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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凌晨1点,毛泽东给周恩来通了一次电话。此时的厨师们正张罗着准备夜餐,他们问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
“毛主席什么时候吃夜饭?”
工作人员说:
“毛主席不吃夜饭。”
“毛主席这么大年纪了,工作到深夜,不吃夜饭怎么行呢?”
工作人员解释说:
“毛主席夜间工作,一般是不吃夜餐的。毛主席要我们告诉大家,辛苦一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9月20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介绍河南、湖南、贵州等省大搞群众运动的经验。这就是:
“组织大辩论,成立指挥部,书记亲自上前线,组织战役,全党全民、各行各业编成钢铁师、运输营、采矿队等各种野战军、后勤部,彻夜突击,突破一点,创造高产记录,开现场会议,推动大面积丰收等等”。
社论进一步从思想上、组织上为掀起大炼钢铁运动的高潮作了准备。
9月20日下午,毛泽东由曾希圣等人陪同乘车来到芜湖造船厂考察。
这芜湖造船厂是在1954年兴建的一个新型工厂,全场干部职工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成功制造出新中国第一艘军舰和水翼客艇,打破了中国历史上不能研制生产舰艇和远洋航船的记录。
毛泽东在船厂门口下了车。船厂负责人立即迎上前去。毛泽东和大家一一握手,问道:
“船在哪里做?”
曾希圣说:
“去装配车间吧。”
船厂负责人引领着毛泽东来到装配车间,毛泽东兴致很高,仔细地观察着正在装配的鱼雷快艇,问站在他身边的副厂长张云璋:
“这是什么艇?”
张云璋回答说:
“远航鱼雷快艇。”
“是铁制的吗?”
“是木制的,主要材料是红松、柏木和落叶松。”
“你们能不能造更大的船?”
“能造。”
毛泽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豪地对身边的人大声说:
“我们有自己制造的军舰和快艇了。”
他接着问张云璋:
“这艇有多重?”
“标准排水量62吨。”
毛泽东很满意,连连点头说:
“好,好。”
毛泽东走出装配车间,又来到了金工车间,仔细观看了船舶推进器的生产情况。他问船厂负责人:厂里有多少职工,多少大学生,多少技术员?张云璋一一作了汇报。毛泽东又关切地问:
“有什么困难吗?”
张云璋说:
“厂里缺少技术人员,有的技术问题一时解决不了。”
毛泽东语重心长地嘱咐他说:
“你们要注意培养自己的工程技术人员。”
从金工车间出来,毛泽东意犹未尽,问道:
“还有什么可以看的?”
海军驻厂总代表王玉璋说:
“请主席到码头看看水上的鱼雷快艇。”
“好啊,”毛泽东笑着问:“我们可以坐坐快艇吗?”
“我们就是给主席准备的。”
毛泽东乘车来到码头,下了车,健步跨上了一艘快艇。马达一声轰鸣,快艇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驶向辽阔的江面,刺破碧波。毛泽东站在驾驶台上,望着大浪滔滔的江面,不时发出朗朗的笑声。快艇在水面上“飞”了大约10分钟,毛泽东还觉得不过瘾,兴致勃勃地问:
“能不能开快些?”
“能!”
艇长回答。快艇在一瞬间就加到了每小时33海里的速度。可毛泽东还感觉不过瘾,又问:
“能不能再开快些?”
艇长又把速度加到每小时35海里。快艇两舷顿时激起几丈长的浪花长堤,艇尾汇合着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电航工很担心毛泽东的安全。毛泽东却风趣地说:
“站在这儿,比坐在轿车里还要稳哩。”
快艇“飞”到四褐山附近江面,开始施放烟幕弹。随着几声巨响,江面上浓烟冲天,烟幕升起,如同置身黄山云际。毛泽东非常高兴,乐呵呵地笑着,大声说:
“我们要自己造出大船来啊!”
半个小时后,快艇返航靠近码头,毛泽东走到后船舱甲板,俯下身察看鱼雷艇发射管,问道:
“鱼雷发射出去,能不能把敌舰打一个洞?”
“能打一个很大的洞。”
王玉璋用手比划着说。毛泽东开心地笑了,说:
“好哇,那好得很!”
他走上码头,同大家一一握手告别,又说:
“要自力更生,我们需要自己的轮船。‘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走进死胡同,请问有什么出路呢?”
“请主席放心。我们一定努力。”
张云璋等人一齐表示。毛泽东说:
“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破除迷信,独立自主的干工业、干农业,干技术革命,打倒奴隶思想,埋葬教条主义,认真学习外国的好经验,也一定要研究外国的坏经验——引以为戒,这就是我们的路线。”
他深情望着远处的江面,又大声说:
“老话说,不怕路长,只怕心老。只要我们努力,我们的目标就一定能实现的!”
此后,毛泽东离开芜湖到了马鞍山。他头戴柳条帽,视察了钢铁厂。尔后,他又会见了马鞍山的市民和干部群众,他说:
“马鞍山条件很好,可以发展成为中型的钢铁联合企业。发展中型的联合企业比较快。”
视察完马鞍山,毛泽东又赶往南京。在由马鞍山到南京去的专列上,江苏省委书记江渭清前来迎接。江渭清刚坐下,毛泽东就笑着问他:
“你借文白先生的3000元到底还了没有?”
在座的还有罗瑞卿、曾希圣等人,大家闻言都觉得很奇怪。
原来,张治中在抗战时期曾任湖南省政府主席,江渭清当时还是一个青年,他写信给张治中说,我是共产党人,要抗日打游击,没有钱,请你资助。张治中一想,此人真有胆识,而且对我如此信任,就批给他3000元。这个故事还是毛泽东从张治中的谈话中听到的。
毛泽东又指着张治中问大家:
“你们可知道他为什么字文白?”
