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夜

聂济峰协调炮兵与步兵，炮兵主动让出战果

我们回来的时候参谋长没有在，副参谋长是个比较教条的同志，按操 典办事比较多一点，所以战时他就没有到前方来，主要是和师里后勤 搞后方司令部。这样主指挥所就剩我们两个了，如此一来，我们就不 能分开，指挥、政治工作，两个人都得全面管。

我们主指挥所的附近还有一个炮兵指挥所。炮兵指挥所是和步兵、指 挥所搞协同，我们一位副师长在那儿负责炮兵和前指。

炮兵指挥所要解决的问题就比较多了。从我们来讲，虽然总是与炮兵 打交道，但毕竟还是很外行，特别是军指的那些炮应该怎么打，我们 不能瞎指挥，所以到17日、18日，基本上是依靠人家炮2师了，他在那 儿有一个参谋长，把炮兵就组织起来了。

炮兵分为远射程炮和部队伴随的火炮。师里使用惯了伴随火炮，开头 是把大炮和这种炮一样使用。实际上炮兵是支援我们的炮火；而伴随 炮火是应该归步兵来指挥。

我们回来以后总要到炮兵指挥所去看一看，看了以后发现那里很紧 张，因为炮兵主要打的是观察和通信。你观察到了目标，测准确了，然后告诉指挥所。指挥所及时传达过去就算抓住敌军目标了，但如果 你没观察到也不行的，既然主要是打观察，所以前面的观察所就是炮 兵的眼睛。炮兵在五圣山上、城柱岘南山还有靠东边448高地的这几个 观察所，观察、捕捉战机的速度比较快。

虽然因为我回来的比较迟所以对炮兵的人不是很熟，但是很难得我们 一见如故。一见面，他们马上就停止工作，大家就扯了一排子，扯着 扯着恰恰就扯到了17日、18日的反击战。17日开始他们往注罗峙打了 一排子，把敌人一个炮兵营打掉了。18日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反击伪2

师另外一个炮兵营。从用炮的角度来讲他们已经有了经验了，去了以 后，我们当然很好地感谢了一番，但他们都说：“你不用感谢。”

这两天敌人的伤亡数字大约是七千多近八千人，19日反击以后，我第 二次到炮兵指挥所去就是为了核对这个数字。因为当时前头报的毙伤 敌人的数目字特别大，炮兵也报、步兵也报，就有了冲突。当然，打 到阵地上敌人肯定有伤亡，我们的炮兵再一盖，差不多就都打死了，步兵反击上去再一打，死也好活也好，算这个账就有点儿难了。因为 部队总是需要战果的，炮兵炸那么多的炮弹，步兵冲锋上去，消耗那 么多的子弹、手榴弹，所以他们没有战果是不行的？到19日我就想着 怎么样报战果不扯皮，但是大家都在各自计算各自的，计算以后怎么 办？

因为那时候联合作战主要是靠炮兵，所以说上甘岭战役中有很大量的 炮的工作。我去了以后，给他们说了战果计算的新规定：就是都由步 兵报。但是步兵报的结果中炮兵又占得比较多，等到反击作战的时 候，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战绩首先是炮兵的。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在最后评功的时候大家是互相让的：“步兵说，战 果主要是炮兵的；炮兵说，战果主要是步兵的，没有步兵的观察、通 信，没有步兵的配合，根本他就打不上。”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行文确 认给敌人造成的伤亡中他们各自占了多少。最后只有一个笼统的计 算：“这个战果中起码炮兵占一半以上。”炮兵说：“没有那么多，就算 一半吧。”

最后炮兵也没有要这个战果，而是炮兵与步兵各占一半的战果。上甘 岭两万多个战果里头，最后就是这么处理的。

我们炮兵的伤员比较少，仅有的伤亡也主要是由于打我们炮阵地的敌 军炮弹造成的。迫击炮的伤亡很小，整个战役过程中只有两个人牺 牲。大炮阵地是敌人大炮的主要目标，也是飞机打的主要目标，所以 炮2师的3营伤亡还是相当大的，有几门炮的炮手在飞机轰炸过程中还 继续作战，结果造成的伤亡比较大。

