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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年10月11日,孙文舟车劳顿,再次来到科罗拉多州首府丹佛。抵达前日,他收到了来自香港黄兴的一通电报。电报内容通篇密码,密码簿还在托运的旅行箱之中,孙文再心急,也只能待到抵达站才可破译。破译后的电报,只有短短一行字:

鄂新军起事在即,急需军资。

前番在加拿大筹集的资金,早已尽数用于抚恤“三月二十九革命[即黄花岗起义。1911年4月27日(旧历三月二十九日),黄兴率领一百多名敢死队员攻打两广总督衙门,发起同盟会的第十次武装起义——广州起义。起义军浴血奋战,最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黄兴负伤逃回香港,喻培伦、方声洞、林觉民等被捕杀。牺牲的中国同盟会会员有名可考者八十六人,其中七十二人的遗骸由潘达微寻获安葬于广州红花岗。潘达微将红花岗改名为黄花岗,这次起义因此被称为“黄花岗起义”。]”牺牲的同志之亲属,眼下哪还掏得出军资?孙文欲回电劝湖北方面不要鲁莽行事,但这时,电报局早已打烊,如何也得等到天明了。

翌日10月12日,孙文酣睡至日上三竿才醒来。他吃着简单的早餐,余光瞟了眼今早的新报纸,硕大的头条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

革命军占领武昌。

孙文忙放下手中刀叉,抹去嘴角的黄油,摊开报纸细细阅读了起来。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其后掌政的民国政府奉此日为“双十节”,中华民国的诞生之日。

武昌起义的消息在国际上不胫而走,眼下孙文手中捧着的便是美国的本土刊物。日本的《东京朝日新闻》更是以“堂堂叛军”为题,评论此次起义:

武昌在留日本人现已(11日)悉数安全撤离,据其描述,武昌各学堂学生、警察亦纷纷投身革命阵营。叛军皆堂堂正正,不犯当地民众秋毫。9日夜至10日黎明,武昌城内遍地清军尸首。11日,传言瑞总督计划遣军舰炮击武昌城,城内百姓颇危惧。11日当晚,日租界方召开紧急会议,租界内日本民众组编义勇军,着手防卫工作。

来自美利坚的报道,估计与日本相差无二。听闻此等惊天动地之事,孙文哪还有心思在美募捐?但难得跑一趟国外,岂能无功而返?他索性将前线事宜全权委托国内同志,独自在海外为新政权争取外交上的主动权。

据孙文对如今形势的了解,国际舆论就中国之革命分为正、反两派,英、美两国对中国革命示以同情;俄、法则力挺清政权,反对革命。英吉利的支持力量主要来自民间,政府立场尚暧昧不清。在邻邦日本,民间亲近革命阵营,政府却不愿与清政权撕破面皮。

慎重分析之下,孙文决意西渡欧洲,在英吉利寻找外交的突破口。孙文专程请教了老朋友Mr·Yang,听从其建议,远渡欧洲前,先跑了一趟芝加哥。

送别宴上,杨夫人叮嘱道:“孙,路程遥远,望保重。”

老杨拍拍孙文的肩膀,笑道:“芝加哥那帮闲汉,听闻逸仙在美利坚,哭着喊着要你过去主持庆功宴,还真是‘小人得志’的德行。”

“说起来,芝加哥也是孙某的福地。那头的同志,都对孙某有扶助之恩。”

“逸仙是不理解唐人的心思……我们唐人背井离乡,同胞里若多出几个威震国际的名人,咱出门在外,说话做事也能多几分底气。所以,在唐人心目中,你孙逸仙的地位,比起当年的李中堂也不遑多让啊!”

10月15日,芝加哥唐人举办了一场“中华民国”成立的预祝宴,孙文受邀出席。

翌日,祖国捷报再临——距武昌以东七十里的黄州也宣告起义了!孙文闻讯振奋道:“苏东坡若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黄州曾是北宋词人苏轼(1037—1101年)的左迁之地,“东坡”之别名亦诞生于此地。但凡是衷情笔墨者,无一不听闻过东坡先生之墨宝《黄州寒食诗帖》。友人多次邀孙文赴黄州,但他都一一婉拒了:待革命成功再言,待革命成功再言。

每每友人谈及玩乐,孙文总是这般一语带过。

孙文出席芝加哥的预祝宴后,便赶往纽约登船西渡。此番英吉利之行任务颇多,其中最为艰巨的当属劝说四国(英、美、法、德)收回对清廷的借款了。借款这一剂猛药,可直接左右到清廷的命数是油尽灯灭,还是苟延残喘。

事到如今,积重难返,清政权已再无起死回生的道理。孙文只希望新旧政权能够和平交替,再不要同室操戈:“就盼清廷能静静地寿终正寝,莫要垂死挣扎,否则只会苦了百姓。”

