏阳、然后再攻平江的命令,已于昨天擅自率领第1团从驻地修水县城商会办公楼出发,向平江县长寿街进军了。

9月9日那天凌晨,工农革命军第1军第1师师部及第1团全体指战员,颈系红布领带,臂佩红布袖章,高举着工农革命军第1军第1师鲜艳的军旗,引吭高歌:“红色领带系在颈,只顾死来不顾生。”浩浩荡荡奔向平江,向长沙挺进。

这就是首先爆发于江西修水的著名的“秋收起义”。部队行至修水以西40余华里的修口,遇见了从武汉返回的卢德铭。卢德铭向余洒度传达了在武汉找到中共湖北省委负责人向警予的情况。向警予根据中央“八七”会议的精神和湖南省委秋收暴动的部署,要求他速回部队,成立指挥部参加秋收暴动。余洒度听了卢德铭的传达,当即集合部队向全体干部战士宣布:“老团长回来了,是我们的总指挥,请总指挥讲话。”卢德铭向指战员们介绍了他离队后去找共产党的情况,传达了“八七”会议精神和有关秋收暴动的部署,并就任秋收起义前敌总指挥。部队欢呼雀跃。

9月10日这一天,师部及第1团与邱国轩的第4团在渣津会合。这个第4团是余洒度在暴动前夕为扩大武装而擅自收编的原黔军王天培部邱国轩团,称为工农革命军第1师第4团,邱国轩为团长,谢忠为参谋长兼第1营营长,朱连城为第2营营长。余洒度命1团1营和邱国轩部打先锋,越过平江、修水边界,攻占了平江龙门厂。

毛泽东得知第1团已经先期发动了,便向到会的干部们传达了中央和湖南省委关于秋收暴动的决定、安源军事会议的部署,并宣布了任命:卢德铭为工农革命军第1军总指挥;余洒度为工农革命军第1师师长;钟文璋为第1团团长;王新亚为第2团团长;苏先骏为第3团团长。

晚上,毛泽东在萧家祠亲自主持召开3团排以上干部会议,宣布工农革命军第3团正式组建,参加秋收暴动,攻打湖南浏阳。

毛泽东又和团部领导一起研究了具体的进军浏阳的路线;会后同他们一起参加了3团的中秋节会餐。

9月11日凌晨,在江西铜鼓城东临城依水的桥头大沙坝上,一面缀着镰刀斧头图案的军旗,在晨风中迎风招展。大坝周围还贴满了红色标语:“暴动,杀土豪劣绅!”“暴动,农民夺取政权!”

一支支队伍在嘹亮的军号声中,分别从萧家祠、李家祠、蓝家祠、武曲宫出发,向镰刀斧头旗下汇集。毛泽东在大会上庄严宣布:

“同志们,工农革命军第1军第1师第3团今天正式宣告成立了!下面,全团阅兵典礼开始——”

1000多名身着蓝色、灰色服装的指战员,按建制列好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先后接受毛泽东检阅。检阅仪式结束后,部队便浩浩荡荡向浏阳的白沙镇挺进。

白沙镇是通往浏阳的要道。它3面高山环抱,易守难攻。部队到达白沙附近,毛泽东指示团部领导,要集中兵力在白沙打一个歼灭战。为达此目的,要向全团官兵作动员:这是第3团出师后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

在湘赣边界的上庄村,毛泽东召集营团干部,布置攻打白沙镇的战斗。他摊开军事地图,边指点边说:

“1营为左翼,从壕溪出发,经泉坑、水坳、黄家嘴、家槽、屙屎坳……”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难听的名字。”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毛泽东说着还故意皱皱眉头。众人笑得更欢了。

“笑什么!”苏先骏团长有点不耐烦了,板着脸说:“严肃点!”

毛泽东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

“也不要太作古正经呢,‘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嘛。”

下午4时许,部队到达离白沙镇4公里的濠溪,分为3路向白沙进击。

此时,敌军尚不知第3团已经围攻上来,他们的头目正在团防局里拷打革命群众。3团的右翼发起试探性进攻后,他们还以为是少数工农义勇队在骚扰。3团的正面攻势很猛,一下子就打到了团防局大门口,团丁们这才慌忙逃窜。在地下党组织的农民支援队配合下,3团与敌激战仅1时许,战斗就胜利结束了。

白沙之战共击毙敌军连长1人,士兵多人,活捉团丁100多人,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毛泽东高兴地说:

“白沙之战真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他还吟诵出了一首鼓舞人心的《西江月·秋收起义》:

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匡庐一带不停留,要向潇湘直进。

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仇,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

这首词作中的“匡庐”二字原为“修铜”,“潇湘”二字原为“平浏”。1968年9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诗词选》,根据作者修改的抄件作了如是修改。“修铜”即修水、铜鼓,“平浏”即平江、浏阳。由此可以推断出此篇的写作时间,就在斯时。

9月11日这天,钟文璋以师参谋长身份指挥第1、第4团进攻平江。先锋是第4团第2营朱连城部。黄昏时,朱连城部到达离长寿街15华里的金坪,占领制高点,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叛变。他们用密集的子弹猛烈扫射毫无准备的第4团第1、第3营。邱国轩以为遭到了敌军伏击,火速报告钟文璋。钟文璋果断命令第1团第2营从侧翼占领了对岸一个山头。经过两小时激战,1团的2营、3营均受到重创,损失200多人枪;4团的1营、3营也折损殆尽。邱国轩身边唯有残兵25人,只好逃离战场,在平江一带流窜,变成了土匪。钟文璋自感责任重大,当晚在金坪河边痛哭一场,化装出走,潜回长沙家中(1928年春节前后,钟文璋又投靠了蒋介石,1930年参加中原大战,在战斗中负重伤,被送往上海,医治无效身亡)。

卢德铭当机立断,率余部退向平、浏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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