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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2日,张治中遵照毛泽东信中的嘱托,致电陶峙岳、包尔汉说:

“9月17日两电均悉。兄等态度正确,措置适当,至为欣慰。毛主席阅电亦表嘉许。至于我何时去迪化,当秉承毛主席的意旨,决定行期后再行电告。”

9月22日下午3时许,值班卫士王振海通知刚刚来到毛泽东身边工作的王鹤滨说:

“毛主席叫你到他那里去。”

王鹤滨随着王振海来到菊香书屋,踏上北屋的台阶,见双开门的门框上方有一块木匾,上面镌刻着3个大字:“紫云轩”。进了大门,王振海把王鹤滨带到东侧的门里,便退了出去。

这里是毛泽东的起居室,毛泽东穿着一件用毛巾布做的旧睡衣,向右侧卧在床上,手持着线装书,正在阅读。室内的光线不足,屋顶上的灯和床头桌上的灯都亮着。毛泽东见王鹤滨进来,立即将书放在床东侧的书堆上,移动了一下躯体,面对着王鹤滨斜靠在床头上,以手示意王鹤滨坐在床边西侧的一把靠背椅子上。他伸手从床头桌上拿起了烟嘴,插上一支香烟,点燃后,用手晃灭了火柴棒,放入茶色玻璃烟灰缸内,很有滋味地吸了一口烟,微笑着说:

“王医生,目前我这里的事情不多,有时间你还要多照顾一下其他几位书记。”

说完又把烟嘴插入嘴里吸着。王鹤滨以前虽然已经和毛泽东见了3次面,但他和毛泽东单独相处,这还是平生第一次,难免有些拘谨。毛泽东见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有什么反应,一副又拘束又认真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于是便提高了声调,粗犷而又嬉戏地说:

“王医生,你在我这里工作不要拘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啊!”

这句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失声咯咯咯地笑了,笑得连双肩和颈部也抖了起来。王鹤滨这位出身于农村的孩子,什么粗话、脏话、骂人的话没有听过,没有说过?可如今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俗语,竟然从毛泽东的口中说出,他听了不由得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毛泽东是故意用这些直率的乡野式的语言和自己交谈,用以活跃气氛,于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毛泽东特有的“速成”亲切法。

这一天,奉调广州任副市长的原长春市委书记朱光,借南下途经北平之际,来看望老首长朱德。他正与朱德在庭中散步,住在不远处的毛泽东信步走来。毛泽东一见朱光,不觉一怔,未等朱德开口,就似笑非笑地指着朱光问道:

“你,你是哪一个?”

朱光马上进入戏剧角色,拉长声调说:

“我——朱光是也!”

“好你个朱光,你还认得我吗?”

“哪个不识你——中外皆知的伟大人物!”

“那么,你为何看总司令而不看我?”

“因为我和总司令同宗、同姓,同一宗派山头。”

朱光这话虽是戏言,却也有因:早在抗日战争时期,他曾在太行抗日前线担任过朱德的秘书兼第18集团军总部秘书长,与朱德有过一段密切的交往。只听毛泽东说道:

“你既然把我划为外人,难道你不怕我见外,把你忘记吗?”

朱光答道:

“你忘不了我朱光!”

“为何忘不了?”

“因为我还没有给你演出《奥赛罗》呢。”

毛泽东哈哈大笑,说道:

“是的,我还要领教你的表演提高我的书法嘛!”

朱光应邀来到毛泽东的书房,兴致勃勃地浏览着书架上那琳琅满目的藏书。毛泽东看他的神情,便开玩笑说:

“你这个朱光,还想夺走哪几本书呢?”

朱光连忙赔笑说:

“岂敢,岂敢。我不要你的书,只要你的墨宝。”

二人又谈起12年前那“夺书事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毛泽东一时高兴,挥毫书写了一幅草书《七律·长征》,并书:“附赠征人”,送给朱光。朱光也乘兴抒情,书写了一首诗:

四载风云塞北行,肩钜跋涉愧才成。如今身是南归客,回首山川觉有情。

落款处署的是:“朱光于1949年建国前夕古都中南海书法家之府”。

毛泽东看罢,提笔将他那落款中的“法”改为“癖”,将“府”改为“家”。朱光见了不以为然,他说:

“主席,何必如此,过不了几日,你就是一国之主了。我尚且故隐其讳,否则,我不该写‘主席府’了吗?”