在伦敦,孙文遍访了有意借款给清廷的银行家,得知借款的决定权来自外交部,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于是,孙文通过大众媒体,公开向英国政府提出“约法三章”:

一、撤回对清政府的一切借款。

二、制止日本政府对清政府的一切支援行动。

三、撤销英领土,包括所辖殖民地对孙文的驱逐令。

关键在第二条,按理说,日本未在借款四国之列,孙文特意提出这一要求,意在制造“拒绝借款”的国际舆论,以绝清廷后路。英日两国素来交好,有英国政府出面,日本政府不敢不给面子。

要说日本政府为何不惜背民意,也要打压中国之革命,原因很简单——中国革命若成功了,则“建立民国”。日本倒宁愿自己的邻居是“封建帝制”的清国。与羸弱的清国做邻居,符合本国利益。如今清国内保皇、革命两派闹得不可开交,日本政府自然偏向保皇派。若保皇派能以日本为标榜,实行君主立宪制,那更是皆大欢喜。

孙文打心底感激宫崎滔天等日本民间同志,但不得不承认,在国家层面,日本是我中华革命之大敌。

孙文游说海外期间,负责加拿大联络工作的冯自由带来了宫崎滔天病重的消息。这冯自由先前也提到过,其父横滨冯镜如对当年流亡日本的孙文有收留之恩。冯自由入兴中会时,还只是个十四岁的青涩少年郎,后求学于早稻田大学。

“宫崎先生这几年家道中落,听说连日常生计都成问题了。”

恩人落魄,孙文如何能置若罔闻:“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

孙文自身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远居越南的妻子久病不愈,儿女又临近开学,会上那点儿接济根本入不敷出。他当时正为那区区几百日元补助,与驻扎吉隆坡的财务邓泽如交涉。

再苦,不能苦了同志,更不能忘了恩人。孙文砸锅卖铁凑够了几百日元,寄存于横滨“永新祥商店”林清泉处,再修书一封,让宫崎自行去取。书信的落款为公历4月1日,“三月二十九革命”之前。

自从踏上了不列颠土地,拜访恩师兼恩人康德黎,便是孙文每日最放松的时光。这日,他得空儿又到康德黎宅邸做客,早已熟络的女仆开门见是孙文,笑盈盈道:“孙,有一封寄给你的电报,内容都是数字,你快去看看。”

这是一封来自中国的电报,落款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只有简单的一串英文——London Sun Yat-sen。

公使馆乍收到这封莫名的电报,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好在有前番绑架事件,馆里还有人记得这孙逸仙,加之康德黎宅又不远,馆里便差人将电报送到了康德黎府上。凑巧康德黎外出未归,康德黎夫人谨慎回应道:“詹姆斯出门办事去了,待他回来,我再问他愿不愿接收这封电报。”

孙文来得正是时候……这封电报是报喜,还是报忧?既用电报,必然事出紧急。当时,同盟会成员每人都备着一本红色册子,电报联络必须以数字密码为正文,再对照红色册子译为相应的汉字。

孙文的行囊寄放在康德黎家中,红色册子就在行囊里。康德黎夫人闲来无事,便先代孙文将电报内容破译了,她不识得汉字,只得一字字按着样子去寻找,再歪歪扭扭地记下,别看只有短短的几个汉字,却着实是费了不少工夫。

康德黎归宅,听到此事,不由分说便将夫人好生训斥了一顿。他与孙文间早有默契,一不谈隐私,二不谈革命。康德黎夫人也是好心,她怕消息传达不及时,又让孙文陷入险境。

于是,这对老夫妻将电报交给孙文时,像做错事的学生一般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孙文接过电报,先是一愣,随之笑道:“敢问师母,这电报上的汉字,您接手时就在上边吗?”

康德黎夫人见孙文笑脸盈盈,心中如释重负,却又知道瞒不住,只得硬着头皮坦白道:“孙,那上头的汉字,是我一笔一画从你那红色的本子里临摹出来的。你知道的,我不识中文……”

康德黎夫人还欲辩解,孙文却高声赞叹道:“师母高才,如此娟洁秀美的字迹,如何让人相信是首次写汉字之人的手笔?”

见孙文不介意,康德黎夫人明知不妥,却仍忍不住好奇道:“可是秘密情报?”

“谈不上是秘密……”孙文摇头,不紧不慢道,“国内的同志要推举学生出任新建共和国的大总统。”

康德黎也顾不上什么默契了,赶忙问道:“你怎么想,是否要应承下来?”

