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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别见来势甚急,一个镫里藏身,钻到了马腹之下,斜眼觑准,一箭往博尔术肚上射去,那白口名驹见羽箭疾到,不待主人拉缰,往左急闪。哪知哲别这一箭来势奇快,非比平常,噗的一声,插入名驹脑袋,那马登时滚倒在地。博尔术卧在地下,怕他追击,反身一箭,将哲别手中硬弓的弓杆劈为两截。哲别失了武器,更无还击之能,心中暗暗叫苦,只得纵马曲曲折折的奔跑闪避。蒙古众军士齐声呐喊,为博尔术助威。博尔术心想:“此人真是一条好汉子!”不禁起了英雄惜英雄之心,不欲伤他性命,搭箭上弓,瞄准他后心,运足了劲,一箭飞去。
当真是将军神箭,更无虚发,那箭正中哲别后颈。哲别身子一晃,摔下马来,那箭掉在他身畔,却原来箭头也是拗去了的。博尔术又抽一枝箭搭在弓上,对准了哲别,转头对铁木真道:“大汗,求你开恩,饶了他罢!”
铁木真看到这时,早已爱惜哲别神勇,叫道:“你还不投降吗?”哲别望着铁木真威风凛凛的神态,不禁折服倾倒,奔将过来,跪倒在地。铁木真哈哈大笑,道:“好好,以后你跟着我罢!”蒙古人表达心情,多喜唱歌。哲别拜伏在地,大声唱了起来:“大汗饶我一命,以后赴汤蹈火,我也愿意。横断黑水,粉碎岩石,扶保大汗。征讨外敌,挖取人心!叫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为大汗冲锋陷阵,奔驰万里,日夜不停!”铁木真大喜,取出两块金子,赏给博尔术一块,给哲别一块。哲别谢了,道:“大汗,我转送给这孩子,可以吗?”铁木真笑道:“是我的金子,我爱给谁就给谁。是你的金子,你爱给谁就给谁!”哲别拿金子送给郭靖,郭靖仍是摇头不要,说道:“妈妈说的,须得帮助客人,不可要客人的东西。”铁木真先前见郭靖力抗术赤不屈,早就喜爱这孩子的风骨,听了这几句话,更是高兴,对哲别道:“回头你带这孩子到我这里。”率领队伍,向来路去了。几名随从军士把那匹白口名驹的尸体放在两匹马上,跟在后面。
哲别死里逃生,更得投明主,十分高兴,躺在草地上休息,等李萍从市集回来,说明经过。李萍见儿子头上脸上鞭痕累累,好不心疼,但听哲别说起儿子的刚强侠义,便道:“好孩子,为人该当如此。”心想儿子若是一生在草原牧羊,如何能报父仇,不如到军中多加历练,图个机遇。当下母子两人随同哲别到了铁木真军中。
铁木真命哲别在三子窝阔台部下当一名十夫长。哲别见过三王子后,再去拜谢博尔术。两人互相敬佩,结成了好友。哲别感念郭靖的恩德,对他母子两人照顾极为周到,准拟郭靖年纪稍大,就把自己的箭法武功倾囊相授。
这日郭靖正在和几个蒙古孩子掷石游戏,忽见远处两骑蒙古兵急驰奔来,显是有急讯向大汗禀报。两兵进入铁木真帐中不久,号角呜呜响起,各处营房中的兵丁飞奔涌出。铁木真训练部众,约束严峻,军法如铁。十名蒙古兵编为一小队,由一名十夫长率领,十个十夫队由一名百夫长率领,十个百夫队由一名千夫长率领,十个千夫队由一名万夫长率领。铁木真号令一出,数万人如心使臂,如臂使指,直似一人。郭靖和众孩在旁观看,听号角第一遍吹罢,各营士卒都已拿了兵器上马。第二遍号角吹动时,四野里蹄声杂沓,人头攒动。第三遍号角停息,辕门前大草原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整整齐齐的排列了五个万人队,除了马匹呼吸喘气之外,更无半点耳语和兵器撞碰之声。
