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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和聂荣臻从周恩来那里出来后,怎么也不能平息心中的震惊。他们急于想了解诸如转移方向等之类的大事,可是在这一点上,周恩来连一点暗示都没有。

聂荣臻提议去看一看毛泽东,林彪欣然同意。两人策马通过一条狭窄而阴暗的小巷,来到云石山毛泽东的住所,看望老领导。门庭冷落已久的毛泽东,没有想到林彪、聂荣臻会来看他,显得很兴奋。美国人索尔兹伯里描述了此时的毛泽东,他写道:

“毛泽东1934年秋天已满40岁。他面庞消瘦,面颊深陷,又直又硬的黑发长可及肩。瘦长的身材,高高的颧骨,衬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周身透出一种痛苦的气色。他已病了几个月,疟疾经常发作。尽管教会培养出来的医生傅连暲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仍然没有康复,身体孱弱,心境不好。”

毛泽东拉着林彪和聂荣臻的手,3双好久没握在一起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握得紧紧的,谁也不愿先松开。毛泽东望望林彪,又望望聂荣臻,林彪、聂荣臻也都望着毛泽东,就这样望着,就这样久久地对视着,一直到眼里都溢满了泪水。许久,毛泽东才问道:

“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呀?”

聂荣臻回答说:

“我们是回来接受新任务的。”

毛泽东又故意问道:

“接受什么新任务?”

“要转移。”

毛泽东“哦”了一声,说:

“你们已经知道了。”

林彪、聂荣臻本来想从毛泽东这里打听一下转移的方向,就问道:

“我们要到何处去?”

没想到毛泽东却说:

“到命令你们去的地方去!”

毛泽东话锋一转,提议和林彪、聂荣臻一起去看看瞿秋白办的图书馆。

毛泽东不与林彪、聂荣臻谈红军转移的军事问题,一方面是守纪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嫌。因为红1军团长期由他直接领导和指挥,李德等人平时就不断散布谣言,说毛泽东搞宗派活动。因此,毛泽东此时既不过问红1军团的工作,也更不能向老部下说什么情况,他要防止教条宗派主义者再制造谣言,说他暗中搞什么宗派活动。

9月10日,《红星》报发表文章,号召苏区人民赶做20万双草鞋,支援红军,限于10月10日前全部完成。

9月13日,中革军委发出“司字第44号”命令,对中央苏区各级苏维埃政府军事部和地方武装的指挥进行改组,规定凡是在国民党军占领区或即将被国民党军占领的区域的县区军事部,立即改为县区游击队司令部和游击队政治部;由县区军事部长任县区游击队长,由相应的党组织的书记,兼任游击队的政治委员。命令要求上述改组计划,务必在9月25日以前完成。

再说9月上旬,毛泽东被博古、周恩来、李德“三人团”派往于都视察工作。他带着秘书、卫生员、警卫员一行二十几个人,从云石山出发,步行一天,来到赣南省苏维埃政府所在地于都县城,住在北门外何屋一栋房子的左厢房里。省苏维埃主席钟世斌热情接待了毛泽东。

毛泽东由于工作繁忙,一直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疲惫而又虚弱的他,又染上了疟疾,但他仍以顽强的毅力坚持着工作。

有一天,赣南省委负责人来到何屋看望毛泽东,向毛泽东汇报了登贤县许多肃反扩大化的事例:白区一些小商人来畚岭圩卖食盐,登贤县一些干部说他们是来赤色区域刺探消息的,不分青红皂白,抓起来就统统杀掉。小溪有个钟牙子带人到白区反水了,后来他被赤卫队员捕获后关了起来。没想到钟牙子竟将墙壁掏了个洞又逃跑了。登贤县委负责人硬逼着看守钟牙子的钟老东,承认他与钟牙子有串通。结果,钟老东被冤枉处死。高石村贫农张德福去赶圩,中午到一家私人饭馆吃饭,他只说了一句“饭太少了”,结果饭店老板到县里告他,说他是“AB团”;县里干部也不做调查,就把他抓起来枪毙了。乡苏维埃政府主席谢贱女和乡政府文书张炳东,对党忠诚,工作负责,办事公道,深受人民爱戴。登贤县干部来乡里检查工作,对他们招待的饭菜不满意,于是就寻衅陷害他们,把谢贱女、张炳东二人当作“AB团”抓了起来。第二天,县干部在小溪圩召开群众大会,宣布谢贱女、张炳东的罪行是:在乡政府工作8年,没有得罪一个地主富农,目的是希望在将来反动派卷土重来时,地主富农请他们坐上席;而他们对革命干部却没有丝毫感情,罪该万死。此时台下有人高喊:“他们两人杀不得!”登贤县干部马上派人到台下追查喊话的人,群众把喊话的人掩护了起来。结果,谢贱女、张炳东还是被杀害了,不少群众都流了泪。

毛泽东听了这么多典型案件,非常痛心。他让值班警卫员扶起他,用颤抖的手,写了一封给登贤县苏维埃的紧急信件,让警卫员马上送去。

警卫员因为往返需要一天时间,他担心毛泽东的安全,就说:

“主席,是否让其他同志送去?”

毛泽东神色严肃地问道:

“为什么?”

“保证您的安全,是我们警卫员的职责,要是我走后,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党交代?”

“实事求是,有错必纠,这是对革命者的起码要求。登贤县肃反工作存在严重错误,必须尽快纠正,否则会给我们的革命事业带来更大的损失。这封信非常重要,无论如何今晚务必送到!”

