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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党不会灭亡,天塌不下来,山上的树木照样长,水里的鱼照样游,女人照样生孩子。若不信,你看看嘛。难道出了赫鲁晓夫,天就会塌下来,山上的树木就不长,水里的鱼就不游,女人就不生孩子了吗?我就不信。事物的发展不断地转向它的反面。”
话说1966年5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关于陆定一同志和杨尚昆同志错误问题的说明》。说明中写道:
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长陆定一与其妻子严慰冰反革命案件有密切牵连;把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说成是“实用主义”、“庸俗化”、“简单化”;大反斯大林,大反所谓“教条主义”,与中央唱对台戏;反对林彪,对文化革命的态度与彭真相一致。
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不顾中央多次关于禁止安设窃听器的决定,背着中央,私设窃听器,私录毛泽东和中央常委讲话,盗窃党的机密;同罗瑞卿等人关系极不正常,积极参加反党活动;把大量的机密文件和档案,擅自提供给别人抄录,严重泄露党的核心机密。
《戚本禹回忆录》中也说:“陆定一的问题是由他的夫人严慰冰写匿名信引发的。叶群曾把严慰冰写的一些匿名信拿来给我们看过。那些信写得真是下流得不堪入目,有些词汇是从《金瓶梅》的未删本上抄来的。特别不应该的是,严慰冰造谣说叶群不是林豆豆的亲生母亲。这一对夫妻,都是道貌岸然的领导人,却连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都不放过,真是残忍。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做出这样的事,太不像话了。所以,陆定一、严慰冰的问题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拿出来以后,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的,都认为他们是不可原谅的。因为这对林彪一家来说,确实是非常严重的精神折磨。叶群亲口跟我们讲了查处严慰冰的经过。那时有个友谊商店,里面有专给副总理以上的中央首长供应特需商品的。有一天,她们两个都去了友谊商店买特需商品。一个进去,一个出来,大概严慰冰买了很多东西,只顾看东西,没有看前面的人,叶群也是匆匆忙忙的,两个人就碰撞了一下。叶群说是严慰冰先骂她,什么贱女人、臭女人之类的话,骂得挺难听。她也来火了,就互相对骂起来。当时可能谁都没有认出对方,被人劝开后,各自走了。严慰冰不甘心,走的时候,把叶群的车牌号码给记下了,然后就写信去举报。这封举报信,按照车牌号码,就转到林彪那里了。林彪的秘书收到信,就拿着去给叶群看,说有群众来信对你提了意见。叶群一看那笔迹,竟然跟寄给她匿名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她马上去找谢富治,说,你们公安部查了那么多年都破不了案,现在好了,写匿名信的就是这个告我状的人,你们赶快找她去!谢富治马上找来几位笔迹鉴定专家,一比对,专家一致认定,两个笔迹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谢富治报告了总理。总理当即指示,立即逮捕严慰冰,专门立案审查。这一来,陆定一紧张了,他提出要去看看严慰冰。但没有总理的同意,谁也不能去看。陆定一就找谢富治,说要给她送点衣服之类的。谢富治表示很为难。陆定一就说我可以写封信给她吗?得到允许后,他就写了。信中说: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你要听党和政府的话,好好配合,力求宽大处理。我前段时间去无锡,给你买了块国产手表,是半钢的。你就看着手表,按时休息,按时起床,维护身体健康。谢富治向康生报告了这个情况。康生果然厉害,他对谢富治说,你不懂上海话,他们两个都是南方人,都在上海住过,陆在信上所写的‘半钢’就是上海话‘半讲’的意思。那意思就是,陆定一叫严慰冰只讲一半,不要全讲。康生认为,因为事情已经败露,所以陆定一要严慰冰只讲自己的一半,而别讲他的。否则,他送表干什么?严慰冰手上也不是没有表。谢富治向总理汇报的时候,说到半钢、‘半讲’。总理听了也说,康生分析得对,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陆定一过去是反对王明路线的。可在庐山会议上,陆定一是暗中支持彭德怀的。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陆德德,据他自己说,一个德是朱德的德,一个德是彭德怀的德,但文革后他们否认自己的这一说法。但写匿名信这件事,说明他们夫妇两个人,连一个德都不讲。”
