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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工人阶级要得到彻底解放,就要走俄国人的路,一定要夺取政权。没有自己的政权,就逃不脱资产者的压迫和剥削。”

话说毛泽东在学校放寒假后,与杨开慧和毛泽覃、赵先桂从长沙回到了湘潭。毛泽覃和赵先桂结伴先回了韶山冲,毛泽东则和杨开慧一起到了板仓,一来是看望杨老太太和兄嫂,拜祭恩师,探亲访友;二来也算是度蜜月了。他们在板仓小住了十几日。杨开慧陪着毛泽东踏遍了板仓的山山水水,实地考察风土人情。在杨开慧短暂的一生中,这十几天给她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回忆。

1921年2月8日,这一天是中国的农历正月初一,毛泽东从板仓回到唐家圫舅舅家,给全家人拜了年,尔后便回到韶山冲过春节。他到家后没有见到妹妹毛泽建,便向毛泽民问起了毛泽建的下落。

原来在父亲去世后,14岁的毛泽建知道自己没了依靠,家里也已经难以支撑了,就不得不重新回了东茅塘的家。

毛泽东体谅四弟毛泽民的处境,但母亲的嘱托言犹在耳,怎能不管这个小妹妹呢?他不久就来到东茅塘找毛泽建。他问毛泽建的生母蔚生六阿婆:

“怎么不见泽建?”

蔚生六阿婆说:

“你父母都死了,你叔叔也死了,没有人能养活她,把她嫁出去了。”

毛泽东眼看着这个家的确不像个样子,蔚生六阿婆和她年幼的儿子毛泽连基本上没有生活来源。毛泽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一家人能活下去,一回到东茅塘就不得不依旧去四处讨米。后来她的一个亲戚萧南庭对蔚生六阿婆说:

“这么大的妹子,出去讨米太丑了,何不找个人家嫁出去算了。我可以帮这个忙,做个介绍。不知道你放心不放心?”

蔚生六阿婆说:

“有你帮忙那当然好,我那有不放心的。”

萧南庭介绍的那个人是住在宁乡县杨林的他的一个本家。那人的母亲去世早,只有一个父亲,有几亩田地,家境还算不错。不久,毛泽建就被送到杨林萧家,做了童养媳。

毛泽东听了六阿婆的诉说,就说:

“我要把她接回去。”

他一回到家里,便让一个叫毛希乔的农民去杨林送信,说是要毛泽建回来见他。

那毛泽建自从到了萧家,可谓是度日如年,一家大小、里里外外、粗粗细细的全部家务,都压在她稚嫩的肩上,尽管做牛做马,还是得不到一丝温情,经常遭家人责骂,甚至连饭也吃不饱。她时常想起母亲,想起三哥,怀念着上屋场的那段生活,还时不时地跑回上屋场打听三哥的消息。盼星星、盼月亮,现在终于把三哥盼回来了,她立即回到上屋场,见到三哥早已是泣不成声。毛泽东安慰她说:

“你莫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别做童养媳了,我这就接你回来,到长沙去读书,好吗?”

毛泽建听了,忙说:

“三哥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去。”

毛泽东让毛泽建把她丈夫叫来,他对那人说:

“我要带泽建去读书,你也一起去吧。”

那位小丈夫说,他要和他父亲商量商量。可那人走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回话。

2月15日晚上,毛泽东和四弟毛泽民及弟媳王淑兰、六弟毛泽覃、小妹毛泽建,还有表哥文南松、堂表弟文东仙,围坐在火塘边烤火取暖,一边吃着韶山的土果品,一边叙家常。毛泽东对大家说:

“今天是正月初八日,是母亲的诞生日,我们要多打一下讲呀!”

他又对毛泽民和王淑兰说:

“这几年我不在家,泽覃也在长沙读书,家里只有你们两口子撑着。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后事都是你们料理的,我没有尽孝,你们费了不少心。”

毛泽民因三哥求学在外,只读了几年私塾就不得不辍学在家,帮助父亲持家理财,也算是能写会算。三哥一席话,勾起了他心中的辛酸,他说:

“费心倒莫讲,我们在屋里当然要尽力。只是这些年家里日子也不好过。民国六年修房子,母亲生病;民国七年,败兵几次来屋里要谷要钱,强盗也来抢过一次;民国八年,娘先死,不久后爹死;民国九年,安葬父母,还有给泽覃订婚。这几年钱用得太多,20亩田的谷,只够糊口。”

毛泽东问道:

“是不是欠了人家的钱?”

毛泽民说:

“别人欠我们的有几头牛,我们欠人家的,就是顺义堂的几张票子。牛,别人家在喂;可欠人家的票子,总得还钱呀!”

“能抵消的有么子东西?”

“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只有两头猪,还有几担谷。”

毛泽东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讲的都是实在的。但败兵抢东西,日子不好过,不是我们一家人的事,国乱民不安嘛!我的意见是把屋里捡一下场,田也不作了,这些田你们两口子也作不了,还要请人。我在学校里找了个安生的地方,你们都跟我出去吧。”

他指指毛泽民,又说:

“润莲细时在家里搞劳动,没读好多书。现在离开这个家,跟我到长沙读点书,边做些事,将来再正式参加一些有利我们祖国、民族和大多数人的工作。”

毛泽民和王淑兰没想到三哥会如此安排,连家都不要了,瞪着眼睛望着毛泽东,一脸的迷茫。毛泽东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继续开导说:

“我和你嫂子都投入了革命事业,泽覃和泽建也跟我去。古话说:一人犯法满门抄斩,你们留在家里也是不可能了,只有革命这条路可走。当然,你还可以走另一条路,或宣布和我脱离兄弟关系,或躲避他乡,但我相信你不会走那条路的。你们不要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为了建立美好的家,让千千万万的人有一个好家,我们只得离开这个家,舍小家为大家,为祖国嘛!”