大家都说不知道。毛泽东说:
“他年轻时当过警察,取字警魄。后来警察不当了,警魄的字也不用了,遂从‘警’字中取一个‘文’字,从‘魄’字中取一个‘白’字,故字‘文白’,看来他还是简化汉字的创始人呢!”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接着,江渭清向毛泽东汇报工作,在谈了1957年的台风给江苏带来的巨大损失后,毛泽东为了缓和气氛,插话说:
“你们要知道,台风有时也有好处呢。楚汉相争时,刘邦从关中出兵,一路上很顺利,一直打到徐州,正在和文武官员置酒高歌的时候,项羽突然率领3万精骑来袭,刘邦措手不及,大败,落荒而逃。项羽尾追不舍,正在万分危急的的时候,忽然阵前刮起一阵巨大的台风,顿时飞沙走石,天日无光,刘邦才得侥幸保全性命,逃回洛阳去了。”
这一席话使在座的人深受启发: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要学会辩证地看问题,辩证地分析事物。毛泽东在江渭清汇报了工作以后,谈到了军队的改革问题,他说:
“当官不当兵,不到连上来,怎能知道兵的情形?基层的情形?怎能指挥他们?”
专列到了南京,正在主持召开军区代表大会的许世友前来迎接毛泽东。毛泽东问:
“你们对于各级军官每年下连当兵怎么看?”
许世友说:
“我们一定这样办。”
毛泽东又问:
“你们正在开会,好不好对此做出决议?”
许世友说:
“当然可以,我们也正准备这样做。”
9月21日晚,毛泽东边吃晚饭边听汇报,他对血吸虫的防治问得最详细。最后他说:
“这种病对人民群众的危害非常大,一定要从根本消灭它。如果1000万人患了,就有9000万人受威胁,如同我们现在10个人一桌吃饭,其中1人得病,其余9个人也会受到威胁一样!”
是日晚,毛泽东一行人由南京坐专列经上海去此次视察的终点站杭州。
张治中在南京时经过一整天的紧张活动,在11时就睡了,睡梦正酣,叶子龙来说:
“主席有请。”
张治中忙连披衣到毛泽东的车厢里去。毛泽东正在看书,连张治中走进来都没有察觉。张治中站在毛泽东身后问:
“你这样聚精会神地看,是什么书?”
毛泽东说:
“这是有关炼钢铁的书。”
“连这种技术性的书你也要看么?”
“是呀!人的知识面要宽些。我的知识面还太窄,必须时常补补课。你是人大代表,也该看。”
毛泽东看着张治中睡眼朦胧的样子,问道:
“你大概是大梦初醒吧?”
“刚睡不久。”
张治中说着,一看手表,快凌晨1时了。
原来,毛泽东是要利用经过上海的机会,约张治中一同去视察上钢一厂。
毛泽东在视察中,谈到了钢铁生产问题。他说:
“发展钢铁工业一定要搞群众运动,什么工作都要搞群众运动,没有群众运动是不行的。”
9月22日凌晨3时,周恩来用电话将一份关于金门作战方针的报告及他的请示传给毛泽东。周恩来在报告上写的是:
“在目前形势下,对金门的作战方针,仍以打而不登、断而不死,使敌昼夜惊慌、不得安宁为妥。海、空、炮联合作战,确不易配合很好,且有触及美舰美空军的可能。我实施对金门轰炸更不适宜,因为这样做,恰好给蒋介石空军以轰炸我大陆的机会。目前,美军还在控制蒋帮空军不许其轰炸我大陆,其原因是摸不透我空军会炸何地:金门还是台湾?既然美方还摸不清我方轰炸动向,我就以不促成蒋空军向我大陆轰炸为有利。如蒋轰炸大陆,而我只炸金门,反而示弱,所见对否,请示。”
毛泽东看罢周恩来传来的信,立即回复道:
“你9月22日3时对金门作战方针问题上的批语是很对的,即照此办理,使我们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完全立于主动地位。”
9月22日上午,毛泽东的专列即将到达杭州站了,他对张治中说:
“杭州是大家多次到过的,你的观感如何?”
张治中说:
“建国后经过整顿当然不错。”
毛泽东说:
“杭州有两大缺点:一是湖水太浅,水草太多。二是坟墓太多,与鬼为邻。不过,我虽然批评它,还是喜欢它。”
他还对张治中叙述了过去如何游北高峰、南高峰,风景如何美好。张治中闻之动容,不经意间,又问道:
“有滑竿上山吗?”
毛泽东想起他们二人谈到上黄山张治中说坐滑竿的事,心中有些不快,但他还是微微一笑,用手指着自己的双腿说:
“我有这一副滑竿!”
张治中话题一转,对毛泽东说:
“您经年累月没有很好休息,这次到杭州多休息几个星期吧。”
毛泽东说:
“看情况吧。我只要睡3天就可以恢复过来,最多5天。”
停了一会儿,他又笑着说:
“这几天怎样活动,你自己安排,我们暂时‘分道扬镳’吧。”
欲知毛泽东在杭州的活动情况,请看下一章内容。
东方翁曰:关于坐滑竿的话题,毛泽东每次听了都不高兴,张治中很不理解。在张治中看来,坐汽车、骑马与坐滑竿都是代步,共产党人为什么能坐汽车、能骑马,就不能坐滑竿?应该说,单从形式上看,坐滑竿与坐汽车、骑马都是代步。但从本质上说,两者是有差别的。张治中作为一位资产阶级革命家,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毛泽东眼里,坐滑竿是骑在人民头上。人家汗流浃背,你却安静悠然地欣赏风景,这是不人道的,良心上是说不过去的。这就是无产阶级革命家与资产阶级革命家在认识和对待劳动人民方面的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