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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6点,毛泽东离开了七里营。在县委招待所里,他和七里营的农民代表进行了座谈。他说:
“看来‘人民公社’是一个好名字,包括工农兵学商,管理生产,管理生活,管理政权。‘人民公社’前面可以加上地名,或者加上群众喜欢的名字。”
他还说:
“有希望啊!你们河南都像这样就好了。”
吴芝圃说:
“有了这样一个社,就会有好多社。”
毛泽东说:
“对!有一个这样的社,就会有好多这样的社。”
吴芝圃还向毛泽东汇报了长葛县有的中学开展了勤工俭学,搞得很好,升学率也很高,学生不仅学到了书本知识,通过劳动实践,还加深了对书本知识的理解。
看看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毛泽东请七里营的农民代表们和他一起吃饭,他向大家介绍他的家人说:
“这是我的两个女儿,这个是我的侄儿毛远新。”
他又指着江青说:
“她是我的爱人。也就是你们说的老婆、婆姨。”
吃饭时,毛泽东和江青直往客人碗里夹菜,亲如一家。农民代表临走时,毛泽东全家5口人把客人送到门外,江青一再说:
“再见,再见。”
是日晚,专列离开新乡,停在郑州车站的叉道上。
据史向生回忆:“毛泽东参观七里营时,我不在郑州,正在嵖岈山公社召开地、县农村工作部长会议。同去参加会议的有农村工作部正副部长赵定远、崔光华、《河南日报》社长丁希凌、地委书记路宪文、办公室主任赵光同志等。红旗杂志记者李友九等同志已先期到达。嵖岈山……成立了一个很大的联社。……农民以部队班、排、连的组织形式进行劳动。远远望去,农田里一片丰收景象,好不喜人。最为新奇的是,联社自办了公共食堂。为了对农村食堂作深入的调查研究,我们亲自去食堂吃饭,还在食堂门外住了一夜,实地考察。红旗杂志社记者李友九为嵖岈山卫星人民公社草拟了一个简章,我们参加了研究和修改。简章草稿中提出了:‘吃粮不要钱’的观点。
8月6日早晨,接到了省委电话,让我连夜赶回郑州,向主席作汇报。我立即骑上骡子,到遂平县搭火车,当夜赶回郑州。到郑州时已是深夜,车站接我的同志将我领到主席的专列上,吴芝圃等省委几位书记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告诉我,主席等我到半夜,现已被叶子龙等随行人员劝说去睡觉了。……凌晨4点左右,主席醒了,他听说我等在那里,立即穿了睡衣出来。主席见到我,仿佛遇到了老朋友,高兴地说:
‘正等着你呢,想听你讲讲嵖岈山的情况。’
我感到很意外,主席对我的去向似乎很了解。我向主席汇报了嵖岈山的情况,将简章草稿拿给主席看。主席接过简章草稿边看边说:
‘这东西好,给我吧。’
接着,我向主席讲述了公社办食堂的情况,我告诉主席,农民去食堂统一吃饭,既节省时间,又将妇女从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主席听了很高兴,称赞‘食堂’是新事物。主席在听汇报的过程中不断提问,问得很细,如‘锅灶怎么弄到一起?’‘食堂粮食如何统一存放?’‘社员吃饭时秩序怎样?’‘你在那里有没有吃过饭?’等等,我都一一作了回答。然后我向主席介绍了嵖岈山公社的规模和生产组织情况,主席听到农民劳动已经军事化,按班、排、连编制从事生产,又听到一个公社有5万人口时,感慨地说:
‘大的多了,公的多了。’‘这在古代,就是一个诸侯国了。’
但主席又谈道,比之古代诸侯国,公社是又大又公,多了公的特点。是‘一大,二公’。主席又问起群众有纠纷公社如何调解。我告诉主席,由公社民政部门调解处理。主席说:
‘哦,这带政权性质,既是经济组织,又是政治组织,实际上是基层政权,这叫政社合一。’主席说,‘大集体,小自由,不要统得太死。’
我又向主席汇报了嵖岈山公社的组织结构。当主席听到公社采取工、农、商、学、兵结合,实行统一管理,统一规划,统一分配时,饶有兴趣地扳着指头说:
‘工、农、商、学、兵,那么工业、商业、学校都包括了,是五位一体啊。两个招牌换成一个招牌,是政社合一。’
谈到公社的名称,主席说:
‘人民公社这个名字好,包括工、农、商、学、兵,管理生产,管理生活,管理政权”。
毛主席和我的谈话于8月7日黎明结束。”
再说8月6日晚9时,正在许昌地委办公室开会的专署公安处副处长辛建,突然接到省公安厅打来的电话,只听电话里说:
“有紧急任务,你和刘肃欣赶快到火车站去!”
