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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说什么生物能生存一千年的话,灵蛇绝对在可选择的范围。按我的估计,里面应该封锁着一条已经绝迹的,一种拥有硕大体型的蟒类,那位尊贵无比的大神,也就是所有玛雅人最崇拜的神——库库尔坎神!一条长着羽毛的巨蟒!
禁忌之门
石棺内是一具更小的棺椁,也被打开了,一具枯骨歪歪斜斜地躺在其中,骨殖像被扔进了滚筒机,搅得乱七八糟,手骨、下颌都被强行破坏。看到手里的玉璧、嘴里的明珠都被盗走,外棺里的陶制器皿被砸碎,里面的东西被淘得干干净净,亚拉法师颓然坐在内棺旁边,伤心得直想哭:“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该死的盗墓贼,他们偷光了所有的东西!不,他们对血池如此了解,不是普通的盗墓贼,一定是他们,除了他们……”
方新教授则是兴奋得不知道如何表达,他手里的摄像头一刻不停,唯恐漏掉了一丁点儿信息。他知道,凡是巨大的陵墓,其主人都会在某个位置留下铭文,记录自己生前的光辉事迹。这些文字不仅对破译更多玛雅文明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更为重要的是,它本身就是一部历史,它将告诉后来的人们,这座城堡的主人,这座金字塔的由来,以及许多人们无法想到的事情。石壁上很多地方被软化剥离,大块的记录文字的石板掉在地上被摔碎了,方新教授也将每一个碎片记录下来,回去以后可以利用电脑复原。
卓木强巴和唐敏携手漫步,如同参观一座博物馆。精美的壁画栩栩如生,古老的文字神秘难解,巨大的石棺,还有脚下的地板,这里每走一步都踩在历史之上,每一个脚印下都是一处遗迹。内厅的地板上绘有一男一女两个巨型人像,人物站立笔直,呈侧视像,头部被拉长拉扁,男性带有高耸的羽饰,肩上披着有钮钉和甲片的短衣,胸口挂着翡翠宝石串成的项链,佩戴玉石耳饰、手镯,围着豹皮,手持法杖,女性同样盛装打扮,神色恭敬而充满爱意,仿佛微笑着看着男方。画家用流畅而精练的线条勾勒出两个人物不同的神情与心境,男子从容,沉着,威严;女子谨慎,卑微,恭敬,同时两人的眼神中又透露出深深的爱意,看来应该是尊贵的国王和他的爱妃。唐敏道:“真是让人羡慕的幸福的一对啊。”
卓木强巴不忍破坏唐敏的浪漫情怀,因为内厅中只有国王一人的棺椁,却没有他的爱妃。对于文字和图形,他了解不多,他转向那巨大的石棺,棺盖被摔成两半,但内外两面都雕刻着图形。外部被压在下面,仅从边缘可以看见一些勾云纹,和中国古代的龙纹极其相似。而内面则是国王另一个形象,他坐在一个大型面具上,身体后倾,仰面朝天,屈膝弯腰,双手一正一反在作祈祷,似乎沉浸在一种超然物外的境界中。再看石棺四壁,外壁雕刻了无数形象,有的像树,有的像鸟,有缠枝花纹、兽纹,还有神明突出其间,整个装饰非常繁复,足以展现那些雕刻师的精湛技艺。而石棺内壁雕刻了九个神明的浮像,应该是九位夜神,为了统帅这地狱的九神,所以让九位夜神围绕在内棺周围。
亚拉法师依靠的内棺外也有精美的装饰图案,内壁却没有了,以前应该铺垫有光滑的布料。卓木强巴看见亚拉法师呆呆地坐在内棺旁边,看着天花板出神,不由问道:“怎么了?亚拉法师?”
亚拉法师沉声道:“没什么,唉……或许是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唐敏轻轻地道:“看这边,你看那些壁画,你看……”
卓木强巴将头仰向巨大的壁画,只见唐敏指着的一幅,无数的奴隶守护着巨大的方石,然后旁边有身着华服的祭师正对一些奴隶进行仪式,那方石竟然和血池如此相似。卓木强巴明白了,那便是玛雅人关闭陵寝的仪式。但那幅图像中间似乎被细小的条纹分割成为无数的小方块,每个小方块下方有黑点为记号,有的是三个点,也有一个点、两个点。卓木强巴不知道那些记号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能初步估计是为了完成这幅大的壁画而作的标记吧。这时,方新教授对卓木强巴道:“强巴拉,你小心地把棺盖抬起来,我要记录下棺盖面板的图案,一样也不能落下。”
卓木强巴肌肉突起,巨大的力量撑起半截石棺盖板,让方新教授拍摄。盖板的图形十分奇怪,半截暂时看不出是什么图像,然后又将另一半摄入电脑。方新教授已经大致将内厅的所有图形图像录入微机,他将棺材初步还原,卓木强巴和唐敏在一旁观看。渐渐地,整个石棺的外形被复制,只见石棺被一条活灵活现的长羽毛的蛇盘绕着,而另一半却是那牛头马面一样的神灵。方新教授道:“竟然与库库尔坎神同样地位呢。”
这时,亚拉法师渐渐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他站起身来,喃喃道:“不对,这个内厅怎么才这么小一点儿,这里不对。”
方新教授抬头道:“啊,是啊,那边还有一扇大门,我也没弄明白陵寝里还有什么东西,看起来比陵寝还要重要。”
亚拉法师一进门就直奔棺椁而去,方新教授忙着记录整座内厅,唐敏一直沉浸在精美的壁画中,卓木强巴对这些东西都不是很了解,大家谁也没在意那道陵寝中的门。此时方新教授提起,四人才不约而同地来到门前,只见石壁正中,一道三角形石门,突出石壁一米多,显得厚重无比。石门的两侧全是符号图像,在石门的中央,刻绘有一个人牵着一头怪兽的浅浮雕。对于那些图像所含的意义,竟然连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也说不出来,但是法师在石门上发现了两个小孔和五个羽翼状石笋。
亚拉法师道:“看来,这道门需要钥匙才能开启,一共是七把钥匙。”突然间,他兴奋起来,道:“盗墓贼没能打开这最后一扇门,因为他们的钥匙不够,只有五把钥匙,还差两把!”
卓木强巴看着那些羽翼状石笋,问道:“这是钥匙柄吗?”感觉十分眼熟。
亚拉法师道:“不错,是石头磨制的钥匙,看这个洞的形状,应该是卵圆形的。”同时心道:“连钥匙也如此相似,一定不会错的,光照下的城堡,光照下的城堡一定在里面。”
卓木强巴道:“我,或许我有一把钥匙。”说着,他从背包里取出库库尔族的圣石来。
“啊!”亚拉法师的心情好像一下子从地狱飞升到天堂,真是万能的佛在指引方向,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他颤抖着用手捧过圣石,看着石头上的勾纹,激动道:“不错,不错,这确实是开这道门的钥匙,从羽翼上的符号对应洞口上的图像,应该是……这是最后一把钥匙,插入第七个孔洞。”亚拉法师将圣石对准了孔洞,只听“嗒”的一声响,钥匙进入洞口。亚拉法师缓缓转动着钥匙柄向里使压,说道:“要顺着钥匙的纹路向里插,否则无法完全插入,这道门也就无法开启。”一连响了好几声之后,钥匙才完全进入钥匙孔内,此时的圣石,看起来和别的钥匙已没有什么不同,只剩下一小截羽翼在外面。亚拉法师这才转动钥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期待地听着石门发出令人激动的声音。
随着钥匙的转动,三角形石门开始缓缓移动,竟然又向外退了几十厘米,亚拉法师道:“现在只差最后一把钥匙了。”说着看了看其余三人,希望又有谁突然说“我有钥匙”,但是这次没有人回答了。四人又都感到了失望,唐敏问道:“法师,这里面有什么?”
亚拉法师道:“不知道,但是这道门没被开启过,而里面又很大,不是吗?”
唐敏道:“你怎么知道没被开启过呢?”
亚拉法师指着钥匙道:“这些钥匙,都是倒勾纹路,它们被设计成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插入钥匙孔,就不能被取出来,所以才会留下了先前的五把钥匙,明白了吗?不过话说回来,强巴少爷,你的钥匙是从哪里拿到的?”
卓木强巴道:“这个,说来话长啊!”这时,巨大的骨门发出了声响,方新教授道:“骨门快被打开了,躲起来。”亚拉法师在三角形石门上似乎触碰了什么,然后才跟随三人躲在暗处。
骨门最终仅开启了一条缝隙,索瑞斯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一进入内厅,他看见被斜靠在石棺上的棺盖,顿时明白,有人进来了。他不动声色地直朝三角形石门走去,同时非常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心中暗忖:“怎么可能,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现在躲到哪里去了?”
