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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9日,毛泽东阅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谢铁骊、摄影师钱江7月25日关于电影故事片《海霞》的来信。来信中说:《海霞》确实存在不少缺点,但是用六条标准衡量,它不是毒草。可是文化部部长于会泳等的审查意见和多次批评都是无限上纲,把艺术处理问题夸大到政治问题,给《海霞》扣上了“贬低英雄人物”、“丑化人民解放军”、“拿穷人开心”、“文艺黑线回潮的典型”等大帽子。《海霞》修改后,全厂普遍认为比原来有改进。但6月26日夜突然查封了《海霞》的底片、正片、磁带,并宣布不经文化部领导亲自批准,不得启封。

毛泽东在信中批示道:

“印发政治局各同志。”

1975年8月初的一天晚上,毛泽东坐在书房里的桌子前,轻轻地以手击节,高声诵读宋词: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江山,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读着读着,他忽然大哭起来,直哭得涕泪滂沱,不能自抑。医生连忙劝慰,问起原因,才知道他读的是南宋著名的思想家和爱国词人陈亮的《念奴娇·登多景楼》。陈亮的这首词引起他强烈共鸣,他因词思人,由古至今,愁肠百转,黯然神伤,竟至情绪失控如斯。毛泽东感觉到自己已经年老力衰了,而此时的中国,北疆有强敌环伺,内政也大不如意,自己就是纵有像陈亮那种不畏强敌、破贼救国英雄气概,也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他的心中是多么凄凉啊!

柔和的灯光,照着毛泽东穿着宽松棉布衣裤的高大身躯,他那带有病容的脸上,神色庄重。毛泽东又让工作人员和他一起吟诵了这首词。

张玉凤也说过:“有一次,我给毛主席读白居易的《琵琶行》:‘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读着读着,毛主席也跟着背诵起来。他一字一句地缓缓吟着,那声调,那韵致,入情入景,到后面几句,他竟然激动得泪如泉涌:‘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这时,我意识到,主席的思想和感情已经进入诗的意境中了。”

再说在这年8月之初,“7503号”台风在北上途中不能转向东行,于是便“在河南境内停滞少动”,引发了洪河、颍河上游流域的河南省驻马店、许昌、周口、南阳等地区历史上罕见的特大暴雨。在8月4日至8日,曾有3次降雨过程。暴雨中心的林庄雨量达1631毫米,其中在5日至7日的3天降雨中有1605毫米,在洪河班台以上1.17万平方公里流域内,平均降雨610毫米。

这场特大暴雨致使泌阳县境内汝河上游的板桥水库水位暴涨。水库管理部门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不敢大量排水泄洪,而外地区石漫滩水库的大量洪水急骤流入板桥水库,更加快了板桥水库水位暴涨的速度。

据纪登奎的儿子纪坡民透露:8月7日19时30分,水库管理部门通过驻马店地委、地革委向河南省委和省革委发出加急电称:“板桥水库水位急遽上升,情况十分危急,水面离坝顶只有1.3米,再下300毫米雨量水库就有垮坝危险!”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兼河南省革委会主任刘建勋接到急电后立即向国务院副总理纪登奎报告险情。纪登奎接到报告后,立即赶往副总理李先念办公室。纪登奎和李先念经过短暂商讨,决定只有动用部队才能化险为夷,并决定向中共中央副主席和国务院第一副总理邓小平汇报他们的想法,请求具体指示。因为邓小平时除了主持中共中央日常工作、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外,还担任军委副主席和解放军总参谋长,有权调集各兵种参与抢险工作,而无需惊动病中的毛泽东和周恩来8月7日22时45分左右,李先念给邓小平家里打电话邓榕接到电话后说邓小平不舒服,已经入睡。李先念说发生了非常危急的情况,必须叫醒邓小平。但邓榕坚持说邓小平已经入睡,身体不好,不能叫醒,天亮再说,并挂断了电话。

8月8日零时20分,驻马店地委、地革委第二次向河南省委和省革委发出特级急电,请求动用轰炸机炸掉副溢洪道,确保大坝安全。刘建勋接到急电后,直接向李先念打电话,要求上级动用空军。李先念在纪登奎的催促之下,再次给邓小平家里打电话,要求动用空军,但电话再次被邓榕挂断。李先念和纪登奎当时急得跳脚,但也无可奈何。因为李先念当时只是国务院副总理,而副总理纪登奎虽然担任军队的职务,但仅仅是中央军委办公会议成员和中央军委办事组成员,根本无法指挥空军。李先念和纪登奎不得不指示刘建勋联系当地驻军动用炸药炸掉副溢洪道。同时指示要确保该地区亚洲最大的人工平原湖宿鸭湖的安全。40分钟后,高涨的洪水漫坝而过。水库管理局第三次向河南省委和省革委发出特特告急电,并紧急开启尚能移动的5扇闸门,但此时水库已经开始决口。8日凌晨1时30分,洪水像脱缰的野马,冲出板桥水库的决口,以每秒6米的速度铺天盖地向下游冲去。仅仅6个小时,板桥水库就向下游倾泄7.01亿立方米洪水。至遂平县境内时,水面宽10公里,水头高3.7米。昔日人欢马叫的遂平县城,顷刻之间一片汪洋。沉睡在梦乡中的人们,在浑然不觉中变成沉溺水底的冤魂。