孙文犹豫了片刻,答道:“没法子,事出紧急,国内一时也寻不着合适人选,学生就先应承下来。”

康德黎不可思议道:“真是匪夷所思,这封电报可是经由公使馆之手,才送达我家……公使馆不可能破译不出电报内容,怎么就会心甘情愿地传达给你?”

“公使馆官员与清廷那帮妄自尊大的腐儒不同,深谙国际形势。清廷命不久矣,谁又愿意与新‘朝廷’作对呢?”

李鸿章之子李经方于去年8月卸任驻英公使,由刘玉麟接任。要说这新任刘公使,他与孙文是香山老乡,早年留洋美利坚,学成归国后,受李鸿章聘为“先生”(家庭教师)。中华民国成立后,他仍留在驻英大使的位置上。这封电报便是经他许可,才送达孙文手中的。可谓是个识大体、晓形势的人物。

眼下局势尚未坐定,革命党为确保新军方面万无一失,特推举将领黎元洪为都督,若有必要,他们不惜打出袁世凯这张底牌。

孙文在伦敦收到这封临时委任状后,即刻发电上海“民国军政府”,表示不得已时,自己愿将总统之位交给黎元洪、袁世凯。意思很明白了,一切以巩固政权为重。10月21日,孙文抵巴黎,又于24日赴马赛,登上了归国的客轮。

生死存亡之际,清王朝竟只剩下袁世凯这根救命稻草。摄政王与袁世凯素有“弑兄之仇”,此时为维系政权不倒,也只得强忍嫌隙,请袁世凯“出山”。

武昌起义,清王朝面前仅余下一条生存之道——君主立宪。放弃实权,好歹留下皇帝这块“招牌”。然时至今日,革命派建立共和势在必行,如何还肯妥协?简而言之,如今的局势可称为“南北对立”。“北”为以北京为中心的清王朝残存势力,“南”便是孙文所领导的扎根于中国南方的革命派。

12月15日,孙文所乘客轮经停新加坡。18日,“南北议和会议”在上海英租界内召开。21日,孙文抵港,欢迎队伍中自然少不了老同志陈少白之身影。此时,广州已落革命派之手,新任军政府都督胡汉民与财务部副部长廖仲恺也现身于迎接队伍中。但最让孙文惊喜的,莫过于宫崎滔天的现身。

孙文紧握宫崎滔天的双手,用日语关切道:“宫崎,你可让孙某担心死了!闻你近来不顺,如何,可安好?”

“好得很,好得很!说来,还是托逸仙的福呀!”

看来,孙文砸锅卖铁凑齐的那几百日元,还真是雪中送炭了。

至于在上海租界内召开的“南北议和会议”,据残存的会议纪要,双方简单打了个照面便草草结束,同日在“文明书局”签订的密约才是重中之重。密约签署时,孙文还在赴港途中;抵港后,才得知密约内容:

一、建立共和政体。

二、优待清朝皇室。

三、最先推覆清政权者为大总统。

四、南北满汉军出力将士各享其应得之优待,并不负战时害敌之责任。

五、同时组织临时议会,恢复各地之秩序。

密约之三、四条,无异于是默认“袁世凯为大总统”了。放眼此时中国,谁还能比袁世凯更有能力去争那头功呢?清国之“三十六镇制度”(将全国划分为三十六个“镇”,各派以新军镇守)就是袁世凯最先提出的,而如今,这支“新建陆军”便是中国唯一一支称得上是武装力量的队伍了。毫不夸张地说,紫禁城明儿能否开门,全在袁世凯的一念之间。

别的且不提,袁世凯一旦投诚,孙文集团便不必躲在暗处,可以大大方方地对新军进行“革命改造”了。如此一来,至少可以避免“三月二十九革命”时那自相残杀的悲剧重演。

总统之位,黎、袁均可——孙文早在伦敦时就发电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而如今,他刚踏上前往上海的客轮,便让胡汉民等同志给围住了:“听闻逸仙兄克日便要赶赴上海了?你在电报里的意思,怕是难以服众。袁世凯之品性,逸仙兄有所不知……”。

孙文早已料到同志们不会如此简单就放自己离去,便诚恳地将真意传达:“展堂兄,会上同志之忧虑,孙某又怎会不知呢?袁世凯、袁慰廷,背信弃义,害了‘戊戌六君子’的性命,保皇会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我孙文岂会善恶不分?只不过,如今革命党急务,乃是如何免去我四万万同胞流血之苦,而其中关键,便在袁世凯身上,何不加以利用呢?”