铁木真在三个儿子陪同下走出辕门,大声说道:“咱们打败了许多敌人,大金国也已知道了。现今大金国皇帝派了他三太子、六太子到咱们这里,来封你们大汗的官职!”蒙古兵举起马刀,齐声欢呼。当时金人统有中国北方,兵势雄强,威声远震,蒙古人还只是草原大漠中的一个小部落,是以铁木真颇以得到大金国的封号为荣。
铁木真号令传下,大王子术赤率领了一万人队上去迎接,其余四万人队在草原上摆了开来。
其时金国章宗完颜*在位,得悉漠北王罕、铁木真等部强盛,生怕成为北方之患,于是派了三子荣王完颜洪熙、六子赵王完颜洪烈前去册封官职,一来加以羁縻,二来察看各部虚实,或以威服,或以智取,相机行事。那赵王完颜洪烈便是曾出使临安、在牛家村为丘处机所伤、在嘉兴遇到过江南七怪之人。郭靖和众小孩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热闹,过了好一阵,只见远处尘头飞扬,术赤已接了完颜洪熙、完颜洪烈两人过来。完颜兄弟带领了一万名精兵,个个锦袍铁甲,左队执长矛,右队持狼牙棒,跨下高头大马,铁甲上铿锵之声里许外即已听到。待到临近,更见锦衣灿烂,盔甲鲜明,刀枪耀日,军容极盛。完颜洪熙兄弟并辔而来,铁木真和众子诸将站在道旁迎接。完颜洪熙见郭靖等许多蒙古小孩站在远处,睁大了小眼,目不转瞬的瞧着,便哈哈大笑,探手入怀,抓了一把金钱,用力往小孩群中掷去,笑道:“赏给你们!”他把金钱撒得远远地,满拟众小孩定会群起欢呼抢夺,那时既显得自己气派豪阔,且可引为笑乐。但蒙古人最注重的是主客相敬之礼,他这举动固然十分轻浮,也是不敬之至。蒙古诸将士卒,无不相顾愕然。这群小孩都是蒙古兵将的儿女,年纪虽小,却是个个自尊,对掷来的金币没人加以理睬。完颜洪熙讨了个老大没趣,又用劲掷出一把金币,叫道:“大家抢啊,他妈的小鬼!”蒙古众人听了,更是愤然变色。
当时的蒙古人尚无文字,风俗粗犷,却是最重信义礼节,尤其尊敬客人。蒙古人自来不说污言秽语,即是对于深仇大寇,或在游戏笑谑之际,也从不咒诅谩骂。客人来到蒙古包里,不论识与不识,必定罄其所有的招待,而做客人的也决不可对主人有丝毫侮慢,如不遵主客之礼,皆以为莫大罪恶。完颜洪熙说的虽是女真话,蒙古兵将不明其意,但从他神态举止之中,谁都知道是侮辱群孩的言语。
郭靖平时常听母亲讲金人残暴的故事,在中国如何奸淫掳掠,虐杀百姓,如何与汉奸勾结,害死中国的名将岳飞等等,小小的心灵中早深种下对金人的仇恨,这时见这金国王子如此无礼,在地下捡起几枚金币,奔近去猛力往完颜洪熙脸上掷去,叫道:“谁要你的钱!”完颜洪熙偏头相避,但终有一枚金币打在他颧骨之上,虽然郭靖力弱,这一下并不疼痛,但总是在数万人之前出了个丑。蒙古人自铁木真以下,个个心中称快。完颜洪熙大怒,喝道:“你这小鬼讨死!”他在中国时稍不如意,便即举手杀人,谁敢对他如此侮辱,这时怒火上冲,从身旁侍卫手里拿过一枝长矛,猛力往郭靖胸口掷去。
完颜洪烈知道不妥,忙叫:“三哥住手!”但那长矛已经飞出,眼见郭靖要死于矛下,突然左边蒙古军的万人队中飞出一箭,犹如流星赶月,当的一声,射中在长矛矛头之上。这一箭劲力好大,虽然箭轻矛重,但竟把长矛激开,箭矛双双落地。郭靖急忙逃开。蒙古兵齐声喝彩,声震草原。射箭之人,正是哲别。完颜洪烈低声道:“三哥,莫再理他!”完颜洪熙见了蒙古兵的声势,心里也有些害怕,狠狠瞪了郭靖一眼,又低骂一声:“小杂种!”这时铁木真和诸子迎了上来,把两位金国王子接入帐幕,献上马乳酒、牛羊马肉等食物。双方各有通译,传译女真和蒙古言语。完颜洪熙宣读金主敕令,册封铁木真为大金国北强招讨使,子孙世袭,永为大金国北方屏藩。铁木真跪下谢恩,收了金主的敕书和金带。