关于杨尚昆的问题,《戚本禹回忆录》中是这样写的:“杨尚昆在主席的菊香书屋卧室和洗手间里安放窃听器,是通过机要室的吴振英(刘少奇的机要秘书)、康一民(总理的机要秘书)两个人来做的。叶子龙调离机要室后,机要室就由吴振英、康一民负责。1964年的夏天,在一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好多人都在中南海丙楼的前院乘凉。我听见康一民在跟人大声地说,‘他妈的,出了事就当缩头乌龟,这么大的事,让我来顶罪。明明是你们叫干的,现在你们没事,就我有事’。康一民是红小鬼出身,口无遮拦。回到秘书室后,我跟田家英说了这事。田家英给我说,你别去掺和啊,这次他们机要室可要出大事了。但是具体什么事他没有跟我说。后来杨尚昆找康一民谈了一次话,康一民就不再讲了。主席在1966年7月回北京之前,叫江青专门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和谢富治亲自再去看一看,主席在中南海的住处是不是都清理干净了,还有没有窃听器?我马上打电话给谢富治。谢富治说,他马上派人用仪器去测试。过后,他来电话说检查完毕,没有窃听器了。我同谢富治说我们再去现场看看,我现在就坐车过去接了你一起去。于是我坐车出中南海的南门到公安部去把他接来,一起去了主席住的丰泽园。我一边看一边跟谢富治说,这可是不能出差错的呀,不然咱俩都要受处分啦。谢富治说,保证没有问题。他已经叫人用专门的仪器来反复检查了。我把和谢富治一起去查看的情况,给江青做了详细的汇报。但是,主席1966年7月回到北京以后还是没有去丰泽园住,而是先住钓鱼台。不久后又住到‘游泳池’去了。1966年9月底,主席还到丰泽园里的颐年堂开过一次会,可是开完会他还是住回了‘游泳池’。主席对丰泽园这个地方似乎产生了一种心理障碍。后来在中央文革小组开会的时候,我们向江青问了这个窃听器的事。江青当场就叫汪东兴去她那里拿来了一个很大的信封,信封上是主席亲笔写的字:‘江青留存’。里面除了小录音器,还放着几颗米粒状的窃听器,那东西很小,连谢富治都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还有藏着窃听器的肥皂盒。这很可能是杨尚昆通过中央调査部从海外进口来的,杨尚昆是中调部的领导人。在信封里还存放着当事人康一民等亲笔写的检査。在1964年‘窃听器事件’被查出来以后,毛主席就下令把杨尚昆调离中央办公厅。可到了1965年主席发现杨尚昆仍在中南海工作,他发了火,刘少奇、邓小平这才把杨尚昆调去广东省委当了书记处书记。杨尚昆调去广东后,还是不断地在深夜打电话给田家英,田家英把中央和主席讨论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杨尚昆。直到后来田家英感到事情越来越严重了,他害怕了。他跟杨尚昆说,咱们别再通话了,万一被人家听到怎么办。可杨尚昆还是继续打电话来,田家英也不能不接。这些情况都是田家英的秘书后来揭发的。在田家英死之前,他的秘书不肯过多揭发田家英。田家英死后,他向组织上说,他解放了,要把田家英的事情原原本本向组织上交代。按他的揭发,问题严重极了。他写的揭发材料,按理现在应该存在中央档案馆,不知被销毁否?当时中央决定审查田家英的时候,是把他作为杨尚昆案的附案来立案的。”“杨尚昆在主席住所安放窃听器的事件,在这次中央会议上揭露出来之后,大家都非常震惊和愤怒。总理没让杨尚昆出席会议,总理在会上宣布,杨尚昆已经被隔离起来了。因为他有一些问题属于党的重要机密,不便于在会上公开作交待。”“可是到了1980年邓小平上台之后,那时的中央又发了文件,说关于杨尚昆‘私录毛主席谈话’,‘全属不实之词’。杨尚昆本人和一些当事人等,或发表谈话,或撰写文章,把‘窃听器事件’说成是正常录音工作,连叶子龙也写回忆录,他把1964年被发现的‘窃听器事件’和50年代中央办公厅的正常会议录音混为一谈。而毛主席则被他说成是一会儿主张和同意录音,一会儿又坚决反对录音,前后矛盾,喜怒无常。”
再说康生到杭州汇报了政治局扩大会议对彭真问题的讨论情况,他把大家的意见归纳为10条,毛主席在听取汇报时也插了许多话。
康生立即飞回北京,把10条内容和毛主席的指示,向政治局常委和书记处分别作了汇报。刘少奇主持常委扩大会议,决定把这10条内容和毛主席的指示综合在一起,由王力执笔写成一篇社论,发表在《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上。其内容依然分为10个方面:
第一,抗拒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第二,反对城乡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第三,抛弃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企图和平演变。第四,变无产阶级专政为资产阶级专政。第五,为复辟资本主义、颠覆无产阶级政权作舆论准备。第六,反对毛主席和党中央提出的教育方针,实行资产阶级的、修正主义的教育方针。第七,反对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第八,招降纳叛,结党营私。第九,对党中央实行严密封锁。第十,打着红旗反红旗。
在《人民日报》这篇社论里,有许多精彩的段落都是源自毛泽东的话。仅摘录两段如下:
“党中央对前北京市委主要负责人的修正主义路线是逐步有所察觉的。但是他们修正主义本质的彻底暴露,还需要有一个过程,需要有一定的土壤和气候。毒蛇也要在一定的气候条件下才会出洞的。毒蛇一出洞,就立即被毛主席和党中央把它捉住了,就立即被广大的党的干部、广大的群众打倒了。”
“毛泽东同志早就告诉我们,党内如果没有矛盾和斗争,党的生命就停止了。党内的矛盾,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由非对抗性矛盾变为对抗性矛盾。我们党能够及时识破和摧毁由一小撮修正主义分子垄断的前北京市委这个反动堡垒,恰好表明我们党是强大有力的,表明毛主席和党中央的领导是非常英明伟大的。”
