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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夫人说道:“夜来氏儿一些不知,冒犯尊神。且喜尊神无事,切休见责。”二郎神道:“我是上界真仙,只为与夫人仙缘有分,早晚要度夫人脱胎换骨,白日飞升。叵寸耐这蠢物!便有千军万马,怎地近得我!”韩夫人愈加钦敬,欢好倍常。却说早有人报知太尉,太尉便对潘道士说知。潘道士禀知太尉,低低吩咐一个养娘,教他只以服事为名,先去偷了弹弓,教他无计可施。养娘去了。潘道士结束得身上紧簇,也不披法衣,也不仗宝剑,讨了一根齐眉短棍,只教两个从人,远远把火照着,吩咐道:“若是你们怕他弹子来时,预先躲过,让我自去,看他弹子近得我么?”二人都暗笑道:“看他说嘴!少不得也中他一弹。”

却说养娘先去,以服事为名,挨挨擦擦,渐近神道身边。正与韩夫人交杯换盏,不提防他偷了弹弓,藏过一壁厢。这里从人引领潘道士到得门前,便道:“此间便是。”丢下法官,三步做两步,躲开去了。却说潘道士掀开帘子,纵目一观,见那神道安坐在上。大喝一声,舞起棍来,匹头匹脑,一径打去。二郎神急急取那弹弓时,再也不见。只叫得一声:“中计!”连忙退去,跨上槛窗。说时迟,那时快,潘道士一棍打着二郎神后腿,却打落一件物事来!那二郎神一声响亮,依然向万花深处去了。潘道士便拾起这物事来,向灯光下一看,却是一只四缝乌皮皂靴。且将去禀覆太尉道:“小道看来,定然是个妖人做作,不干二郎神之事。却是怎地拿他便好?”太尉道:“有劳吾师,且自请回。我这里别有措置,自行体访。”

当下酬谢了潘道士去了,结过一边。太尉自打轿到蔡太师府中,直至书院里,告诉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终不成恁地便罢了!也须吃那厮耻笑,不成模样!”太师道:“有何难哉!即今着落开封府滕大尹领这靴去作眼,差眼明手快的公人,务要体访下落,正法施行!”太尉道:“谢太师指教。”太师道:“你且坐下。”即命府中张干办火速去请开封府滕大尹到来。起居拜毕,屏去人从,太师与太尉齐声说道:“帝辇之下,怎容得这等人在此做作!大尹须小心在意,不可怠慢。此是非同小可的勾当,且休要打草惊蛇,吃他走了!”大尹听说,吓得面色如土,连忙答道:“这事都在下官身上。”领了皮靴,作别回衙,即便升厅,叫那当日缉捕使臣王观察过来,喝退左右,将上项事细说了一遍。“与你三日限,要捉这个杨府中做不是的人来见我。休要大惊小怪,仔细体察,重重有赏。不然,罪责不小!”说罢,退厅。王观察领了这靴,将至使臣房里,唤集许多做公人,叹了一口气,只见:眉头搭上双簧锁,腹内新添万斛愁。却有一个三都捉事使臣,姓冉,名贵,唤做冉大。极有机变,不知替王观察捉了几多疑难公事,王观察极是爱他。当日冉贵见观察眉头不展,面带忧容,再也不来答扰,只管南天北地,七十三八十四说开了去。

王观察见他们全不在意,便向怀中取出那皮靴向卓上一丢,便道:“我们苦杀是做公人!世上有这等糊涂官府。这皮靴又不会说话,却限我三日之内,要捉这个穿皮靴在杨府中做不是的人来!你们众人道是好笑么?”众人轮流将皮靴看了一会,到冉贵面前,冉贵也不采,只说:“难!难!难!官府真个糊涂。观察,怪不得你烦恼!”那王观察不听便罢,听了之时,说道:“冉大,你也只管说道难,这桩事便恁地干休罢了?却不难为了区区小子,如何回得大尹的说话?你们众人都在这房里撰过钱来使的,却说是难!难!难!”众人也都道:“贼情公事还有些捉摸。既然晓得他是妖人,怎地近得他。若是近得他,前日潘道士也捉勾多时了,他也无计奈何,只打得他一只靴下来。不想我们晦气,撞着这没头脑的官司,却是真个没捉处!”

