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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跑不了。

后面另外还有一扇门,她刚进去,就一把被小马抓住。

后面刚好有张床,好大好大的一张床,她一倒下去,就刚好倒在床上。

小马就刚好压住了她。

她喘息着,呼吸好像随时都可能停顿,用力抓住小马的手,道:“你等一等,先等一等。”

小马故意露出牙齿狞笑,道:“还等什么?”

他的手在动,她用力在推。

“就算你真的想要,我们至少先该说说话,聊聊天。”

“现在我不想聊天。”

“难道你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现在不想。”

她虽然用力推,可惜他的手却令人很难抗拒。

她忽然不再推了。

她全身都已软了,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洗澡的时候就好像出门做客一样,穿着很整齐的衣服,现在却好像在洗澡一样。

小马用鼻子擦着她的鼻子,眼睛瞪着她的眼睛,道:“你投降不投降?”

她喘息着,用力咬着嘴唇,道:“不投降。”

小马道:“你投降我就饶了你。”

她拼命摇头,道:“我偏不投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把一个女人怎么样?你猜呢?


有很多事既不能猜,也不能想。否则不但心会跳,脸会红,身子也会发烫的。

可是有很多事情根本用不着猜,也用不着想,大家也一样会知道……

小马是个男人,年轻力壮的男人。

她是个女人,鲜花般盛开的女人。

小马并不笨,既不是太监,也不是圣人。

就算是个笨蛋,也看得出她在勾引他,所以……


所以现在小马也不动了,全身也好像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呼吸已停顿了很久,现在才开始能喘息,立刻就喘息着说:“原来你真的不是个好人。”

“我本来就不是,尤其是在遇见你这种人的时候。”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我只知你非但也不是个好人,而且比我更坏,坏一百倍。”

她笑了,吃吃地笑着:“但我却知道你。”

“完全知道?”

“你叫小马,别人都叫你愤怒的小马,因为你的脾气比谁都大。”

“对。”

“你有个好朋友叫丁喜,聪明的丁喜。”

“对。”

“本来你们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可是现在他已有了老婆。人家恩爱夫妻,你当然不好意思再夹在人家中间了。”

小马没有回答,眼睛里却已露出痛苦之色。

她接着又道:“本来你有个女人,你认为她一定会嫁给你的。她本来也准备嫁给你的,只可惜你的脾气太大,竟把她气跑了。你找了三个月,却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

小马闭着嘴。

他只能闭着嘴,因为他怕。

他怕自己会大哭、大叫,他怕自己会跳起来,一头撞到墙上去。

“我姓蓝。”

她忽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蓝兰。”

小马道:“我并没有问你贵姓大名。”

他的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当然也不太好听。

蓝兰却一点也不生气,又道:“我的父母都死了,却留给我很大一笔钱。”

小马道:“我既不想打听你的家世,也不想娶个有钱的老婆。”

蓝兰道:“可是现在我已经说了出来,你已经听见了。”

小马道:“我不是聋子。”

蓝兰道:“所以现在你已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马道:“哼。”

蓝兰道:“所以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

小马站起来,披上衣服就走。

蓝兰没有挽留他,连一点挽留他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小马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蓝兰道:“嗯。”

小马道:“叫人把我找到这里来的就是你?”

蓝兰道:“嗯。”

小马道:“我揍了你们五个人,喝了你两瓶酒,又跟你……”

蓝兰没有让他说下去,道:“你做的事我都知道,又何必再说。”

小马道:“你费了那么多工夫,神秘兮兮地把我找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我来揍人?”

蓝兰道:“不是。”

小马道:“你本来是想找我干什么的?”

蓝兰道:“本来当然还有一点别的事。”

小马道:“现在呢?”

蓝兰道:“现在我已不想找你做了。”

小马道:“为什么?”

蓝兰道:“因为现在我已经有点喜欢你,所以不忍再要你去送死。”

小马道:“送死?到哪里去送死?”

蓝兰道:“狼山。”


据说狼山有很多狼。

据说天下大大小小,公公母母,各式各样的狼,都是从狼山出来的。等到它们将死的时候,也都要回到狼山去死。

这当然只不过是传说。

世上本就有很多接近神话的传说,有的美丽,有的神秘,有的可怕。

谁也不知道这些传说究竟有几分真实性。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

现在狼山几乎连一只狼都没有了。

狼山上的狼,都已被狼山上的人杀光了。

所以狼山上的人当然比狼更可怕得多。事实上,现在狼山上的人,远比世上所有的毒蛇猛兽都可怕得多。

他们不但杀狼,也杀人。

他们杀的人也远比他们杀的狼多得多。

江湖中替他们取了个很可怕的名字,叫“狼人”。他们自己好像也很喜欢这名字。

因为他们喜欢别人怕他们。


听见“狼山”这两个字,小马又不走了。回到床头,看着蓝兰。

蓝兰道:“你知道狼山这地方?”

