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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英雄所见略同。正当祖逖谋划挺进豫西的时候,赵国天王石勒也没闲着,自从祖逖出兵以来,他就像是遇到了克星,屡次进兵黄河以南,屡次败北,第一次派石虎进攻谯城,七千人的军队不战而退,损失了六百多人;第二次他下了狠心,派石虎带领五万兵力,要在祖逖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把他赶出河南,没想到,这次败得更惨,祖逖以一万多人的兵力,打得他的五万人只剩下几千残兵败将,灰溜溜逃回襄国;本来石虎把桃豹留在蓬关是一着好棋,可是,三千士兵硬是被祖逖挤出蓬关。堂堂赵国天王石勒,十几年来在中原纵横捭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没想到竟然栽在一个祖逖手里,他能甘心吗?中原,是他梦寐以求之地,历代英雄豪杰,无不逐鹿中原,他一定要雄踞中原,在中华大地上,建立一个千秋不灭的赵国,秦始皇没有实现的梦想,要在我石勒手里实现。

春节过后,石勒就一直在思考,在谋划,如何进据黄河以南?祖逖在豫东、豫南实力正旺,大多数坞主都归顺了他,不能和他硬拼,要避其锋芒。力量较为薄弱的地方就只有豫西了。豫西有几个晋朝的太守、将领据守,李矩在荥阳,郭默在河内,原是后汉将领的赵固把守洛阳。虽说都有一定的实力,也都忠于晋朝,但他们各自守着各自的地盘,比较容易各个击破,豫西,也许是他重返黄河以南的突破口。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张宾,张宾非常赞同,并且提出,派出十万大军,分三路同时进攻荥阳、河内、洛阳,使他们各自只能自顾,不能相互支援。往最坏里想,即使不能全胜,只要拿下河内、荥阳,占据虎牢关,就等于在黄河以南楔上了一颗钉子,截断了西去之路,洛阳就唾手可得了。两人一拍即合,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石勒也向西进发了。

荥阳是丘陵地区,沿途有些高高低低的土山。祖逖到达荥阳的时候,石勒已经抢占了先机,派桃豹率三万士卒占据了荥阳西面的韩王故垒,距荥阳只有七八里地。而荥阳守军只有一万多人。李矩小眼睛一转,把一万主力部队开进荥阳南面的山里隐蔽起来,剩下几千老弱残兵守护城池。

桃豹的使者来到荥阳的时候,看到一些老弱病残在城门口和大街上晃悠,颐指气使地对李矩说:“李矩,赵国天王的兵已经开过黄河,屯驻在荥阳城外,大军压境,桃豹将军派我来劝你投降,天王也知道你英雄了得,绝不会亏待你。否则,凭你这些残兵败将能够和三万天兵对抗吗?”

李矩装做卑躬屈膝地说:“是,是,我知道,就我这些老弱病残,怎能和天王的兵对抗?那不是以卵击石吗?我听说天王的兵马到了,早已准备好牛肉美酒,正要给桃将军送过去,等贵军吃饱喝足,随时欢迎贵军进城。”说着,李矩对手下一挥手,立刻有人用托盘捧着银子走进来。李矩对桃豹的使者说:“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恳请笑纳,还望在桃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使者回去,向桃豹报告了李矩投降以及荥阳城守军尽是些老弱病残的情况,并带来了李矩进贡的酒和肉。桃豹根本没有把李矩放在眼里,放纵士卒喝酒吃肉,似乎荥阳城已经握在他的掌心里。

傍晚,李矩传令隐蔽在山里的部队速回荥阳,准备战斗。他知道,士卒们都领教过石勒士兵的凶残,以一万多人的兵力对付石勒的三万兵马,对士卒们也是个不小的精神压力,于是,为了鼓舞士气,他派手下到子产的祠堂前去祷告。子产是春秋时郑国的宰相,郑桓公迁都新郑以后,子产在郑国执政四十多年,把郑国治理得很好,人民安居乐业。子产死后,人们为了纪念他,在荥阳为他建立了祠堂,百姓有什么大事小情,都愿意到子产祠祷告一番,有时候倒也灵验。前去祷告的手下回来了,对李矩耳语几句,李矩对士卒们说:“子产宰相说了,今晚将派神兵相助!”于是,士气大振。天黑的时候,祖逖和冯铁率嵩山营到了。李矩大喜,真正的神兵来了。他向祖逖报告了石勒派桃豹率三万士卒将要进攻荥阳,自己不得已诈降以及向子产祠祷告的事。

祖逖听了,哈哈一笑:“好,兵不厌诈。子产派来的兵到了,你下命令吧。”

李矩也不推辞,把手一挥:“出发!”