“你这个朱光上皇,你要给我加封加冕而称为王霸吗?朱光,我们出身草莽,不可忘本!明天也罢,明年也罢,千万代也罢,你我始终如一,要祸福与共,甘苦共尝,同称同志,同叫背枪的,当兵的。多少年,我们当兵的来无踪,去无影,行无定所。时至今日,我们人民,我们党胜利了,这才有了‘家’。我指的不是什么书法家之类的‘家’,或者是这个‘家’,那个‘家’;也不是说以‘府’称‘家’的‘家’;而是人民的‘家’,党的‘家’。人生一世,保全一‘家’,足矣,足矣!”

毛泽东说罢,提笔又为即将南行的战友写下了一幅赠言:

到南方去,同原在南方工作的同志团结在一起,将南方工作做好,这是我的希望。朱光同志

毛泽东

朱光听了毛泽东的话,看着这幅赠言,不禁为之动容。

9月23日,毛泽东复电给新疆省主席包尔汉、新疆警备司令陶峙岳,他写道:

包主席、陶将军:

申皓电悉,极感盛意。新疆局面的转变,各族人民的团结,有赖于贵主席及贵总司令鼎力促成。尚望联络各方爱国民主分子,配合人民解放军入新疆之行动,为解放全新疆而奋斗。特此布覆,敬颂勋祺。

毛泽东 申梗

9月23日下午,毛泽东和朱德准备在晚上举行盛大宴会,招待有关起义人员。在圈定被邀请人员名单时,毛泽东说:

“这次邀请的虽然都是有功的主要起义将领,但不要忘了我一师的那个小同学程星龄,他在促进程潜、陈明仁起义中是有重要贡献的!”

这天晚上,毛泽东、朱德在中南海请了五六桌客,被邀请者大多是军方代表。在宴会开始前,张治中对毛泽东说:

“有一件事我想请问你,不过你如不便公开使人知道你的意见,我当保守秘密。”

毛泽东说:

“你说吧。”

张治中问:

“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国旗图案,你同意哪一个国旗图案?”

毛泽东说:

“我同意五颗星一条黄河的图案。你觉得如何?”

张治中激动地说:

“我反对这个图案。红色的国旗是代表国家和革命的,中间这一杠,不变成分裂了国家分裂了革命吗?因为杠子向来不代表河流,中间一横杠,把红旗劈为两半,人们很容易认为是分裂了国家。再说以一杠代表黄河也不科学,老百姓会想到是一根棍子。杠子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是孙猴子的金箍棒,国旗当中,摆一根金箍棒干嘛?不如用一幅五星红旗。”

毛泽东听了张治中的一番议论,沉吟道:

“哦,这倒是一个严重问题。不过,不少人主张采用五颗星一条黄河这幅,也举出不少理由。这样吧,我还要找些人座谈一下,你也来。”

9月23日夜,毛泽东就沈雁冰请他为《人民文学》书写刊名并题词一事,给沈雁冰写了一封回信,他写道:

雁冰兄:

示悉。写了一句话,作为题词,未知可用否?封面宜由兄写,或请沫若兄写,不宜要我写。

毛泽东

沈雁冰接到毛泽东的来信后,展读之余,又打开随信附来的一张宣纸,只见上面写的是:希望有更多好作品出世 毛泽东

9月24日,沈雁冰拿着毛泽东的题词来找周扬,高兴地对周扬说:

“主席这个题词,语重心长,我们的担子可不轻呵!”

9月25日,国民党新疆省警备总司令陶峙岳等发出起义通电,宣布脱离国民政府的统治。通电全文如下:

毛主席、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并请转人民解放军各野战军司令员、副司令员、政委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大会诸代表钧鉴:

我驻新将士三四年来秉承张治中将军之领导,拥护对内和平对外亲苏之政策。自张将军离开西北,关内局势改观。而张将军复备致关垂,责以革命大义,嘱全军将士迅速转向人民民主阵营,俾对国家有所贡献。峙岳等分属军人,苟有利于国家人民,对个人之毁誉荣辱,早置度外。现值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大会正举行集会,举国人民所殷切期望中华人民共和国即将诞生,新中国已步入和平建设之光明大道。新疆为中国之一行省,驻新部队为国家戍边之武力,对国家独立、自由、繁荣、昌盛之前途,自必致其热烈之期望,深愿为人民革命事业之彻底完成,尽其应尽之努力。峙岳等谨率全军将士郑重宣布:自即日起,与广州政府断绝关系,竭诚接受毛主席之8项和平声明与国内和平协定,全军驻守原防,维持地方秩序,听候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及人民解放军总部之命令。