洪水呼啸着向下游奔去,所到之处,水库垮坝,堤塘决口。决口的洪水与上游来水合二为一,汇合成更大更猛的洪水一路狂奔,铺天盖地,淹没了下游的城镇和乡村。与板桥水库决堤的同时,另一个石漫滩大型水库及竹沟、田岗等58座中小型水库几乎同时溃坝,遂平、西平、汝南、平舆、新蔡、漯河、临泉7个县城被水淹数米深,有29个县市受灾,涉及1200万人,毁房680余万间,10多万群众死于非命。洪水冲走耕畜30万头,冲毁京广线铁路100多公里,京广线中断18天,影响正常通车46天,直接经济损失约为100亿,成为世界上最大最惨烈的水库垮坝惨案。

纪登奎和李先念后来了解,当晚邓小平并没有生病,也没有入睡,而是在万里的家里打麻将,一直打到8日清晨5点左右。

溃堤惨案发生后,中共中央副主席王洪文、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纪登奎都视察了灾区。但作为第一副总理的邓小平却一直没有到灾区去。

在水灾发生后的某一天,一名工作人员给毛泽东读了有关板桥水库溃堤事件的内部资料,当她读到解放军救援队伍赶到某县已有几十名群众丧生时,忽然听到了毛泽东的抽泣声,抬头一看,只见他的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面部表情极为伤感。工作人员怕他手术后的眼睛受到感染,赶忙用消毒毛巾为他擦拭眼睛。毛泽东喃喃自语地说:

“我这个人感情越来越脆弱了。我一听到天灾人祸,就忍不住伤心。

就在这8月间,在邓小平的主持下,有关方面制订出了《工业二十条》,开始纠正工业战线上所谓的倾错误。

8月的一天晚上,毛泽东和工作人员看电影《自有后来人》。因为看得时间太久了,毛泽东就把头仰靠在沙发上,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显然是很疲惫了。但《国际歌》的乐曲一响,他立刻把头向前移动了一下,身子也挺得直直的,还把他的中山装衣角抻了抻,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他扭过脸瞧了一下孟锦云,见孟锦云依旧是歪斜着靠在沙发上,便轻轻地拍了她一下,意思是让她坐好,好好看。

电影看完了,孟锦云想起自己的心事,在主席身边工作这本身就意味着彻底平反,但心里依旧时时不放心自己的平反结论,便对毛泽东讲了自己的愿望,她说:

“主席,我觉得我的问题还是要做个书面结论才行,光您说了,还不能证明。”

毛泽东说:

“孟夫子,还在耿耿于怀吗?倒也是,空口无凭。不过,我的历史上,也曾被扣上过不少帽子,挨整比你挨得还狠呢,鬼都不上门,没有人给我平反,那些帽子早不翼而飞了。”

孟锦云说:

“您是您,您是主席,我是什么?多少年之后,再算旧账,我可受不了。”

毛泽东说:

“这个好办,你去找汪东兴办就可以嘛。”

后来在8月13日,孟锦云收到了汪东兴转给她的书面平反结论,只见上面写着:

对于孟锦云同志的平反结论

空政文工团歌舞团舞蹈演员孟锦云,女,1948年生,家庭出身职员,本人成分学生,1959年入伍,1964年入团。

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孟锦云同志积极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和广大革命群众一道,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曾向中央首长写信揭发叶群、吴法宪在空政文工团所搞的阴谋活动,并对叶群、吴法宪在空政文工团所推行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进行了坚决的抵制和斗争。林彪死党叶群、吴法宪出于反革命阴谋活动的需要,捏造罪名,于1968年3月9日将孟锦云同志逮捕。1969年6月7日,空政部党委根据空政文工团革委会的报告,报经吴法宪批准,将孟戴反革命分子帽子,送兰州军区空军农场监督劳动,后转至兰空高炮雷达修理所,直至1973年1月,近5年时间。现已查明,这完全是叶群、吴法宪对孟锦云同志的政治迫害。过去一切污蔑不实之词应予推倒。现决定撤销政治部党委1969年9月7日的报告,给孟锦云同志平反,恢复名誉,恢复团的生活,分配工作,过去凡整了与本结论不符的有关孟锦云同志的一切材料,予以清理,一律作废。

空军政治部党委 1975年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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