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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觉得吾人惟有主义之争,而无私人之争,主义之争,出于不得不争,所争者主义,非私人也。私人之争,世亦多有,则大概是可以相让的。”

话说在1920年12月2日,毛泽东来找张文亮,商量发展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事。他对张文亮说:

“青年团等仲甫来再开成立会。可分两步进行:一、研究;二、实行。”

他还嘱咐张文亮多找一些同志。

12月5日,毛泽东在《大公报》上发表了一份《辩诬函》。起因是一些反动政客曾散布谣言说:“毛泽东扯掉省议会的旗子、谋捣毁省议会”。省警察厅为此曾将他召去诘问。

毛泽东在《辩诬函》中郑重申明:

“泽东前为湖南制宪问题,不满意于省议会是‘有’的。”“扯旗及谋捣毁省议会是‘没有’的。”

他痛斥了那些“人心险诈,是非混淆”、“而无胆子敢与人以真面目相见”的诽谤者们,并强烈要求省警察厅“缉案惩办,以警刁风”。

此后,省警察厅再也没有对毛泽东采取什么行动,自然也不会考虑他提出的要求。

12月7日,张文亮来到文化书社,和毛泽东、彭璜一起商议筹建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事。

12月15日,张文亮接到了毛泽东给他的一封复信。毛泽东在信中说:

“师范素无校风,你应努力找些中坚同志,造成一种很好的校风。青年团你可努力找寻团员,尽可能在本学期开一次会。”

12月16日,毛泽东来找张文亮,说青年团将于下周开成立会。

在毛泽东“多找真同志”这一积极而又慎重的方针指导下,长沙社会主义青年团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从1920年10月开始到这12月份,3个月内已经发展了20来名青年团员,并建立了团的基层组织。团员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好,其中的彭平之、郭亮、萧述凡、夏曦等人,都是非常优秀的青年团员。

12月27日,毛泽东送给张文亮9本《共产党宣言》。

眼看着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毛泽东和杨开慧议起了他们的婚事,二人相约于寒假到板仓杨家结婚。

前边已经说过,毛泽东和杨开慧的爱情是浪漫的,现在就要结婚了,他们依然表现出对世俗对传统的反叛。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不作俗人之举”。他们决定:一不置嫁妆,二不坐花轿,三不布置新房,四不办酒席,五不举行婚礼仪式,就以同居来表示结婚。

此时,毛泽东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要做,他决定与何叔衡一起召开一次新民学会新年大会。为此,他们以学会名义向会员们发出一个通告,通告中说,新年大会将继续讨论旅法会员在蒙达尼会议上所争论的问题。通告中还列出了大会将要讨论的14个问题,要求会员们“拨冗到会,风雨无阻”。

1921年1月1日,新民学会在长沙的会员毛泽东、何叔衡、彭璜、周世钊、熊瑾玎、陈书农、陶斯咏、易礼容、钟楚生、贺延祜等19人,在潮宗街文化书社召开新年大会。

元旦这天,长沙城里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上午10时许,新年大会正式开始,由何叔衡任会议主席,主持会议。他宣布由毛泽东报告开会理由及国内外会员情况。

毛泽东首先介绍了新会员谢觉哉的情况,他说,谢觉哉是由他与何叔衡介绍加入新民学会的,今天因患便秘病及入会手续尚未办完,故未到会。关于召开新年大会的理由,他说:

“我们学会久应开会,去年因种种原因,一直未开成。现在不能再推迟了,趁新年期间,各处都放假,特召集大家在这里集会,会期连续3天,讨论我们认为最迫切的问题。”

接下来,毛泽东又报告了两年以来新民学会会友在国内外活动的情况。

何叔衡接着宣布,讨论通告中提出的14个问题。有会员提出,今天最好先讨论后面几个问题,前3个问题内容重大,压下明天再讨论。毛泽东说:正因为问题重大,才更应该放在今天讨论。大家接受了毛泽东的意见,决定先讨论前3个问题:1、新民学会应以什么做共同目的?2、为达到目的需要采用什么方法?3、方法进行该如何着手?