嵩山营本来个个都有些功夫,脚力不弱,荥阳南面就是嵩山,他们的家乡大都在附近,熟悉地形,熟悉道路,再加上配备了从石虎手中缴获的马匹,所以一出发就抢在了前面。祖逖和冯铁冲在最前面。到了桃豹的兵营附近,冯铁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祖逖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刚要喝,冯铁拦住他:“你在一边掠阵吧。”说着,率先冲进桃豹的兵营。只见他轻轻舞动手中的树枝,一刺,面前的士兵胸口上鲜血喷涌;一敲,敌兵头上脑浆迸裂;一劈,对手身首异处,冯铁如入无人之境。他在烂醉如泥的士兵中寻找桃豹,在打翻无数个桃豹的士兵以后,终于发现了桃豹,他正在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喝酒,见到冯铁,他愣住了,酒也醒了一大半,扔掉酒碗:“怎么又是你?”

冯铁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旁边的一个士兵:“哈哈,只要你犯我国土,在哪儿都能碰上我。来吧,你的枪呢?”

桃豹抄起长枪,说道:“你去换一件兵器来,不然,我胜之不武。”

冯铁哈哈一笑:“不用,对付你,用不着兵器。”

桃豹说:“那你就是自寻死路了。”

“那可说不定。”

桃豹不愧是一员虎将,虽然喝了不少酒,舞起枪来,仍然令人眼花瞭乱,密不透风。桃豹的枪长,冯铁的树枝短,冯铁只是佯装劈刺,都是虚招,等到桃豹舞了一阵,长枪稍有疏忽,冯铁猛出一招,刺进桃豹的肩膀,他的枪掉了,桃豹捂住伤口,向四周一看,他那些醉眼迷离的士兵早就被赶跑了,周围都是晋兵,又见冯铁的树枝朝他头上砸下来,他一矮身子,溜了。

桃豹跑出一段路,呼啸一声,他的坐骑闻声赶来,桃豹飞身上马,一溜烟奔向河边。桃豹的士兵见主帅败下阵来,士气大挫,也就无心抵抗,争先恐后地逃往河边。祖逖和李矩带领士兵继续追击,犹如猛虎驱赶羊群。直追到黄河岸边,桃豹的士兵有的上船逃走,有的跳进黄河里喂了鱼虾。

天蒙蒙亮的时候,战场上安静下来,祖逖和李矩带领士兵得胜回城,刚到城门,士卒前来报告:“河内告急,郭默求援!”

李矩听到士卒的报告,停下马,问道:“人呢?”

一个人从士卒身后走出来,拱手下跪禀报:“末将郭芝,是河内太守郭默的胞弟。石勒亲自率领两万人马包围河内,情况危急,家兄命我缒城前来求援,望李将军火速施以援手。”

“知道了。”李矩对刚才向他报告的士卒说:“你去带来人吃饭,好好招待。”说完打马和祖逖、冯铁一同进了城。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把桃豹的三万兵马赶到黄河里去了,缴获了不少马匹器械,这多亏了祖逖及时赶到,不然,仅凭他的一万多人的兵力,胜负还真是难以预料。回到太守府邸,李矩设宴招待祖逖、冯铁和嵩山营的士兵。席间,祖逖谈及联合抗击石勒,保卫黄河之事,李矩欣然应命,他说:“同是晋臣,理当同心协力,守疆保土,抗击外族入侵。更何况荥阳乃豫州属地,李矩当随时听候刺史调遣。”

郭芝前来辞行,李矩对他说:“你先行一步,我和祖豫州随后就到。”

打了一夜仗,当天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祖逖见李矩还没有出兵援救郭默的意思,就问李矩何时发兵?

李矩微微一笑:“先困他几天再说。”

“为什么?”

李矩说:“这个郭默,狡猾奸诈,人性太次。”接着,他给祖逖讲了郭默的两件事。

其一:郭默本来就是河内怀城人,出身卑贱,在太守裴整手下任督将。永嘉之乱以后,率领一部分散兵游勇在河内自立为坞主,当时洛阳不保,许多人沿黄河东下,郭默就用渔船在河面上做起了无本的买卖,不久就成了巨富,投奔他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他的大舅子陆嘉也是河内的一个小官吏,悄悄地给了他几石米,补充给养,他却反过来说陆嘉以权谋私,要杀陆嘉,陆嘉害怕了,就逃走投奔了石勒。郭默没达到目的,就拿自己的妻子下手,杀了他的妻子,以表明自己无私。其实他有更大的私心,想以大义灭亲之名谋得一官半职。于是他派人去并州谒见刘琨,果然,刘琨给了他一个河内太守的官职。

其二:后汉将军刘曜围困河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刘曜传话给郭默,不投降就饿死他。困了一些日子,郭默饿急了,就派人把他续弦的妻子送到刘曜营中做人质,对刘曜说,卖给我们一些牛肉、大米,我的士兵吃饱了就投降。刘曜心想,他把妻子都送过来了,还能有诈吗?于是就送给他一些牛肉和大米,等到郭默的士兵吃饱了,郭默又变了脸,命他的士兵继续坚守。把个刘曜气得没办法,下令把他的妻子沉到河里,继续围困。

祖逖听了李矩的讲述,也笑了:“这个郭默,真是狡猾。”

李矩说:“所以我说,先困他几天再说,等到他喘不过气来,再去救他。”

