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媒体都说董⼩姐出⽣于京城婆罗⻔或权贵家庭，此说不实，还是不太了解京城阶层分布。

其实董⼩姐家庭在北京不过是“类中产”，她的丝滑⼈⽣，不是靠特权，而是靠一种特殊的中产的精明和钻营。

正像有人说的，她这级别的家庭没有什么特权，⽽是靠没有道德羞耻感的“人⽣⾃我努⼒”。

⽆独有偶，饶毅教授也在《请勿错怪协和王⾠教授》⼀⽂中提到：“舆论认为某学⽣⽗⺟是权贵，我专⻔反问⼀位转这种新闻的官员，你认为她⺟亲在北京算官员吗，他回答‘不算’。所以，⼤家可以质疑有些问题，但说某⽣⺟亲是官员，她恐怕哭笑不得。”

饶先生显然是比较了解京城生态的，读者们但凡也稍微了解一点的话，都会对有的文章把董家描写成无所不能的京城大擘哑然失笑的。

或许，不太了解京城富贵权门的人会嘀咕，为什么看起来不算大的事儿，在京畿之地能搅出个不小的漩涡。

我们首先看看董小姐父母的官任和权职，再拿到宦海中去比较一下，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我们以⽹上传的董⼩姐⽗⺟的职级头衔来解构一下（当然⽹上搜罗出来的信息也不可能完全准，但据说其⽗⺟信息是得到认证的）。

董⽗晓辉是中冶建筑研究总院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中冶建研院是中国五矿治下的中冶集团的子公司，也就是说它跟作为副部级的中国五矿还差着二个级别。但因为它是老冶金部属下的单位，成立于50年代中期，有一种延续和传承，所以这种研究院还不至于“沦落”到副局级单位。

据此董父应该是正局（业务一把手，实际的二把手，各单位安排不同，也有可能是副局）。

董⺟为北科⼤某学院副院⻓。

此学校前身是北京钢铁学院，1988年改名北京科技大学。作为市属的211高校应该为正局级单位，如此算下来，董母当是副处。

一个副局一个副处，在京门宦海中能掀起什么浪？

人们总是囿于表面的级别，而不了解官职内里丰富的级差。

局级、副局级在北京虽然多如牛毛，互相之间实际能量场可大有不同。

“局级”大致分为两大类型，一种是企事业单位、政府部门手底下仅有几个兵甚至没有兵，也没有什么实权的文职书生，所做的工作无非文卷公牍之类的，这样的局级，在北京这样的城市大量存在着。

记得好多年前笔者背一个副处职衔，作为记者去外地采访。接待的人是一个科级胖汉，威风凛凛，吆五喝六，管着好几个大实业厂子，让我们这些京城去的吃香喝辣，所住豪华，很是逍遥了几日。

后来，胖汉来北京出差，打来电话，我们骑着自行车去见他，心想着到哪请他吃一顿三四十块钱的简餐。谁知人家内里不屑，表面还热情招呼，在我们的地头上，又请我们吃了一顿京城大餐，弄得我们这些级别比他高的灰头土脸，好没面子。

类似他这样作派的局级，级别虽然不太高，却握有实权、权倾一方——首钢公司原总经理助理周北方、天津市原公安局局长武长顺等都是这样的“实力派”，前者顶多是副局，后者也就是局级吧。

但他们能把自己虽然不太高的职别用到极限，上贿高层，下欺百姓，所能调动的资源大的惊人。

举这个例子，不是说董父就是这样的贪官，而是说局级和局级的能量大不一样。

董父的能量表现在哪里？

听起来中冶研究总院是一个全书生式的纯研究单位，错了，这可是现在最时髦的那种状态的产业单位：既有科技智能加持，又有一定产业实权、子公司遍布全国的业界实力派。

“拥有15个全资子公司、4个控股企业，5个参股企业，在多地设有分支机构。依托设立14个国家和部级平台，3个国家一级协会，2个国家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主办3本科技类核心期刊；拥有1位院士……”

董父是这样的单位的业务一把手，你想如果把这些权力用好了，能量能有多大？

绝不会像网上一些帖子所说的，董父其实不算权贵，没有什么实力，只是滚滚红尘中不起眼的小局级。

有一篇文章是这样写的，大家看对不对：

“其实这种家庭，在北京的朋友圈中算是标配，他们属于65 后、75 前的⼀代，但凡毕业于⼀个985 级别的⾼校，⼯作⽐较勤奋、为⼈不⾄于太死板的情况下，都是⽐较容易达到这级别。这样的家庭在北京⾄少有数万个，确定说是⼀个中产或⾼知家庭，如果⾮要说贵，那顶多是富贵，⽽不能是权贵。

“这种副局级家庭，⼤红旗轿⻋、特供⻝品、⻔岗警卫这种最简单的上层⾝份标志，都与他们⽆缘。更不会享有职务外的特拳，如果他们有些关系，也是利⽤⼿头资源，托关系⾛后⻔勾兑的，⾮是不怒⾃威，⼈家处处巴结他们，主动给他们办好的。

“前⼏天跟⼀些朋友聊天也谈到这个话题：北京（乃⾄全国）的官员群体远⾮⼤家想象中的那么神秘、⽆所不能。

“甚⾄副部级连配的专⻋有没有？他们也可能像你我这样在⽤滴滴打⻋，最起码局级层⾯出⻔打⻋很普遍。

“如果董家真的是权贵，那么董⼩姐在 2019 年⼤学毕业后，不会拐弯抹⻆再去读四年医学……”