警卫员双手接过信件,转身跑出门去。

登贤县委接到毛泽东的信,立即召开各级干部会议,传达毛泽东的指示,制止了乱抓乱杀的“左”倾错误。

毛泽东由于繁忙的工作和万般焦虑,他又一次被疟疾击倒了,一直卧床不起。每当疟疾加重时,还出现了急性肠痉挛。他躺在床上,两眼深陷,嘴唇干裂,脸烧得通红。秘书黄祖炎和警卫员陈昌奉、吴吉清等人日夜守护在他身旁。年仅17岁的小卫生员钟光给他吃过奎宁,打了针,额头上敷着冷毛巾,但高烧依然不退。连续3天,他吃不下食物,只勉强喝几口米汤。钟光慌了手脚,催吴吉清立即跑到省政府报告了情况。赣南军区政治部主任打电话向在瑞金的张闻天告急,说:“毛主席病了,发高烧!赶紧派医生来。”

张闻天得知毛泽东在于都高烧不止,非常关切,立刻电话通知中央红军医院院长傅连暲,说有紧急事情相商。两人见面后,张闻天说明了原委,要傅连暲马上赶到于都,为毛泽东治病。

从瑞金中央所在地到于都,路程90公里。傅连暲带着药箱,骑着骡子,一天一夜赶到了毛泽东住地何屋,只见毛泽东躺在木板床上,额头上敷一条冷毛巾,脸烧得通红,比十几天前更瘦了,颧骨高高突起。毛泽东见傅连暲来了,焦急地说:

“傅医生,你一定给我医好。”

毛泽东精神很疲惫,不能多说话,傅连暲也不敢多问,打开药箱,拿出体温表,放在毛泽东的嘴里。毛泽东的嘴唇干裂了,呼吸很急促,鼻子里呼出烫手的热气。傅连暲焦急地等了10分钟,从毛泽东嘴里轻轻地拿出体温表,一看,啊哟!体温41度!傅连暲有点心慌,却极力保持着镇静,又给毛泽东检查了胸部、背部和腹部。幸好都正常,只是腹部有点胀。

傅连暲是最熟悉毛泽东身体状况的,他向毛泽东身边的人员询问了有关病情,诊断为恶性疟疾。他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了毛泽东,毛泽东也赞成他的意见。于是,傅连暲加大了用药量,给毛泽东服了奎宁丸,注射了奎宁和咖啡因。傅连暲要亲自陪护毛泽东,可这位要求甚少的病人总是说,他有一个护士就可以了,不需要医生陪着。傅连暲只好嘱咐卫生员和警卫员,要多给毛泽东喝开水,多换换额头上的冷毛巾。

第2天清早,傅连暲给毛泽东量体温,病情好转,体温降低。

第3天,毛泽东体温继续下降。

第4天早晨,毛泽东起了床,他对吴吉清说:

“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

吴吉清说:

“你病还没有好,怎么就起来啦?”

毛泽东高兴地说:

“我们现代也有华佗,傅医生就是华佗!我好了。”

他来到傅连暲的住室,看到傅连暲还在睡觉,就没有惊动他。傅连暲一觉醒来,看见毛泽东正站在他的床前,不由得一愣。毛泽东见傅连暲醒了,就亲切地问:

“这几天你累了,身体怎么样?”

傅连暲急忙说:

“我很好,主席你自己要多休息。”

毛泽东笑着说:

“我好了。”

傅连暲起了床,拿着药箱,随着毛泽东来到他的房间里检查身体,一量体温,只有37度,高兴地说:

“你退烧了,体温正常,好了。”

毛泽东也笑了。

傅连暲让人为毛泽东炖了一只老母鸡,要他补一补身子。毛泽东说什么也不吃,反而非要傅连暲把这只鸡吃了不可,说是要犒劳他。傅连暲有定时定量进食的生活习惯,这只鸡一连吃了3天9顿,才把它报销了。

傅连暲在于都住了10天,一直等到毛泽东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这才离开。

有一天,刘英急急忙忙地来找毛泽东,一进门看见毛泽东那个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身材高大魁梧、双眸炯炯有神的毛泽东,现在变得又黄又瘦,一脸倦容,极度虚弱,垫着棉被靠在床上,一问才知道他是刚刚大病了一场。毛泽东见小老乡来了,格外高兴,又恢复了往日的风趣,笑着问:

“明朝金陵陈全作的一首曲子,形容害疟疾的,你读过吗?”

刘英摇摇头,说不知道。毛泽东便兴致勃勃背诵起来:

“冷来时冷得在冰凌上卧,热来时热得在蒸笼里坐,疼时节疼得天灵破,颤时节颤得牙关锉。只被你害煞人也么哥,只被你闷煞人也么哥,真的是寒来暑往人难过。”

背诵到这儿,他又笑着说:

“刘英同志,这一次,我可是深有体会哟。”

欲知刘英找毛泽东有何要事?且看下一章内容便知。

东方翁曰:抗日先遣队以区区数千人之旅孤军北上,无异于羊入虎口。而且外有虎狼环伺,内有蠹虫乐少华、曾洪易破坏,岂有不败之理(请看粟裕传记)?自此,粟裕不得不去打游击,离毛泽东越来越远了,离中国革命战争的中心战场越来越远了,因而展示其卓越军事指挥能力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从历史上看,粟裕曾4次受伤致残,失去了不少卷入中心战场的机会。倘若他也能像林彪一样,从井冈山开始,一直跟在毛泽东身边,一直处于中国革命战争的中心战场,其个人历史及整个社会历史又该如何书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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