祖逖说:“狡猾固然狡猾,但他毕竟是一心守卫晋朝国土的将领,而且又是刘琨任命的太守,该救还是要救,该团结还是要团结。”

既然祖豫州发了话,李矩就不好说什么了。当天傍晚,李矩派外甥郭诵率兵渡河援救郭默,祖逖和冯铁也随之渡河。

天黑了,大船载着部队横渡黄河。虽然凌汛已过,但河水依然汹涌澎湃,奔腾激跃,浪花拍打着船弦,像战鼓,鼓动着人们胸中的豪气。河面上漂浮着破碎的半圆之月和点点繁星,给征程中的士兵增添了一些色彩,给浑黄的浪花减少了一些狰狞。大船就在这浪花和色彩中破浪前行。

祖逖站在船头,心随浪花鼓荡。他想,今天渡河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战役,小试牛刀而已,总有一天,他要率领大军北渡黄河,收复幽燕,横扫漠北,统一中国。这是他今生的使命,不管有多少风浪,一定要完成。

船到北岸,部队下船集结完毕,就要向河内进发。此时,从东北方向走过来一支军队,祖逖派郭诵前去联络,不一会儿,郭诵带着一个人回来报告,是刘琨旧部箕澹。祖逖听说是刘琨的旧部,很高兴。郭诵身后的人走上前来,向祖逖拱手行礼:“末将箕澹参见刺史大人。”

祖逖双手抱住箕澹的肩膀,激动地说:“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箕澹告诉他,自从援救乐平失败以后,他率领剩下的一千多骑兵回到代郡,拓跋猗卢的儿子们互相攻伐,他不愿意参与他们的家族纷争,就又率部寻找刘琨,这时,刘琨已经到幽州投奔段匹磾去了,当他长途跋涉赶到幽州的时候,刘琨已被段匹磾软禁起来了。他还是去探望了刘琨。刘琨对他说,看来段匹磾是不会放过我的了。段氏兄弟相残,幽州是没有希望了。你去河南投奔祖逖吧,他是我的老朋友,是个靠得住的人,他正在领兵北伐,你去了,可以帮他成就大业。箕澹要指挥士兵救刘琨,刘琨说,都是晋朝的臣子,不必自相残杀了。于是他告别了刘琨,奔赴河南。他没有直接往南走,一是因为石勒在襄国,一旦遭遇,他们兵力少,恐怕吃亏。二是他的部队大都是代郡的鲜卑人,将要远征河南,许多人都想回家看看。于是他们绕道雁北,在代郡稍作停留,然后经过并州南下就走到这儿来了。

祖逖听了箕澹的叙述,说道:“欢迎你们。今天这里有个战事,你们长途行军,旅途劳累,先带领部队乘船渡河,到荥阳休整,战事一结束,我就回去。”

箕澹说:“既然有战事,我们恰逢其时,怎能错过?”

祖逖说:“也好。”于是,他命令诸将,迅速对赵军实施包围。然后,三声号炮,部队发起攻击。祖逖解下酒葫芦,喝了两口,纵马投入战斗,剑光闪处,血肉横飞。冯铁从船上带来一条船桨,得心应手,左劈右砍,见者亡命。城内的郭默听到号炮,知道援军已到,大开城门,城内的部队蜂拥而出,参加战斗。赵军腹背受敌,双方展开一场血战。石勒的部队南征北战,多方出击,兵力伤亡很大,只能随时补充兵员,而新补充的兵员,不可能都是羯人,襄国地处汉人聚居之地,新兵大部分都是汉人,新兵遇到剽悍凶猛的鲜卑士兵,从心理上先就有些恐惧。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赵兵渐渐不支,围困河内的将领是孔苌,孔苌见他的部队渐渐处于下风,不敢恋战,把一支火箭射向天空,士卒们见到火箭,纷纷夺路而逃,奔向怀城。祖逖事先知道石勒在怀城督战,亲率箕澹、郭诵冲向怀城。等他们赶到怀城的时候,石勒早已逃之夭夭了。

祖逖率众回到河内,郭默已经出城恭候。见到祖逖,郭默叩拜援救之恩。

祖逖说:“同为晋朝将领,岂能见死不救?”

郭默请示祖逖,河内独立黄河北岸,孤立无援,经常受到石勒军队的骚扰,请求放弃河内,归于李矩旗下。

祖逖想了想说:“不,河内是晋朝在黄河北岸唯一的一个桥头堡,以后收复北方失地,还要依靠这个桥头堡,无论如何不能丢给石勒,再艰苦也要坚守。这样吧,我把箕澹给你留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郭默虽然不愿意,也只好勉强答应了。

上船以后,李矩对祖逖说:“据俘虏的石勒士卒说,石勒派石虎率兵五万奔袭洛阳。”

祖逖说:“看来石勒这次是大动干戈了。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在荥阳稍事休整,赶赴洛阳。”

箕澹在岸上听说了,对祖逖喊道:“刺史大人,我和你一同出征吧,回来以后再到郭大人军前效力。”

祖逖看了看郭默,见郭默点了点头,才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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