来到石门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忘记身边的危险——石门上清清楚楚地插着六把钥匙,也就是说,他将成为开启石门的第一人!索瑞斯无法自控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索瑞斯拿出最后一把钥匙,在将钥匙插入孔洞前,他脑海里回响起那个人告诫的话:“这些图腾和象形符号告诉我们,里面居住着最高贵的神灵,连国王也只能成为它的陪寝。为了让这位大神愉快地在地宫中生活下去,他们为大神准备了丰富的食物,他们称之为达卡努诺神,我估计就是那些美洲硕鼠。你们想一想,以美洲硕鼠为食的生物,体型该是如何巨大。”
当时自己提问道:“已经一千多年过去了,难道那种生物还存活着吗?”
那双忧郁的眼睛扫过自己,让自己惶恐不安,只能低头擦汗,然后才听到那人说:“在我的祖国,有这样的谚语,千年的灵蛇万年的龟。所以,如果说什么生物能生存一千年的话,灵蛇绝对在可选择的范围。按我的估计,里面应该封锁着一条已经绝迹的,一种拥有硕大体型的蟒类,那位尊贵无比的大神,也就是所有玛雅人最崇拜的神——库库尔坎神!一条长着羽毛的巨蟒!也正因如此,我们这次没能收集够钥匙说不定还是一件幸事,从上一层的祭口放下的摄影器材已经告诉我们里面什么都没有,唯一可能存在的,只能是那种可怕的生物。这道禁忌之门,还是不要打开的好。”
索瑞斯在裤腿上擦干手心的汗,下定了决心将最后一把钥匙插入那禁忌之门里,心道:“或许对队伍里的其他人来说,这道禁忌之门只能带来危险而毫无利益,可是对我而言,那种不知名的生物,将会改变我的人生课题。此行穿越丛林,开启这道门,正是我的最终目的。不管小老鼠也好,游击队也好,谁也不能阻止我!”随着钥匙转动,索瑞斯觉得全身都在出汗,而暗中看着他的四个人,也都捏了一把汗,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三角形石门。到底门后面有什么呢?
奇怪,索瑞斯转动钥匙后,石门并没有像亚拉法师转动钥匙后一样移动,而是没有任何动静,索瑞斯继续转动钥匙,钥匙纹丝不动。索瑞斯的表情就像一位丢失孩子的母亲,坐立不安地到处检查石门,却毫无发现。索瑞斯在内厅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突然,他发现了那个小的洞口,大怒道:“浑蛋,破坏血池坏我好事!”说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处。
亚拉法师跳了出来,迅速无比地拨动一处墙角的机关,那个洞口突然关闭,将索瑞斯和四人隔离开来。亚拉法师开始重新拨弄三角形石门旁边,不知道他动了什么地方,那道石门突然开始移动起来。亚拉法师松了口气道:“好了,现在那人暂时过不来了,根据你们的经历,他从大厅的那头跑到骨门这头,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卓木强巴惊讶道:“法师,你,你怎么知道这个机关的?”
亚拉法师两眼闪烁光芒,盯着巨大的石门什么都不说,卓木强巴的注意力也很快被渐渐移开的三角形石门所吸引。
索瑞斯躲在石像之后,他方才只是假装钻入通道,实际上飞快地躲在了一旁,心道:“现在明暗形式逆转了,小白鼠就是小白鼠,那样的门,我才不想什么都没看到就失去意识。”
仿佛打开了一个通风口,所有的烛火都朝着三角形石门的方向摆动,随着石门渐渐移开,四人连同暗中索瑞斯的心一起都吊在了嗓子眼上。石门脚下的尘土被吹开,整个大门被完全开启,四个门前的人也完全呆立,他们无比惊奇地打量着门里的东西,就算一头史前恐龙从门里蹿出,也不能让他们如此惊奇。
门里是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亚裔人种!
此时,门里的人也茫然不知所措地打量着门口的四个人,呆立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道:“俺木,俺木,俺木柴里日。”
卓木强巴等四人如同看着史前怪物,半晌才明白过来,那人说的是英文,意思是:“我是中国人!”顿时有眩晕的感觉,连索瑞斯都有了一头撞墙的想法。一道千年都未开启过的门,里面竟然是一个中国人,这就是他这些年来苦苦寻找的东西?索瑞斯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可是门里的空间远比内厅更小,除了这个自称柴里日的人,什么都没有了。五百平米的半球形空间被人工开凿了无数直径超过十米的洞,洞内漆黑一团,但看样子就不像是拿来放东西的,倒和星空大厅的那些老鼠洞很像。
卓木强巴仔细打量着柴里日,一米七的个头,年纪四十许,平头,一副不偏不倚的中正相貌,国字脸,浓眉方眼,宽鼻厚唇,一字须,看上去十分忠厚,身上斜挎一个帆布包,一身褴褛衣衫,一双泥脚,看上去像一个农民。过了老半天,他才答话道:“我们,也是,中国人!”
那人一听,就像唐敏似的,一句话接不上来,双膝一软,扑到卓木强巴怀里,眼泪纵横,呜咽道:“哼……哼,我以为我再也出不去了,嗯……”
那人显得非常虚弱,需要食物和水。没有食物,唐敏给他喝了些葡萄糖液体,四人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弄清楚,那人叫王佑。
移动的悬梯
“等一等,你说什么?驴友团?我听说过你们!哦,天哪,你是驴友团的成员,那肖恩你认识吗?”卓木强巴想起来了。
王佑道:“肖恩,那个彬彬有礼的英国绅士,哦,他真是太有绅士风度了,我都认为他不适合参加驴友团的,可没想到他经验丰富。你们也遇到他们了?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亚拉法师道:“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是怎么掉到里面去的?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王佑尽量地思索着:“当时,我们下到第三层,我在一个洞口边缘,突然有些头晕,好像是洞穴里的风,里面好像有股吸力,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掉了下去,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等,我记得里奇拉了我一下,好像我们是一同掉下来的,但是我醒来怎么也找不到他。还有佐佐木和启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咚”的一声,一头硕鼠正在猛烈地撞击石门,王佑惊讶地看着门外:“噢,我的天,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动物?”
方新教授道:“看来那些家伙们注意到我们了,必须赶紧找到上去的路。它们的速度惊人,要是两边都被它们堵住的话,我们真的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了。”
亚拉法师好似不甘心地在三角形石门后的大厅内检查了每一个洞口,失望道:“这最后一道门内竟然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这样的?”
方新教授道:“从这里的构造来看,像一个献祭的场所,这些玛雅人在里面喂养什么东西,可以从头顶投放食物。如果说养了动物,里面会留下很多残骸或别的东西才对,可是又没有。如果说森蚺、硕鼠都是他们放养的,为什么要在这一层养这么多巨大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唐敏看着小小的洞穴道:“可是刚才那人也是走这里出去的,要是我们出去遇到别的人怎么办?”
亚拉法师道:“不会,他一旦发现洞口被堵上,就知道我们还没有走,一定会拼了命地追回来,走吧,我带你们去找上去的路。那些大厅的边壁很古怪,你们没发觉吗?”
四人又从小洞中爬了出去。索瑞斯从黑暗里走出来,看着三角形石门后那些巨大幽深的圆形通道,喃喃道:“不可能的,就算已经死去,也会留下骨骼,我一定要找到,玛雅人的库库尔坎神。”他走入了黑暗通道之中。
四人刚从洞穴里爬出来,就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有人大声吆喝着什么,那人见他们好像听不懂,马上改用英语道:“站着别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卓木强巴不免焦急起来,这一层到底有多少游击队员啊。他们转过身来,就看见端着机枪直喘气的韦托,一个球一样的身体在烛火下一张一弛。
“是你,你是那个中国人,措木匠!”卓木强巴没见过韦托,被他叫出了名字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韦托冷笑,用枪指了指,道:“少废话,把包打开!”看见卓木强巴和唐敏背着巨大的背包,他认定里面装了不少好东西。卓木强巴心思一动,准备趁开包的时候利用背包将这个游击队员制服。谁知道心思刚动,韦托就像看穿他似的,马上抬起枪朝天扫了一梭子子弹,唐敏和王佑都叫了起来,其余三人也是反射性地一缩头。韦托道:“你,你,还有你,把包扔在地上,所有的人都退后,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他连王佑背上那个瘪瘪的小登山包也不放过。
卓木强巴没想到这个胖子如此精灵,在韦托枪口下,三人不情愿地将包放在地上,然后后退十几步,直到贴着血池站立。韦托一面紧盯着他们,一面小心地打开卓木强巴背着的包,翻动了几下,看着里面的空气监测仪、水纹监测仪、安全绳、探照灯等物品,勃然大怒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凶恶地打开唐敏背着的背包,结果更为失望,大声问道:“我看着你们几个从这个洞口爬出来的,你们,你们是从里面爬出来的,为什么没有东西?为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拿?”