“唉,如此看来,克强与逸仙才是心意相通的同志,竟不谋而合。那我等就不多做阻挠了,给克强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照搬给你——小心‘冢骨’。”

“冢骨”意为冢中枯骨,乃是保皇派人士对袁世凯之蔑称。

实际上,孙文从未考虑过要与袁世凯合作,先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然而,孙文接受伦敦Strand Magazine采访时,却公开向袁世凯示好,表现出合作意向。

孙文此番赴港会面的日本人士,除挚友宫崎滔天外,还有那在十一年前牺牲于惠州起义的山田良政之胞弟——山田纯三郎。山田纯三郎表示亡兄一生为国际革命事业奋斗,死得其所。

孙文从未寄期望于畏首畏尾的日政府,反倒是犬养毅、头山满等一众在野人士深得孙文钦佩。

众同志纷纷离开,船舱内仅留下孙文一人,他闭目沉思:距当年重阳兵败,一晃也十六载了。过去的十六年,孙文身负叛国罪名,受祖国通缉,被香港以及东南亚诸殖民当局拒之门外,好在有美利坚政府善意收留孙文,要不还真是世间之大,却无孙文安生之所了。而反观如今,苦尽甜来,他可昂首挺胸地访便世界各个角落。

孙文缓缓地睁开了眼——这便是自由的感觉?就像那笼中鸟重归山野、阶下囚重见天日,是何等的畅快!

孙文与宫崎久别重逢,自然要像当年一般促膝畅谈革命前景。孙文聊得忘我,不自觉地将话题带往“组阁”方向,谁分管外交,教育又有谁来负责,财政大权要交给谁。孙文赶忙打住自己——不成,不成,此事一聊起,便没有个尽头。

孙文最近时常会想起梅屋庄吉,那十六年前在香港相知相识的照相馆老板。与恩师康德黎出入暗房显影胶卷的欢乐时光,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分,孙文一躺下,现今种种难题便如西洋镜一般,一一在脑海中播放着,让人安睡不得。每每如此,孙文索性便彻夜阅读。即便如此,白日孙文也不见困顿,脑中继续与昨夜扰人睡眠的难题搏斗——如何妥善地分配同志的职位,如何从袁世凯那儿争得更多的筹码……

每当大脑不堪重负,孙文便反复朗诵中国古典诗词,以分散注意力。枕边那本《苏文忠公诗编集成》便是做此用处。

众多文豪中,孙文尤爱苏轼。苏轼后半生致力“变法”,晚年曾两度受挫。第一次是在临近天命之年时锒铛入狱,受了百日的牢狱之苦后,又被贬谪至黄州长达五年。然而贬谪期满,返回中原还没几年,又被流放至广东、海南岛。所幸,颠沛流离十数年后,他得以在中原寿终正寝。

这百折不挠的精神,尤令孙文敬佩。被流放至广东惠州时,苏轼曾作诗《食荔枝》: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罗浮山位于惠州西北,以满山红梅盛名。此地更盛产枇杷、山桃等果物,尤其是荔枝,在旺季时,号称“日食三百颗”。苏轼一句“不辞长作岭南人”,写出了对岭南(广东)之地的流连。

这日,在赴沪的客轮中,孙文刚醒来,便捧起了那本《苏文忠公诗编集成》,随意翻开,映入眼帘的是《澄迈驿通潮阁》:

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

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

——对呀,窗外那“青山一发”,不正是令孙文魂飞梦绕的祖国吗?

胡汉民劝说孙文不成,反倾倒于孙文之气魄,将广东都督的位置甩给陈炯明,自愿追随孙文赴沪。见胡汉民仍对让位袁世凯一事怨念颇深,孙文劝慰道:“袁慰廷狼子野心,谁人不知?但就算是为无辜的黎民百姓免去那战争之苦,展堂,你为何就不能忍一忍?事急从权,唯请他主持大局,方可实现政权的和平交替。”

“除此之外,就再无折中之计了?你也知道‘冢骨’的为人,只怕他不甘心于总统之位,到头来,企图窃取革命果实,复辟朝廷!”

孙文笑道:“袁世凯若真糊涂到行此等逆时代浪潮之举,还用我们出手?待其自取灭亡便是了。”

如今,孙文已是内定的中华民国临时总统,而袁世凯则官居大清帝国总理大臣。革命派在“南北议和”中承诺,清王朝一旦覆灭,袁世凯即刻就任正式的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则隐退,再不过问政治。

孙文百感交集,不由自主地再望向窗外那愈发明显的“青山一发”……

1911年12月25日,孙文抵沪,黄兴等同志列队相迎。1912年元旦,孙文赴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总统。当时,清帝尚未退位,按清历,则是宣统三年十一月十三日。

……至专制政府既倒,国内无变乱,民国卓立于世界,为列邦公认。斯时,文当解临时大总统之职。谨以此誓于国民。

总统就任典礼之上,孙文不紧不缓地宣读独特的誓词。还未就任,却承诺辞任,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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