当晚蒙古人大张筵席,款待上国天使。饮酒半酣,完颜洪熙道:“明日我兄弟要去册封王罕,请招讨使跟我们同去。”铁木真听了甚喜,连声答应。
王罕是草原上诸部之长,兵多财丰,待人宽厚,颇得各部酋长贵人爱戴。王罕当年曾与铁木真的父亲结拜为兄弟。后来铁木真的父亲被仇人毒死,铁木真沦落无依,便拜王罕为义父,归附于他。铁木真新婚不久,妻子就被蔑尔乞惕人掳去,全仗王罕与铁木真的义弟札水合共同出兵,打败蔑尔乞惕人,才把他妻子抢了回来。
因此铁木真听说义父王罕也有册封,很是高兴,问道:“大金国还册封谁吗?”完颜洪熙道:“没有了。”完颜洪烈加上一句道:“北方就只大汗与王罕两位是真英雄真豪杰,余人皆不足道。”铁木真道:“我们这里还有一位人物,两位王爷或许还没听说过。”完颜洪烈道:“是吗?是谁?”铁木真道:“那就是小将的义弟札木合。他为人仁义,善能用兵,小将求三王爷、六王爷也封他一个官职。”
铁木真和札木合是总角之交,两人结义为兄弟时,铁木真还只十一岁。蒙古结义为兄弟,称为“结安答”,“安答”即是义兄、义弟。蒙古人习俗,结安答时要互送礼物。那时札木合送给铁木真一个狍子髀石,铁木真送给札木合一个铜灌髀石。髀石是蒙古人射打兔子之物,儿童常用以抛掷玩耍。两人结义后,就在结了冰的斡难河上抛掷髀石游戏。第二年春天,两人用小木弓射箭,札木合送给铁木真一个响箭头,那是他用两只小牛角钻了孔制成的,铁木真回赠一个柏木顶的箭头,又结拜了一次。两人长大之后,都住在王罕部中,始终相亲相爱,天天比赛早起,谁起得早,就用义父王罕的青玉杯饮酸奶。后来铁木真的妻子被掳,王罕与札木合出兵帮他夺回,铁木真与札木合互赠金带马匹,第三次结义。两人日间同在一只杯子里饮酒,晚上同在一条被里睡觉。后来因追逐水草,各领牧队分离,铁木真威名日盛,札木合麾下部族也不断增多,两人情好始终不渝,尤胜于骨肉兄弟。这时铁木真想起自己已得荣封而义弟未有,是以代他索讨。完颜洪熙酒已喝得半醺,顺口答道:“蒙古人这么多,个个都封官,我们大金国哪有这许多官儿?”完颜洪烈向他连使眼色,完颜洪熙只是不理。
铁木真听了,怫然不悦,说道:“那么把小将的官职让了给他,也没打紧。”完颜洪熙一拍大腿,厉声道:“你是小觑大金的官职吗?”铁木真瞪起双眼,便欲拍案而起,终于强忍怒气,不再言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完颜洪烈忙说笑话,岔了开去。第二日一早,铁木真带同四个儿子,领了五千人马,护送完颜洪熙、洪烈去册封王罕。
这时太阳刚从草原远处天地交界线升起,铁木真上了马,五个千人队早已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草原之上。金国兵将却兀自在帐幕中酣睡未醒。铁木真初时见金兵人强马壮,兵甲犀利,颇有敬畏之心,这时见他们贪图逸乐,鼻中哼了一声,转头问木华黎道:“你瞧金兵怎样?”木华黎道:“咱们蒙古兵一千人可以破他们五千人。”铁木真笑道:“我正也这么想。只是听说大金国有兵一百余万,咱们可只有五万人。”木华黎道:“一百万兵不能一起上阵。咱们分开来打,今天干掉他十万,明天又扫去他十万。”铁木真拍拍他肩膀,笑道:“说到用兵,你的话总是最合我心意。