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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YASA〔2〕先生由他的友人给我看《野草》的英文译本,并且要我说几句话。可惜我不懂英文,只能自己说几句。但我希望,译者将不嫌我只做了他所希望的一半的。

这二十多篇小品,如每篇末尾所注,是一九二四至二六年在北京所作,陆续发表于期刊《语丝》上的。大抵仅仅是随时的小感想。因为那时难于直说,所以有时措辞就很含糊了。

现在举几个例罢。因为讽刺当时盛行的失恋诗,作《我的失恋》,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第一篇,又因为惊异于青年之消沉,作《希望》。《这样的战士》,是有感于文人学士们帮助军阀而作。《腊叶》,是为爱我者的想要保存我而作的。段祺瑞政府枪击徒手民众后,作《淡淡的血痕中》,其时我已避居别处〔3〕;奉天派和直隶派军阀战争〔4〕的时候,作《一觉》,此后我就不能住在北京了。

所以,这也可以说,大半是废弛的地狱边沿的惨白色小花,当然不会美丽。但这地狱也必须失掉。这是由几个有雄辩和辣手,而那时还未得志的英雄们的脸色和语气所告诉我的。我于是作《失掉的好地狱》。

后来,我不再作这样的东西了。日在变化的时代,已不许这样的文章,甚而至于这样的感想存在。我想,这也许倒是好的罢。为译本而作的序言,也应该在这里结束了。十一月五日。

〔1〕《野草》英译本的译稿由译者交商务印书馆,后毁于“一二八”战火,未出版。这篇序文在编入本书之前也没有发表过。

〔2〕冯YASA即《野草》英文本的译者冯余声,广东人,当时是“左联”成员。

〔3〕避居别处一九二六年三一八惨案后,作者因支持学生的革命行动,传闻被列入段祺瑞政府第二批通缉名单中。他在友人的敦促下,从三月下旬起,先后到山本医院、德国医院和法国医院等处避居,直到五月初回寓。

〔4〕奉天派和直隶派军阀战争指一九二六年春夏间冯玉祥(原属直系)的国民军与奉系张作霖、李景林的军队在京、津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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