辛建不敢怠慢,立即叫上刘肃欣科长,骑着自行车赶到车站。省公安厅的朱干副处长告诉他俩说:
“这次是毛主席来我们这里视察,我们要共同搞好保卫工作。”
8月7日黎明时分,一列绿色专列徐徐开进许昌车站,恭候在车站的许昌地委副书记马金铭、专员王延太被通知上车。马金铭、王延太上车后,专列继续前行。河南省委书记吴芝圃把马金铭、王延太介绍给毛泽东,毛泽东说:
“地方同志工作辛劳,我来你们这里看看农村形势。”
马金铭说:
“我们的工作搞得不太好,可到襄城县双庙乡郝庄村、三里沟乡的后梁庄、十里铺的小张庄看看,这几处是一条线,近百里,沿途都是庄稼。这些地方,也就代表了许昌地区的农业生产形势。”
毛泽东说:
“很好,明天我们一同去参观。”
专列驶入城西10公里的长店路段,缓缓停下了。
8月7日7点31分,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农村工作部部长邓子恢和河南省委书记吴芝圃、副书记杨蔚屏陪同下,乘吉普车来到了襄城县双庙乡的郝庄村。毛泽东在村东头公路上下了车,向一大片烟叶地走去。
在这一带负责保卫工作的辛建和刘熙民,看见身材高大魁伟的毛泽东,头戴草帽,身穿白衬衣和灰色半旧军裤,健步向他们走来,急忙迎上前去。毛泽东和他们一一握手。辛建紧紧地握着毛泽东的手,激动得把原先想好的问候之词全忘了,只是说:
“毛主席好,毛主席好……”
刘熙民也是这样,他握着毛泽东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毛泽东见他俩这样紧张,就问刘熙民叫什么名字?刘熙民说:
“我叫刘熙民。”
毛泽东又问:
“哪个民?”
“人民的民。”
毛泽东开玩笑说:
“你是康熙的臣民啊。”
他又问了辛建的姓名,笑着说:
“啊,你是辛辛苦苦地干社会主义呀,干革命就得有这种不怕辛苦的精神。”
毛泽东顺着烟叶地垄沟察看烟叶的长势,露水浸湿了他的衣衫,鞋上也沾满了泥土。看完烟叶,他又来到2队齐胸高的谷子地里,采了几个沉甸甸的谷穗,掂在手里。记者要给他拍照,他说:
“还是照大田里的大谷穗吧,让北京的同志看看。”
毛泽东又来到正在田间吃早饭的社员们中间,亲切地问:
“能吃饱饭吗?”
一个社员说:
“俺这是高级社,吃穿都不愁。”
毛泽东问:
“有休息时间吗?”
社员们说:
“争上游吃点苦有啥。”
毛泽东一行来到三里沟后梁庄村东的地里,正在割草和捉烟虫的大人小孩们认出了毛泽东,活也不干了,都围上来看毛泽东。毛泽东看着这些赤脚赤背老实憨厚的农民群众,微笑着向他们招手致意。他朝着北面边走边看,农民们还是围着他看。他看到地里长着的云南品种的烟,每棵都有一人多高,70多片叶子,高兴地说:
“很好!你们这里一派丰收景象,我还从未见到过这样高大的烟叶子,干得好。”
他走到一个高岗上,举目环视,只见一片接一片的烟叶地,一望无际,听说是连绵数十里,就情不自禁地说:
“你们这里成了烟叶王国了!”
他向村支书张富贵询问了谷子、玉米、红薯、烟叶的管理方法,鼓励他们说:
“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啊!”
毛泽东一行驱车来到襄县(即襄城县)城北小张庄,在村边下了车,走到地头树林下与农民搭话。毛泽东又钻入数十度高温的炕烟房内,观看了农民们炕烟的操作过程。57岁的烟叶技术员梁运祥正在堆砌炕烟的火龙,毛泽东问:
“烟叶不炕,太阳晒行吗?”
