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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讲的是禅修中的五种障碍,又叫五盖。盖是盖覆,一种比喻,盖覆令禅定不显现。五盖是什么?第一是贪欲,第二是嗔恚,第三是昏眠,第四是掉悔,第五是疑惑。贪嗔昏掉疑,这五种烦恼是禅定现前的障碍,所以在禅修中,我们可以自我检查,如果这五种盖都得到了对治,禅定一定会现前。

对这五种盖,我们可以粗线条地做一种对应的认识:贪嗔,主要是烦恼障;昏眠,主要是业障;掉悔,主要是业障,也有烦恼障;疑惑,主要是所知障。但这些对应不是绝对的,因为贪嗔里面也有业障,昏眠其实也是一种烦恼。

古代祖师讲,“客尘易伏,家贼难防”。客尘就是由外面来的,引申为烦恼的缘,当我们在禅七或是封闭的禅修状态下,客尘通常都被减少和排斥在外面。比如说你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闭关,很多会引发你贪嗔痴的外缘就没有了。

但是家贼难防,家贼是什么?就是我们心里本来就有的烦恼习气种子。因为无量劫来,我们在六道轮回里头出头没,造了一大堆贪嗔痴的业,经历过许许多多贪嗔痴的恶习,所以当外面的环境对我们不造成障碍,我们的注意力完全内转的时候,内心会现前烦恼习气种子。

我们可以一个个地简单分析一下这些烦恼习气种子。比如说如果贪欲现前,它有可能在你心中显现一个想,想蕴。所谓的想就是与贪相应的一个概念现前了。

它有可能是你很贪爱的东西,打个比方说,一位居士在寺院坐禅,有一天突然心里想,家里面的古董会不会被别人偷走?这就是来自于他对这个东西的贪。或者是他心中显现一个异性,对她有贪欲,如是等等的人或物。

嗔恚的烦恼也是一样。你在禅坐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者曾经跟他在一起的某件事,然后心里生起怨恨和恼怒。那件事过去很久了,甚至有可能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的嗔恨并不强,只是心里不舒服,然后很快就淡忘了。

为什么淡忘了?因为在日常生活里,我们眼前总是不断地出现新的境界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所以,你当时所经历的不快转眼就放下了,或者只是在心中徘徊一个短暂的时间,就放下了、不会再注意它,但是在禅修中把它翻出来的时候,你非常生气。

不管是贪还是嗔,这两种烦恼,如果你在禅修中翻出这个种子的话,就是很大的障碍。它有可能是微细的,也有可能是很猛烈的,在你心中现前。当它现前的时候,会不会造成你气机紊乱、心绪不宁、呼吸粗重呢?因为人在禅坐中,心会更加安静,烦恼在安静之中被放大了,似乎对我们的影响也变大了。

这时候怎么办?当然这里讲的是极特殊的,比较严重的。这个时候古人讲,对治这种烦恼,你只能用正见去观察。所谓的正见,都是十方诸佛般若智慧里开显出来的。

用正见去观察现前的烦恼,是有很多理路的。在这里我们就要提到《楞严经》,坐禅的人一定要研读《楞严经》——“成佛的《法华》,开悟的《楞严》”。

因为《楞严经》在前面七处征心,释迦牟尼佛其实就教授给我们一种观察烦恼心所的方法,用《楞严经》前面的那种观察方法,任何一种烦恼现前,你都可以观察它。在这种观察下,烦恼了不可得。关于《楞严经》这个观察方法,你们下来去看。

不管是贪还是嗔的心念现前的时候,天台宗有另外一个观察理路,这个理路来自于中观的一个偈子,说一切的烦恼心所:“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说无生”,这个偈子大家都很熟悉。

“诸法不自生”,注意这里说的诸法,包括心、心所和色法。这里的诸法是说,我们现在对一个对象生起贪欲;对一件事,我一想起就恼火——这个恼火的心、贪心是自己生出来的吗?不是。因为如果是它自己生出来的,它已经有自己了,为什么还要生?那是他生的吗?从另外一个对象生出来的?也不是。你在这里要作深入的观察。

因为你自己可能会说,一想起这件事就恼火。比如说他骂你一句,你一想起他骂我这件事就恼火。这个话里面包含的你的嗔恨,是从他骂你这件事生出来的,那么就是他生吗?怎么会不是从他生呢?这里要观察,要用因明、逻辑来观察。

这个人骂你,你就生气,就相当于说,任何一个人骂你这件事,具有让你生气的自性,是这个意思。好了,在这个结论下,我们就会发现,很多时候有人骂我们,我们不生气,对吧?如果你师父骂你,你可能还感到高兴,消我的业;如果你父母骂你,你还感到一种亲昵、爱意,可见有人骂你这件事,并不具备让你生气的特性,所以不从他生。

可能你会说,我想起那个人就恼火,那你观察一下,你的恼火是不是从那个人生出来的呢?如果那个人具有让你心里生嗔恨的特性的话,为什么别的人看见他不恼火?如果他具有让你一见就生嗔的特性,应该是所有见到他的众生都会生嗔恨,有没有呢?没有,所以不从他生。

这个观察也适用于贪。比如有人说,我们任何时候见到钱都会生贪心,钱就是让我们生贪心的一种东西。这不一定。因为在那个说法里,钱具有让我们生起贪心的自性,但是在有一种情况下,有些人看到钱可能会害怕。