从韦托的表情五人都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王佑讥讽道:“里面有东西我们能不拿吗,里面的墓室早就被人盗过了,现在里面除了一具棺材,什么都没有!”
卓木强巴想制止王佑,不让他激怒手握武器的游击队员,可是王佑说得又突然又迅速。果然,韦托变了脸色,先是喃喃道:“里面什么都没有?被盗光了?他骗我!他竟然敢骗我!”然后就黑着脸,最后在王佑的登山包上捶了几下,那瘪瘪的登山包都不用打开,一摸就知道里面没什么东西。他摸出一把猎刀在王佑的背包上乱扎一通,顿时发狂道:“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光你们!”端起机枪在怒吼中胡乱扫射。
五人慌忙逃窜,卓木强巴本能地抓住什么东西就朝韦托扔了过去,却是一名游击队员被扔弃不用的头颅,正是韦托亲自下手切割开来的。韦托心神一阵慌乱,枪掉在了地上,正准备重新拾起枪来,亚拉法师不给他机会,踢过一根人骨,跟着自己也飞身赶到,将韦托的身体踢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韦托滚了几圈,爬到另一旁躲了起来,大厅面积大,一时要搜寻他还真不容易。卓木强巴拎起背包道:“我们走吧,先离开这里,我们没有他要的东西。”接着又大声道,“嗨,我们没有你要的东西,别再找我们麻烦,我们只想离开这里!”
回过头来,方新教授正在教育王佑:“你不该那样对他说话的,下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说话,由我们来解决,OK?”王佑嘶哑道:“知道了。”
亚拉法师道:“走吧,我也是刚刚想起,带你们看看这些边壁的柱子有什么不同。”
直到五人离开,韦托才从黑暗中出来,他不顾一切,双腿齐蹬,使劲要钻入亚拉法师打开的那个洞穴。
五人在亚拉法师的带领下来到墙角,这里全是模拟人体肋骨形成向上微微弯曲的石柱。法师触摸着石柱道:“这里,有凹槽,发现没有,每根石柱两面都有凹槽。”
卓木强巴摸着那些凹槽道:“这又表示什么意思呢?”
方新教授道:“我明白了,知道以前的木床是怎么嫁接的吗?两块木板,中间打上凹槽,然后枕木的两头也凿成楔形,卡在凹槽上。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些一米长的物体,一根一根卡到凹槽上,这就是一道悬梯。”
卓木强巴道:“可是在哪里去找那些一米左右的物体呢?而且,这些石柱间都可以嵌入,到底哪里才是上去的出口呢?”
亚拉法师道:“不,不是这样的。这些凹槽里有卡子,可以摁下去,它自己又会弹出来,这是一种嵌浮石工艺,就像将一个皮球扔进水里,不管向下压多深,它都会自己浮上来。这种浮石技巧用来形成一种可以单向移动的机簧,让我想一想,该如何向你们解释。对了,以前的机械表上面,有一种卡齿的结构,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
除了唐敏,其余三人都表示知道,亚拉法师道:“这些浮石卡齿,和机械表里的卡齿是一个工作原理,就好像手铐上那种齿轮,可以卡进去,却不能反向拉出来,这样,就能保证卡在上面的悬梯保持同一运行方向。换句话说,这一层大厅向上的悬梯是会自己移动的,它不是一成不变的。”
“自己会移动?”卓木强巴怎么也想不通。
亚拉法师道:“这些浮石卡齿就像铁轨,而悬梯就像铁轨上的火车,永远朝一个方向前进,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卓木强巴道:“那么动力呢?前进的动力是什么?”
“有啊。”亚拉法师道:“从顶层冲刷而下的水,直接落差高达几百米,它们可以提供足够的动能,而且永不枯竭。”
卓木强巴道:“不可思议,这真的是古人拥有的智慧?”
方新教授道:“说了这么多,那么,我们该在哪里去找可能会出现悬梯的出口呢?”
亚拉法师道:“注意墙角,要出现悬梯,墙角一定要有缝隙才可以,而且缝隙应该足够宽。通常这样的悬梯,是与时间保持同步的,我想,我们继续向南走,会有所发现的。”
没走多远,就在距离血池以南第三间大厅发现了悬梯。悬梯全是用一根根骨骼横向卡在石柱之间,果然如亚拉法师所说,悬梯以一种肉眼不易察觉的速度,缓慢地向上移动着,当五人到达时,悬梯的底部已经有部分露出了空白。卓木强巴一看就明白了,亚拉法师说了半天,原来原理是和传送带一样的,只不过由横向传送转为了直立。
亚拉法师抓住悬梯,扭头道:“一旦有人抓住悬梯,就会因人的重力而使整个机关停止运作,而等人爬上去以后,悬梯又将继续缓缓移动。这,就是古人的智慧。”说着,他带头攀上了悬梯。方新教授怕亚拉法师掉下来,赶紧接着上去,唐敏在中间,王佑跟在后面,卓木强巴最后一个爬上悬梯。
爬至二三十米高度时,王佑被扎破的背包里一个圆圆的东西滚了出来。卓木强巴眼疾手快,一只手抓住悬梯,一只手接住了那东西,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一方小铜镜,看上去还颇为光鲜。卓木强巴道:“嗨,你的东西掉了。”王佑扭头一看,接过卓木强巴递来的小铜镜,很随意地放入了衣袋沙哑道:“谢谢。”卓木强巴恍惚中看见,那铜镜背面,好像刻着藏文,他问道:“哪弄来的?”
王佑道:“哦,在波哥大的一个小玩意市场买的,因为当时已经出发了,就放在背包里了。”卓木强巴没有再问,他知道,这样的铜镜如今出土很多,不仅中国有,中国周边国家也有出土,市场价值并不高,不过这方铜镜保存得较新,估计是后人仿造的。
四人登上第四层地宫,此后的行程竟然出奇顺利,皮埃里的笔记渐趋完善,而机关和地宫面积也在减少,三层以上王佑更是轻车熟路,带头在前。据他所说,一二层地宫则完全没有了机关,很容易就能上到地面。一路上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问了王佑许多问题,王佑发音不畅,但是为了打消这一行人的疑虑,他一一作答,将他此次原始丛林之行始末谈了个大概。
他本人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一直很喜欢探险。最初是在网络上发帖聚集的,他们常去一个专业的驴友网站,这次行程是由一个叫启特的中国人发动的,而目的地是穿越最后一片南美洲最绝对的原始丛林,在网络上报名,签订合同和遗嘱,一切都按照正规自费探险队的规矩办理。然后约定时间,世界各国的驴友在波哥大集合。他和启特两个是中国人,里奇是新加坡华裔,佐佐木是日本人,因此他们四人乘坐同一艘小木船,在与游击队遭遇时,不知道什么事激怒了游击队,结果慌乱逃命中,他们这一船人与大部队走散了。然后经历了一系列类似卓木强巴一样的历险,最终来到这处遗迹,他们是从金字塔顶端的神庙入口进入金字塔内的,前面两层都没有机关,结果第三层突然遭遇机关,他们也是手忙脚乱,正打算退出金字塔,自己却因为好奇而跌入第三层的洞口,然后就人事不省。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独个儿在漆黑的洞穴中,他一直在洞穴里寻找出路,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在石缝里发现了光亮,却怎么也打不开石门。最初还抱着一丝希望,他的同伴会找到他,结果整整一天一夜,食物和水都被消耗光了,他嗓子也喊哑了,始终没有人回应。他以为自己要死在地洞里,就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后来又被巨大的响声惊醒,结果就看到了卓木强巴等四人。
按照王佑的说法,他比方新教授他们还早到一天。借着这个机会,方新教授和卓木强巴他们也各自诉说了各自的经历,在金字塔下面,每一刻都在慌乱中逃命,竟然一直没有机会诉说这次行程。方新教授和唐敏二人,是在洪水中与亚拉法师和艾力克分散的,此后方新教授在巨石阵附近留下了标记。结果刚在做标记的时候,就被食人族发现了,经历了一场丛林大逃亡,直到食人族被一组游击队吸引过去,方新教授和唐敏才逃脱追捕,在丛林游历了两天,昏头昏脑地就来到了白城。他们也被这一奇迹所吸引,随后在白城一处平屋内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就遇到卓木强巴和游击队了。
谈话间,他们在第三层竟然在游击队员残缺不全的尸骨中先后发现了启特和佐佐木的尸体,皆被野兽咬得稀烂,连头、手都不全了。王佑忍着伤痛将他们的遗物收拾进自己的背包,打算以后交给他们的亲人。四人继续向上攀登,同时,每个人都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因为就算走出金字塔又如何,在茫茫丛林中,该何去何从。卓木强巴忍不住大骂吕竞男,说如此危险的经历,真该让她亲自来体会体会,方新教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
索瑞斯心灰到了极点,感觉全身乏力,好似虚脱了一般,所有的洞穴他都走过了,什么都没有,活体、尸骨,或者动物被吃后的残骸,排泄物,洞穴里什么都没有。他大骂自己是笨蛋,明知道那个人说的话不能全信,可自己为什么还是忍不住信了呢?辛辛苦苦搞到了钥匙,差点就死在食人族的枪下,结果一点意义都没有,白忙一场。他怀着愤愤不平的心情来到内厅,就看见韦托那肥胖的身躯,正趴在石棺的盖板上,就像一条肥硕的菜青虫,拼命地想爬上一片树叶,而那片树叶却不堪重负,摇摇欲坠,看上去十分滑稽。
韦托扭过头来,看见了索瑞斯,他咬牙切齿地问道:“里面什么都没有!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索瑞斯完全可以推托,但心情极度恶劣的他,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不错,我就是骗你,又怎么样!你自己蠢,那怪谁来着!也不看看那副猪头猪脑的样子。”
“好哇!”韦托从石板上滚下来,看了看只开了一道缝的骨门,和那个不大的地洞,端着枪狠狠道:“在这里,你无法叫出那些动物吧,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他准备先打残索瑞斯的四肢,然后慢慢地折磨他,好让自己出一出被迫屠杀手下的恶气。
生 还
谁知道枪声刚一响,索瑞斯就地一滚,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软鞭,相隔三丈,横空一甩,顿时缠住韦托的枪,一拉一扯,将枪远远扔了出去,跟着一鞭接着一鞭,狠狠地抽打在韦托那肥胖的身躯上,打得韦托连声哀号。最后,索瑞斯的软鞭缠着韦托的脖子,将他拖了过来,以重手法将他敲晕,扔进了三角形石门中,冷冷道:“你不应该这个时候激怒我的,就算没有动物,你这个死胖子我也不放在眼里。让你成为这阿赫地宫遗骸的一部分吧!”