梁运祥说:
“日晒的烟叶色差,叶薄,质劣,无味。”
上午11点40分,毛泽东乘吉普回到了襄城,县委领导要请毛泽东一行到县委就餐,毛泽东说:
“谢谢,不给地方添麻烦啦。”
毛泽东一行返回时经过三里沟村,群众送来了一些大西瓜,毛泽东拒绝了。
下午1时许,毛泽东一行回到许昌县长店的专列上,许昌地委唯一的女副书记刘毓敏和组织部长康国蕴给毛泽东送来了3尺长的豆角和硕大的烟叶子,毛泽东说:
“很好。”
8月8日下午,毛泽东前往河南省商丘地区视察。
这一天,烈日炎炎,热浪灼人。商丘火车站由西而来一列专列,早已在车站等候的商丘党政军负责人,马上迎上前去。只见车厢里走下河南省委书记处书记史向生,他同商丘地委书记任秀铎、商丘县委书记刘学勤说了几句话,3人便上了专列。
毛泽东在专列上要先见见东道主们,这是他在视察旅途中,常有的惯例。任秀铎、刘学勤随着史向生来到会客室,远远看见毛泽东身穿一件白衬衣,一条灰色长裤,脚蹬一双深色皮鞋,站在那里等候。史向生向毛泽东介绍说,地委第一书记王培育因病住院,任秀铎是地委第二书记。毛泽东“噢”一声,问道:
“任秀铎?你是信任的任,山清水秀的秀,金字旁的铎?”
任秀铎回答说:
“是的,毛主席。”
史向生又介绍了刘学勤。毛泽东与他们一一握手,坐下后,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支烟,递给任秀铎、刘学勤、史向生,自己也点上一支,轻轻地吸了一口,问道:
“商丘是原归德府,古代在这里建过都。还有些什么古物?”
刘学勤回答说:
“还有文雅台、三陵台、阏伯台、八关斋、壮悔堂。”
毛泽东又问:
“今年夏季收成如何?”
任秀铎说:
“夏粮丰收。”
毛泽东问刘学勤:
“你们县主要农作物有哪些?”
刘学勤说:
“全县150万亩耕地,110万亩种小麦,占总耕面积60%以上。大秋有高粱、谷子、玉米、棉花,晚秋有大豆、红薯、夏玉米。”
毛泽东历来不满足听部下的汇报,总喜欢到实地考察一番。他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我要下车去附近看看。”
刘学勤连忙介绍说:
“附近道口乡黄楼村有一个中华农业社。”
毛泽东说:
“好,那就去中华农业社看看吧。”
一行人换乘轿车行至包河,毛泽东问坐在身边的刘学勤:
“这是什么河?”
刘学勤回答说:
“这是包河,传说是宋代包拯运粮时挖的河。”
毛泽东问起刘学勤的简历,刘学勤说他在日军占领家乡永城时,被迫失学。毛泽东微笑着说:
“日军侵入中国,占领永城,把你的读书时间也占领了。你现在还有时间学习吗?读的什么书?”
刘学勤说:
“现在工作很紧张,读书不多。”
毛泽东说:
“要挤些时间学习《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
他在这一年已经先后把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书读了3遍。后来,也就是他同刘学勤说这话3个月后,在第1次郑州会议上,他正式向全党提出了要学习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
再说轿车驶入一望无际的田野,毛泽东问刘学勤:
“农民喜欢吃小米吗?”
刘学勤说,喜欢。毛泽东又说:
“我们靠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打垮了蒋介石,农作物改革不要把谷子给改掉了。”
说话间,车队驶入道口乡大院,商丘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苏学诗上前把车门打开,请毛泽东进屋休息。毛泽东同道口乡乡长唐崇举握手后,走进办公室,见墙上挂有几面锦旗,其中有一面是1957年7月湖北省洪湖县文教参观团赠送的,上面写着:“你们是向文化技术革命进军的一面红旗,向你们学习”,他指着锦旗上的字,问道:
“懂不懂这上面写的意思?什么叫文化技术革命?”
刘学勤说:
“学习文化知识,搞技术革命。”
毛泽东听罢,没有吱声,深深地吸了几口烟。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稍事休息之后,毛泽东一行向黄楼村走去。刘学勤问道:
“主席是先看食堂,还是先看农业?”