毛泽东向大家介绍了法国巴黎会友对这3个问题讨论的结果,他说:对于第一个问题,他们一致主张以“改造中国与世界”为共同目的;对于第二个问题,一部分会友主张用激进方法,一部分会友则主张用缓进方法;对于第三个问题,一部分会友主张组织共产党,一部分会友主张实行工学主义及教育改造。

熊瑾玎首先发言说:

“目的之为改造中国与世界,新民学会素来即抱这种主张,已不必多讨论了。”

毛泽东说:

“第一个问题还有讨论的必要,因为现在国中对于社会问题的解决,显然有两派主张:一派主张改造,一派则主张改良。前者如陈独秀诸人,后者如梁启超、张东荪诸人。”

陈书农说:

“至于‘改造’、‘改良’,我主张前者。因为资本主义积重难返,非根本推翻,不能建设,所以,我主张劳农专政。”

毛泽东说:

“改良是补缀办法,应主张大规模改造。陈君主张用俄式办法,我极赞成,因俄式方法系诸路皆走不通了新发明的一条路。只此方法较之别的方法所含可能为多。”

大多数会员在改造与改良之间,都发言表示赞成改造一途。但在改造范围上,却出现了不同的意见。彭璜说:

“改造世界太宽泛,改造中国又太小,可以提‘改造东亚’。”

陈书农赞成彭璜的主张。毛泽东却表示不赞成,他说:

“用‘改造东亚’,不如用‘改造中国与世界’,提出‘世界’,所以明吾侪的主张是国际的;提出‘中国’,所以明吾侪的下手处;提出改造‘东亚’则无所取义。中国问题本来是世界的问题,然从事中国改造,不着眼及于世界改造,则所改造必为狭义,必妨碍世界之改造。”

1月2日,新年大会继续进行。会议首先对第一个问题进行表决。主张“改造中国与世界”的有毛泽东、易礼容、熊瑾玎、陈昌、彭璜、陶斯咏、陈书农、钟楚生、任培道、贺延祜10人;主张“改造世界”的有刘继庄、何叔衡等5人;主张“促社会进化”的有李承德、周世钊2人,周世钊并声明,“我于‘改造中国与世界’与‘促社会进化’两者都赞成”;其余 2人邹蕴真和张泉山声明不表决;“改造中国与世界”为共同目的以多数票获得通过。

会议接着讨论第二个问题。毛泽东首先报告了巴黎方面蔡和森的提议,并列举了世界解决社会问题的5种方法:1、社会政策(即社会改良主义);2、社会民主主义;3、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列宁主义);4、温和方法的共产主义(罗素主义);5、无政府主义。他提议说:

“我们可以拿来参考,以解决自己的方法。”

何叔衡第一个发言,他说:

“我主张过激主义。一次的扰乱,抵得过20年的教育,我深信这些话。”

毛泽东接着说:

“我的意见与何君大体相同。社会政策,是补苴罅漏的政策,不成办法。社会民主主义,借议会为改造工具,但事实上议会的立法总是保护有产阶级的。无政府主义否认权力,这种主义,恐怕永世都做不到。温和方法的共产主义,如罗素所主张极端的自由,放任资本家,亦是永世做不到的。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即所谓劳农主义,用阶级专政的方法,是可以预计效果的,故最宜采用。”

陈书农说:

“我也赞成俄国办法。因为现在世界上有许多人提出改造方法,只有俄国所采的方法可受试验的缘故。其余如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行会主义等,均不能普遍地见诸实行。”

彭璜也说:

“相信多数派的好,采革命的手段,吾人有讲主义之必要。”“中国国情,如社会组织,工业状况,人民性质,皆与俄国相近,故俄之过激主义可以行于中国。”

陈子博说:

“我也赞成第一步激烈革命,第二步劳农专政。”

陶斯咏说:

“从教育上下手,我从前也做过这种梦想,但中国在现在这种经济状况之下,断不能将教育办好。我的意见,宜与兵士接近,宣传我们的主义,使之自起变化。”

邹蕴真说:

“理论上无政府主义最好,但事实上做不到。比较可行,还是德谟克拉西。主张要对症下药,时间上积渐改进,空间上积渐改进,物质方面的救济,开发实业,精神方面的救济,普及并提高教育……”

陈昌则发言说:

“从前单从平民方面看,以为社会政策亦可,但后来从各方面看,知道社会政策不行,所以我现在也主张布尔什维克主义(布尔什维克是俄文“多数派”(Большевики)的音译,是列宁创建的俄国无产阶级政党。布尔什维克的理论和策略被称为布尔什维克主义——笔者注 )。”

会员们依次发言,各抒己见。讨论到下午2点,何叔衡请大家进行表决。表决的结果是:赞成采用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有毛泽东、何叔衡、陈书农、彭璜、陈子博、陈昌等12人,占绝大多数。赞成采用德谟克拉西主义的有任培道、邹蕴真2人,赞成采用无政府主义的有陶斯咏,赞成用温和方法共产主义的有李承德1人,周世钊、刘继庄、熊瑾玎未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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