11月1日、2日在那儿打了以后，他的汽车来拉尸体，甩上去就拉走 了。要是在表面阵地被我们打了以后，敌人上去拉尸体原来还往下 抬，以后就用绳子拉了。我们看着敌人拉着人从山头上弄下去，如果 是伤员也给拉死了，即使是这样，到最后敌人也过不来了。

炮兵打得好，一靠通信二靠侦察

炮兵打得好主要是靠两点：一靠通信，二靠侦察。

他们除了五圣山的主观察所，还有两个前沿阵地的观察所，再加上侦 听。侦听主要是听我们打了以后对敌军产生的效果怎么样、视线怎么 样。这一套在上甘岭战役过程中，随着战役的发展逐步就非常熟练 了。开头要炮还要试射，以后比较熟练了，作战中步兵就按阵地上的 标号要炮，联系也就比较简单了。

通信的任务是两个：

一个是无线电通信。无线电通信主要是坑道里头的无线报话机，问题 是比较多的。战役开始以后报话员就想了很多的办法，比如有的就准 备了几十对、上百个天线，只要被飞机打掉一个，我们就立即再搞一 个出去，总之要保证通信不间断。

管通信的干部也是日夜守候，因为只有他清楚每一个坑道里那一些报 话员的声音，一听是谁开腔，他就都知道了。特别是战斗紧张的关 口，有的报话员也上了阵地，正因为如此重要，所以在战斗过程中主 要的干部都学会了掌握无线电通信。搞通信的，除了有线通信要绝对 保证，无线通信也一刻不能间断。通信不光是保障步兵的指挥，最重 要的还是保障炮兵的指挥，因为敌人最害怕的也是炮，所以无线电通 信的作用特别大。

了解了这些才能体会到张计发那个苹果的故事的分量。因为报话员说 话比较多，除了没东西吃以外，连着说话几天以后的干渴是不大很好 受的，所以一个苹果也好，一壶水也好，一个萝卜也好，去了以后总 是让给报话员。这样的事例就比较多了。张计发一个苹果的故事是总 把苹果留给报话员，报话员还说：“你是指挥员，你咬一下子！”一个 苹果转一圈，没人吃，转第二圈的时候吃了半个。水也是这样子的，反正最后总是给无线电通讯员留下。

通信部队一直打到了最后，维护了那么多的线路但却没有伤亡，这是 因为他平常对于敌人打炮的规律摸得很好，所以战斗过程中炮一响他 就可以掌握。比如那个主要封锁，一次可以打十发二十发的连续射 击，按说威胁很大了，可它有个规律是打了一阵以后总要有个间隙，比如说3分钟或者5分钟的间隙，夜间有的时候是7分钟或者10分钟的间 隙。

通信连把间隙掌握得很好，预备线也准备得很充足，所以线路被打断 以后马上就可以维修，另外，由于敌人炮的拦阻点是固定的，所以有 线通讯在战役之前或战役中埋的线路时，能躲开的就躲开了。

“有炮是炮兵，没炮作步兵”

炮兵除了潜伏到敌人这一方面去，另外还有一招，就是他有各种炮的 阵地抢修小组。好多炮都是在阵地上拆了修，修了拆，最后等炮弹打 的差不多的时候，炮也打的差不多了。像我们的山炮是缴获日本的，主要是45师和29师在用。开头炮弹还不少，起了很大作用，等到45师 的山炮打到20日以后，战役的第一个阶段结束了，炮弹也打完了。打 完之后再没有这种炮弹了，那么炮兵就不当炮兵了，就由营长王根旭 带头，要参加步兵作战。以后经过师里研究，除了留少数人继续在炮 兵以外，叫他做骨干也组成了步兵，之前所以说那“13个连”的队伍里 头就有以炮兵连做骨干组成的步兵连队。

炮兵真是拼老命了，“有炮我就打炮，没有炮作步兵。”所以说反击作 战过程中炮兵在这一方面也做了贡献。

工兵反坦克作战出色，敌坦克不敢前进只能当炮使

那个时候师里的连队就类似现在的警侦连，是工兵、侦察、警卫联合 到一起的几个排。战役刚开始的时候师机关里人还不少，战斗打响以 后，开头是运炮弹，然后就是抽人到前面参加作战。

