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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8月1日,薄一波在全国财经会议上作了第2次检讨,仍不能通过。这样,会议就很难做结论,也结束不了。毛泽东听了汇报后,说道:
“以为会议上一切发言的内容都是正确的,事实上,有一些意见是不适当的。”
他决定把陈云、邓小平从外地叫回来,参加会议。
8月6日,陈云在全国财经会议领导小组会上发言说:
“同志们在会议上提出中财委内部是否有两条路线的问题。我在今天这样的会议上不能说中财委有两条路线。”
8月7日,高岗在全国财经会议上作了一个发言,他没有像有的发言者那样声色俱厉,而是把刘少奇在1947年土改时的一些话,1949年在天津的讲话,1950年关于对待东北富农党员问题的意见,1951年关于对山西农业合作社问题的观点,都安到薄一波头上加以批判,借以影射刘少奇。
8月11日,周恩来在怀仁堂召开的全国财经会议全体大会上,对会议作了总结。
此前,毛泽东在审阅周恩来为全国财经会议所做的结论时,在原稿引述总路线的内容后边加写了一段话,他写道:
“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这是一个过渡时期。党在这个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总任务,是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基本上实现国家工业化和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这条总路线,应是照耀我们各项工作的灯塔,各项工作离开它,就要犯右倾或‘左’倾的错误。这条总路线的许多方针政策,在1949年3月的党的二中全会的决议里就已提出,并已作了原则性的解决。可是许多同志却不愿意遵照二中全会的规定去工作,喜欢在某些问题上另闹一套不符合于二中全会规定的东西,甚至公然违反二中全会的原则。”
毛泽东还在原稿中关于新税制的错误问题所写的“带路线性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一句中,将“带路线性”4个字删去了。这一重要修改,涉及到对薄一波问题的定性。
毛泽东支持财经会议对新税制、对薄一波的批评,但他不赞成说薄一波犯了“路线错误”,也不赞成说是“带路线性的错误”。
8月12日,毛泽东在全国财经工作会议上发表了长篇讲话。本来他在会议结束时是可以不讲话的,但由于高岗等人一闹腾,他有点不放心,还是到会作了重要讲话。他的讲话提纲是写在一份此前他仔细阅读和批点圈画的二中全会决议铅印本的封面上的。
毛泽东在讲话中说:
“‘新税制’的错误跟张子善的问题不同,是思想问题,是离开了党的总路线的问题。”
“最近,我去武汉、南京走了一趟,知道了很多情况,很有益处。我在北京,差不多听不到什么,以后还要出外走走,中央领导机关是一个制造思想产品的工厂,如果不了解下情,没有原料,也没有半成品,怎么能够制造出产品?有的东西,地方上已经制成成品,中央领导机关就可以在全国加以推广,比如老‘三反’和新‘三反’,都是地方上先搞的。中央各部乱发指示。本来中央各部发出的东西,应当是上品,现在是次品,并且有大量产品根本没有使用价值,大批报废。”
“薄一波的错误,是资产阶级思想的反映。它有利于资本主义,不利于社会主义和半社会主义,违背了七届二中全会的决议。”
“资产阶级一定要腐蚀人,用糖衣炮弹打人。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精神的糖衣炮弹打中了一个靶子,就是薄一波。他的错误,是受了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宣传新税制的社论,资产阶级拍掌,薄一波高兴了。关于新税制,他事先征求了资产阶级的意见,和资产阶级订了君子协定,却没有向中央报告。当时商业部、供销合作总社不赞成,轻工业部也不满意。”