毛泽民问道:

“我们都走了,那田怎么办?房子怎么办?账目又怎么办?”

“好办,好办得很!”毛泽东笑着说:“家里发出的票子,写个告示出去,请他们几天内来兑钱。你把猪赶到银田寺卖了,准备点钱,让人家来兑。牛,就让别人去喂,不要向人家要钱,快春耕了,不能让人家买牛呵!别人欠我们的账,就莫要了。田让给又穷又会作田的人去作,房子也让给作田的人住。仓里剩下的谷子也不要动了,到春荒时给那些最没有饭吃的人吃。还有,穿过的衣服又用不着的,送给那些最困难的人家。出去不要带蛮多的东西,带多了倒是个负担。”

毛泽民说:

“跟你出去,我同意,你最好多住几天,跟我作个计划。”

毛泽东说:

“你做主就是了。我还有事,不能在家久待。”

最后,毛泽东嘱咐毛泽民和王淑兰打些鱼,拿些腊肉,送给左右邻居和亲戚朋友,表示感谢。

第二天晚上,毛泽东请了邻近一些辈份高和年纪大的人,来家里吃晚饭。

正月初十这天,毛泽东带着毛泽覃、毛泽建,还有赵先桂,离开了韶山。

毛泽建跟着三哥高高兴兴地开始了新的生活。后来杨林萧家曾到东茅塘要人,说没活人也要死尸。他们还问了毛泽东的地址,写信去要人。毛泽东给东茅塘蔚生六阿婆回信说:

“泽建不会回去了,让萧家再找一个媳妇吧。”

一个星期后,毛泽民、王淑兰夫妇也带着孩子离开韶山,和文东仙一起到了长沙城。毛泽东把毛泽民安排到师范附小搞校务,负责管理全校师生伙食;把堂表弟文东仙安排在附小当工友。

新学期开学前的一天,杨开慧也从板仓回到了长沙。她带着简单的衣物,夹着一个书包,来到湖南一师教员宿舍——妙高峰下的青山祠——毛泽东的住室。早有王淑兰和陈昌的爱人毛秉琴迎着,二人一番道贺毕,便和杨开慧一起布置她和毛泽东的“新房”。

这天下午,杨开慧和王淑兰、毛秉琴忙活了好一阵子,用6元钱操办了一席晚餐。毛泽东请了王季范、方维夏、谢觉哉、彭璜、何叔衡、陈昌等人在家中小聚。他和杨开慧向客人们宣布说:“我们结婚了。”

如此简朴的操办婚事,并不是因为毛泽东手里没有钱,而是他和杨开慧事先的约定。本传前面已经说过,章士钊为支持留法勤工俭学募捐两万块银元,全部交给了毛泽东支配。杨开慧的母亲为女儿办嫁妆的百十块银元,也交给了毛泽东作为革命的活动经费。这笔款子已经用去了一大部分,还剩有一小部分,可他不愿为自己的事动用其中的一分一毫。

毛泽东见客人们有些诧异,便向大家宣布说:

“我和开慧早就商量好了,我们不作俗人之举:一不置嫁妆,二不坐花轿,三不布置新房,四不办酒席,五不举行婚礼仪式,以同居表示结婚蛮好嘛。”

师友们对这惊世骇俗的结合方式交口称赞,还说他们是“理想的罗曼蒂克”。

新学期开学后,杨开慧继续到学校里去读书,住的还是集体宿舍,只有到了周末,她才回来和毛泽东住在一起。婚后的生活是幸福而甜蜜的,然而他们并没有沉溺于卿卿我我之中。毛泽东除了繁杂的校务工作和授课,大部分时间依然用于社会活动。杨开慧则一有时间就和共产主义小组成员们一道,听毛泽东联系中国国情、湖南省情讲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深受启迪。

1921年春,毛泽东在一师附小高小部办了一个工农子弟补习班,专门招收18岁以上的失学青年,为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机会。毛泽民一边工作,一边在补习班里学习。

毛泽东给浙江海宁的许志行写了一封信,要他也来长沙在补习班里学习,并负责他的一切费用。许志行接到毛泽东的信后欢天喜地,不顾一切地又从家里偷偷跑到长沙找毛泽东,进了补习班。

黎锦熙的七弟黎锦光,因随他三哥黎锦曜到长沙报考中学,也来到了这个班里学习。

黎锦熙昆仲8人,个个成才,卓然成家,其名字已被分别载入各种辞典,乡里人誉为“黎氏八俊”、“八龙八桂”。他们分别是老大黎锦熙,著名的语言学家;老二黎锦晖,著名的音乐家;老三黎锦曜,地质矿产专家;老四黎锦纾,平民教育家;老五黎锦炯,铁道桥梁专家;老六黎锦明,文学家;老七就是这黎锦光,老八黎锦扬,美籍华裔作家。

黎锦光,字履衢,生于1907年。他在大革命时期曾就读于黄埔军校第3期,但最终却成了一位勤奋多产的音乐家,创作过1000多首歌曲、戏剧。如由他和吴震填词、由他编曲的《送我一枝玫瑰花》以及《西厢记》插曲《拷红》等等。

这么多的专家、学者出自黎姓一家,堪称少有,这在湖南近现代史上乃是一桩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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