索瑞斯拨动着石门上的机括,将三角形石门重重地推了回去。这道门上的机关已经无法使用了,门一关上,就再也无法被打开,看着缓缓关闭的石门,索瑞斯露出了冷酷的笑意。“三层好像有个地方,被人为地破坏了,还有别的什么人想进来么,我得去那里看看。”索瑞斯垂头丧气地想着,一点干劲儿也提不起来。这时“噗”的一声,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掉在了地上,索瑞斯看着三角形石门,那东西就是从三角形的顶尖掉下来的。如果没人开启石门,那个东西不会被移出,如果没有人关闭石门,那个东西也不会掉下来,竟然被巧妙地藏在这个地方。索瑞斯将那东西拾起,掸去上面的灰尘,那是经过特殊炮制的一张兽皮,显得坚韧无比,索瑞斯仔细地看着这张兽皮,这……这上面画的地方……好像中国啊!
又走了许久,在皮埃里笔记的指引下,五人在二层一个封闭空间躲开了回巢的蝙蝠大军,继续向上,终于,他们看到了通往光明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没有一丝喜悦,方新教授问王佑道:“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跟着我们一起还是……”“当然跟你们一起。”王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地方,一个人就意味着死亡。
方新教授道:“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连我们也对走出这片丛林没有丝毫把握,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家死在一起。”方新教授所说的,正是每个人心里所想的。大家都是从丛林中罹难地颠沛过来的,没有食物和方向,大家都知道这片原始丛林是个什么地方,要走出去,除非出现奇迹。这也是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的原因。
王佑道:“我知道,我们驴友团,每次组团出行前,都要签署免责声明和写下遗嘱,我们有心理准备的。不管怎么样,最危险最艰难的地方我们都挺过来了,不会再有什么能挡住我们求生的脚步。”这句话,起了很大的激励作用,方新教授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都这样想,我们走吧。”挺胸迈向那道光明之门。
阳光再一次沐浴大地,空气依然无比清新,当五个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骄傲地看着初升的朝阳,白城,在他们的脚下;大地,在他们的脚下。他们终于从地宫中走了出来,从地狱的最底层走了出来,从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中走了出来,不管再次面临怎样的考验,再次经历怎样的危难,他们都将坦然接受,地狱曾这样告诉他们:生命,永不低头。
而当他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时,奇迹真的出现了,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正对金字塔的巨型广场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三架直升机,寂静而安详地等待着,好像在隆重地欢迎他们归来。“直升机……”方新教授突然无法自控,只说了三个字,眼泪已从那饱经沧桑的面颊滑落。唐敏的鼻尖一酸,泪珠顿时断线般滴落下来。亚拉法师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王佑在哭泣,卓木强巴在哽咽,那一刻,他们让泪水恣意地冲刷,好想回归孩提时代而放声大哭。他们不是不勇敢,并非不够坚强,而是激动的心情无法表达,除了眼泪,没有什么更能舒缓他们此刻的心情。
第三层地宫一角,这里被人工开凿了一个大洞,应该说是人工爆破留下的痕迹,莫金铁青着脸,在洞口踱来踱去,身后是已架设好的巨型输油管道和几辆电瓶车,施工方的一些技术工程人员也在那里忙碌着。当马索兴冲冲地赶来向老板汇报事情已经办妥的时候,却遭到老板的迎头痛骂:“你这个白痴,花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天时间,连一点内幕都没摸到。你哪怕打听到一丁点儿消息,我也会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我们来过的那个地方。这里还有什么参观的必要性?你看看这里,啊,还有这里,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我经常给你说起过这些地方,你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啊!你的脑袋是怎么长出来的?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愚蠢!”
马索战战兢兢,不敢顶嘴。没想到这个地方,就是老板常说的所去过的最危险的玛雅金字塔,好不容易才获得通行的资格,原来做的都是无用功。
“巴啦,巴啦!”里面的工程人员叫喊起来,在金字塔内部发现有人。几名全副武装的保安当先冲了进去,里面亦有冷冷的声音传出来,同样是西班牙语问道:“外面的是什么人?革命圣战组织吗?”
莫金告诉指挥人员道:“不用担心,自己人。”向里高声道:“索瑞斯!”
于是,一个让人不敢直视其面貌的人从金字塔里走了出来,正是索瑞斯。莫金给了他一个拥抱,问道:“你不是跟踪他们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索瑞斯道:“他们也刚从这里面走出去。”
莫金道:“哦,是吗?他们还能行动吗?”
“放心,我给他们留着工具。”索瑞斯看了一眼周围,道:“先离开这里,我有好东西。”
指挥官道:“嗨,你不能离开这里,得接受我们的检查。”索瑞斯张开双臂道:“好啊。”
韦托晃悠悠地从漆黑的地板爬起来,摸着兀自疼痛不已的头道:“这是什么地方?浑蛋!竟然把我弄在这里!有人吗!有人在吗!”他开始扯开了嗓子大声喊叫。
四周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点光亮,韦托的回声在空阔的黑暗地带传回嗡响。他茫然地行走几步,踢到一个什么东西,伸手摸去,不知道是谁掉在这里的手电筒。他拧开手电筒,还有一点橘黄色的光,光照下,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马上明白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韦托扑向紧闭的三角形石门,大骂道:“浑蛋!放我出去!浑蛋!浑蛋!”
一阵腥风飘了过来,韦托感到不对劲,他回过头来,只见巨大的黑暗洞穴中出现了两处光点,随着光点的移动,越来越大,微微泛着黄色的荧光,就像有什么人用高高的竹竿挑着两盏灯笼。韦托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快速移近的光亮,感到茫然无措,终于,当他看清那两盏灯的真相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有生以来最高分贝的吼叫,接着,他不顾一切地按下了引爆自身的集束炸弹!火光在黑暗中砰然乍现,气压急剧压缩,随后疯狂的膨胀扩散开来,那股力量推开了三角形石门,推开了巨大的骨门,接着摧枯拉朽地将第五层地狱从地宫中夷为平地,将一切它碰到的东西化为灰烬!地底层的石油引发了连锁反应,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好像整个地底都要被翻过来!
五人蕴着泪水来到了直升机面前,三架直升机都完好无损,更令人欣喜的是,机上还留有足够的水和食物。卓木强巴检查了直升机的油箱道:“挂的都是双油箱,飞一整天没有问题。”
将所有物品集中到一架飞机,给它装满油,卓木强巴缓缓推动手控杆,“扎扎扎”的声音带给大家无穷的希望。直升机在金字塔上空盘旋了一圈,方新教授从空中记录下白城的全貌,就在此时,巨大的声响从地底传来,金字塔缓缓地沉入地基,大量的石屑和尘土扬起,将白城笼罩在朦胧的灰色之中。方新教授惋惜道:“他们炸掉了金字塔,这是什么人做的,这是在犯罪啊!”