谨此电闻,敬候指示。

新疆省警备总司令陶峙岳

副总司令兼整编42师师长赵锡光

整编骑1师师长韩有文

整编78师师长莫我若

旅长钟祖荫 李祖唐 田子梅 韩荣福

郭全梁 朱鸣刚 罗汝正 刘抡才

杨廷英 马平林  同叩

张治中从毛泽东那里看到了这一电文非常高兴,他又写了一份书面报告《新疆概要的问题》,送给毛泽东,提出了关于新疆民族自治、改组政府、改编军队、经济建设等方面的建议。

9月25日晚,按照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的议程,就要通过国旗、国徽、国歌方案了。毛泽东、周恩来约请郭沫若、沈雁冰、黄炎培、陈嘉庚、张奚若、马叙伦、田汉、徐悲鸿、李立三、洪深、艾青、马寅初、梁思成、马思聪、吕骥、贺绿汀召开座谈会,协商国旗、国徽、国歌问题。

毛泽东在座谈会上手持两幅图案,一幅是五星加一条横杠;一幅是五星红旗,多了个镰刀斧头。前一幅的说明是:红旗象征革命,五星代表共产党,横杠代表黄河。毛泽东介绍了张治中对五颗星一条黄河旗的意见,然后说:

“我知道反对这黄河的在大会里恐怕只占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在座的不反对这面国旗的,恐怕有四分之三或者三分之二,通过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样总不够圆满,我们一定要选一幅让全体一致通过的才好,大家再想一想。”

《国旗图案参考资料》中的38幅图案环列在会场,代表们默默思量着最理想的方案。田汉端详着由上海普通市民曾联松设计的第32号图案,对毛泽东说:

“这是一幅很理想的画面,只是上面的镰刀斧头是否必要?”

毛泽东说:

“不错,镰刀斧头可以去掉。过去我们脑子里老想着在国旗上画上中国特点,因此划上一条,以代表黄河。其实,许多国家的国旗也不一定有什么该国的特点。苏联的斧头镰刀,也不一定代表苏联特征。英、美、德也没有什么该国特点。我看这个五星红旗好。”

与会者将图案逐一传阅后,基本上取得了一致意见,议定以五星红旗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

在大家讨论对5颗星的书面解释时,有人说,中间的大星,代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4颗环绕的小星,代表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有几位代表不同意这种解释,他们说,4颗小星代表4个阶级,恐怕不妥。假如将来进入社会主义,国旗不是又要改了吗?毛泽东敏捷地说:

“那我们把说明改一改好不好?不说4颗小星代表4个阶级。这个图案表现我国人民的大团结。现在要大团结,将来也要大团结。因此,现在也好,将来也好,又是团结,又是革命。”

国旗方案就这样定下来了。后来国旗的设计者曾联松曾经先后在1950年和建国30周年,非常荣幸地应邀到北京参加国庆庆典,亲眼目睹五星红旗在天安门上冉冉升起。

座谈会接下来讨论国歌问题,会议一时冷了场。的确,国歌既要有庄严性,又要有代表一个国家的民族气质和时代的精神面貌,一时还真不容易寻找这种适合多方面要求的词曲。著名画家徐悲鸿见大家都不说话,就提议说:

“苏联在成立之初,曾以《国际歌》代国歌,我们用《义勇军进行曲》代国歌怎么样?”

马叙伦也主张用《义勇军进行曲》代国歌。周恩来说:

“这支歌曲雄壮豪迈,有革命气概,而且节奏鲜明,适于演奏。”

建筑学家梁思成说:

“我记得我在美国时,听见有美国青年用口哨吹《义勇军进行曲》,这说明这支歌受到很多人的喜爱。我看就选这支歌吧。”

刚从美国回来的宗教界代表刘良模说:

“国歌是一个国家的歌,它的产生应该有历史背景,像法国的《马赛曲》,还有《国际歌》。这些歌曲在法国大革命、苏联十月革命中唤起了广大人民。《义勇军进行曲》产生于抗战时期,唤起民众向日本侵略者进行了保卫祖国的神圣战斗。还有,这支歌可以用来纪念中国新音乐运动的创始人聂耳。另外,在国际间这支歌也建立了它的地位。我在美国同最勇敢的黑人歌手罗伯逊见面时,他说他爱唱《义勇军进行曲》。美国的中学生、小学生从广播电台和电影中学会了这支歌,无论在娱乐场合还是朋友间都唱。这样看,《义勇军进行曲》在国际上已经建立起伟大的历史地位。按一个歌曲本身讲,好坏不靠几位音乐专家评判,而是需要广大人民去下判断。《义勇军进行曲》按它本身的价值,也应采用作国歌。歌词可以按新的国内外情况编拟,希望能用聂耳的歌谱,歌词另拟。”