毛泽东说:
“先看农业。”
下午4点,毛泽东来到了黄楼村的试验田旁边,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门上的一行字,只见写的是:“道口乡中华一社七一试验站”。他问刘学勤:
“这是什么门?”
刘学勤说:
“这是跃进门。是欢迎中央军委检查团时搭的,一共搭了4个,一是表示欢迎的意思,再者是表明黄楼村人一个跃进接着一个跃进,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
毛泽东来到打井工地,问正在打井的小伙子:
“这井能打多深?多长时间能打好?”
苏学诗说:
“这口井打15丈深,要打25天。”
站在一旁的乡长唐崇举插话说:
“这个小伙子是才学习打井的。”
毛泽东对这位充满活力的18岁年轻人颇有好感,握着他的手满意地说:
“很好!”
他来到一块红薯试验田,问道:
“这是谁搞的试验田?”
乡党委书记徐家林说:
“这是社干部的试验田,2亩麦茬红薯,翻地2尺深,每亩种5000棵,计划亩产13000斤。”
地委副书记王林为了证实将来丰产,走进田里,扒出来一个红薯,一看个头却不大。史向生感到不满意,自己也上去扒出一个,也不大。王林又找到了一棵看上去挺壮实的红薯,准备再扒一个。毛泽东平静地说:
“红薯长势很好,不要再扒了。”
说着转身走向另一块红薯地。徐家林介绍说:
“这是我搞的。施肥30万斤,计划亩产13000多斤。”
毛泽东已经开始怀疑了,他说:
“亩产13000多斤?秋后我再来看!”
他走到稻田旁边,问道:
“稻田里为什么没有水?”
徐家林立即回答:
“刚断水一晌,现在要拔草呢。”
毛泽东说:
“不要放水拔草,可以用脚把草踩下去做肥料。”
他问起1亩水稻有多少墩苗?亩产多少斤?徐家林说:
“1亩3万墩苗,计划亩产1500斤。”
毛泽东听后不再说话,只是看地头上插着的牌子,上面写的是施肥数字,预计的产量。他又看了社里搞的人造尿池,问问它的结构和人造尿的制作方法及肥料效能,就朝着停放轿车的商单公路走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黄楼村的群众早已将车队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见毛泽东来了,一边喊着“毛主席万岁”,一边往前挤,都想与毛泽东握握手。
汽车已经启动了,小伙子杨邦福拼命地挤了上来,推开已经伸出手的曹效兰,把手伸进车窗里握住了毛泽东的手。车子开走了,曹效兰就埋怨杨邦福,杨邦福却只顾一个劲儿地喊:
“我和毛主席握手啦!我和毛主席握手啦!”
毛泽东在车里听着后边的一片欢闹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问刘学勤:
“你相信他那亩产13000多斤的试验田吗?”
刘学勤老老实实地说:
“我不相信。”
毛泽东说:
“脑子太热,没有科学根据,不符合实际嘛。过去亩产多少斤?”
刘学勤说:
“也不过2000斤上下。”
毛泽东说:
“过去2000斤,今年真能搞四五千斤,就翻了番,就很好了。给下面打招呼,不要提万斤口号。”
毛泽东觉得刘学勤是一个老实人,后来他在1959年2月第2次郑州会议期间,还没有忘记刘学勤,专门请刘学勤到郑州去谈试验田的结果。
毛泽东走后,商丘领导人于当天晚上就召开了地、县、乡3级党委会议,传达了毛泽东不要提万斤口号的谈话精神。3级党委会一结束,各级党委又分别召开了干部大会。
后来,商丘人民为了纪念毛泽东在商丘视察工作,在道口乡黄楼村修建了纪念馆,还将道口乡改名为双八镇,将黄楼村改名为双八村。
欲知毛泽东此后到何处视察?请看下一章。
东方翁曰:本章末毛泽东和刘学勤的一段对话,很值得注意。关于亩产13000多斤的红薯试验田,他说:“脑子太热,没有科学根据,不符合实际嘛。”“过去2000斤,今年真能搞四五千斤,就翻了番,就很好了。给下面打招呼,不要提万斤口号。”这是毛泽东在大跃进初期就开始反对浮夸风的一个重要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