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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

“你要大胆进行改造,要把外面的‘洋包子’和延安的‘土包子’结合起来,我们的革命队伍就会更有生气,革命就能早日取得成功。”

话说1937年4月5日是清明节,这个节日是中国传统的祭祖的日子。这一天,在中国大地上厮杀了10年的两个阵营的领袖,分别派出自己的代表来到黄陵,一起祭奠中华民族共同的始祖——黄帝。

黄陵县位于陕西中北部,原称中部县,因黄帝陵在其境内而得名。黄帝陵在县城北面一公里处的桥山上,南距西安约150公里。

4月5日晨,旭日东升,万里晴空,陕北高原显得格外生气勃勃。桥山之上6万余棵古柏郁郁葱葱,黄帝陵墓前香烟缭绕,供品祭器摆设庄严整齐。

上午10时,中国国民党特派委员张继、顾祝同,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特派陕西省政府主席孙蔚如,中华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和中国人民抗日红军总司令特派代表林伯渠,各自携带祭文,同步来到桥山,列队鸣炮致祭,并各自宣读己方的祭文。

国民党中央党部祭文云:

维中华民国二十六年民族扫墓之期,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追怀先民功烈,欲使来者知所绍述,以焕发我民族之精神,特派委员张继、顾祝同,驰抵陵寝,代表致祭于我开国始祖轩辕黄帝之陵前曰:粤稽遐古,世属洪荒;天造草昧,民乏典章。维我黄帝,受命于天:开国建极,临治黎元。始作制度,规矩百工,诸侯仰化,咸与宾从。置历纪时,造字纪事;宫室衣裳,文物大备,丑虏蚩尤,梗化作乱;爱诛不庭,华夷永判。仰维功业,广庇万方;佑启后昆,恢廓发扬。追承绩猷,群情罔懈;保我族类,先灵攸赖。怀思春露,祀典告成;陈斯俎豆,来格来歆!尚飨!

国民政府祭文云: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特派陕西省政府主席孙蔚如,谨以香醴庶羞代表敬祭于桥陵,其辞曰:惟帝智周万物,泽被瀛寰。拯群生于涂炭,固国本于金汤。涿鹿征诸侯之兵,辔野成一统之业。干戈以定祸乱,制作以开太平。盛德鸿规,于今攸赖。今值清明之良辰,援修祀之旧典。园寝葱郁,如瞻弓剑之威仪;庭燎通明,恍接云门之雅奏。所冀在天灵爽、鉴此精诚;默启邦人,同心一德,化灾疹为祥和,跻一世于仁寿。庶凭鸿贶,以集丕功。备礼洁诚,伏维歆格!

林伯渠诵读的祭文则是前边已经说过的是毛泽东亲笔撰写的《祭黄帝陵文》,其文也词新意锐,与国民党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祭文中的陈词老调大不相同。祭文曰:

“维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四月五日,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人民抗日红军总司令朱德恭遣代表林祖涵,以鲜花束帛之仪致祭于我中华民族始祖轩辕黄帝之陵: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

聪明睿智,光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

世变沧桑,中更蹉跌。越数千载,强邻蔑德。

琉台不守,三韩为墟。辽海燕冀,汉奸何多!

以地事敌,敌欲岂足?人执笞绳,我为奴辱。

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奋战,区宇以宁。

岂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国,让其沦胥。

东等不才,剑屦俱奋。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各党各界,团结坚固。不论军民,不分贫富。

民族阵线,救国良方。四万万众,坚决抵抗。

民主共和,改革内政。亿兆一心,战则必胜。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

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

尚飨!

4月间的一天,在落日时分,史沫特莱请毛泽东去聊天,毛泽东欣然前往。他来到史沫特莱的窑洞,看到吴莉莉穿上了色彩鲜艳的羊毛衫和裙子,就笑着说:

“吴小姐穿这身衣服越发漂亮了!”