没多久,在白城的边缘地带,又是一道火柱喷发,带油的火舌蹿起几十米高,很快整个白城火光冲天。五人眼看着它灰飞烟灭,仿佛南柯一梦。
卓木强巴最后看了白城一眼,这个带来激动和惊魂的地方,他道:“我想,我是不会再来这里了,还是把它留在回忆中比较好吧。可以走了吗,导师?”直升机开始爬升,远离了白城,迎着朝阳飞去。
接受完检查的索瑞斯,和莫金乘坐同一辆电瓶车,刚开出几里远,突然车猛地一抖,像被什么东西高高抛起,又重重地落下。莫金道:“地震了吗?”
索瑞斯道:“该死,那个胖子引爆了炸弹,快离开这里,全部会塌陷的!”他们跳下车来,以飞快的速度朝管道另一头跑去!
直升机直朝北飞,途经游击队聚居区,但没有遇到阻拦,最后停落在一个叫博伊的地方,终于回到了文明城市,并联系上了吕竞男,在驻外大使馆帮助下抵达圣玛丽亚。王佑则与众人告别,直接回国。
在离白城不远的山坳上,莫金和索瑞斯默默注视着化为一片火海的白城,马索谦卑地站在他们身后。如果刚才晚走十分钟,他们也将和那些施工人员一样,葬身火海。他们知道,大火将会持续燃烧,政府不会过问这里,游击队也不会管,若真有人来,恐怕只有那些如同面临世界末日的食人族吧。听完索瑞斯的全部经历,莫金道:“原来是韦托。”
索瑞斯道:“怎么,你认识。”
莫金道:“嗯,以前有过往来。不过没关系,已经用不着他了。”
索瑞斯道:“呼,白城再也不存在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白城的情景吗?”
莫金道:“永生难忘,虽然损失了巴隆他们,但那时我们的编制还健全,哪像现在。”
索瑞斯道:“对了,我问你,这件事,我是指帕巴拉神庙的事,除了我之外,你没有告诉别人吧,特别是……那个人。”
莫金一惊道:“你是说……鼬。”索瑞斯赶紧挥手制止莫金,那个人的名字提也不能提。莫金道:“怎么可能!我既然找到你,就是肯定不愿那个人知道,否则,就不是我来找你了。”
索瑞斯道:“你知道就好,你也知道,那个人一向是要占大头的,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我们连骨头都吃不到。”
莫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
索瑞斯道:“因为有些事情很古怪,那个卓木强巴竟然会有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这点我就很疑惑。”他并不打算告诉莫金卓木强巴等人在第五层地狱差点被水淹死,机关却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而打开机关的却不是他。
莫金道:“或许是巧合,虽然库库尔族的圣石早就被我们拿走并使用过了,也有可能他们从别的部落抢了一块回去,你知道,那些石头都一个样,他们哪里能分辨。对了,说到卓木强巴,如今对他们的看法如何?”
索瑞斯道:“说出来你别生气,我对他们一点信心都没有。就他们这样的实力,能爬上雪山顶就是他们的极限了,指望他们找帕巴拉神庙,哼,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莫金道:“也没有这样糟糕吧,他们终究穿越了叹息丛林直抵白城。”
“哼,凭他们!”索瑞斯冷笑道:“有高手呢。在他们刚刚踏入叹息丛林的时候,碰到一个白头发的,那个家伙相当厉害,在那组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带领他们避开了最危险的地段,绕过了最凶猛的野兽巢穴,几乎是从最安全的通道直抵白城的。这也是我问你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原因。而在阿赫地宫,我还遇到一个更可怕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那个人对血池的了解,比他还深刻。”
“哦。”莫金神色严肃起来,道:“那一定是西藏密宗的人。”
索瑞斯问道:“西藏密宗?”
莫金道:“当我第一次听那个人说起血池,就开始关注这种东西,我觉得,应该从他的国家开始查起。终于,被我查到,第一块成型血池,是1915年,在西藏墨脱被发掘出土。这种东西,是一个已经灭绝的宗教使用的祭祀法器。”
“哦,那你看看这个……”索瑞斯从莫金的口袋里抽出一卷皮卷,正是刚才相互拥抱时放入莫金口袋的,莫金虽然知道,不过一直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皮卷展开,边缘应该是海,随后大致有一个鸡胸似的弧形,一道暗红色的线沿着鸡胸一直向西,随后一分为三,分别用瀑布、佛像和骷髅标注出来,有很多小的地名,看起来像藏文又不完全是。不过,真正让莫金注意的是,地图一角那个奇怪的符号,那是一个上半部好像牛头,下半部却连接着一个反向万字的图案。
莫金惊呼道:“啊!这个是……是密宗的地图?”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会是密宗的地图?”索瑞斯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过这幅图了,除了感觉像中国的轮廓外,他都不敢肯定这就是中国,而莫金竟能一眼指认出这是密宗地图。马索也赶紧凑过头来看了一眼,不过这样就挤着莫金和索瑞斯了,在老板没有瞪他之前,他又自觉地退了回去。
莫金手指地图道:“这个符号不是佛教文字,它叫雍仲符号,是西藏最古老的符号,目前普遍认为它象征太阳。而这个像钱币的‘¥’符号应该是狼的简化符号,也有说法是一种西藏特有的战斗犬简化符号。这两种符号都是在西藏的旧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了,很多古人类岩画上留有它们的痕迹。当这两个符号在一起出现的时候,就成为那个消失的密宗特有的记号,据说应该是一种刻在那些密宗教徒身上的精神象征符号。”见索瑞斯又露出怀疑的目光,莫金赶紧解释道:“这是我这次去西藏,才刚刚调查到的。”说着,他想起里第一次接触这个符号的情形……
“老板,查到了,那些卷轴被运到中国拉萨去了。”
“噢,是回归了吗?很好,马上准备,我们去拉萨。”
“是!老板。”
“进布达拉宫了吗?你可查清楚了?”莫金站在拉萨的八廓北街,望着满街琳琅满目的地摊商品足足愣了一分钟。
“老板,管他什么宫殿,那不是对外开放的吗?我们派几个人装做游客把它偷出来不就行了?”马索献计道。
“没脑子。”莫金看着远处大昭寺赭红色的边玛墙道:你想去这样的地方偷东西?哼哼,只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那,进了布达拉宫,我们不是就没办法了?”马索喃喃道。
莫金叹道:“唉……嗯?”他的目光,突然被地摊上一枚形制奇特的金属制品所吸引,那似乎是一个挂饰,上半部像个牛头,下半部是个十字。莫金有种熟悉的感觉,把那件金属饰品从地摊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拣出来,问道:“这个是什么?这上面不是牛头吧,是……蝎子符号?”
“不,不,不……”卖东西的藏族小伙听明白后,赶紧道:“这不是蝎子,是狼……是张嘴狼牙。”怕莫金不懂,他还朝着天空“嗷唔”地学了声狼嚎,又道,“张开大嘴……”他双手比画着狼张开嘴的形象,他又让莫金将手指伸入那狼嘴内,里面果然有一排小棘突,不过已经钝了,“狼牙,狼牙……”藏族小贩反复强调道。
“狼!”莫金似乎被什么触动,没有问那个东西什么价,而是问,“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卖东西的藏族小伙一听莫金如此问,以为他要买,赶紧道:“这个托架,是好东西啊,有些年头了,你看看,这做工……”
莫金一把抓住那小贩的藏袍圆领,道:“我不是说它的做工,我问你它怎么来的?”
这一举动立刻遭到了周围藏民的怒视,有几名摆地摊的藏民已经站起来喝问了,那卖托架的藏族小贩用藏语向周围的商贩解释了几句,才平息了怒气。他神秘地告诉莫金道:“这个,据说是罗扎从一名神智不清的康巴汉子身上摘下来的,当然我不是那么清楚,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你看……”
……
看着莫金满眼疑虑地思索着什么,索瑞斯“哼”的一声,突然从莫金手里抽走了皮卷,掉头回走,边走边道:“看来,我们还是不能彼此相互信任啊,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
莫金赶紧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没想到,其余我所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那个密宗由于消亡得很早,据我所知在吐蕃灭亡前它就已经消失了,我所调查到的信息只是零星与密宗有关。这个事情,我们还需要一起来调查……喂!你去哪里?”
索瑞斯道:“我去做人像拼图!一定要查出那个白头发的来历,那个家伙太可疑了!”
莫金道:“你拿的是什么?”