工兵连到前线去的任务一开始是防坦克。开始时敌人的坦克相当凶，有的时候竟然开到我们阵地前头打，于是工兵在敌人可能进坦克的道 路上，像在下甘岭到上甘岭和阳地村的这些地方用地雷搞了几道封 锁，但在下甘岭那地方被我们打毁两辆坦克以后，那些坦克始终再没 有敢从沟里头向我们阵地后头进的了。

反坦克使敌人在进攻阶段吃了几次亏，比如像五圣山右翼、85团接134 团的芝村南山，我们有一个反坦克阵地，挖出的反坦克壕叫“梅花 沟”，就是像蜘蛛网似的，一般打不平、弄不了，可以来回地窜。在上 甘岭战役之前的8月份，134团在那里打了一次坦克，打得很好，还出 了个打坦克功臣涂德川。涂德川是广州解放过来的一个同志，作为反 坦克手，一个人打了5辆坦克，首先立了个二等功。

由于工兵和步兵充分交流了经验，所以在山上平常打坦克就把敌人打 怕了。

上甘岭战役开始以前打冷枪冷炮的时候，我们就采取了各种办法打坦 克，因为敌人阵地之间草都很密，有的时候我们就用潜伏的办法，在 拂晓以前咱们的无后坐力炮手就潜伏到草里头，等到近黄昏以后，就 把敌军目标瞄得准准地抓住就打。

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那里就打过他4辆。所以等以后到了上甘岭战 役过程中，他的坦克始终没有敢上这两块阵地。其实他如果硬是开坦 克，有的坡度还是可以开上来，比如要597.9的13号阵地到2号阵地之 间，还有7号阵地以及再往上，都还可以开，但敌人终究是始终没敢开 坦克，这就说明我们工兵在战前打坦克比较厉害。

要按说敌军有120辆坦克，加上他的后续部队一起算应该是180辆，但 他那坦克只是在他的阵地和我们阵地前沿当炮使用过，对我们的威胁 就小多了。正因为他的坦克在85团的阵地上吃过亏，所以上甘岭战役 过程中，那些坦克都龟缩到后头，只起了一个铁碉堡的作用。工兵因 为反坦克任务没有了，所以到最后的反击阶段也就参加步兵搞了反 击。

我们那个警卫连除了大本营里留下个把班，其他的都参加了597.9北山 的反击。他们比87团还早上去十来天，在那个最长的坑道里守了二十 天，一直到106团把整个阵地都反下来、战役要结束的时候，才把他们 挖出来，最后只回来了9个人。

总结出敌军炮火规律，宣传队伤亡小

我们几乎没有伤亡的三个部队，分别是：82炮阵地，通信分队，还有 宣传队。宣传队的伤亡小，有几个原因：

一是因为宣传队的小鬼比较多，就显得任务比较重。开头是背炮弹，包括那些女孩子们，总归是缺乏锻炼，背几个炮弹就差不很多了。我 们对他们还是尽可能地照顾，给个稍微安全的地方，主要是从张村到 五圣山的后头，所以并不用把炮弹背到炮火封锁严重的阵地上去。

二是他们开头几天参加过护理伤员的工作。因为医院向前推到了张村 后头，宣传队就参加抢救护理伤员，做护士们的工作。当然他们本身 也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可以做一点护理、抢救工作的。只要有伤员 下来，他们就一面护理一面收集了解一些前头的作战情况，哪一个连 队，谁打的，有些什么先进事迹，等等。后来他们又配合军里群工部 的工作，通过担架队了解收集后头的情况。

最后宣传队的参战地点从前面团的阵地，断断续续一直到后方医院。他们所在的那个点，既是个救护点，又是个物资转运点，抬担架、送 弹药的总带来一些情况，而且还有一个通信站。宣传队就在这里通过 伤员以及运送物资的人了解情况。他们人虽不多，但接触伤员比较 快，了解前面情况比较快，所以形成了一支从前到后的宣传队伍，时 间虽然不长，作用倒是不小的。实际上每个点既是个宣传站，又是个 即时情况的反映站。