小马道:“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到狼山去送死。”

蓝兰道:“因为你要保护我们去。”

小马道:“你们?”

蓝兰道:“我们就是我跟我弟弟。”

小马道:“你们要到狼山去?”

蓝兰道:“非去不可。”

小马道:“什么时候去?”

蓝兰道:“一早就去。”

小马坐下来,又盯着她看了半天,道:“据说钱太多的人,都有点毛病。”

蓝兰道:“我的钱不少,可是没有毛病。”

小马道:“没有毛病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到那鬼地方去?”

蓝兰道:“因为那是条近路。”

小马道:“近路?”

蓝兰道:“越过狼山到西城,至少可以少走六七天路。”

小马道:“你们急着要到西城?”

蓝兰道:“我弟弟有病,病得很重。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赶到西城,他就死定了。”

小马道:“如果从狼山走,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西城。”

蓝兰道:“我知道。”

小马道:“可是你还是要赌一赌?”

蓝兰道:“我想不出别的法子。”

小马道:“西城有人能治你弟弟的病?”

蓝兰道:“只有一个人。”

小马站起来,又坐下。他显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蓝兰道:“我们本来可以去请些有名的镖客。可是这件事太急,我们只请到了一个人。”

小马道:“谁?”

蓝兰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个人现在已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小马道:“为什么?”

蓝兰道:“因为他已被你打得七零八碎,想站起来都很难。”

小马道:“彭老虎?”

蓝兰苦笑道:“我们本来以为他的五虎断门刀很有两下子,谁知道他一遇见你,老虎就变成了病猫。”

小马道:“所以你们就想到来找我?”

蓝兰道:“可惜我也知道你这人是天生的牛脾气,若是好好地请你做一件事,你绝不会答应的,何况,你最近的心情又不好。”

小马又站起来,瞪着她,冷冷道:“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

蓝兰在听。

小马道:“我的心情好不好,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蓝兰道:“我记住了。”

小马道:“很好。”

蓝兰道:“这次你说很好是什么意思?”

小马道:“就是现在你已经找到了一个保镖的意思。”

蓝兰跳起来,看着他,又惊又喜,道:“你真的肯答应?”

小马道:“我为什么不肯答应?”

蓝兰道:“你不怕那些狼人?”

小马道:“有点怕。”

蓝兰道:“可是你不怕死?”

小马道:“谁不怕死?只有白痴才不怕死。”

蓝兰道:“那你为什么还肯去?”

小马道:“因为我这人有毛病。”

蓝兰嫣然道:“我知道,你的毛病有三千七百八十三点。”

小马道:“是三千七百八十四点。”

蓝兰道:“现在又加了一点?”

小马道:“又加了最要命的一点。”

蓝兰道:“哪一点?”

小马忽然一把抱起了她,道:“就是这一点。”


凌晨。

淡淡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她的皮肤柔软光滑如丝缎。

她看着他。

他很沉默。

安静而沉默。

像他这种人,只有在真正痛苦时,才会如此安静沉默。

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又想起了她?想起了那个被你气走了的女孩子?”

“……”

“你答应这件事,是不是因为我可以让你暂时忘记她?”

小马忽然翻身,压住了她,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几乎连呼吸都已停顿,挣扎着道:“我就算说错了话,你也不必这么生气的。”

小马盯着她,目中的痛苦之色更深,手却放松了,大声道:“你若说错了,我最多只不过把你当放屁,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生气,只因为她的确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种刻骨铭心、无可奈何的痛苦,本就永难忘记的。所以只要能忘记片刻,也是好的。

他狂歌悲哭,烂醉如泥,也只不过为了要寻求这片刻的麻木和逃避。

虽然他明知无法逃避,虽然他明知清醒时只有更痛苦,他也别无选择的余地。

她再看着他时,眼波已更柔和,充满了一种母性的怜惜和同情。

她已渐渐了解他。

他倔强、骄傲,全身都充满了叛逆性,但他却只不过还是个孩子。

她忍不住又想去拥抱他,可是天已亮了,阳光已照上了窗户。

“我们一早就要走。”

她坐起来。

“这里有二三十个家丁,都练过几年武功,你可以选几个带去。”

小马道:“现在我已选中了一个。”

蓝兰道:“谁?”

小马道:“香香。”

蓝兰道:“为什么要带她去?”

小马道:“因为她很香,真的很香。”

蓝兰道:“香人有什么用?”

小马道:“香人至少总比臭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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