有的委员也说:

“歌词在过去有历史意义,但现在应让位给新的歌词。”

还有人说:

“歌曲子是很好,但词中有‘中华民族到了最后关头’,不妥。最好词修改一下。”

周恩来主张用原来的歌词,他说:

“这样才能鼓动感情。修改后,唱起来就不会有那种感情。”

毛泽东说:

“大家都认为《义勇军进行曲》作国歌最好,我看就这样定下来吧,歌词不要改。‘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句歌词过时了吗?我看没有。我国人民经过艰苦斗争终于胜利了,但是还是受到帝国主义的包围,不要忘记帝国主义对我们的压迫。我们要争取中国完全独立解放,还要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所以,还是原词好。”

他的结论一出,全场鼓掌,表示赞同。毛泽东高兴地和大家一起合唱《义勇军进行曲》,在这一曲激荡人心的代国歌声中结束了座谈会。

9月26日凌晨3点,毛泽东在给周恩来的信中写道:

“尚未讲话而应讲话或想讲话的人们,如林遵、邓兆祥、刘善本、章伯钧、张元济、周善培、李书城、柳亚子、张学思、杨拯民、罗隆基、李锡九、李烛尘……等人(名单应加斟酌),本日上午或下午必须逐一通知他们写讲稿,否则明天来不及讲了,请注意及时组织此事。”

接着,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并告西北局,他在电文中写道:

彭德怀同志,并告西北局:

25日电悉。

一、陶峙岳派曾震五来兰谈判是试探性的,你们应对曾震五做工作,争取他站在我们方面,而不着重谈判新疆问题的具体解决方面,因在我军入新以前谈不到具体解决。

二、曾震五今冬不要进军的意见,你们也不要驳他,即不要表示今冬一定进军。但在实际上,你们应确切地于11月1日或10月以前准备完毕(皮衣、皮帽、毡鞋、水壶、汽车、汽油、粮食、现洋、钞票等等及最重要的政治动员和干部准备),以便在11月上旬或中旬实行进军。主力准备车运及步行,一部准备空运。我们除为你们准备400辆汽车及皮衣、现洋、钞票等事而外,正在为你们交涉30架至50架运输机。

三、解决新疆问题的关键是我党和维族的紧密合作。在此基础上迫使国民党就范(国民党军队及党政大概有七八万人,号称10万人),并使张治中、陶峙岳、刘孟纯等为我们服务,使新疆能够和平地少破坏地接收过来,并有秩序地改编国民党军队。张治中可待11月我军开始前进时,来兰州参加西北军政委员会的成立会(已与贺谈过,就边区政府基础成立西北军政委员会,彭为主任,习仲勋、张治中为副主任),然后和彭一道入新。

四、新疆的统帅机构应是新疆军政委员会,彭兼主任,王震、张治中、包尔汉为副主任。省政府改组,包尔汉应仍为主席。委员应是汉人占少数,维族及其他族占多数(现在包尔汉省政府是汉人10名,维族等15名,我们入新不要变更这个比例)。这一基本方针已取得包尔汉及迪化友人方面的同意,请你们加以注意。

五、甘青可以不成立军政委员会。陕甘青3省府的人选可以照你们所拟办理,即陕省府以马明方为主席,甘省府以邓宝珊为主席,王世泰为副主席,青省府以赵寿山为主席。

六、入川军事,待邓小平到平谈妥后再告。

毛泽东 9月26日

9月26日,新疆省政府主席兼省保安司令包尔汉和刘孟纯、屈武等率新疆省政府及所属单位通电起义。新疆和平解放,人民解放军进驻迪化。

9月26日上午11时,周恩来、林伯渠联名邀请了二三十位年逾7旬的辛亥革命以来有影响的代表人物,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举行午宴,请柬上注明有要事相商,务请出席。

