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与幽人对酌

李白 〔唐代〕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译文

在山花盛开的时节，我们两人对酌；一杯一杯又一杯，喝得真是痛快。

“我”喝醉了，想去睡觉，“您”暂且自行离去；如果余兴未尽，明天早晨有意抱琴来，再喝几杯。

注释

幽人：幽隐之人；隐士。此指隐逸的高人。《易·履》：“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对酌：相对饮酒。

“我醉”句：此用陶渊明的典故。《宋书·陶渊明传》记载：陶渊明不懂音乐，但是家里收藏了一把没有琴弦的古琴，每当喝酒的时候就抚摸古琴，对来访者无论贵贱，有酒就摆出共饮，如果陶渊明先醉，便对客人说：“我醉欲眠卿可去。”

赏析

这是唐代诗人李白的一首饮酒诗。

李白一生爱酒，可以说是嗜酒如命，且善饮豪饮，千杯不醉，且酒后诗兴更佳。杜甫有名句评价李白，“李白斗酒诗百篇”。“斗酒”言其酒量，“诗百篇”，言其酒后诗兴。但其实，李白之所以爱饮酒，与其对待朋友的深情是有很大关系的。

李白固然善于饮酒，爱好饮酒，可是他对于饮酒的对象其实是非常挑剔的。很多人，李白是不屑于，也不愿意与之对饮的。“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即便是皇帝喊他，有的时候都不给面子，何况是普通人呢。

你得先入了李白的眼，才能引起诗人的酒兴，否则只能像汪伦那样，自备马匹，绸缎，美酒，写信客客气气邀请李白，“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

唐人饮酒贵在深情，从贺知章典当小金龟请“谪仙人”李白饮酒，到王维送元二拼命劝酒，“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再到孟浩然舍命陪王昌龄饮酒后数日而亡，以及王昌龄为辛渐践行一直从南京送到镇江，可知唐人饮酒送别皆是情到深处，不得不饮，不得不醉，喝的不是酒而是感情。

李白这首诗也是深情下饮酒的生动写照。

在山花盛开的时节，我们两人对酌；一杯一杯又一杯，喝得真是痛快。这是写“饮酒之痛快” 。首先是饮酒的时节好，在山花烂漫之时。其次是饮酒的对象好，只有两人对酌。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正是因为逢着知己了，所以才会互相劝酒，才会互相“一杯一杯复一杯。”这恐怕是饮酒的最佳环境了。

现代人饮酒，动不动就十几人，到最后只顾喝酒，也说不上几句话，纯粹成为一种“社交”手段了。深情饮酒，必须有仪式感，有心仪的对象，有情投意合的朋友，否则还不如不饮。情至深处，酒自然就多，诗自然就好。

“我”喝醉了，想去睡觉，“您”暂且自行离去；如果余兴未尽，明天早晨有意抱琴来，再喝几杯。这是写“饮酒之足兴”。两位知己吃饱了，喝足了，就各自分开，没有多余的客套与寒暄，只有心照不宣的叮嘱与期待。明早啊，明早咋们再找个理由聚一下，“我”喜欢听“你”弹琴呢?“你”可一定要来啊。

这最后的叮嘱，才是知己之间难舍难分的写照。他们有意亲近，寻找各种机会，只为了能与对方多说上几句。两者相处，贵在轻松，贵在相知，贵在心照不宣。

李白的饮酒诗为何能写得如此之好，并不仅仅是“将进酒，杯莫停”这么简单，其背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深情，你读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