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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老和尚提倡的修行生活禅的几个要点,我觉得这几点对居士特别有用,你们回家以后可以经常用师父的教导来提醒自己。这几个要点是什么呢?第一,在尽责中求满足;第二,在义务中求心安;第三,在无我中求进取;第四,在生活中透禅机;第五,在保任中证解脱。下面我简单地给大家分点说一下我个人的体会。

“在尽责中求满足,在义务中求心安”,这两句可以合起来讲,就是在责任和义务中修行。大千世界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位置,我们几乎找不到一个没有位置的人,能找到吗?找不到!即使是出家人,他也有他的位置,有他的角色。每个人在社会中都担当了一个角色。这个位置、这个角色反映这个人在生活、生存中的各种因缘、联系,也意味着这个人要面对各种责任和义务。没有一个人无位置,也就意味着没有一个人能无责任和义务,所以责任和义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存在的,只是有不同层面的差别。作为人,大家有共同的责任,也有不同的责任。

佛教的修行并不是要我们把这些责任和义务扔到一边,跑到一个如古人所讲的“无何有之乡”。这个“无何有之乡”是想象出来的,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怎么过呀?吃什么?喝什么?这个“无何有之乡”的名称也就意味着这个地方不存在。既然没有这样的地方,那么你总要面对责任,总要尽自己的义务。作为世间的人,有世间人的责任和义务;作为出家人,也有出家人的责任和义务。

我们寺院的师父很辛苦。他们自己要用功办道,同时一年到头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每天上早晚殿、坐香,没有退休、放假这一说。在节假日,可能我们更忙,因为有很多信徒来寺院,要招呼他们吃饭、住宿,还要安排他们活动,还要尽可能安排得让大家满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这样过的,年年的三百六十五天也都是这样过的。以我在这里住的十几年来说,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节假日,所以出家人有一句话:“弘法是家务,利生是事业。”弘法利生就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我们的修行要在弘法利生中落实。

在家人也有在家人的责任和义务:可能她是一位母亲,同时又是一位妻子,同时又是一个单位的领导,同时还是朋友的朋友,姐妹的姐妹……在不同的人际关系中,有不同的角色担当,有不同的责任和义务。在这么多的责任和义务中,把自己的位置摆好,面对这些责任和义务,尽责、尽义务,这就是我们修行很重要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全部。 

通常我们容易以逃避的心态对待责任和义务,而不愿意面对。其实你转过身来、换一个角度看它:那些担子,那些你必须办的事本身就是我们认识自己的机会、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如果我们抛开这些责任和义务,我们的这个“我”,这个生命的价值就空虚了。这个也正是今天的人容易犯的错误。在追求极端的个人价值之中,个人的价值挥发了、抽空了。

以一个女性来说,如果她逃避了做母亲的责任,逃避了做妻子的责任,逃避了在单位努力工作的责任,逃避了种种的责任和义务,她最后得到了什么?她最后又能实现什么?她自己的生活能充实什么?什么都没有!天地之间,一个人有对国家的责任和义务,对社会、对朋友、对父母的责任和义务。所以儒家讲,人在这种关系中,要有他的基本准则,有仁义礼智信,有忠孝廉耻。我们乍一听,觉得这些都是约束人的,不是的,这些恰恰能实现我们的生命价值。

从禅的修行来说,要勇于面对责任和义务,必须要摆脱种种名相、名字对我们的束缚。我们在生活中面对每一件事,每件事都有一个说法。大家学佛的时候,先要走出这一步,就是我们的心一定不要被那些说法迷惑,面对那些说法要得自在。