索瑞斯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本,我们是多年的搭档了,我再提醒你一次,别对那伙人抱太大希望,他们不可能成功的,我们自己干吧。”
莫金望着索瑞斯的背影,喃喃道:“你不明白的。”他伸手握住自己胸口衣襟,那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马索提醒道:“索瑞斯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老板。”
莫金点头,突然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只听了一句,突然大声道:“你说什么!”挂机后,莫金愣了很长时间。马索看着莫金一直盯着索瑞斯消失的方向,揣摩着莫金的心思道:“老板,那个索瑞斯这么横,我看,给他点苦头吃……”
还没说完,莫金狠狠地赏了他一耳光,道:“你是白痴啊!你这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耳朵里回响着刚才的电话——“莫金先生,很抱歉地通知你,那个中国的精神病患者,已于今天凌晨五点二十三分,经抢救无效逝世,请你通知他的家人来办理善后事宜。”莫金心道:“如果我能早一点掌握古藏语,或许能从那疯子嘴里知道点什么,现在……不过算了,反正我手里还有另一个疯子,哼哼。”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马索,捂着脸半跪在地上,直到看着莫金的身影消失,眼里闪着狼光,心想:“如果索瑞斯和莫金决一胜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想着想着,他不由笑了。
总 结
情形比预期的要好,张立和岳阳他们竟然比卓木强巴等人先到达圣玛丽亚,艾力克更是在众人之前,只有巴桑仍然没有找到。张立和岳阳的情况比较糟糕,卓木强巴等人是在红十字医院里见到两人的,生离死别,三人抱头感叹,张立和岳阳都垂下泪来。在莽林里两人吃尽了苦头,幸亏有肖恩的帮助,纵是如此,岳阳还是被莽林不知名的蚊虫叮咬,之后一直持续高烧不退,张立不断地对他说:“巴巴-兔,巴巴-兔小姐,巴巴-兔小姐还等着你呢,要坚持啊!”一直说了一万多遍,才算把岳阳从死神那边拖回来。后来三人因为连续逃亡,最终体力不支,加上缺乏营养,是活活累倒的。据医生介绍,张立在住院观察的第一天,一直重复叫着“巴巴-兔”的名字,医生估计是巴巴-兔欠了他不少钱。
至于他们究竟是怎么逃出丛林的,张立和岳阳支支吾吾不肯说,据说是为了堵住某人的嘴。而肖恩体力恢复很快,仅留院观察了一天就离开了,事前竟然没有给任何人打声招呼,让张立和岳阳深感愧疚。在南美洲原始丛林流浪大半个月之后,带着一身伤痛,这支特训的队伍返回了久违的祖国。
再次呼吸到那清新爽朗的风,感觉就像回到了天堂,在吕竞男近乎苛刻的要求下,所有特训成员对这次失败的特训项目进行了经验总结。吕竞男站在讲台上,就像一名训斥小学生的凶恶教师,很夸张地挥动着手臂道:“在这次出行之前,某人曾这样告诉我——他说,他认为已经训练得够多了,他现在无比强壮,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强壮,可以胜任任何考察工作,可以前往任何险境绝地。我答应过他,只要他能在规定时间完成这次训练内容,我们就可以组队出发,寻找帕巴拉神庙。结果——结果怎么样呢!”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而尖锐,卓木强巴将头扭向一边,故意不去看她的表情。
吕竞男却不肯放过他,直接问道:“强巴少爷,请你先说说,你对这次训练有什么感想?”
“我能有什么感想!”卓木强巴暴跳起来,怒吼道,“我们差点全都死在丛林里,这个回答你满意吧!不错!我们是不能通过这次的训练!那又怎么样!被游击队追击,那些平时一条也很难碰到的动物,经常组成军团来让我们参观!雷暴,洪水!至于那座坟墓就更不用说了,说了都怕你不敢相信!你说说,你说说!这还能算是训练吗?就算是打仗,也不可能面对这样凶恶的环境啊!”说完气呼呼地站着叉腰喘息。
吕竞男也不和他争辩,微微笑道:“哟嗬,没能完成任务还挺理直气壮的嘛,这特训的成效我没看见,这脾气倒是见长啊。”
吕竞男没有和他争论,卓木强巴也不好继续发脾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当时的情况你不了解,换作是你,也没办法完成!”不料,这句话刚一出口,张立、岳阳,包括方新教授一组,整个儿脸色全变了,全是一副“糟糕,强巴少爷你要遭殃”的表情。
果然,刚才还是如沐春风的一张脸,顷刻便如笼寒霜,吕竞男冰冷道:“是吗?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啊!”
卓木强巴呆住了,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看看周围的其余队员,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看来吕竞男没有说谎。吕竞男道:“因为我觉得,穿越那片丛林对你们来说或许难度太大,所以决定自己先去试一试。我带了一把虎鲨猎刀,花了七天时间,徒步完成了这次穿越。原本以为,以你们目前的能力,应该可以完成这次穿越了,没想到……你们的表现令我很失望!怎么,你不相信?我比你们晚两天出发,在第三天追上了方新教授小组,不信你可以问问。”
卓木强巴转向方新教授,只瞪着一双大眼睛,呆问道:“什么都没带?”
方新教授低头道:“什么都没带,连食物、帐篷,连水都没带。”
吕竞男又道:“当你们没能按时穿越抵达目的地时,在得不到及时支援的情况下,我只能一个人,返回丛林来寻找你们,在莽林里找了两天,才看到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家伙!为了寻找并救出他们,杀了百多条森蚺,恐怕有些种类都被杀绝种了。”
卓木强巴大惊,怪不得那两个叛徒支支吾吾不肯说是怎么回事,“为了堵住某人嘴”,原来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啊。他惶惶不安地扭头望去,用那双惊恐的眼睛告诉岳阳:“这个婆娘不是人!”岳阳畏缩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都说了是魔鬼教官来着,你咋不信呢!”
“砰”吕竞男一拍桌子,茶碗跳了起来,卓木强巴也跟着一跳,险些将椅子跌翻在地。只听吕竞男严厉问道:“据我所知,这次行动有一个小组,在做功课的时候范围狭窄,目光短浅,而在出发行动的时候,急功冒进,没有丝毫团队合作精神,也缺乏科学的考察计划,这大半年的训练都白费啦!”跟着又是一拍,卓木强巴又惊得一跳,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亚拉法师,眼睛里充满了可怜:“法师,你出卖我!”亚拉法师表情淡漠,看了吕竞男一眼,不动生色地传达着“我也是迫于无奈”的意思。
只听吕竞男继续道:“幸亏我不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否则,我绝不允许我的队伍中出现这样一群无用之人!把这次失败的原因,还有你们觉得不足的地方,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每个人都要写,事先警告你们不许抄袭,不许私下交流,否则……罚抄一万遍!尤其是你——们!”吕竞男直接指着卓木强巴,幸亏后面加了一个“们”字。
卓木强巴汗涔涔而下,自从小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了。一时房间内安安静静,只听见课桌上刷刷刷的写字声,有老有少,大家坐得笔直,笔下不停,就好像在高考。
十分钟后,吕竞男喝干了茶水,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在办公室,写好就交过来。记住,你们当中有一人负责监督这次写检查的全过程,如果想交头接耳请自便,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走到门口又道,“还有,没写完不许出来,否则——”
吕竞男走后,这个颇像教室的房间更安静了,房间里的人时不时用目光交流一下,却谁也不敢说话,虽然大家都知道或许是教官唬他们的,但是谁又能保证呢?
卓木强巴渐渐安静下来,心里老不服气地想着:“没理由啊,那么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拿一把菜刀就闯过去了,那不是比亚拉法师还厉害吗?这个婆娘,到底什么来头!”在纸上鬼画了几个字,又想:“不过说回来,这次行动确实暴露了许多不足的地方。南美洲周边地区的文化和风土人情没有做足够的了解,这个算做疏忽大意吧,至于史前动物,这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果碰到一种完全不了解的动物,那该怎么办呢?姑且不说史前动物,就是那些调查过的动物,诸如森蚺,曾经还专门下工夫研究过森蚺的习性和生理结构,但是又怎么样呢,当真正碰到森蚺的时候,别说想办法制服它,就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了。唉,在电脑上查阅的资料和真实遭遇的情况,完全是两回事啊!还有那些符号密码,象形意义,自己可以说是完全摸不透,地宫里的机关机簧,这更是一块空白区域,对自然天气呢……哎,为什么和我当初想的不一样,怎么会还有这么多我都没能掌握!”