此文对错相间。的确，在北京，甚至有的副部级都没有什么太多特拳，不过面目稍显矜持自信而已。

该文说“如果董父他们有些关系，也是利⽤⼿头资源，托关系⾛后⻔勾兑的，⾮是不怒⾃威，⼈家处处巴结他们，主动给他们办好的。”

这些说的似是而非，作者显然小看了这些中层官僚的神奇能量了。

在中国，正是这个级别的一些官员构建了无处不在的关系网，败坏了整个官场的习气，也是这些腐败官员使部分老百姓误以为整个官场无官不贪。

他们要能普遍好一点，官员整体形象在人民群众的心目中就能提升一分。

私欲不可怕，每个人都有，但如果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结交关系、走动权贵、交换利益、为了自己和家族捞好处，不惜牺牲背后一国之众的利益托付……

那就是小官大魔量了。

这些人现在都聪明的很了，经过这么多轮反腐风暴，明目张胆贪污未必有了，但好处都化在了悄潜处。

有句话说，贪污受贿拿现钱，是现在最低级的贪官品相。

不敢送钱了，不敢送名画了，不敢送别墅了，但送一个子女的好前程总该行吧？

你面试我的子女，我提拔你的孙儿，你照顾我老婆，我优待你儿媳……这种长距离的交换让人即使看得出来，却也说不出来。

又不是贪桩枉法，照顾几个子侄算什么不合理？

这种不是大恶不赦的浅灰之恶无处不在，于是门阀兴起、阶层固化，平民子弟上升的通道进一步焊死。官员的子女好当官，百姓的儿孙即使考了名校又如何？

董父到底是如何操作的，我不知道。在董女4+4中，以及她的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就学成才”路上，董父到底起了多大作用，我也暂时无从可知。

但笔者在新闻界多年，知道类似的情况不少，大家完全可以类比猜想。

20几年前吧，一次某市的市长（处级市）女儿想上某培养演艺明星的著名体制内院校，来北京活动，出手阔绰，作风豪迈，放言如果办成，将给办事跑动的人100万（当然里面包含了活动行贿等费用，但那可是20多年前的100万）。

这位市长在长城饭店旁一所高档海鲜餐厅宴请校方领导、文化界人士，以及演艺界明星等（都跟这所院校有点关系）。

我认识的一位著名作家也被邀请去了，回来给我讲那种场面，即使他经过很多重要的场合，那种奢华也是见所未见。

海鲜餐厅的二层全部被包下，市长属下十几个，前呼后拥，积极跑动。

二十几年前一个人3000块钱的标准的宴席是什么样的？就为了女儿上这个心仪的培养演艺人的学校，浪费的资财如流水，想必也都不是他个人的血汗钱，挥用起来毫无芥蒂……

这种有实力的中层官员，为了达成某事，在职能所及的范围内尽情调动和耗费，做事前仔细谋划，多方联络，互相牵钩，已经做成一种颇为复杂的系统工程。

这样的操作一般都动用单位的关系和资源，如果一个人孤军奋战，不动用“组织”关系，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还比如十几年前，某单位的一把手要当院士，手底下的人尽心卖力替他运筹操作：

首先要把全部院士评委的名单住址电话打听详细，再由高手操笔给领导精心制作送报材料论文等，然后附上极为丰厚的红包给各位评委递送过去。并在适当的时候邀请各位评委在高档场所，或单聊或群聚……所动用的资源，所耗费的钱财老了去了。

这样操作，上榜机会当然会增大很多，真正有实力的必然被挤下不少。

即使如此，我知道的那位领导，虽然动用了如此多的资源，还是没被评上。

为此，他郁闷很久，而他的团队又进行了事后总结、分析、论证，查找过失，以利再战。

这些例子都说明一些中层官员如果想在京城为自己或亲属操办一件什么事儿的大致路数。

所以，在这些事情的操作上，单位重要不重要？非常重要！官职重要不重要？非常重要！

必须高官才可吗？不必须！中层足矣，但必须是那种有职权的“敢作敢为”的中层——某些高层贪腐也是靠这种中层做白手套，高官并不会亲自下场。

话题再回到董家。

这个董家分明就是⼀个善于钻营的中等家庭的典型，在京城有限资源的⾼度竞争中，拼命挤身更优更贵更好的阶层中。

这些阶层还不是一般体制内或者公务员，而是其中优渥的有些畸形的一层，在整个中产阶级中权力声名盖拔头筹。

或者都不能称其为中产阶级，中产是需要自己的智力体力去辛苦维护生活状态的，而董家所经营的那些，是不劳而获的权力和新知识阶层的混合物，也是封建残余在新时代的表现。

董女事件，其实是门阀化由拳力向学术及各行各业蔓延的过程中因偶然事件在社会上公开曝光的节点。

这些事早就存在，发现一个蟑螂表明许多蟑螂早已潜伏。

有人说，董小姐的特殊之处就是同时涉及了五大社会敏感话题：教育公平、医患信任、婚姻忠诚、阶层固化和学术腐败。

归根结底就是给不给平民生路的问题。

本来高考是最好的公平器，给平民竖起了一个高高的扶摇梯，但没想到这个想法在暗中早已过时。特拳腐败结层早已编织好逍遥屋，在那里笑看着底层拼命争走独木桥，走过去之后还是一片茫然的前景。

好在当前反腐力度空前，官员中的腐败行为早晚都会被暴露惩处，这是我们的信心所在，民族终究在向好。

来源：忆土金君

本文初摘录于：2025-05-05，最后校对或编辑于：2025-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