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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克里·波洛和萨特思韦特在登上火车之前,先去见了一下已故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的秘书林顿小姐。林顿小姐非常想帮上忙,但无法提供什么重要线索。巴塞洛缪爵士只在病案本里提到过德·拉什布里奇太太,口吻非常专业。除了医学讨论,巴塞洛缪爵士从来没有谈过她。

大约十二点钟,两人抵达疗养院。开门的女仆兴奋得脸色涨红。萨特思韦特首先请求与护士长见面。

“我不知道她今天上午能不能见你们。”女孩很是拿不准。

萨特思韦特掏出一张名片,写上几句话。

“请把这个转交给她。”

他们被领进一间小休息室。大约五分钟后门打开,护士长走进来。她平时精力充沛、效率出众,今天却看起来一反常态。

萨特思韦特站起来。

“希望你还记得我。”他说,“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去世后不久,我曾与查尔斯·卡特莱特爵士一同登门拜访过。”

“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我当然记得你。查尔斯爵士当时还追问过可怜的德·拉什布里奇太太的情况,似乎都是巧合。”

“请允许我介绍赫尔克里·波洛。”

波洛鞠躬致意,护士长心不在焉地回应他。她继续道:

“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收到如你们所言的那样一封电报。整件事情看起来非常奇怪,让人费解。肯定与可怜的医生之死没有什么联系吧?一定是有个疯子,我只能这样解释。让警察来这里什么的。真是糟心。”

“警察?”萨特思韦特惊讶地说。

“对,他们十点钟就到这里了。”

“警察?”赫尔克里·波洛说。

“我们现在可以见见德·拉什布里奇太太吗?”萨特思韦特提议道,“因为是她请我们过来的——”

护士长打断他的话。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看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波洛尖锐地问。

“可怜的德·拉什布里奇太太。她死了。”

“死了?”波洛叫道,“晴天霹雳!这就对了。是的,原来如此。我早应该料到——”他话锋一转,“她是怎么死的?”

“莫名其妙。有人寄给她一盒巧克力,是酒心的。她吃了一颗——味道一定很难吃,但我想她应该没有料到会这么难吃,于是就囫囵吞下去了。人们一般不会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是啊,是啊,而且如果一股液体突然顺着你的喉咙流下去,就很难吐出来了。”

“所以她吞了下去,然后大喊大叫。护士赶紧跑过来,但我们无能为力。大概两分钟后,她就死了。医生派人叫来警察,警察抵达之后就检查了巧克力。第一层都被动了手脚,下面的都没问题。”

“使用的毒物是?”

“他们认为是尼古丁。”

“对啦。”波洛说,“又是尼古丁。致命的一击!胆大妄为!”

“我们来晚了。”萨特思韦特说,“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要告诉我们什么了。除非……除非……她之前跟谁透露过一些秘密?”他瞥向护士长,眼中带有询问。

波洛摇摇头。

“没有向谁透露过。你会发现的。”

“我们可以问问。”萨特思韦特说,“或许哪个护士知道呢?”

“随便去问吧。”波洛说,但语气中毫无希望可言。

萨特思韦特转向护士长,她马上便派人叫来两位护士。这两位日夜轮流值班,负责护理德·拉什布里奇太太,但她们都无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德·拉什布里奇太太从来没有提过巴塞洛缪爵士之死,两位护士甚至都不知道她发过那封电报。

在波洛的请求下,两个人被带到了死者的房间。他们发现克洛斯菲尔德队长在现场指挥,于是萨特思韦特向波洛介绍了他。

接着,二人移步床边,查看死去的女人。她大约四十岁,深色头发,面色苍白。她的脸并不安详,满是临死前的痛苦。

萨特思韦特缓缓说道:

“可怜的人……”

他看向站在床对面的波洛。这个小个子比利时人的脸上有种奇怪的神情。萨特思韦特不禁打了个冷战。

萨特思韦特说:

“有人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杀了她……她是被灭口的……”

波洛点点头。

“没错,确实是。”

“她被杀,是因为有人不想让她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或者她不知道的事情……不过,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能再死人了。我们必须保证这一点。”

萨特思韦特好奇地问:

“这与你心中凶手的特征相符吗?”