“薄一波主张推行的‘新税制’,即对国营企业、合作社企业、私人企业在税收上,改变过去的做法,实行一律平等的税收制度。这是一个错误,必须坚决纠正。但是,薄一波的错误不是路线错误,是一个点的错误,一个点,构不成一条线。”
“在批判薄一波的错误中间,周、陈都说要负责任,我说我也要负责任,各有各的账。我的错误在于:1、抓得少,抓得迟,这是第一条,也是主要的一条,过去忙于土改、抗美援朝,‘三反’后应抓财经,抓了一些,但没有钻。我对财经工作生疏,是吃老资格的饭。过去一凭老资格,二凭过去的革命工作较丰富的经验,现在是建设时期,缺乏知识,未钻进去,要亡羊补牢。2、统的死了,我也有份。我说过要统收统支,对统收我抓了,统支我没有抓紧,不注意。这一次会议提醒了我,要统一集中,但分级管理也是很必要的。3、预算问题。去年11月搞起,经过1月财经会议,中央也讨论了。预算中16万亿是虚假数字,我现在才知道。利润打的太多,支出的太多了。我虽然说了‘三道防线’——增产、节约、发行,但错误是报纸上公布的早了,应该慢慢来(苏联今年预算现在才公布),我也有急躁冒进。4、查田定产,我支持过。到武汉、南京后,听到对此问题有反映,我说做个五年计划吧。回到北京,邓子恢同志看我口气松了,说查田定产否定了土改成果,根本行不通。我说,听你的吧。5、扫盲,我开始是支持过,后来不行了,接受了大家的意见,修改了原来的意见。6、失业人员登记,是我的意见,失业的160万人加上半失业的人数很多。原因是我接到800封信都是这个问题,劳动部当时又说这样做没有问题,有些失业救济经费还花不出去。我让恩来同志召集了会议,宣布了劳动就业办法,给地方上增加了麻烦。但也给失业者些希望。……我是中央主席,都有我的份。这些错误,中央政治局在逐步地纠正中。”
“为了保证社会主义事业的成功,必须在全党,首先在中央、大区和省市这3级党政军民领导机关中,反对右倾机会主义的错误倾向,即反对党内的资产阶级思想。各大区和省市要在适当时机召集有地委书记、专员参加的会议,展开批评讨论,讲清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问题。为了保证社会主义事业的成功,必须实行集体领导,反对分散主义,反对主观主义。我们现在要反对主观主义,既反对盲目冒进的主观主义,也反对保守的主观主义。”
“在这次会议上,刘少奇说有那么一点错误,小平同志也说有那么一点错误。无论任何人,犯了错误都要检讨,都要受党的监督受各级党委的领导,这是完成党的任务的主要条件。全国有很多人,是靠无政府状态吃饭。薄一波就是这样的人。他在政治上思想上有些腐化,批评他是完全必要的。
最后一点,要提倡谦虚、学习和坚韧的精神。
要坚韧。如抗美援朝,我们打痛了美帝国主义,打得它相当怕。这对我们建设有利,是我们建设的重要条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军队受到了锻炼,兵勇、干智。当然,我们牺牲了人,用了钱,付出了代价。但是我们就是不怕牺牲,不干则已,一干就干到底。胡宗南进攻陕甘宁边区,我们的县城只剩下一个,但我们并没有退出边区,吃树叶就吃树叶,就是要有一股狠劲。
要学习,不要骄傲,不能看不起人。鹅蛋看不起鸡蛋,黑色金属看不起稀有金属,这种看不起人的态度是不科学的。中国是大国,党是大党,也没有理由看不起小国小党。对兄弟国家人民要永远保持学习的态度,要有真正的国际主义精神。在对外贸易方面,有些人骄傲,妄自尊大,这是不对的。要在全党特别是要在出国人员中进行教育。要苦学苦干,在15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内,基本上完成社会主义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那时,我国强大了,也要谦虚,永远保持学习的态度。
七届二中全会有几条规定没有写在决议里面。一曰不做寿。做寿不会使人长寿。主要是要把工作做好。二曰不送礼。至少党内不要送。三曰少敬酒。一定场合可以。四曰少拍掌。不要禁止,出于群众热情,也不泼冷水。五曰不以人名作地名。六曰不要把中国同志和马恩列斯平列。这是学生和先生的关系,应当如此。遵守这些规定,就是谦虚态度。
有人建议要我和他用个人名义在上海命名两条街道,我当时回答说,做一件事,总要想到对人民是不是有些好处,改一个街道名字,就要重新油漆门牌,就要用人民的钱,改了以后,人们也不熟悉,还不方便。你也不要搞你的某某某路,我也不搞我的毛泽东路。
