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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陡风狂,

鹰在半天晃,

惊看我

脚踏白云,

汗洒漓江!

是哪里飘来

一只粉蝶,

落我枪口上,

引得山和水,

纷纷抬头望!

啊!蝴蝶呀,

蝴蝶!

莫非你

偏爱硝烟

胜似花香!?

还是想

倚天赏风光,

纵有双

美丽的翅膀,

也要借我

闪亮的刀枪!?

1961年10月——1962年10月18日

选自《南国旅伴》

【赏析】

从1961年到1962年,韩笑因公多次到桂林。在古今诗人歌咏桂林山水的佳作面前,他不敢轻易动笔,有李白“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般的感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和构思,他找到了自己的表现角度,那就是“善乘他人之隙,善翻古人之意”,即“用战士的眼睛看桂林”,以战士的心灵感受山水。

此诗开篇点题,正面写“我”登峰。以“路陡风狂”,鹰在半空、云在脚下,反衬明月峰的高耸险峻,从而写出登峰之艰难。但“我”无所畏惧,仍然挥汗攀登,连雄鹰都惊奇地看“我”。“我”究竟是谁,如此异于常人?作品暂不点明,以便留有悬念。

接着,作品予以回答:原来“我”是战士。但作品并不直说——那样便会诗味索然,而用粉蝶“落我枪口上”的形象暗示出来。这种富有戏剧性的生活场景必然格外惹人注目。因此,“引得山和水/纷纷抬头望”。能够“抬头望”的“山和水”,可以视为山水的拟人,也可以看成游人的借代:即借指山上的游客和水边的行人。“纷纷”以见争睹者的众多,“抬头”以见被睹者的高远。他们争相观望的是粉蝶?是钢枪?还是战士?抑或兼而有之?游人在深思,读者也在深思。

而诗人别有所思。作为抒情主人公和解放军战士,“我”看见蝴蝶落到自己的枪口上,当然会想到“硝烟”“胜似花香”。但蝴蝶有知,倒不一定这样去想。因此,“我”又猜测:也许蝴蝶借着刀枪的高度来“倚天赏风光”。这不仅写出了我军战士的自豪感,而且表达了人民军队的使命感。“纵有双/美丽的翅膀/也要借我/闪亮的刀枪!?”“我”登上了明月峰巅,身背的刀枪成了这里的制高点,蝴蝶倘若居高临下、欣赏风光,立在上边最为相宜。然而,这只是作品的表面含义,更深的内蕴则是:蝴蝶也好,游人也罢,要想尽情地领略自然美景,只有依靠刀枪的威力。换句话说:没有人民军队的守卫,就没有祖国的和平与安宁,也就没有人民的幸福与快乐。这才是作品的主旨所在。

中国古人写诗注重“气象”。宋代词人晏殊说:“余每言富贵,不言金玉锦绣,惟说气象。”而外国一些诗人讲究“意象”。美国诗人庞德说:“意象”“表现的是一刹那时间里理智与情感的复合”,“意象”就是“一个辐射束……从这里面产生观念”(这与中国古代文论所谓主观情意同客观物象结合的“意象”并不完全相同)。这首诗深得“意象”与“气象”的神髓,并且将这两种手法融而为一,妙合无垠。前两节侧重彩绘,专在意象创造和气象渲染。“鹰”与“我”、“蝶”与“枪”两组意象的巧妙组合及其气象描写,造成了奇特的艺术效果。由于“鹰在半天晃”和“我”在山上“登”两个视觉对象的并列对举,作品自然而然地产生双向比拟(隐喻)和互文见义的审美效应:“鹰”如“我”般勇敢,“我”如“鹰”般矫健,从而写出“我”的勇敢与矫健。一杆钢枪,足以显示“我”的战士身份和我国的强大军队;一只粉蝶,不仅点缀出明月峰的绮丽风光,而且渲染出安居乐业的美好景象。“枪”与“蝶”的意象组合与气象描述,很容易使读者联想到战争与和平。不言军威而军威已出,不言安宁而安宁自见。作品后两节偏于议论,颇多哲学思辨。但不是干巴巴的抽象说教,而是紧密结合诗中的意象与气象,出之以形象,伴之以情韵,充满生活气息。作品的哲理,既非空泛的概念演绎,又非生硬的主观拔高,确为诗中形象和情感的自然升华与诗意深化,是意象辐射出来的思想火花,也是气象渲染造成的理念氛围。

(丁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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