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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加莎·克里斯蒂 繁体
1
我一到金佰利就给苏珊娜发了电报,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找我,路上还不断发电报告知我她就要到了。我真的很吃惊,她竟这么喜欢我,我本来以为她对我感兴趣只是因为新鲜,可我们再见面时,她真的趴在我的肩头哭了起来。
等我们的情绪稍微有所恢复后,我坐在床上,把我的经历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
我讲完后,她若有所思地说:“你一直在怀疑瑞斯上校,而我是在你消失的那天晚上才开始怀疑他的。我很喜欢他,还曾认为他做你的丈夫很合适。哦,安妮,亲爱的,别生气啊,可你怎么知道你的这位小伙子讲的是实话呢?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信。”
“当然。”我不高兴地说。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么吸引你?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不修边幅的英俊长相,还有石器时代酋长般的调情方式。”
我大发雷霆,对苏珊娜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最后我说:“不要因为你婚姻美满,身体发福,就忘了还有浪漫爱情这回事儿。”
“哦,我没发福,安妮。我最近太为你担心了,肯定还瘦了一圈。”
“你看上去营养充足。”我冷冷地说,“我觉得你肯定胖了好几斤。”
“还有,我也不知道我的婚姻是否那么美满。”苏珊娜忧郁地继续说道,“我收到了几封克拉伦斯发来的可怕的电报,他命令我立刻回家。我没回他,如今我已经有两周没收到他的消息了。”
我并不为苏珊娜的婚姻问题担心,等时机到了,她自有办法和克拉伦斯和好如初。我把话题转到那些钻石上。
苏珊娜审视着我。
“我必须要解释一下,安妮。你看,我开始怀疑瑞斯上校之后,就特别担心那些钻石。我想继续留在瀑布群那边,以防万一他把你给绑架了,就关在附近。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钻石,我有点儿害怕把它们带在身边……”
苏珊娜不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像是怕隔墙有耳似的,然后在我耳边嘟囔了一阵。
“真是个好主意。”我赞同道,“在当时,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现在就有些尴尬了。尤斯塔斯爵士怎么处理那些箱子了?”
“大箱子都运到开普敦了。离开瀑布群之前我就收到了佩吉特的信,还附上了存放箱子的字据。他今天离开开普敦,去约翰内斯堡找尤斯塔斯爵士。”
“知道了。”我若有所思地说,“那些小箱子呢,在哪里?”
“我想尤斯塔斯爵士随身带着呢。”
我在脑子里把整件事想了一遍。
“好吧,”最后我说,“是有些尴尬,但足够安全。目前我们最好什么都不做。”
苏珊娜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我。
“你不喜欢什么都不做吧,安妮?”
“不太喜欢。”我如实回答。
此时有件事我可以做,去拿一张时刻表,看看盖伊·佩吉特乘坐的火车什么时候经过金佰利。我发现那列火车会在明天下午五点四十分到站,六点钟再开出。我想尽快见到佩吉特,而这是个好机会。兰特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可能以后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见到他。
那天唯一让人高兴的事是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约翰内斯堡的电报,一封非常普通的电报。
“安全到达。一切顺利。埃里克在这儿,尤斯塔斯也在,但盖伊不在。你继续留在原地。安迪。”
2
埃里克是我们给瑞斯取的代号,我选它是因为这是我最不喜欢的名字。在见到佩吉特之前,我们没什么可做的了。苏珊娜给远在英国的克拉伦斯发去了一封长长的安抚电报。她确实十分想念他,以她自己的方式——当然与我和哈里的方式完全不同,但她真的很爱克拉伦斯。
“我真希望他在这里,安妮。”她哽咽着说,“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擦点儿面霜吧。”我安慰她说。
苏珊娜在她那迷人的鼻头上擦了一点。
“再过不久我的面霜就用完了,”她说,“而这种面霜只有在巴黎才买得到。”她叹了口气,“巴黎!”
“苏珊娜,”我说,“南非之行和这次探险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想要一顶好帽子。”她期待地说,“明天要我跟你一起去见盖伊·佩吉特吗?”
“我自己比较好,咱们俩都去他会更害羞的,可能会说不出话。”
所以第二天下午,当苏珊娜身边放着果篮,手拿一本书躺在床上享受时,我却站在酒店门口,跟一把撑不开的遮阳伞搏斗。
酒店门童说今天的火车运行良好,基本会准点到。不过他十分怀疑这辆火车是否能畅通无阻地到达约翰内斯堡。他严肃地对我说车轨已经被炸毁了。听起来真令人高兴!
火车晚了五分钟进站。所有人都挤着从车上下来,兴奋地在站台上踱步。我毫不费力就认出了佩吉特,急忙上前和他打招呼。看到我时他像往常一样又惊讶又紧张——但这次似乎比以往更强烈。
“天哪,贝丁费尔德小姐,我听说你失踪了。”
“我又出现了。”我冷静地说,“你好吗,佩吉特先生?”
“很好,谢谢……正要去找尤斯塔斯爵士继续我的工作。”
“佩吉特先生,”我说,“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的回答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甚至超乎你的想象,我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想知道一月八号那天你在马洛干什么?”
他大惊失色。
“哦,贝丁费尔德小姐……我……需要……”
“你确实在那里,对吧?”
“我……由于一些私人原因,我在那附近,是的。”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尤斯塔斯爵士没有告诉过你吗?”
“尤斯塔斯爵士?他知道吗?”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我希望他没认出我来,但从他的那些暗示、说的那些话来看,恐怕他认出我来了。不管怎样,我曾经想把事情解释清楚,并且辞职。但他是个很特别的人,贝丁费尔德小姐,拥有不同于常人的幽默感,看我焦躁不安似乎让他很开心。我敢说,他一直十分清楚事情的真相,也许他好几年前就知道了。”
我真希望我能立刻明白佩吉特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开口了,口若悬河。
“想让尤斯塔斯爵士这样有地位的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来理解我确实很难。我知道是我错了,但那只是一个没有恶意的谎言。我觉得如果他能开诚布公地把这件事说出来,而不是暗地里取笑我,会更有风度一些。”
哨声响起,人们开始往列车涌去。
“是的,佩吉特先生,”我打断他,“我特别同意你刚才说的关于尤斯塔斯爵士的话。但是你究竟为什么去马洛?”
“我错了,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会那么做也很自然——是的,我现在依旧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那么做很自然。”
“在什么情况下?”我绝望地高声问道。
这时,佩吉特好像才刚刚意识到我在问他问题,他的思绪终于从尤斯塔斯爵士的特别之处以及自我辩护上慢慢转到我身上。
“对不起,贝丁费尔德小姐,”他呆呆地说,“但我看不出这件事和您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回到了火车上,弯下身子对我说话。我十分绝望,对这种人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如果这是件如此可怕,让你感到羞于启齿的事……”我故意这么说。
这话终于戳到了他的痛处,佩吉特挺直了身子,红了脸。
“可怕?羞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么就告诉我。”
他用三句简短的话告诉了我事实。我终于知道了佩吉特的秘密!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我慢慢地走回酒店,有给我的一封电报。我撕开电报,上面是给我的指令,要我立刻前往约翰内斯堡,准确地说是去约翰内斯堡那边的一个车站,会有辆汽车在那里接我。下面的署名不是安迪,而是哈里。
我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来,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