总之,要坚持谦虚、学习和坚韧的精神,坚持集体领导的制度,完成社会主义的改造,达到社会主义的胜利。”
8月13日,历时两个月的全国财经会议正式结束。
初秋的一个下午,傅连暲请苏联临床医学专家、内科教授、苏联医学专家组长瓦西林柯与米勒大夫,为毛泽东会诊。王鹤滨也在场。俄文翻译是一个混血儿,她的爸爸是东北人,母亲是俄国人。毛泽东对苏联医生说:
“我在四十年代初,曾经出现过在空旷的广场有恐惧的感觉,所以,在一段时间内,不愿意去广场参加大会。”
瓦西林柯教授说:
“您这是恐旷症。”
毛泽东说:
“我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傅连暲认为,这种一时出现的精神神经失调,不宜下恐旷症的诊断结论。他担心这一结论会引起毛泽东的思想负担,就打断毛泽东的话说:
“这种现象就像人登高时出现的腿软、出汗、头晕一样。不少人多登几次高,或者锻炼一下,这种症状就可以消失。”
毛泽东误会了傅连暲的好意,对傅连暲打断他的话非常恼火,但是,当着苏联专家的面又不好发作,他只好暂时忍耐下去。
第二天,值班卫士通知王鹤滨说:
“主席叫你去!”
王鹤滨一进毛泽东的卧室,立刻感到气氛异常。只见毛泽东左手叉在腰间,在室内激动地走动着。因为空间太小,他走上两三步,又来个急转弯,再走回去。见王鹤滨来了,他便停住脚步,怒气冲冲地说:
“王医生,今后我的事,不要他傅连暲来管!你不要听他的。”
王鹤滨不知怎么回事,心想: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呀?于是,他就笑着说:
“主席,他是负责中央领导同志保健工作的领导人,是我的业务上级,我不听他的怎么办?”
“你不要听他傅连暲的!听我的!他什么也不懂,还装懂。苏联专家来会诊,他不给我讲述病情的机会,他抢着代替我说,说的又不是我的病情!”毛泽东越说越火:“你打电话告诉他,说我正在臭骂他哩!”
“好!我去打电话。”
王鹤滨说罢,就想溜走,刚一动身,毛泽东一指大木床一侧的电话,说:
“你到哪里去打电话?我这里就有!”
话里仍然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王鹤滨心想:毛泽东可能不知道傅连暲的电话号码,不然,为什么叫我打呢?他眼睛瞟了一下电话,却不敢把电话拿起来。王鹤滨怕毛泽东正在气头上,电话一打通,他接过电话,训斥一阵,然后宣布撤傅连暲的职那就麻烦了。王鹤滨见过毛泽东对高级干部发脾气的情况:“我撤你的职!”他是说了算数的,真撤!
王鹤滨呆呆地站在毛泽东面前,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毛泽东起初还用两只睁大的眼睛盯着王鹤滨,一会儿,他的视线慢慢地变成了茫然的淡淡的光,凝滞在不远的地面上。王鹤滨见毛泽东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就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次日,杨尚昆从毛泽东的办公室出来,在菊香书屋大门的北侧遇上了王鹤滨,他说:
“王鹤滨同志,主席对我说,他向你道歉。并要我向你解释,脾气不是对你发的。”
王鹤滨说:
“主任,我知道。”
杨尚昆又补充了一句:
“主席还说,今后你还是要听傅连暲同志的业务领导。”
过了几天,傅连暲见到了王鹤滨,他说:
“王鹤滨同志,主席发脾气要你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给我打呀?”
王鹤滨说:
“我怕主席当时正在火头上,他若在电话里撤你的职,怎么办?”
傅连暲说:
“那有什么,主席发脾气是对我的批评和教育嘛。”
8月24日,宋庆龄亲自率领中国福利会儿童剧团来到中南海,为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进行了汇报演出。
随后,毛泽东邀请小演员们在怀仁堂为他请来的小客人作了多场精彩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