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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游轮驶入了谢拉尔,悬崖峭壁直逼水面。

波洛低声说了句法语:“真是个蛮夷之地!”

站在他身旁的瑞斯说:“好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我已经安排好把理查蒂先弄上岸。能抓到他真是开心!他是一个老滑头,跟你说吧,好多次都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了。”瑞斯接着说,“我们得用担架抬多伊尔,他这样失魂落魄,真是意想不到啊。”

“不能看表面现象,”波洛说,“这种孩子气的罪犯一般都很爱虚荣,一旦把他们自尊心戳破,他们就玩儿完了,像小孩子那般失落。”

“应当绞死他,”瑞斯说,“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我有点同情那个姑娘,但这无济于事啊。”

波洛摇摇头。

“人们常说可以为爱赴汤蹈火,这是不对的。像杰奎琳爱西蒙那样是很危险的。我第一次见到杰奎琳,就说过这姑娘爱得有点过头了,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科妮丽亚·罗布森走过来。

“啊,”她说,“我们就要到了。”停了一两分钟又说,“我陪着她呢。”

“陪着谁?德·贝尔福特小姐?”

“是啊,我觉得把她和那个女侍者关在一起有点恐怖。我想,玛丽表姐很生气。”

范·斯凯勒小姐缓缓走下甲板,经过他们身旁时,目露凶光。

“科妮丽亚,”她非常愤怒地说,“我真受不了你了,我要把你送回家去。”

科妮丽亚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表姐,我不回家,我要结婚了!”

“你终于想明白了!”老太太打断她的话。

弗格森快步走到甲板转角,说:“科妮丽亚,你说什么?这不是真的!”

“这完全是真的,”科妮丽亚说,“我准备和贝斯纳医生结婚,他昨晚向我求婚了。”

“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弗格森愤怒地质问,“就因为他有钱,是吗?”

“不,我才不是为了钱!”科妮丽亚愤怒地反驳,“我喜欢他,他善良、博学。我本来就对医院和病人感兴趣,跟他在一起我会过得很幸福!”

“也就是说,”弗格森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宁愿和那个令人生厌的老家伙结婚,也不要我?”

“对,就是这样。你这种人靠不住!和你在一起不会好过的。何况他并不老,还不到五十岁呢!”

“他可是个大腹便便的人!”弗格森不怀好意地说。

“我还有点驼背呢。”科妮丽亚驳斥道,“相貌并不是问题。他说我的确可以在工作上帮助他,还打算把神经医学的知识全教给我。”

说完,她就走开了。

弗格森问波洛:“你觉得她是认真的吗?”

“显然!”

“他宁愿要那个傲慢的老东西而不要我?”

“毫无疑问。”

“这女人疯了吧!”弗格森脱口而出。

波洛眨了眨眼,说:“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也许你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游轮靠拢码头准备停泊,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并要求旅客们等一下再下船。

理查蒂黑着脸,怒气冲冲,被两个轮机技师押送上岸。

又过了一会儿,西蒙·多伊尔躺在担架上从甲板被抬到舷梯口。

他看上去与之前判若两人,怯懦、惊恐,原来有些稚气的随随便便的样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杰奎琳·德·贝尔福特在后面跟着,一个女侍者陪着她,不过她看上去只是脸色比以前更苍白一点。她走近担架。

“嗨,西蒙!”她打了个招呼。

他立刻仰起头来看着她,原来那股稚气又闪现在脸上了。

“我搞砸了,”他说,“我吓得不轻,全部招了。杰姬,真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她对他微笑着说:“没关系,西蒙,我们干了件傻事,就是失败了而已。”

她退后了一步,抬担架的人拿起了把手。杰奎琳弯腰去系鞋带,接着她的手从长袜上方掏出一样东西,然后又站直了身子。

突然,砰的一声。

西蒙·多伊尔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杰奎琳·德·贝尔福特点了点头。她拿着手枪静立了一会儿,然后对波洛微微一笑。

接着,她用那把闪闪发亮的、玩具般的小手枪对准自己的心脏,扣动了扳机。

当瑞斯跳过去时,为时已晚。她身体蜷缩起来,颓然倒下。

瑞斯大喊:“真见鬼!她从哪儿弄来的手枪?”

波洛觉得有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勒顿夫人轻声问:“你知道答案吧?”

波洛点点头。“这款手枪她有一对。那天搜查时听说在罗莎莉·奥特伯恩的手袋里找到一把手枪,我才知道。杰奎琳和她们坐一桌,当她知道要搜查时,就把手枪偷偷塞到这姑娘的手袋里。后来,她又走到罗莎莉的房间,假装比较几支口红,引开罗莎莉的视线,把枪拿了回来。由于当天搜过她和她的房间了,所以大家都认为没必要再搜一遍。”

阿勒顿夫人说:“你想让她以这种方式结束吧?”

“是的。但她不会一个人走上不归路,因此西蒙的死是便宜了他。”

阿勒顿夫人有点发抖。“爱情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所以,很多伟大的爱情都是悲剧。”

阿勒顿夫人转头看着蒂姆和罗莎莉,他们俩并肩站在阳光中。她突然激动地说:“但是要感谢上帝,世间仍有快乐和幸福。”

“夫人,诚如您所说,感谢上帝吧。”

所有的乘客都上了岸。路易丝·布尔热和奥特本夫人的尸体也被人从卡纳克号上抬了下来。

琳内特·多伊尔的尸体是最后被抬上岸的。无线电发报机在滴答作响,向全世界宣布:琳内特·多伊尔,也就是那位闻名全英国、美丽富有的琳内特·里奇卫,已经离世。

乔治·沃德爵士在他伦敦的俱乐部获知这个消息,斯坦戴尔·克罗福德在纽约获悉,乔安娜·索思伍德在瑞士获悉。在莫尔顿——下沃德三皇冠旅馆的酒吧里,人们也议论纷纷。

伯纳比先生刻薄地说:“嗯,看来她没捞到好处,可怜的姑娘!”

但片刻之后,他们将话题转向谁会在英国一年一度的赛马中获胜。也许,这就像弗格森先生在卢克索说的那样,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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