当下王观察先前只有五分烦恼,听得这篇言语,句句说得有道理,更添上十分烦恼。只见那冉贵不慌不忙,对观察道:“观察且休要输了锐气。料他也只是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只要寻他些破绽出来,便有分晓。”即将这皮靴翻来覆去,不落手看了一回。众人都笑起来,说道:“冉大人来了,这只靴又不是一件稀奇作怪,眼中少见的东西,止无过皮儿染皂的,线儿扣缝的,蓝布吊里的,加上楦头,喷口水儿,弄得紧绷绷好看的。”冉贵却也不来(此处是缺字)揽,向灯下细细看那靴时,却是四条缝,缝得甚是紧密。看至靴尖,那一条缝略有些走线。冉贵偶然将小指头拨一拨,拨断了两股线,那皮就有些撬起来。向那灯下照里面时,却是蓝布托里。仔细一看,只见蓝布上有一条白纸条儿,便伸两个指头进去一扯,扯出纸条。仔细看时,不看时万事全休,看了时,却如半夜里拾金宝的一般。那王观察一见,也便喜从天降,笑逐颜开。众人争上前看时,那纸条上面却写着:“宣和三年三月五日铺户任一郎造。”观察对冉大道:“今岁是宣和四年。眼见得做这靴时,不上二年光景。只捉了任一郎,这事便有七分。”冉贵道:“如今且不要惊了他!待到天明,着两个人去,只说大尹叫他做生活,将来一索捆番,不怕他不招。”观察道:“道你终是有些见识!”当下众人吃了一夜酒,一个也不敢散。看看天晓,飞也似差两个人捉任一郎。不消两个时辰,将任一郎赚到使臣房里,番转了面皮,一索捆番。“这厮大胆,做得好事!”把那任一郎吓了一跳,告道:“有事便好好说!却是我得何罪,便来捆我?”王观察道:“还有甚说!这靴儿可不是你店中出来的?”任一郎接着靴,仔细看了一看,告观察,“这靴儿委是男女做的。却有一个缘故:我家开下铺时,或是官员府中定制的,或是使客往来带出去的,家里都有一本坐簿,上面明写着某年某月某府中差某干办来定制做造。就是皮靴里面,也有一条纸条儿,字号与坐簿上一般的。观察不信,只消割开这靴,取出纸条儿来看,便知端的。”王观察见他说着海底眼,便道:“这厮老实,放了他好好与他讲。”当下放了任一郎,便道:“一郎休怪,这是上司差遣,不得不如此。”就将纸条儿与他看,任一郎看了道:“观察,不打紧!休说是一两年间做的,就是四五年前做的,坐簿还在家中。却着人同去取来对看,便有分晓。”

当时又差两个人,跟了任一郎,脚不点地,到家中取了簿子,到得使臣房里。王观察亲自从头检看,看至“三年三月五日”,与纸条儿上字号对照相同。看时,吃了一惊,做声不得!却是蔡太师府中张干办来定制的。王观察便带了任一郎,取了皂靴,执了坐簿,火速到府庭回话。此是大尹立等的勾当,即便出至公堂。王观察将上项事说了一遍,又将簿子呈上,将这纸条儿亲自与大尹对照相同。大尹吃了一惊。“原来如此!”当下半疑不信,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恁地时,不干任一郎事,且放他去!”任一郎磕头谢了自去。大尹又唤转来吩咐道:“放便放你,却不许说向外人知道。有人问你时,只把闲话支吾开去。你可小心记着!”任一郎答应道:“小人理会得!”欢天喜地的去了。大尹带了王观察、冉贵二人,藏了靴儿簿子,一径打轿到杨太尉府中来。正直太尉朝罢回来,门吏报覆,出庭相见。大尹便道:“此间不是说话处。”太尉便引至西偏小书院里,屏去人从,止留王观察、冉贵二人,到书房中伺候。大尹便将从前事历历说了一遍,如此如此,“却是如何处置?下官未敢擅便。”太尉看了,呆了半晌,想道:“太师国家大臣,富贵极矣,必无此事。但这只靴是他府中出来的,一定是太师亲近之人,做下此等不良之事。”商量一会,欲待将这靴到太师府中面质一番,诚恐干疑体面,取怪不便。欲待阁起不题,奈事非同小可,曾经过两次法官,又着落缉捕使臣,拿下任一郎问过,事已张扬。一时糊涂过去,他日事发,难推不知。倘圣上发怒,罪责非小。左思右想,只得吩咐王观察、冉贵自去。也叫人看轿,着人将靴儿、簿子,藏在身边,同大尹径奔一处来。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下太尉、大尹,径往蔡太师府中。门首伺候报覆多时,太师叫唤入来书院中相见,起居茶汤已毕。太师曰:“这公事有些下落么?”太尉道:“这贼已有主名了,却只是干碍太师面皮,不敢擅去捉他。”太师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却加何护短得?”太尉道:“太师便不护短,未免吃个小小惊恐。”太师道:“你且说是谁?直恁地疑难!”太尉道:“乞屏去从人,方敢明言。”太师即时将从人赶开。太尉便开了文匣,将坐簿呈上与太师检看过了,便道:“此事须太师爷自家主裁,却不干外人之事。”太师连声道:“怪哉!怪哉!”太尉道:“此系紧要公务,休得见怪下官。”太师道:“不是怪你,却是怪这只靴来历不明。”太尉道:“簿上明写着府中张千办定做,并非谎言。”太师道:“此靴虽是张千定造,交纳过了,与他无涉。说起来,我府中冠服、衣靴、履袜等件,各自派一个养娘分掌。或是府中自制造的,或是往来馈送, 一出一入的,一一开载明白,逐月缴清报数,并不紊乱。待我吊查底簿,便见明白。”