当时负责师里宣传队的就是现在空军的宣传部长李明天（1929-，志愿 军第45师宣传科副科长、科长，第15军宣传处长，空军政治部新闻处 长、文化部长），他在师指挥所里就通过这一些办法，和炮兵指挥 所、合成军指挥所保持着密切联系。尽管后头人不多，但李明天同志 除了整《快报》、整材料，还通过我们这个指挥所和炮兵指挥所，包 括通过他下头散开的基本队伍处于迂回线路空隙中间的便利条件，把 一些情况就收集起来了。他的情况有的时候来得还是蛮多、蛮快的，因为他通过以上手眼，从这地方搞到后头的敌工部门，又和审俘那地

方挂着钩。正因为他和后头便于联系，所以战斗到了二阶段以后，《快报》出得比较快，阵地宣传也搞得很活跃。

战时政治部，战时司令部，个个都是全面手

这个时候政治部没有多少人了，主任不在，除了一个副主任、一个李 明天在这儿，其他的都下去了，管秘书的只有一个贾继书，后来也到 前后联络救护去了。

战斗打响以后，组织处长刘海江要和军务部门一起负责队伍的组织，比如有人来归入建制，来多少；到中间部队有伤亡以后，怎么边打边 组织，边打边建。这就是组织部门和干部部门的事。那时候师里的干 部部长叫阎朝山。他的人一分散下去，他就和组织部门、军务部门配 合，专门管上阵地的连队，把情况搞清楚，另外就是部队打了以后还 剩下了哪几个人，靠哪几个同志可以把这个连队很快地组建起来。

这一摊其实也是日常工作，当然那个时候要求的就是要准确迅速，所 以他情况掌握得比较准确，速度也比较快。比如军里给了1350个人，陆续从前头到师里过来，一到这里，师里骨干和干部就已经准备好 了。

那时候干部部门也很有办法。因为我们有个教导队，教导队里头平时 就保存了一套干部资源，这就和我们到后头去开会是一样的，他们这 个教导队除了练军事，平常里头就和国内一样，战役没有打响以前还 是学文化。学文化大家是很带劲的，也保存了战斗骨干。

所以后来新组建的这13个连队，每个连差不多都有抽到后头来的个把 子干部，由此13个连队的战斗力并没有减弱。有的连队甚至比第一拨 的部队打得还好，比如像135团的7连和134团的7连。这两个7连战斗打 下来人员损失严重，一个剩7个人，一个剩下11个人，但他们下来以后 又新增加的连队还是分别叫7连，而且这两个7连在反击过程中打得是 很好的。

这就是干部、组织和军务三个部门的工作。那时候工作做的也比较深 入，军务主要是掌握班以下的一些骨干了；组织部门是了解骨干情

况、党员情况。这一套组织是从师到团上下配套的，所以这一套一分 下去，每个团就很快地组建起来了。

新组建好的部队要经过战前训练，根据作战的实际情况，从武器使 用、战术要领，一直到思想互助、以老带新进行全面训练。

除了这一套经验，打仗以后又收集了先进连队的一些经验，比如像炸 地堡、阻击、夜间袭击以及守坑道口的经验，都通过他们作了介绍。所以他们不光做了组建的工作，等于连军事工作、政治工作全盘都做 了。甚至于抢救工作也演练了，因为打起仗来以后，卫生员就不起作 用了，主要靠在坑道里照顾被打伤的战士。所以负伤以后，首先自己 要给自己包扎，再就是互相包扎。所以我们的干部、组织和军务部门 组建连队的时候，甚至连包扎技术也培训了。战前训练的这七八天，主要是通过掌握武器使用，以及学习战术使战士们具备战斗的本领。

有了本领当然他们就不怕了，无畏是建筑在有办法的基础上的。

所以组织部和军务的同志都是全面手，看着他是搞组织的，搞政治工 作的，实际他各方面的都搞起来了。当然他们做工作并不是完全自己 动手了，就是说，因为他们掌握着人才，只要前头有需要解决的问 题，他那个地方都可以解决。

实际师指挥所里头，政治指挥所人并不太多，就是一个副主任和两个 干事，最后还有一个搞宣传的，连宣传队是四十个人的样子，但工作 是前前后后都扯开了。像宣传，拉开几条线；像组建连队、传播经 验，搞了东西两个点儿。下阵地只要是负了轻伤能继续作战的，经过 工作以后都可以留下来。