卓木强巴一时发现自己太多不足,反而无法下笔。这次训练很多地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比方说被游击队追杀千里,对!无缘无故地被追杀,这一点她吕竞男该如何解释!还有亚拉法师,对于陷阱,那是最后阶段的内容,根本就没有教过,亚拉法师怎么知道那么多内容!库库尔族与藏族那惊人相似的习俗,不叫的战獒,岳阳的推论,突然,卓木强巴将这一切都联系起来了,虽然他感到不可思议,可是除了这种解释,似乎再难作出别的理解。那个地方,和西藏,和帕巴拉,难道真的有什么联系?真如岳阳所说那样?这太难令人置信了,究竟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呢?对,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这一点是肯定的!卓木强巴越想越有气,张立远远地在递眼色,指指自己的检讨书,又瞪瞪卓木强巴,意思是我都写了这么多了,你还是一片空白啊,强巴少爷。卓木强巴愤愤不平地站起来,暗道:“我凭什么要写检讨。哼哼,她不给我解释清楚,这件事就跟她铆上了。”
卓木强巴憋着一肚子不平,重重地推开吕竞男办公室的门。
吕竞男看着卓木强巴两手空空,一脸怒气站在门口,问道:“有事?有事进来说,关门。”
卓木强巴把门一摔,走到吕竞男面前道:“教官,你刚才说话很大声,问的问题我答不上来,但是现在,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吕竞男慷慨道:“你说。”
卓木强巴撑着办公桌道:“这次穿越原始丛林,并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训练吧?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没有告诉我们呢?”
吕竞男不动声色道:“为什么这样说?”
卓木强巴道:“难道教官已经不记得了?我可还没有忘记,这次行动刚刚决定出行目的地的时候,你怎么告诉我们来着,怕我们的竞争对手抢先一步?他们抢先一步做什么?我记得当时教官你没有给我们答复啊。结果,我们这组人刚开始就遇到了游击队的阻击,后来才知道有人散布谣言说我们知道黄金城的入口,很明显是为了拖住我们,或者不让我们穿越那片丛林。那里有什么?你并没有说起过!”卓木强巴将手指竖放在自己面前,摇着头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我遇到亚拉法师!”
“亚拉法师!”吕竞男眼神中明显有一丝慌乱,卓木强巴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接着道:“哼哼,不错,亚拉法师。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并不像我们那样在丛林里茫然地只是想找到出路,他并不急于走出丛林,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在找什么东……西……”卓木强巴故意将最后两个字拉长,给吕竞男施加压力道,“白城——对吧!阿赫地宫!对吧!你们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对吧!”其实,卓木强巴也是刚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的,但他故意将声音说得越来越大,好像他早就了然于胸了一样。他几乎将头压在吕竞男的头上问道:“里面到底有什么?虽然最后法师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他对里面的机关,对里面的设施,为什么那么熟悉?他研究那个地方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没说错吧!不远千里让我们去那个地方,到底是要我们做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不是就是利用我们特训为幌子,其实是让我们当诱饵,引开游击队的注意力?散播谣言的就是你们!”
吕竞男慌忙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气势却没有那么强硬了。
卓木强巴继续给吕竞男施加压力,一面逼近一面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们只是你手中的棋子,是你们的工具,什么特训,什么有计划有目的,统统都是假的!你们以科考的名义,去外国盗墓!”他早就怀疑亚拉法师是盗墓团伙的成员,如今连吕竞男一同怀疑上了。
这个罪名定得太大了,吕竞男也火了,一撑桌子站起来道:“你胡说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卓木强巴反而稳坐钓鱼台,他潇洒地坐了下来,一挥手道:“好啊,你知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吕竞男有些慌乱,她没想到竟然被卓木强巴逼到这个地步。她很快调整了心态,镇静下来,坐在卓木强巴对面佯作深思,许久才道:“我说过,如果你们能通过这次期中的考核,我就将那批专家研究后的资料交给你们,不过,你们并没有完成这次考核,不是吗?”
“你……”原本以为吕竞男多少会说点什么,没想到她话音一转,竟然堵了回来,卓木强巴手按在桌上,瞪大眼睛,似乎想马上起身离开,不过终究没有站起来,就那么和吕竞男对视着,眼中几乎冒出了火花。卓木强巴心道:“这个老女人,是在存心消遣我吗?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吕竞男看着卓木强巴,心中也正暗自懊恼:“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对待普通士兵那样对待这个可憎的男人!强巴少爷,我为你做的,你是完全都不知道啊……”终于,卓木强巴冷静下来,坐回椅内,平静道:“你这样说,是指我们这次美洲之行,与那批专家研究的资料有什么关系吗?”
吕竞男白了他一眼,保持缄默,卓木强巴却认为她是默认了,心中疑虑反而更多,他坐直了身子,奇怪道:“这么说,我们穿越的那片原始丛林,和我们西藏真的有所联系?那些原始部落,食人族里存在的相似祭祀活动并不是偶然?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话?”
吕竞男挣扎道:“你别忘了,你是在和你的指挥官对话,你这样子,根本不配做一名合格的士兵。”
卓木强巴反唇相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一名士兵?我是作为一名投资商,在和我的雇主说话,我只是要知道我应该知道的。照这样下去,我连自己怎么死的、为什么而死都搞不清楚,那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我决定了,我要终止这次合作!”发泄完之后,卓木强巴平静地站起身来,他已经受够了,他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他要找的紫麒麟。
“等等!”卓木强巴第一次看见,吕竞男用牙齿咬住了嘴唇,并且不敢正视自己的目光,“我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之前,不能向你透露相关内容,不过,我想这件事情,上面很快会有答复的。我个人希望卓木强巴先生你,不要轻易地放弃这次合作。”说到后面,吕竞男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算是妥协吗?卓木强巴心中暗喜,说实在的,他对那批国家级专家搜集到的资料还是很在意的。“那么,我想,明天,会给我一个答复吧。”卓木强巴严肃地说着,转身离开。
妥 协
长夜漫漫,春寒料峭,无心睡眠的卓木强巴抱胸而立,凭眺远山夜景。不知不觉,来这里已快一年了,这里的山石草木,皆已熟知,更何况那群朝夕相处的队友。
“强巴少爷,听说,你把男人婆甩了?”不知何时,岳阳来到卓木强巴的身后。
卓木强巴按住他脑袋,往后推了推道:“臭小子,不错啊,连你教官的玩笑也敢开。”
岳阳又将头凑上来,这次稍微正经点问道:“我想,强巴少爷你,还是舍不得离开这支队伍的吧,你只是想给上级领导将一军?”
卓木强巴望过去,笑道:“你是来探我口风的?”
岳阳哈哈一笑,道:“看我长得也不像叛徒啦,我是说真的,强巴少爷你不会真想离开这里自己单干吧?你们手中的资料不是很有限吗?”
卓木强巴道:“可是他们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我做事一向是自己制定计划和章程,那样,我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自己又在做什么。像现在这个样子……哼!”卓木强巴摇头叹息道,“或许,我真的不是一名好士兵。我已经习惯于自己去把握命运,而不是听从于命运的安排,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目标,否则永远也不会成功。像这样连个目标也不给,只是让我们按照要求去做,我做不到。”
岳阳望着远方长吐口气,片刻方道:“这次,上级领导会妥协的。”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因为我们这支队伍接受训练后,还从没参加战场实地作战。你想,一支专门为上战场而训练的队伍,眼看就快合格了,这时候解散,不划算嘛。”岳阳笑道。
卓木强巴侧目注视着岳阳,他说得的确有些道理,不由道:“希望如你所说。”
岳阳马上道:“我说强巴少爷也不愿就这样放弃吧,那些专家组收集到的资料对强巴少爷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对不对?”
卓木强巴道:“你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对了,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被选来参加这个小组?只是上面随意安排的吗?”
岳阳道:“因为在侦察兵里,我是最好的。”
卓木强巴笑了,岳阳大叫道:“这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我的优秀,强巴少爷你看不出来?”
“你就吹吧……”
“你总不能拿我和男人婆比吧,她是教官啊。好了好了,我更正,在年轻一代的侦察兵里,我是最好的。”
“哈!”……
在另一处,吕竞男的办公室里,她也在焦急地等待回复:“你看,这样好吗?亚拉大人?”
亚拉法师道:“上面对此有何反应?”
吕竞男道:“这点请放心,亚拉大人。上面交给我的命令是,在最高指挥官没来之前,这里的一切都由我全权负责。岳阳的能力我很清楚,稍加雕琢就是块好玉;张立虽然不是我训练的学生中最优秀的,不过也算拔尖,关键是他们在地方部队里也不是很出众,都显得较为普通。他们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被选中的原因,所以这次组成的这支队伍,绝对不会引起外界的怀疑。一切都按照长老会的要求,绝对的低调行事。”
亚拉法师道:“岳阳很危险啊。根据强巴少爷的说法,这次他们美洲之行的诸多疑虑,大部分都是岳阳推论出来的,他会不会怀疑到这次加入这个小组的真实原因?”