此后,社会上出现了打倒“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的口号。
5月25日下午2时许,北京大学哲学系党总支书记聂元梓(1937年投奔延安)、党总支副书记赵正义,教师杨克明、宋一秀、高云鹏、夏剑豸、李醒尘7人,因对北京市委宋硕、北京大学党委书记陆平和副书记彭佩云等人传达的以彭真为首的北京市委关于文化革命的指示产生怀疑和抵制,在校内大饭厅东墙上贴出了一张大字报,标题为:《宋硕、陆平、彭佩云在文化革命中究竟干了些什么?》。
关于这张大字报,《戚本禹回忆录》中介绍说:“杨克明在1966年7月曾给中央文革信,报告《北京大学的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的产生经过》,说了大字报写作经过。一开始,是他和另一位哲学系的教师张恩慈,为写大字报的事去找过曹轶欧,得到了曹轶欧的支持,回去以后就由杨克明执笔写了大字报。杨克明在信上还说,他起草的这张大字报的底稿还在他那里。我们派到北京大学的‘快报组’记者回来也跟我说,这张大字报是哲学系杨克明等几个青年教师一起写的,写好后,再请聂元梓等人一起签名的。当时大家要聂元梓领头签名,这是因为当时的人组织观念都很强,即使是起来贴党委的大字报,也不能脱离党组织的领导。”
再说聂元梓等人在大字报中写道:北京大学按兵不动,冷冷清清,死气沉沉,广大师生的革命被压制下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因在哪里?这里有鬼。
大字报列举了北京大学党委一两个月以来的工作,认为他们是在破坏文化大革命,是在负隅顽抗、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大字报中提出:一切革命的知识分子,是战斗的时候了。
这张大字报一贴出来,北京大学党委立即组织了对聂元梓7人的反击,半天之内,北京大学学生和教师在全校贴出了1500张大字报与之辩论,声势之大反应之强烈,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在这种情况下,康生让他的夫人曹轶欧派秘书把聂元梓7人的大字报抄了回去,他和陈伯达看后,认为这张大字报是符合中央精神和毛主席指示的,应该给予支持。
5月25日晚上,陈伯达和康生分别给李雪峰打电话,让他去北京大学处理一下围绕聂元梓7人的大字报所出现的争论问题。李雪峰说:
“我去不好吧,我当市委第一书记的决定,还没有向群众公布嘛。以什么身份去呢?”
陈伯达说:
“你应该去,去了给大家讲一讲嘛!”
于是,李雪峰就带了十几个华北局的干部,在晚上12点左右赶到了北大。他们一到学校,就被师生们团团围住了。李雪峰召开了师生大会,他在会上说:
“同志们贴大字报是可以的,但要内外有别。大字报无论如何不能上街,这样影响很不好。你们可以在饭厅门口搭个棚子专门贴大字报嘛。党有党规,国有国法,无组织无纪律是不行的!”
5月26日,刘少奇主持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中央文革小组名单。历时23天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完成了毛泽东事先所确定的各项任务,宣告闭幕。
此后,康生、陈伯达乘飞机抵达杭州,将经政治局常委讨论同意并经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组成员名单,报请毛泽东批准。他们又把聂元梓7人的大字报和北京大学的情形汇报给毛泽东。毛泽东看了聂元梓7人的大字报,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
“5月25日聂元梓的大字报是20世纪60年代的北京公社宣言,意义超过了巴黎公社。这种大字报我们写不出来。这是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
康生、陈伯达回到北京,向刘少奇等人传达了毛泽东对聂元梓7人大字报的评价和指示。
事后,刘少奇问李雪峰对聂元梓大字报的评价,李雪峰感到很突然,就说:
“毛主席不是已经说了吗?我还有什么可讲的?要是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情,我不会把这张大字报公开的。这么一来,北京的学生基本上无法控制,我担心这样下去会波及到工厂和农村。如果全国都这么折腾,实际上就是天下大乱。”
刘少奇激动地说:
“绝对不能乱,乱了毛主席会怪罪于我的。现在北京这个家难当呀。我已经向毛主席说过,请他回来主持工作,他说:你们不是嫌我碍事吗?你们放手干吧,天不会塌下来的。”
5月2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中央文化革命小组名单的通知》,通知中写道:
“中央决定设立中央文化革命小组,隶属于政治局常委领导之下。现将中央文化革命小组名单通知你们:
组长:陈伯达
顾问:康生
副组长:江青 王任重 刘志坚 张春桥
组员:谢镗忠 尹达 王力 关锋 戚本禹 穆欣 姚文元
华北、东北、西北、西南4大区参加的成员(4人)确定后,另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