司令部这一摊就更精干了。因为人都下去了，所以在指挥所里经常轮 番值班的一个是作战科长，一个是通信股长。作战科长叫宋新安，现 在在信阳步校。

两个人是一个人至少一天地值班，每班还有一个参谋作为助手。由于 这四个人日夜不能睡觉，就要保证他们不值班时能睡好，所以他们有 的时候也喝一点酒刺激刺激，吸烟的人还准许吸烟。由于这一些人昼

夜不停，所以战时的记录，像《阵中日记》、《情报汇集》等等，就 是他们从开头开始着手弄，而且一直弄到最后。

战时指挥所组织结构完整，指挥协同作战依靠联络员

战役初期，45师单独打的这前三天比较乱，以后就上了轨道。

反击过程中我们虽然有三个师了，因为31师的那个团也是配属我们 是，但是人家要了解情况，所以他们师里头就有一个同志先在我们这 地方做联络员，反击下来以后到李德生那个指挥所，45师由师长和作 训股长，还有个把子参谋一块儿组成一个顾问组。因为45师的人从头 到尾的情况都比较清楚，所以就一直搞到了最后，起到真正的顾问作 用。此外，通信是45师的一套负责到底，他们的炮兵也比较熟悉情 况。

我们那个指挥所大概只有六个人，两个作训参谋，一个通信参谋，另 外还借了一个见习参谋，所以说组成是非常精干的。指挥所在洞里，有一个公共休息的房子，大小就是刚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 图，还有几个凳子。所以在一段时间里只能有一个人在床上休息一下 子，其他人都是坐着、靠着。张显扬、王新去了以后就得加凳子，最 多的时候加到十来个。指挥起来一般就是这么一个形式。

炮兵指挥所就更简单了。那儿的情况比较稳定一些，大家对环境也比 较熟。这个指挥所开始时是炮2师的参谋长负责，以后又来了炮7师的 师长闫复。后来到反击阶段时，指挥所经过调整，大炮分了五个炮兵 群，迫击炮叫两个团指挥所分下去指挥，这样就更有次序。但他们也 不大好弄：一是他人比较少；二是炮团大小有十个建制单位，组织起 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为了便于协调，我们司令部和政治部组织了一个 组，专门配合他们，通过联络做他们炮兵中间的政治工作。

除了靠命令组织结构外，很多工作是要靠联络员通过做工作才能沟通 的。大家的心情都是愿意打好仗，但是凑到一起呢，就难免有不协调 的地方。你不给他任务，人家都打了他没有打，他有意见，或者有点 伤亡你不能继续给他解决，他就有困难了。比如炮2师有一个营损失比 较大，伤亡近七十几个人，你就得马上给他补。我们一百三十几个 人，还要挑好一点的补到他这个营上作战。

协同作战又是和后方的工作紧密结合的，比如说那么多不同型号的 炮，炮弹也不一样，他知道他那个炮弹到哪儿去拉？为了不出错，以 后他的汽车就负责自己的弹药运输。开头有的时候就跟班搞，以后那 些司机实际就既是驾驶员又是军械员。反正从开车出去领炮弹到运炮 弹，这整个过程都是一个驾驶员、一个副驾驶员就算包了。这样子运 炮弹比较准确，速度也比较快，而且经过这样运以后，他就知道了哪 几个地区有敌人的炮封锁比较危险。我们一共是打了四十多万发炮 弹，除了高炮和82炮弹，大炮弹也打了十二、三万发，基本上就是依 靠他们这样有次序地采取这个办法运进来的。

炮兵这一摊的工作，步兵不牵头就结合不好。

前面主要是得及时准确的和炮兵联系，怎样猛准打击敌人；后头就是 怎样把炮弹给运出来；中间就是那么多的炮要协同动作。这些关系要 牵到一起。这个工作和高炮上山，保证炮阵地的安全是紧密联系的。

另外如何使用炮也有学问：有的炮是事先构筑好阵地；有的炮是临时 构筑阵地，炮的使用不是在一个阵地上固定。比如和敌人炮战，准备 打敌人一个或几个炮兵群，我们有的炮射程比较近，那就要需要将阵 地推前，过去完成任务以后再转回来。