比如我们出家人里有一些修行人修苦行的,自我要求很严的,看到钱嫌麻烦、嫌脏不愿意碰。那你说,钱究竟是什么自性呢?好像也没有一定让我们生贪的自性,也没有一定让我们觉得它脏的自性,所以不自生不他生。 

下面说“不共不无因”,就是自生和他生两个合起来会不会生这个烦恼?如果自不生这个烦恼,他也不生这个烦恼,两个合起来,同样是不会生。这是三个检查、三个推穷,但是烦恼生出来,又一定是因缘法,它不是从这个人生的,但又离不开这个人,离不开这件事。它是因缘聚合而现前的,所以下面接着说“是故说无生”,这是讲无生。

如果我们的资粮足够,可能从这四句话上,能当下悟入诸法不生不灭的空性。如果我们的资粮不够,这四个推穷就能够对治我们对烦恼,以及引起烦恼的相的执取。

即使仅是对这四句偈子有决定见,有决定的信解,它也能帮助我们对治在禅坐中现前的烦恼障,因为我们坚信不自生、不他生。其实你的烦恼不是从某件事生出来的。最终回到前面说的,了不可得,烦恼不可得。它在哪里?这样就加倍使我们的心绪复归宁静。

这是讲在禅坐中,特别是在长时间的封闭禅修中,如果有烦恼障现前,观察它的理路。那么观察它的理路有很多方法,就是我们平时所闻思的经论里面的核心教导。

其实释迦牟尼佛讲的法,诸大菩萨、祖师讲的法,都是帮助我们认清烦恼的面目、对治烦恼现前的可以操作、可以实修的方法,而不是一个纯粹的理论,用来思辨、做学术研究的对象——肯定超过这个的。这是贪和嗔。

下面说昏眠。为什么前面我说昏眠是更倾向于业障呢?因为我们身心里往往有一种浑浊的业气,没有净化,没有与戒定慧相应,所以我们就很容易昏眠。有的时候是由于吃饭多,有的时候是由于疲惫,根本上是我们在身体能量的层面,还很粗、很躁、很浊。

昏眠这个障碍起来时怎么办?佛陀在经里讲过,如果你打坐觉得昏睡、昏沉,应该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如果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想昏睡,应该做光明观,观想太阳在你的头顶或是心尖。

如果你很想睡,佛陀说你可以眺望远处,当然这是对在树林、在寂静处禅修的人说的。如果还想瞌睡?你也可以用冷水洗洗脸,然后走动走动。如果起来走动了,还想瞌睡呢,那你就睡会儿吧!

我可能少说了几档,在你真正睡觉之前还有好几档,你们可以去查一查资料。那么佛陀教导说,你可以去躺下睡一会儿,但是当你躺下睡的时候,你应该随时准备起来,就是在昏沉、疲乏得到缓解之后马上起来。

在深入的禅修中,我们有时会感觉到内心没有妄念,身体很安稳、很放松,但是心里面很黯淡。黯淡的意思,就像是一个灯泡的光不强,电量不够,很黯淡,那是一种昏沉。有的人误认为那是一种定,其实那是一种昏沉,轻度的、微细的昏沉。越细的昏沉,越不容易发现。

对治昏沉,在座下要多拜佛,多修忏悔,持好戒;在禅坐之中就要多修止观,用观来提起正念,观能对治昏沉。如果你的心偏于止,就容易昏沉。你提起精进,提起正念,就能对治昏沉。那么,当你的昏沉得到对治,正念很够、很高的时候,又可能会出现下面这个掉悔盖。

掉悔,就是心散乱了。掉悔盖是两个,并不是一个,之间有交叉。悔是属于掉,但是掉未必是悔。掉是一个比喻,比如我们手里拿一样东西,不小心手松了,掉下去了。在禅坐的时候,我们的心持一个对象,然后松开了,总是松开,总是抓不住。松开以后,可能会去抓别的。

悔是掉,悔是什么意思?是追悔。比如在禅坐的时候,你会想到说:哎呀,出门的时候忘了给家里的花浇水,当时要浇了就好了,不然在这里坐七天,花可能就枯了。这叫悔,追悔。当然我只是打个比喻。

那么生起掉悔的因缘是什么?这里就讲到平时的生活了。在日常生活中生起掉悔(往往是掉)的因缘,是来自于我们喜欢开玩笑,说绮语,有时候是情不自禁的。比如一个人坐在那里,情不自禁地晃腿;有的人走路,情不自禁地东张西望,其实也不是刻意要去寻找什么,这都属于掉。

大家一定要知道,在世俗的生活中,很多活动都是属于掉、与掉相应的。修行人如果对这一点没有觉察的话,他的修行将没办法深入。那么哪些活动是属于掉呢?那就太多了。说出来,也许居士们觉得这个日子没法过了。

其实,世间的人,唱歌、跳舞、看电影、看电视、聊天、打扑克,全部是掉,都是与细掉相应的。由此可见,修行是多么难。为什么要出家?如果修行容易,大家都不用出家,在家也能修成。要真正地修行,是会面临这些挑战。你不一定非出家,但在家面对我刚才所讲的会造成细掉的对境时,得有正念,尽可能回避,当然也可以修行。

总而言之,你要修行(不管是在家还是出家),都要有出离心,需要生死心切。如果没有出离心,没有生死心,你就随着世俗的文化、世俗的时尚、世间的一些生活习惯随波逐流,有一点时间到庙里来打七,还坐不住,心里总牵挂着世俗的那点东西,所以前面我说,修行一定要有果敢、决断、放下的精神。

今天讲了五盖中的四盖半。如果能真正对治五盖,禅修一定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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