吕竞男道:“应该不会,刚见面时,我已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们,而且,岳阳也没有怀疑他教官的习惯。强巴少爷则是毫不知情,他所找来的方新教授、唐敏小姐,甚至是监狱里的那个巴桑,也都应该毫不知情。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强巴少爷才急于了解有关帕巴拉的更多情况吧。”
“嗯,强巴少爷性格独立,再这样隐瞒下去他真的会离开,是应该告诉他那些历史资料的时候了。在强巴少爷这件事上,我们要转变我们的态度,尽量让他认为,是他自己在努力寻找帕巴拉神庙,而不是在为我们寻找帕巴拉神庙。这些人里面,唯一值得怀疑的就只有监狱里出来的那个巴桑,蓝蜘蛛特种部队也算是国际名旅,如果他隐瞒了什么的话,我们是很难察觉出来的。不过,听强巴少爷他们说起巴桑在这次美洲之行的表现,说不定他真能在寻找到帕巴拉神庙上提供特别的线索,只是竟然被洪水冲走了,不知道他是否能活着回来。如果巴桑活着回来,我们就不得不加大对他的怀疑,同时,也要加大对他的利用。”
“是,亚拉大人。”
“还有,那个艾力克似乎是个多余的人物,是上面派来监视你的吗?”
“不,只是助手。他很快就要走了,国家说另有任务需要他,不过这样,反而让我更加担心。或许,这个没有什么作为的小组,将面临着解散,而强巴少爷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吕竞男为难道。
“嗯。”亚拉法师点了点头,道:“如今还有一件要担心的,就是我们的敌人,这次整个行程,我都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或许这次真的瞒过了他们。不过,强巴少爷他们的经历很惹人怀疑,偌大一块区域内,原始部落只有七八个,在这样的地方穿行,碰上那些原始人的几率不足千分之一,强巴少爷他们竟然能碰到两次;还有毒贩子和地方游击队对他们的追击又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好像有什么阴谋,我们却一点也看不出破绽,真是令人担忧啊。”
“亚拉大人,我们会不会太多疑了?”
“不,你不明白的,我们的敌人,非常的狡猾并且凶狠。自从我们圣教与他们接触以来,在查找帕巴拉神庙的线索方面,已经争斗了百余年了,每一次都被他们占得先机,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出任何纰漏。
吕竞男问道:“您看,莫金会不会是属于那一伙人?”
亚拉法师道:“不知道,我也没有感到他的存在。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去白城,这次提前离开中国只是一个巧合。”
吕竞男道:“不知道大人对这次行程怎么看?”
亚拉法师道:“消息来源是准确的,只是我们去晚了一步,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应该是在七年前就已经盗取了阿赫地宫里的东西。”
吕竞男皱起眉头道:“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手中至少已经掌握了地图和光照下的城堡两样东西。可是,为什么他们迟迟没有行动呢?”
亚拉法师道:“不知道,或许是还没有破解光照下的城堡里所隐含的信息吧,反正地图里的信息他们是没能破译。”法师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喃喃道,“如果莽林里那个人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应该是一个十三人组成的小组。在去阿赫地宫前已经死了四个,加上他一共是五个,应该还剩下八个人,在那地宫中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死,那么他们到底还剩下多少人?如果莫金是他们中的一个,那其余的人又在哪里?”最后,法师叹息道:“这个团伙太可怕了,在帕巴拉神庙的寻找之路上,他们已经领先我们了,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们没有时间了啊!”
吕竞男左手按住右肩,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放心吧,大人,我们会竭尽全力赶在他们前面的,神庙的光芒永远照耀着我们,它是不会陨落的。在智慧之神的指引下,我们必将得到光明。”
亚拉法师道:“对了,听说你最后救出的三个人,里面有一个白头发的。”
吕竞男道:“是的,肖恩,是一个英国人。”
亚拉法师道:“你怎么看这个人?”
吕竞男思索道:“我看见他的时候,感觉就像一个落拓的流浪者,给我的印象是,生活悠闲慵懒的英国绅士,不知天高地厚参加自费旅行团到原始丛林去冒险。”
亚拉法师道:“不,你错了。我听强巴少爷说起这个人的时候,给我的印象是,他在原始丛林里的生活经验,比强巴少爷他们高明不知道多少倍。这个人非常可疑,做个拼图,一定要查明他的底细。”
吕竞男道:“这样子,会不会太……”
亚拉法师摆手道:“不能大意,不能让任何我们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吕竞男应声称是。亚拉法师遥望碧空,悠悠地想:“不能再有疏忽了,二十年前,因为那一时的疏忽,竟让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坠入了地狱。同样的错误,绝不能再发生了。”
最后,亚拉法师道:“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明天由我和你,一起告诉强巴少爷他所感兴趣的资料。你要将这次美洲的行程稳妥地告诉上级,我也要将这次行动的全部内容报告长老会,或许长老们能从这次行动中识破我们敌人布下的阴谋。唔……”
第二天一早,卓木强巴就和方新教授去了吕竞男的办公室。他本打算拉着岳阳张立一起来的,人多声势壮嘛,那样才能给吕竞男压力,不过卓木强巴说的是,他们也有权知道自己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但是那两个胆小鬼,一听说要去找教官谈判,说什么也不去。至于敏敏,卓木强巴根本不打算让她掺和到这里来。他也找过亚拉法师,没想到亚拉法师说自己是宗教人士,也属于知情者。卓木强巴瞪着他看了老半天,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老上师竟然也会是知情者,他还以为就吕竞男和艾力克知情呢。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早就在办公室等着他们了,只是不见艾力克踪影。
“上面有答复了吗?”卓木强巴一进门就问。
“坐。”吕竞男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她右手边放着厚厚的两摞资料,卓木强巴一看有戏,看来这次又被岳阳料准了。
等他们坐下,吕竞男双手十指交叉,不紧不慢道:“还记得这次出发前,我向你提过的那批海外回归的古格金书吗?”
“当然。”
吕竞男道:“对古格的历史,相信两位都有很深的了解吧?”
方新教授奇怪道:“不十分清楚。”
吕竞男露出怪异的神情,反过来问卓木强巴道:“强巴少爷一定很了解啰。”
卓木强巴诧异道:“我为什么应该很了解?我只知道它在西边,是属于阿里地区吧?”
“那么象雄王朝呢?它建立在古格王朝之前,可以称作古格王朝的前身。”
“听说过,但同样不了解。”
吕竞男暗中望向亚拉法师,亚拉法师不动声色地暗示着,表示卓木强巴确实对此一无所知。吕竞男继续道:“不知道没关系,你们看过这些资料后就会了解,我简单说一下它的重要性。末代赞普朗达玛死后战争不断,公元877年吐蕃王朝宣布灭亡,王朝分裂为数个小邦,历史完全被遗忘了,此后有史可查的唯有公元1042年阿底峡大师入藏,不过也都不是绝对的历史资料。那些小邦中,稍显安宁并快速恢复起来,一直延续了数百年的,就只有古格王朝了。他们是朗达玛的遗腹子维松一支,若从维松算起,历史则是公元842年起一直到十七世纪,正好囊括了那段寂灭的历史。所以,古格王朝的历史文档,对我们研究那段佛灭后失落的历史,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目前专家初步认为,这批古格金书,就是消失了的古格的历史文档,如果被证实,它将极其珍贵。而且据我们的可靠消息,这批古格金书,正是当年福马从西藏发掘的重要线索之一。总之,古格金书,是佛灭历史最有力的史料,它提供的线索,也是最有力的。有关历史方面我就不再赘述,我着重说一下这批古格金书提到的与美洲有关的东西。其实这次你们的美洲之行,正是与那批刚刚回归的古格金书有关。”
卓木强巴越听越迷糊,问道:“美洲之行?和古格金书有什么关系?”
吕竞男道:“你听我说完。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当时佛灭后,那些为了保留佛家经典而避世隐居的高僧们,可以说带走了吐蕃王朝全盛时期的最完整的经典和最奢华的工艺品,他们历经重重险境,最终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或许他们也知道,不能让这些艺术的瑰宝永久地埋葬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总有一天,应该让它们重见光明;或许又是那些高僧们自己起了争执,对于神庙内的物品归属权产生了质疑。总之,居住在帕巴拉神庙附近的人,在神庙修建好数十年后,派出了使者,一共带出来三件东西,是为了指引后人寻找神庙的信物。从我们目前掌握着的信息来看,其中一件,应该是一张地图,记载着如何穿越黑暗和危险,抵达他们修建神庙的地方。这件东西,我们曾做了最全面的调查,待会儿再详细告诉你。而另一件,则被称作光照下的城堡,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但是,有关这件东西的历史痕迹,我们已经在古格金书中找到了。”
卓木强巴这还是第二次接触帕巴拉神庙的事,完全没想到这座神庙竟然有这么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