“是符合的,但我意识到一件事:凶手比我想的还要危险。我们必须小心才是。”

克洛斯菲尔德队长跟随二人走出房间,知晓了发给他们的那封电报的情况。电报由梅尔福特邮局发出,经查问,是一位小男孩递送给邮局的。管事的年轻姑娘之所以会记得,是因为这条消息让她很兴奋,上面提到了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之死。

二人和队长一起吃了些午饭,又给查尔斯爵士拍了封电报。随后,二人着手继续调查。

当天傍晚六点钟,递送电报的小男孩找到了。他马上说出自己的经历。一位衣着破旧的男人把电报给了他,告诉他电报是从“公园中的房子”的一个“疯女人”那里得来的。她将纸条从窗户里丢出来,里面包着两枚二先令六便士硬币。那个男人不想卷入什么麻烦事,而且正往另一个方向去,就给了男孩二先令六便士,让他把发电报找零的钱自己留着。

警方将开始搜寻那个男人。与此同时,波洛和萨特思韦特在此地无甚可做,便动身返回伦敦。

快到午夜时,二人抵达市里。蛋蛋已经回到妈妈的住处,但查尔斯爵士与二人见了面,讨论了现在的进展。

“我的朋友,”波洛说,“听我的吧。只有一样东西可以破案,那就是大脑里的灰质细胞。全英格兰跑上跑下,指望哪个人能提供有用的信息——这种方法都很业余,而且徒劳无效。真相只能从内部发掘。”

查尔斯爵士面露怀疑。

“那么,你想要怎么办呢?”

“我想思考。我向你们申请二十四小时,我要用这段时间来思考。”

查尔斯爵士面带微笑地摇摇头。

“只要你想一想,就能知道这个女人如果活着,会说什么吗?”

“我想会的。”

“不太可能。不过,波洛先生,请自便吧。如果你能解决这个谜案,就比我厉害。我认输了。不管怎么说,我另有要事处理。”

他或许还希望着有人会继续问他问题。若真如此,他的希望便落空了。萨特思韦特确实马上抬眼看他,但波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好了,我得走了。”演员说,“哦,还有一件事。我很担心……威尔斯小姐。”

“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

波洛瞪着他。

“不见?去哪儿了?”

“没人知道……接到你的电报后,我思考了一遍所有事情。如我之前所言,我很确定那个女人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咱们。我想我应该最后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她说出来。我开车去她家,抵达时大约九点半,然后提出要见她。她似乎今天早上就走了,白天去了伦敦——她是这么说的。她的仆人傍晚时收到一封电报,说她一两天都不会回去,不必担心。”

“那他们担心吗?”

“我估计他们很是担心。你瞧,她什么行装都没带。”

“奇怪。”波洛嘟囔道。

“我知道。似乎……我不知道。我有些不安。”

“我警告过她。”波洛说,“我警告过每一个人。你记得我对他们说过吧,‘现在就讲出来’。”

“是啊,是啊。你觉得她是不是也……?”

“我有自己的想法。”波洛说,“我暂时不想讨论。”

“首先是管家埃利斯,接着是威尔斯小姐。埃利斯在哪儿?警察居然从没发现过他的踪迹,真是难以置信。”

“他们没有找对地方。”波洛说。

“那么,你的看法与蛋蛋一样。你认为他死了吗?”

“人们再也不会看见活着的埃利斯了。”

“我的天,”查尔斯爵士冲口而出,“真是噩梦,整件事情都让人想不透。”

“不,不是的。相反,整个案子符合理性和逻辑。”

“你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你瞧,我的头脑很清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萨特思韦特也好奇地看着小个子侦探。

“我的头脑又是个什么呀?”查尔斯爵士问道,语气有些受伤。

“你的是演员的头脑,查尔斯爵士。富于创造力,具有原创性,总是看到戏剧性的一面。咱们这位萨特思韦特先生呢,是个爱看戏的人。他观察剧中人物,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涌动暗流。我的头脑一板一眼,只看到事实,没有任何戏剧性的陷阱或滤镜。”

“那么,我们就留你自己思考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需要二十四小时。”

“祝你好运。晚安。”

查尔斯爵士和萨特思韦特一同告辞。离开后,他对萨特思韦特说:

“那家伙自视甚高啊。”

他语调冰冷。

萨特思韦特露出微笑。主角光环!原来如此。他说:

“查尔斯爵士,你刚才说你另有要事处理,是什么意思?”

查尔斯爵士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萨特思韦特在汉诺威广场参加过多次婚礼,这种表情见得多了。

“嗯,其实吧,我……嗯……那个,我和蛋蛋……”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萨特思韦特说,“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

“当然,我比她大很多岁,有点太老了。”

“她不这样认为;而且,她说了才算。”

“你真好,萨特思韦特。你知道,我之前以为她喜欢的是小曼德斯。”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想。”萨特思韦特天真地问道。

“不管怎么说,”查尔斯爵士坚决地说,“她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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