即便着人去查那一个管靴的养娘,唤他出来。当下将养娘唤至,手中执着一本簿子。太师问道:“这是我府中的靴儿,如何得到他人手中?即便查来。”当下养娘逐一查检,看得这靴是去年三月中,自着人制造的,到府不多几时,却有一个门生,叫做杨时,便是龟山先生,与太师极相厚的,升了近京一个知县,前来拜别。因他是道学先生,衣敝履穿,不甚齐整。太师命取圆领一袭,银带一围,京靴一双,川扇四柄,送他作嘎程。这靴正是太师送与杨知县的。果然前件开写明白,太师即便与太尉、大尹看了。二人谢罪道:“恁地又不干太师府中之事。适间言语冲撞,只因公事相逼,万望太师海涵!”太师笑道:“这是你们分内的事,职守当然,也怪你不得。只是杨龟山如何肯恁地做作?其中还有缘故。如今他任所去此不远,我潜地唤他来问个分晓。你二人且去,休说与人知道。”二人领命,作别回府不题。太师即差干办火速去取杨知县来。往返两日,便到京中,到太师跟前。茶汤已毕,太师道:“知县为民父母,却恁地这般做作,这是迷天之罪!”将上项事一一说过。杨知县欠身禀道:“师相在上,某去年承师相厚恩,未及出京,在邸中忽患眼痛。左右传说,此间有个清源庙道二郎神,极是眫眅有灵,便许下愿心,待眼痛痊安,即往拈香答礼。后来好了,到庙中烧香,却见二郎神冠服件件齐整,只脚下乌靴绽了,不甚相称。下官即将这靴舍与二郎神供养去讫。只此是真实语,知县生平不欺暗室,既读孔、孟之书,怎敢行盗跖之事,望太师详察!”太师从来晓得杨龟山是个大儒,怎肯胡作。听了这篇言语,便道:“我也晓得你的名声,只是要你来时问个根由,他们才肯心服。”管待酒食,作别了知县自去,吩咐休对外人泄漏,知县作别自去。正是:日前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太师便请过杨太尉、滕大尹过来,说开就里,便道:“恁地又不干杨知县事,还着开封府用心搜捉便了,”当下大尹做声不得,仍旧领了靴儿,作别回府,唤过王观察来,吩咐道:“始初有些影响,如今都成画饼。你还领这靴去,宽限五日,务要捉得贼人回话!”当下王观察领这差使,好生愁闷。便到使臣房里,对冉贵道:“你看我晦气!千好万好,全仗你跟究出任一郎来。既是太师府中事体,我只道官官相护,就了其事。却如何从新又要这个人来,却不道是生菜铺中没买他处!我想起来,既是杨知县舍与二郎神,只怕真个是神道一时风流兴发,也不见得。怎生地讨个证据回复大尹?”冉贵道:“观察不说,我也晓得不干任一郎事,也不干蔡太师、杨知县事。若说二郎神所为,难道神道做这等亏心行当不成!一定是庙中左近妖人所为。还到庙前、庙后,打探些风声出来。捉得着,观察休欢喜;捉不着,观察也休烦恼!”观察道:“说得是!”即便将靴儿与冉贵收了。