此前,以周恩来为组长的第3小组,在起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时,考虑到应照顾人民的传统和习惯,就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全称后面加注了“简称中华民国”的字样由此,在国名问题上又引发了新一轮争论。马叙伦、陈叔通、郭沫若、沙千里、沈雁冰、谭平山、梁希、许德珩、吴耀宗等代表,在全体会议上联名提交了一份提案,提议统一国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取消共同纲领和组织法草案中“简称中华民国”的字样,另由政府以法令规定之。提案最后说:“在我们将要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难道还要对已经走上死亡的旧中华民国再喊‘万岁’吗?”马叙伦等人的提案一出,各位代表围绕着提案,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发表了各种意见。

周恩来作为东道主之一,在午宴上开宗明义地说:

“今天请来赴宴的,除三几个人以外,都是辛亥革命时期的长辈。中国有句古话,叫作请教长者。今天的会就是专门听取长者的发言。各位在讨论文件时,都看见了共同纲领中的国号中华人民共和国之下,有一个简称中华民国的括弧。关于这个简称,有两种不同意见,有的说好,有的说不必要了。常委会特地叫我来请教老前辈,看看有什么高见。老前辈对中华民国这4个字,也许还有点旧感情。”

黄炎培首先发言,他说:

“由于中国老百姓落后,感情上习惯于用中华民国,一旦改掉,会引起不必要的反感。留个简称,是非常必要的。政协会议3年一届,3年之后,我们再来除掉,并无不可。”

何香凝说:

“中华民国是孙中山先生革命的一个成果,那是用许多烈士的鲜血换来的。关于改国号问题,我个人认为,如果能照旧,用他是好的,如果大家不赞成,我就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接着发言的是在辛亥革命后归隐了38年、平生不写民国国号的清末进士周善培(字致祥),他说:

我反对简称什么中华民国。这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群众对他没什么好感的名称,20多年来,更被蒋介石弄得不堪言状了。我主张就用中华人民共和国,表示两次革命的性质各不相同。”

司徒美堂发言说:

“我没有什么学问,我是参加辛亥革命的人,我尊重孙中山先生,但对于中华民国这4个字则绝无好感。理由是中华民国与‘民’无涉,最近22年来,更给蒋介石与CC派弄得天怒人怨,真是痛心疾首。”

司徒美堂越说越激动:

“我们试问,共产党领导的这次革命,是不是跟辛亥革命不同?如果大家都认为不同,那么我们的国号应该叫中华人民共和国,抛掉又臭又坏的中华民国的烂招牌。国号是一个极其庄严的东西,一改就要改好,为什么要3年以后再改?语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行。仍然叫中华民国,何以昭告天下百姓?我们好像偷偷摸摸似的,革命胜利了,连国号也不敢改。我坚决反对什么简称,我坚决主张光明正大地用中华人民共和国!”

司徒美堂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全体在座者报以热烈的掌声。大家也顾不上满桌的丰盛菜肴了,纷纷发言。人口学家马寅初说:

“中华民国这个简称,实在是不伦不类,不像话的。”

教育学家车向忱说:

“至于人民一时不能接受的问题,只是宣传教育的事。慢慢地教育,让人民认识我们这个革命的政权的性质,万万不能因噎废食。何况,老百姓是不是反对用新国号呢?我看不见得。”

中国民主同盟会主席、法学家沈钧儒说:

“有些群众还写中华民国,那是他们的一时之便,不必明令禁止。至于堂堂的政协会议三大文件里加上简称中华民国的括弧,这的确是法律上的大漏洞,万万不可如此。遍观世界各国的国号,只有字母的缩写,而没有载之于立国文件上的其它简称。如果一定写上,那么将来在行文上用国家名义与别国订约也有不便。”

陈嘉庚也说:

“大家对中华民国绝无好感。当然,落后的人一时不习惯,过些时候就好了。”

周恩来最后说:

“我要把这些意见综合后,送主席团常委参考,由主席团作出最后决定。”

就这样,大家畅所欲言,边吃边谈,午餐用完了,意见也基本趋向一致。

欲知座谈会上众人的意见能否被主席团常委接受,请看下一章。

东方翁曰:政协会议对于国旗、国歌、国名3个问题的讨论发言,很值得认真一读。关于国名,毛泽东早有考虑,在1948年1月18日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关于目前党的政策中的几个重要问题》中,就已经提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一国名。但新中国的国名毕竟是全国人民的大事情,应该博采众议。因此,不但在会议上让代表们充分讨论,而且又让周恩来召集几十个年逾七旬的老人征求意见,这正是毛泽东一贯的民主作风。同时,我们也可以从代表们的发言中看出人心的向背。特别是司徒美堂的那些话,谓之“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点也不假。不信,你再读一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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