比如说,前一段时间印度洋发生海啸,我们叫大家捐款,那么“捐款”是什么呢?“捐款”可以有很多种说法,有的人叫“献爱心”,这是通常的说法。这个说法一听,很不错,你很愿意把钱掏出来。或者叫“送温暖”,或者叫“献慈悲心”。但是也许有人就把“捐款”理解为“交钱”,也可以说是交钱,但他心中认为仅仅是掏钱的话,那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而我们生活中每一件事都有很多很多的假名,我们要善于使自己的心保持独立,从这些假名中得自在。你去上班工作,你在心里可以说:我今天早上起来去谋生。如果你想“我去谋生”,这个事情就是一个很被动的事了。你可以一般地想:我今天是上班;你也可以想:我今天是为公司完成一个任务;你也可以想:我今天是要为社会服务;你也可以这样想:我今天是要进一步提高我的某一个能力,或者是我今天要在工作中进一步地看看我自己,认识我的心,或者想我今天是修行,那就到位了。这就是所谓假名对我们的影响。

再比如说要过年了,你要去看看你的父母,也可以有很多种角度。如果你当成一种不得已,你不去,父母会生气,那你就会觉得累。这样的事情很多,随便哪一件事都如此,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我们要在自己的心地上建立起对每一种责任和义务的认识,在自己的心地上赋予这种责任和义务一个最崇高的价值。这个最崇高的价值可以是成佛。对一个发了菩提心的人来说,他去上班可以说是他去成佛;他去扫马路,是他去成佛;他去做饭,也是去成佛;他在路上走路,也是去成佛。 

我们在禅堂里,大家每天围着中间的佛像转来转去,禅七中叫“跑香”,叫“行香”,还可以叫“行禅”,但是在生活中,我们在马路上走的时候,我们怎么称呼那个“走”呢?如果我们走得快,我们叫什么?“赶路”。怎么叫“赶路”呢?因为前面有个事儿,你得赶紧去,有压力,你不会说我在行香,没有那种心态,你得赶,被前面那个事牵着鼻子、不得自在了。还有人在路上走来走去,很无聊,叫什么?叫“压马路”。他也没有说我是在行香,我是在行禅。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马路上行香,在马路上行禅呢?完全可以!就看你能不能在自己的心地上对在马路上走这件事赋予它这个意义。当然它的意义不是凭空赋予的,你的心得跟它相应。你说你在行禅,那你的心得无挂碍,安住当下。如果是这样,虽然你在朝你的单位走,但也在行禅。

你在单位里给领导倒一杯水、一杯茶,可能在你的同事眼里会认为你是奉承领导。你在寺院里也可能给佛像倒一杯水,供养佛,那我们给其他的人倒一杯水、一杯茶,在你的心里也可以把它认为是供佛,供活佛——活着的佛。这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用这种心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你们就是离开寺院,也没有离开修行。

这里的关键点就在于我说的,不要被那些说法、名相控制了。要重新给自己的生活命名,重新给自己面对的各种挑战、各种负担命名,并且按照自己所命的名字以相应的心态去面对,这样你的生活就成了禅修,就是这么简单。

 “在无我中求进取”。实际上一般人对佛教的进取有些误解,觉得佛教徒是消极、往后退的,其实大乘佛教的精神讲勇猛精进,讲奉献,前面我已经讲了很多。为什么能奉献?就在于“无我”。这个“无我”,也就是要超越这个小我,超越现在自己的境界。之所以能进取就是因为本身就是无我的。

并没有一个永恒不变的人格叫明海,他就那样:身高一米七,体重是多少,文化程度是多少,智商是多少……没有那样一个明海。或者说他的灵魂很高尚或者很卑贱,没有。他只是继承了以前的各种倾向,只是有一种无限发展的可能性,而我们学佛修行就是要给自己人格播种与生命的价值最相应的种子。

最相应的种子就是要成佛,彻底觉悟,做一个明白的人、觉悟的人,所以我们说“要发心”。你刚一发心,人就变了;你再一发心,人又变了;你发心之后开始行动,人进一步变了,所以说,佛教讲的“无我”为我们的修行提供了理论基础,为我们作为人不断完善自己、提高自己提供了理论基础。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固定不变的人格,也没有必要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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