炮兵中比较娇的就是火箭炮，火箭炮有两个营，当时我们买了苏联 的“喀秋莎”，是种比较先进的炮。他们算是支援我们的，所以要用到 关键时刻，只有在几次重要的反击战中才使用。这种炮打的时候一片 火光，目标很大，所以打了以后赶紧就得转移，否则敌人的炮接着就 会打过来。正因为这个炮比较珍贵，火箭炮营对炮也比较娇，搞不好 他意见会很大。他们后来也做了一些介绍，像是说“喀秋莎”一发弹的 价格等于60两黄金，相当于一个富农的全年收入。

从凶猛来讲这个炮是非常厉害的，喀秋莎一打就是一个营、两个营的 齐放，打起来的时候大家那是纷纷叫好。19日是打了齐放，23日也打 了一个齐放，就是在8连组织60个人反击的那回，营里打了一个齐放，消灭敌人两个连，这个炮是起了作用的。

30日的反击打了两个齐放，炮火准备了半小时，开头又打了15分钟的 炮火准备和假延伸。这个过程中喀秋莎打了一个齐放，接着又是我们 步兵的机关枪响，又是放信号弹，有点要冲锋的样子。随即炮兵又打 了一个齐放，就是转过来又是炮火准备，这主要是针对敌人的步兵预 备队。阵地和后头这两个齐放，那可真是和火海一样，一下子把前 头、后头都盖了。盖了以后炮兵再打，以后步兵才冲击。所以30日的 反击就没有像19日夜间那样还有敌人的残存据点，需要像黄继光的拼 的情况了。包括以后的反击，炮火准备的时间和大炮规律时间都比较 长，像这样反击，敌人的机关枪和炮兵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就没有还击 能力，打也是盲目地打。领导珍惜那个炮珍惜到什么程度呢？那就像 旧社会不能见人的小姑娘式的，非常之娇！你叫他跑吧，他自己还跑 不动，还要人家想办法才能把他弄走。一方面打了以后很骄傲；一方 面出台又很娇气。骄娇二气都有了，反正不能叫他“受委屈”。所以这 个工作比较难做，所以真正到师里告状的也是他，主要是感觉到我们 不会使用他这个炮。除了他们有意见，秦基伟也批评下来了。

说到火箭炮，一是大家喜欢他，报功要给他报，二是他还有点骄傲，搞不好就给你告状，一说就是什么老大哥给的呀，价钱多么大呀，一 个富农的家产一发弹就打了呀，说得那么贵，还说我们不会用，弄得 我们在最后大反击还挨了批。秦军长就说了：“为什么叫你们搞一个齐 放，你们却搞两个，啊？！”

原来秦基伟只准打一个齐放，但到反击时我们打了两个，这是因为要 打破我们炮火的规律来迷惑敌人。原来是5分钟炮火准备，接着我们步 兵冲锋，但人家一反击我们伤亡很大。但是局面到19号已经改变了，所以歼灭美军五个连，炮火杀伤起了很大的作用。

上甘岭战役，我们的“喀秋莎”比一般的火炮更显示了无比的威力。战 役全过程，发射了十次，发射炮弹八百发，自己却分毫未损。秦基伟 一再指示要选择好发射阵地，掌握发射时机，确保安全。反击前，我 们所设的假阵地，都遭到了敌人的炮轰；发射后，所有的真阵地也遭 到了敌人的破坏，而我们的“喀秋莎”，机动性能强，早已经转移到安 全地带了。

【资料补充】节选《上甘岭战役志愿军炮兵作战纪事》

1952年10月30日黄昏，上甘岭地区暮色苍茫，寒风袭人。由于志 愿军常常在黄昏发起反击，敌人便把每天的17～20时称作“黄昏关”。20时一过，上甘岭阵地上的南朝鲜军纷纷钻进地堡里去避风养神，暗 自庆贺又能过上一个平安夜了。