一百多斤的一个人,可以吃掉十头一千斤的肥牛,只不过不是一天吃。”两人同时哈哈大笑。铁木真按辔徐行,忽见第四子拖雷的坐骑鞍上无人,怒道:“拖雷呢?”拖雷这时还只九岁,虽然年纪尚幼,但铁木真不论训子练兵,都是严峻之极,犯规者决不宽贷,他大声喝问,众兵将个个悚栗不安。大将博尔忽是拖雷的师傅,见大汗怪责,心下惶恐,说道:“这孩子从来不敢晏起,我去瞧瞧。”刚要转马去寻,只见两个孩子手挽手的奔来。一个头上裹着一块锦缎,正是铁木真的幼子拖雷,另一个却是郭靖。拖雷奔到铁木真跟前,叫了声:“爹!”铁木真厉声道:“你到哪里去啦!”拖雷道:“我刚才和郭兄弟在河边结安答,他送了我这个。”说着手里一扬,那是一块红色的汗巾,上面绣了花纹,原来是李萍给儿子做的。铁木真想起自己幼时与札木合结义之事,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脸上登现慈和之色,又见马前两个孩子天真烂漫,当下温言道:“你送了他甚么?”郭靖指着自己头颈道:“这个!”铁木真见是幼子平素在颈中所带的黄金项圈,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以后可要相亲相爱,互相扶助。”拖雷和郭靖点头答应。
铁木真道:“都上马吧,郭靖这小子也跟咱们去。”拖雷和郭靖高兴之极,各自上马。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完颜洪熙兄弟才梳洗完毕,走出帐幕。完颜洪烈见蒙古兵早已列队相候,忙下令集队。完颜洪熙却摆弄上国王子的威风,自管喝了几杯酒,吃了点心才慢慢上马,又耗了半个时辰,才把一万名兵马集好。大队向北而行,走了六日,王罕派了儿子桑昆和义子札木合先来迎接。铁木真得报札木合到了,忙抢上前去。两人下马拥抱。铁木真的诸子都过来拜见叔父。
完颜洪烈瞧那札木合时,见他身材高瘦,上唇稀稀的几茎黄须,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十分的精明强悍。那桑昆却肥肥白白,多半平时养尊处优,竟不像是在大漠中长大之人,又见他神态傲慢,对铁木真爱理不理的,浑不似札木合那么亲热。又行了一日,离王罕的住处已经不远,铁木真部下的两名前哨忽然急奔回来,报道:“前面有乃蛮部拦路,约有三万人。”完颜洪熙听了传译的言语,大吃一惊,忙问:“他们要干甚么?”哨兵道:“好像是要和咱们打仗。”完颜洪熙道:“他......他们人数......当真有三万?岂不是多过咱们的......这......这......”铁木真不等他话说完,向木华黎道:“你去问问。”木华黎带了十名亲兵,向前驰去,大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木华黎回来禀报:“乃蛮人听说大金国太子来封大汗官职,他们也要讨封。若是不封,他们说就要把两位太子留下来抵押,待大金国封了他们官职之后才放还。那些乃蛮人又说,他们的官职一定要大过铁木真大汗的。”
完颜洪熙听了,脸上变色,说道:“官职岂有强讨的?这......这可不是要造反了吗?那怎么办?”完颜洪烈即命统兵的将军布开队伍,以备不测。