冉贵却装了一条杂货担儿,手执着一个玲珑铛琅的东西,叫做个“惊闺”,一路摇着,径奔二郎神庙中来。歇了担儿,拈了香,低低祝告道:“神明鉴察,早早保佑冉贵捉了杨府做不是的,也替神道洗清了是非。”拜罢,连讨了三个笤,都是上上大吉。冉贵谢了出门,挑上担儿,庙前、庙后,转了一遭,两只眼东观西望,再也不闭。看看走至一处,独扇门儿,门傍却是半窗,门上挂一顶半新半旧的斑竹帘儿,半开半掩。只听得叫声:“卖货过来!”冉贵听得叫,转头看时,却是一个后生妇人。便道:“告小娘子,叫小人有甚事?”妇人道:“你是收买杂货的,却有一件东西在此,胡乱卖几文与小厮买嘴吃,你用得也用不得?”冉贵道:“告小娘子,小人这个担儿,有名的叫做‘百纳仓’,无有不收的,你且把出来看。”妇人便叫:“小厮拖出来与公公看。”当下小厮拖出甚东西来?正是:鹿迷秦相应难辨,蝶梦庄周未可知。当下拖出来的,却正是一只四缝皮靴,与那前日潘道士打下来的一般无二。冉贵暗暗喜不自胜,便告小娘子:“此是不成对的东西,不值甚钱。小娘子实要许多,只是不要把话来说远了。”妇人道:“胡乱卖几文,与小厮们买嘴吃,只凭你说罢了。只是要公道些。”冉贵便去便袋用摸一贯半钱来,便交与妇人道:“只恁地肯卖便收去了,不肯时,勉强不得。正是一物不成,两物见在。”妇人道:“甚么大事,再添些罢。”冉贵道:“添不得。”挑了担儿就走,小厮就哭起来。妇人只得又叫转冉贵来,便道:“多少添些,不打甚紧。”冉贵又去摸出二十文钱来道:“罢,罢!贵了,贵了!”取了靴儿,往担内一丢,挑了便走。心中暗喜:“这事已有五分了!且莫要声张,还要细访这妇人来历,方才有下手处。”是晚,将担子寄与天津桥一个相识人家,转到使臣房里。王观察来问时,只说还没有消息。到次日,吃了早饭,再到天津桥相识人家,取了担子,依先挑到那妇人门首。只见他门儿锁着,那妇人不在家里了。冉贵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歇了担子,捱门儿看去。

只见一个老汉坐着个矮凳儿,在门首将稻草打绳。冉贵陪个小心,问道:“伯伯!借问一声,那左首住的小娘子,今日往那里去了?”老汉住了手,抬头看了冉贵一看,便道:“你问他怎么?”冉贵道:“小子是卖杂货的,昨日将钱换那小娘子旧靴一只,一时间看不仔细,换得亏本了,特地寻他退还讨钱。”老汉道:“劝你吃亏些罢!那雌儿不是好惹的。他是二郎庙里庙官孙神通的亲表子。那孙神通一身妖法,好不利害!这旧靴一定是神道替下来,孙神通把与表子换些钱买果儿吃的。今日那雌儿往外婆家去了。他与庙官结识,非止一日。不知甚么缘故,有两三个月忽然生疏,近日又渐渐来往了。你若与他倒钱,定是不肯,惹毒了他,对孤老说了,就把妖术禁你,你却奈何他不得!”冉贵道:“原来恁地,多谢伯伯指教!”过了一夜,明晨早到庙中,暗地着人带了四般法物,远远伺候,捉了人时,便前来接应。吩咐已了,王观察却和冉贵换了衣服,众人簇拥将来,到殿上拈香。庙官孙神通出来接见,宣读疏文,未至四五句,冉贵在傍斟酒,把酒盏望下一掷,众人一齐动手,捉了庙官。正是:浑似皂雕追紫燕,真如猛虎啖羊羔。再把四般法物劈头一淋,庙官知道如此作用,随你泼天的神通,再也动弹不得。一步一棍,打到开封府中来。府尹听得捉了妖人,即便升庭,大怒喝道:“叵寸耐这厮!帝辇之下,辄敢大胆,兴妖作怪,淫污天眷,奸骗宝物,有何理说!”当下孙神通初时抵赖,后来加起刑法来,料道脱身不得,只得从前一一招了。招称:“自小在江湖上学得妖法,后在二郎庙出家,用钱夤缘作了庙官。为因当日在庙中听见韩夫人祷告,要嫁得个丈夫,一似二郎神模样。不合辄起奸心,假扮二郎神模样,淫污天眷,骗得玉带一条,只此是实。”大尹叫取大枷枷了,推向狱中,教禁子好生在意收管,须要请旨定夺。当下叠成文案,先去禀明了杨太尉。太尉即同到蔡太师府中商量,奏知道君皇帝。

倒了圣旨下来:“这厮不合淫污天眷,奸骗宝物,准律凌迟处死。妻子没入官。追出原骗玉带,尚未出笏,仍旧内府。韩夫人不合辄起邪心,永不许入内,就着杨太尉做主,另行改嫁良民为婚。”当下韩氏好一场惶恐,却也了却相思债,得遂平生之愿。后来嫁得一个在京开官店的远方客人,说过不带回去的。那客人两头往来,尽老百年而终。这是后话。开封府就取出庙官孙神通来,当堂读了明断,贴起一片芦席,明写犯由,判了一个“剐”字,推出市心,加刑示众。正是: 从前作过事,没兴一齐来。当日看的真是挨肩叠背。监斩官读了犯由,刽子叫起恶杀都来。一齐动手,剐了孙神通,好场热闹。原系京师老郎传流,至今编入野史。

正是:但存夫子三分礼,不犯萧何六尺条。自古奸淫应横死,神通纵有不相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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