与此同时，志愿军第15军45师副师长唐万成正站在一个炮兵指挥 所里，等待着反击的开始。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联系着整个前沿的 所有电话总机、分机、步话机，一下子都哑然无声了。终于，分针和 秒针，在21时处整合，唐万成副师长拿起通往各炮群的通话器，大声 喊道“开炮！”“开炮！”“开炮！”“开炮！”“……”接着唐副师长的命令，数百名各级炮兵指挥员，像后浪催前浪似地连续下达了命令。顿时，志愿军第15军104门火炮突然发出怒吼，炮弹像下雨一样飞向597.9高地 和敌炮兵阵地。强大的炮火把敌人的地堡掀开，用来构筑工事的小铁 轨、钢板，夹着敌人的尸体抛向半空，又狠狠地砸在半死不活的敌人 头上。

10分钟火力急袭后，志愿军炮兵实施火力延伸。在地堡里躲避弹 雨的南朝鲜部队跌跌撞撞地钻出来，准备抗击志愿军步兵即将发起的 冲锋。隐蔽在反斜面的南朝鲜军也纷纷爬上山来支援。就在这时，已 经延伸的火力又掉转回来，对原压制目标实施了10分钟的火力急袭。原来，志愿军炮兵实施的是假火力延伸，阵地上的南朝鲜军完全被覆 盖，大部分防御工事也被摧毁。

在火力急袭中，志愿军火箭炮第209团实施了两次全团一次性齐 放。瞬时间，无数拖着红色尾巴的火箭弹，带着呼啸声掠空而过，就 像一群追逐的闪电，整个上甘岭上空的云层被映得通红，比朝霞还要 鲜艳。由于发射阵地选在了作战正面的侧方，虽然火箭炮发射集中，声音大，但在大山的遮障和其他火炮声音的掩盖下，敌人很难捉摸我 火箭炮阵地的方向和位置。

在志愿军炮兵强大火力和灵活战术的打击下，敌人抵近的迫击炮 群和整个通信网路受到极大破坏。特别是在我火箭炮发射后，空中窃

听所就听到敌人在叫唤“XX连被歼，XX营被歼，失掉战斗力，火器被 毁，通讯联络不上，步炮兵失掉联系，炮兵不明情况，无法支援步兵 等等。”此后两个小时，敌炮兵始终沉寂。

炮火准备后，志愿军第15军突击队在迫击炮的支援下，数路数波 次发起冲锋，后续梯队也源源不断投入战斗。为了减少运动中的伤 亡，志愿军第15军于29日夜，将2个连的兵力隐蔽越过敌炮火封锁线 区，进入597.9高地坑道，与原坑道部队一起作为反击的第一梯队。

步兵发起冲锋后，志愿军炮兵提供连续不间断的火力护送。迫击 炮群和集中使用的60炮，利用其在山地便于曲射、转移射和射速快的 优点，集中轰击攻击目标、反敌斜面二梯队屯集位置，消灭和迟滞敌 之反扑，并对利于敌抵近的主要凹部构成拦阻地线，直接护送步兵跃 进冲锋。直接射击的炮兵，对妨碍步兵前进的敌侧方与正面火力点实 施压制，消灭射程内可以射到的敌探照灯，继续压制和消灭敌固定坦 克。远战炮兵，积极地、不间断地压制敌炮兵，尤其是敌迫击炮；按 预先准备的地段，实施固定拦阻，一直持续到第二梯队投入前沿阵 地；同时适时机动，以集中射击手段，及时增强射击敌主要反扑方 向。

由于我炮兵支援准确、及时，突击部队就像跟着炮弹的脚步冲击 一样，炮火前脚刚落到敌人的下一个阵地上，步兵的后脚就站在了前 一个阵地那些残存的地堡、火力点的洞口。没等敌人向外钻，志愿军 战士就一阵冲锋枪、手榴弹把他们消灭在里面。而整个突击部队的位 置，就夹在前面我军弹幕和后面敌人弹幕中间，敌我双方的炮弹就像 长了眼睛一样，前面的“开道”，后面的“送行”，始终给我步兵留着一个 空隙，这可真乐坏了志愿军步兵！经5个小时激战，志愿军将南朝鲜第 2师第31团1个营又1个连全部歼灭，并击退南朝鲜军1个营的多次反 扑，歼其一部，恢复了597.9高地除东北山腿2、8、11号阵地以外的全 部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