札木合对铁木真道:“哥哥,乃蛮人时时来抢咱们牲口,跟咱们为难,今日还放过他们吗?不知大金国两位太子又如何吩咐?”铁木真眼瞧四下地形,已是成竹在胸,说道:“今日叫大金国两位太子瞧一瞧咱兄弟的手段?”提气一声长啸,高举马鞭,在空中虚击两鞭。拍拍两下响过,五千名蒙古兵突然“嗬,嗬,嗬”的齐声大叫起来。完颜兄弟出其不意,不觉吓了一跳。只见前面尘头大起,敌军渐渐逼近,蒙古兵的前哨已退回本阵。完颜洪熙道:“六弟,快叫咱们的儿郎冲上去,这些蒙古人没用。”完颜洪烈低声道:“让他们打头阵。”完颜洪熙登时醒悟,点了点头。蒙古兵齐声大叫,却不移动。完颜洪熙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些蒙古兵叫得牛鸣马嘶一般,不知干甚么。就算喊得惊天动地,能把敌兵吓退吗?”博尔忽领兵在左,对拖雷道:“你跟着我,可别落后了,瞧咱们怎生杀敌。”拖雷和郭靖随着众兵,也是放开了小喉咙大叫。顷刻之间,尘沙中敌兵已冲到跟前数百步远,蒙古兵仍然只是呐喊。这时完颜洪烈也感诧异,见到乃蛮人来势凌厉,生怕冲动阵脚,喝令:“放箭!”金兵几排箭射了出去,但相距尚远,箭枝未到敌兵跟前,便已纷纷跌落。完颜洪熙见敌兵面目渐渐清楚,个个相貌狰狞,咬牙切齿的催马冲来,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转头向完颜洪烈道:“不如依从他们,胡乱封他一个官职便了。大些便大些,又不用花本钱!”
铁木真忽然挥动长鞭,又在空中拍拍数响,蒙古兵喊声顿息,分成两翼。铁木真和札木合各领一翼,风驰电掣的往两侧高地上抢去。两人伏鞍奔跑,大声发施号令。蒙古兵一队一队的散开,片刻之间,已将四周高地尽数占住,居高临下,羽箭扣在弓上,箭头瞄准了敌人,却不发射。乃蛮兵的统帅见形势不利,带领人马往高地上抢来。蒙古兵竖起了软墙。那是数层羊毛厚毡所制,用以挡箭。弓箭手在毡后发箭射敌,附近高地上的蒙古兵又发箭支援,攻敌侧翼。乃蛮兵东西驰突,登时溃乱。
铁木真在左首高地上观看战局,见敌兵已乱,叫道:“者勒米,冲他后队。”者勒米手执大刀,领了一个千人队从高地上直冲下来,径抄敌兵后路。哲别挺着长矛,一马当先。他刚归顺铁木真,决心要斩将立功,报答大汗不杀之恩,俯身马背,直冲入敌阵之中。两员勇将这么一阵冲击,乃蛮后军登时大乱,前军也是军心摇动。统兵的将军正自犹豫不决,札木合和桑昆也领兵冲了下来。乃蛮部左右受攻,战不多时,便即溃败,主将拨转马头便走,部众跟着纷纷往来路败退下去。者勒米勒兵不追,放大队过去,等敌兵退到还剩两千余人时,蓦地呼哨冲出,截住路口。乃蛮残兵陷入了重围,无路可走,勇悍的奋力抵抗,尽被砍杀,余下的抛弓下马,弃枪投降。这一役杀死敌兵一千余人,俘获二千余人。蒙古兵只伤亡了一百余名。铁木真下令剥下乃蛮兵的衣甲,将二千余名降兵连人带马分成四份,给完颜兄弟一份,义父王罕一份,义弟札木合一份,自己要了一份。凡是战死的蒙古士兵,每家抚恤五匹马、五名俘虏作为奴隶。完颜洪熙这时才惊魂大定,兴高采烈的不住议论刚才的战斗。笑道:“他们要讨官职,六弟,咱们封他一个‘败北逃命招讨使’便了。”说着捧腹狂笑。
完颜洪烈见铁木真和札木合以少胜多,这一仗打得光彩之极,不觉暗暗心惊,心想:“现下北方各部自相砍杀,我北陲方得平安无事。要是给铁木真和札木合统一了漠南漠北诸部,大金国从此不得安稳了。”又见自己部下这一万名金兵始终未曾接仗,但当乃蛮人前锋冲到之时,阵势便现散乱,众兵将脸上均有惧色,可说兵锋未交,胜负已见,蒙古人如此强悍,实是莫大的隐忧。正自寻思,忽然前面尘沙飞扬,又有一彪军马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