毛泽东夸奖的这位吴莉莉,1911年出生于河南,原名吴宣晨,也叫吴光伟,吴莉莉是她的艺名。其父是清末民初的盐务官员,家境优良。她在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认识了海伦、斯诺和史沫特莱等人。她的前夫是北大一位很有些名气的青年教授。离婚后,她作为生活秘书和翻译,与史沫特莱一起到了延安。毛泽东经常接受史沫特莱长时间的采访,吴莉莉就是须臾不可或缺的翻译。他们3个人一谈就是几个小时或一整天,海阔天空,无所不谈。毛泽东有时还要和她们一起吃饭。他既是一位伟大的革命家,又是一个学识渊博的浪漫主义诗人。而吴莉莉作为一个多才多艺的演员,一个文学爱好者,更能理解毛泽东的革命情怀。在延安,吴莉莉还表现出了她的话剧天分,在“鲁艺”自编、自导、自排、自演了高尔基的名著《母亲》,引起了轰动,也受到了毛泽东的关注。

再说吴莉莉见毛泽东夸她,装着不高兴的样子说:

“这身衣服可招来了许多人的指责和议论,说我是资产阶级小姐的作风。”

毛泽东依然微笑着,说:

“啊,这身衣服还引起这么大的议论,还真不简单哩!”

史沫特莱说:

“你还笑哩,我看你领导下的那些机关干部,都是些清教徒。红军是些斯巴达式的军队,应该好好改造。教你们一些新的生活方式,改变现在清教徒式的生活。特别是你,应该学好外语,了解外国生活,学会跳交谊舞。”

毛泽东说:

“学外语,我很愿意学。但学跳舞,我不喜欢。”

史沫特莱说:

“你真是个清教徒主义者,连交谊舞都不喜欢,那你将来取得了全国的政权后,你出国访问怎么办?”

毛泽东随口说:

“到那时,我也不出国访问,我这个人一生不准备出国去。你说我们是清教徒主义,红军是斯巴达式的军队,鄙人不同意你的看法。吴小姐穿这身衣服,对延安倒是个改造。”

他又对吴莉莉说:

“你要大胆地进行改造,要把外面的‘洋包子’和延安的‘土包子’结合起来,我们的革命队伍就会更有生气,革命就能早日取得成功。”

史沫特莱和毛泽东聊着,吴莉莉烧菜做饭,3人共进晚餐。吃过饭,史沫特莱打开留声机,放出了《西波涅》舞曲,说:

“主席,跳舞吧,放松放松,这是最好的休息。”

毛泽东说:

“我不会跳,也不喜欢学跳舞。”

史沫特莱只好先同吴莉莉跳了一曲,然后她走到毛泽东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伸出双手说:

“主席,我教你跳。”

毛泽东感到盛情难却,只好站起身来。史沫特莱就手把手地教毛泽东如何迈步,如何跟紧音乐节奏。毛泽东跟着史沫特莱跳来跳去,别扭得出了一身汗,只好歇歇再跳。渐渐的,他对这种狂热的活动产生了兴趣,才感觉到跳舞确实是一种放松精神、换换脑子、运动休息的好方法。史沫特莱见毛泽东对跳舞的看法有了改变,就不失时机地建议在延安推广这一种西方娱乐——交际舞。不久,她就在延安城郊一所废弃的基督教堂里办起了交际舞训练班。老师就是她和翻译吴莉莉。周末到了,史沫特莱在延安举办了第一次舞会,引起了轰动。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出现在门口时,乐队奏起了《义勇军进行曲》。毛泽东笑着说:

“史沫特莱小姐,你真不简单哩!把咱们的彭大将军也请来跳舞了。”

彭德怀连忙摆手,认真地说:

“主席,我不是来学跳舞的。我是来看热闹的。”

在轻快的舞曲中,人们翩翩起舞,史沫特莱和朱德,海伦和周恩来,原本都是跳得比较好的。而毛泽东还不老练,就跟着吴莉莉学,贺龙也有舞伴带着。唯有彭德怀说啥也不肯下场。跳舞的人越来越多了,一场接着一场跳着,一直跳了3个小时才结束。史沫特莱不无骄傲地说:

“我也许会因此得一个‘败坏军风’的恶名,但是交谊舞在延安兴起来了,这是我的一个胜利。”

史沫特莱通过和毛泽东的深入交往,改变了她原来对毛泽东的印象。她后来曾经写道:

“我最初在他身上强烈感觉到的那种阴森气质,后来证明,是一种精神上的卓尔不群。朱德为人所爱,毛泽东为人所敬。少数的他很熟的人,喜爱他。但是,他的精神内向,使他落落寡合。在他身上,毫无朱德的那种谦卑。尽管他具有女人气质,但是,他像骡子一样倔强,有一种钢铁般的自傲和坚毅贯穿他的性格。我的印象是,他会观望和等待若干年,但是,最终将为所欲为。他的幽默常因含有讥诮而显得冷峻,仿佛来源于精神孤高的深邃洞穴。我的印象是,他的灵魂里有一扇从不向任何人敞开的门。”

“大多数中国共产党人都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斯大林的语言思考问题,有些人以能够引述他们著作中的章句,或能就这些章句发表三四个小时的长篇大论而自豪。毛泽东也能。但他难得有这样的打算。他在抗大讲课,或是在大会上演说,像他的谈话一样,都以中国的现实生活和以往的历史为根据。千百名拥入延安的学生,已经习惯于仅仅从苏联或是德国以及其它国家少数作家的著作汲取精神营养。然而,毛泽东对他们谈论他们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他们本国的历史和文学,他引述《红楼梦》和《水浒传》这一类小说的典故。他熟悉古代诗人,而且,他本人就是一个合格的诗人。”“每一个其它的共产党领袖,都可以和另一民族或另一时代的某个人物相比,但是,毛泽东无与伦比。有人说,这因为他是个纯粹的中国人,从未出国游历或留学。无论是彭德怀、贺龙、林彪,或是其他红军将领,也都不曾出过国,然而他们都可以在别的国家找到他们的对应人物。毛泽东以理论家闻名。但是,他的理论植根于中国的历史和战场经验。”

毛泽东同史沫特莱的交往,与他和斯诺的交往相比较,更富于私人朋友之间交往的性质和轻松活跃的气氛。史沫特莱可以拍毛泽东的肩膀。她这样记述了她与毛泽东的交往:

“我写条子去邀请毛泽东来聊天,他会很快就过来,还会带来一袋花生。然后是中国人要求我唱歌,在他们尽力而为之后,中国人或是唱,或是讲故事,或是全体参加一次讨论。”“毛泽东常到我和我的女秘书所住的窑洞来,我们3人就会在一起吃一顿简单的饭,谈上几个小时的话。因为,他从未迈出中国国境,他提出了上千个问题。我们谈印度、谈文学。有一次,他问我是否爱过什么男人,为什么爱,以及我对爱作何理解。有时,他引述中国古代诗人的诗句,或是背诵他自己的诗词。有一首是怀念他第一任妻子的,她已经由于是他的妻子而被国民党杀害。”

毛泽东还要向史沫特莱和她的秘书吴莉莉学习英语和普通话。史沫特莱认为,把《红河谷》之类的民歌记住,是毛泽东学习英语的好方法。根据史沫特莱的提议和要求,毛泽东很努力地想要掌握这些不熟悉的调子和歌词:

“人们说你将从这个河谷离去……”他用低沉的声音哼着:“我们将怀念你那明亮的眼睛和甜蜜的微笑……”

可他缺乏的就是歌咏的天赋。那位将要当他英语教师的史沫特莱有点失望,面有不悦之色。她请求毛泽东不要再唱下去。

毛泽东还积极地支持史沫特莱为改善延安卫生条件所做的种种努力。他与史沫特莱联名写信给美国总统罗斯福,希望他能派医疗技术人员到中国。结果促成了诺尔曼·白求恩的中国之行。

史沫特莱一到延安,就对各种各样的灾祸挑战。她作为一个倡导者,在延安发动了一场灭鼠战斗。她给上海的朋友,给在西安的朋友王安娜,北平的朋友斯诺写信,物品清单要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捕鼠器。起初,延安的人们对史沫特莱这种像传教士一样的热情并不理解,只觉得好笑。后来,毛泽东也要了一只捕鼠器灭鼠,共产党其它有名望的党员也就开始学毛泽东的样子,参加灭鼠战斗。

精力充沛的史沫特莱在延安做了许多工作。她除了继续写文章和报道,还为鲁迅图书馆筹建外文部;向上海的外国编辑和记者发出秘密邀请函,敦促他们访问延安;她还种花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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