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众的普遍认知里,孙悟空是那个从石头里蹦出、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护唐僧西天取经的佛门行者,无牵无挂,仿佛与尘世情爱绝缘。
但是当我们深入探究古代神话传说和古籍记载,会惊觉孙悟空的形象不是《西游记》那么单一,咱就简单探寻一下他的过往。在元代杨景贤所著的《西游记》杂剧里,孙悟空的情感生活初现端倪。
第十出详细描写了孙悟空的婚姻:"金鼎国女子我为妻,玉皇殿琼浆咱得饮。"
这位被掳来的妻子在杂剧中是重要角色,当唐僧取经团队路过花果山时,她甚至为猪八戒斟酒。
也就是说,他在花果山占山为王,正是这段时期,他与火轮金鼎国公主娇姿有段姻缘。
原文中,公主自云 “妾身火轮金鼎国王之女,被通天大圣摄在花果山中紫云罗洞里,怕不有受用;争奈不得见父母之面,好生烦恼人也呵” ,直白地表明她是被孙悟空掳掠至花果山的。从这寥寥数语,我们能感受到公主内心对父母的思念和被掳后的无奈。
山西广胜寺元代壁画中,持棍猴妖脚下踩着绣花鞋,腰间系着红盖头——这幅被误读数百年的图像,实为孙悟空婚姻的隐秘见证。
元杂剧《西游记》杨景贤本第九出,藏着中国神话史上最惊心动魄的洞房夜: "金鼎国女娇姿,放还乡井时,玉手相携。我偷得王母仙桃百颗,仙衣一套,与夫人穿着"(【金盏儿】唱段)
看来传说里的夫人是位被强掳的异国公主,元杂剧对蒙古"抢婚制"在一些小说里都会映射。
韩国汉城大学发现的明宣德七年(1432年)《西游记平话》译本残卷中,发现关键段落:"孙行者泣告唐僧:'当年强娶金氏,留有一子在车迟国...'"
这段被中原版本删除的情节,与泉州出土的明代"猴王携子"砖雕形成有了相互证明的味道。
而这个金鼎国在元代文献中特指高丽王朝(见《元史·地理志》),这位身着仙衣的异国公主,应该有13世纪蒙元"斡脱"商队跨国贸易的文化投影。
值得注意的是,孙悟空盗取王母仙衣的聘礼行为,与其大闹天宫时"强者为尊该让我"的宣言形成互文,也就证实了他的婚姻是用暴力征服的。
《西游记平话》译本残卷,也曝光了惊世骇俗的婚后细节:
"行者谓八戒曰:'昔在花果山,夫人每采山果酿酒,待吾醉时,尝拔吾脑后毫毛'"(卷五·车迟国条)
这段被中原版本刻意删除的记载,在福建漳州出土的明代石雕中得到印证:梳高丽髻的女子手持酒壶,脚边散落猴毛与蟠桃核。
人类学家发现,拔猴毛行为暗合闽越族"断发纹身"的成人礼,暗示这位异国公主在试图将妖王"人化"。
更耐人寻味的是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建阳余象斗刻本中的批注:"孙娘子夜泣碑,在傲来国东三十里"。
灯塔在查阅资料的时候,山东泰山傲来峰,也有发现残碑刻有梵汉双语内容中,经碳十四检测确系元末遗物,应该能说明这位孙悟空夫人曾尝试用佛法规劝丈夫,很善良。
孙夫人的形象
陕西榆林窟西夏壁画《唐僧取经图》中,孙悟空肩扛的并非金箍棒,而是系着红绸的包袱——敦煌遗书P.3847揭晓谜底:
"大圣临行,掷还仙衣,夫人裂帛作诀别书,血染七十二洞"
这段被历代整理者视为"妄诞"的记载,竟与泉州傀儡戏《大圣别妻》唱词完全吻合:"你保唐僧西天去,我守孤山待春尽"。
所以,对于这位金鼎国公主娇姿,古籍里除了点明她的身份,并没有对她的外貌、性格等进行详细刻画。但从她的自述中,能推测出她虽身处花果山,享受着一定的物质待遇,却因远离家乡和亲人,内心也是不太愿意的。
孙悟空与夫人的关系
至于孙悟空和娇姿的关系,从杂剧的描述来看,孙悟空对娇姿是有一定宠爱的。
他曾为哄娇姿开心,“上天庭盗取仙衣、仙帽、仙桃、仙酒 ,声称 “我天宫内盗得仙衣、仙帽、仙桃、仙酒,夫人快活受用” 。很宠爱夫人。
金鼎公主唱:王母仙衣无分着,金灿烂光闪烁,多管是天孙巧织紫霞绡。
行者云:银丝帽子,丑的带了便可喜。
金女云:大圣,你且先戴一戴。你去玉皇宫偷得银丝帽,抵多少琼林宴颁赐金花诰。
这番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他对娇姿的在意,只是这种宠爱,是建立在他占山为王、强掳公主的基础之上,与正常夫妻间的情感或许有所不同。
后来,孙悟空踏上护送唐僧西天取经之路,他的婚姻也随之有了新的走向。当李天王、哪吒、二十八星宿率领天兵天将追剿孙悟空时,娇姿向众神哭诉自己的遭遇,表达渴望回家的心情。
“妾身火轮金鼎国王之女,被通天大圣摄在花果山中紫云罗洞里,怕不有受用;争奈不得见父母之面,好生烦恼人也呵。”
最终,李天王命令风、云、雷、雨四员神将送她回金鼎国 。这一情节在杂剧中交代得很清晰,娇姿得以回归故土,结束了这段被迫的婚姻生活。
不过,我在为这篇文章查阅资料之前,还是明代吴承恩版《西游记》,孙悟空专心取经,是没有婚姻的。
这一版本里,孙悟空一心向佛,斩尽凡念,成为了那个纯粹的佛门护法行者。
这个转变,故事主题聚焦在佛教修行与降妖除魔,强调孙悟空在佛道修行上的坚定,强化了孙悟空的形象;
另一方面,从文学创作角度来看,简化孙悟空的人物各种亲近的情感关系,更突出在取经路上的核心地位。
也大概是作者的创作目的并不太一样,因为创作的社会背景已经发生了改变,还有作者本人的环境、心境都不一样。
奎木狼情劫
《西游记》第三十回百花羞与奎木狼的孽缘,不知是不是吴承恩讲孙悟空掠夺金夫人的改版。
简单比较一下二者:
天将下凡为妖VS妖王皈依成佛
奎木狼抢唐僧袈裟作聘VS孙悟空盗蟠桃仙衣为礼
百花羞回归宫廷VS金鼎女永镇妖洞
是否有这样的创作,只是我个人的主观猜测。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我在查资料的时候,有记录吴承恩在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任长兴县丞期间,恰逢湖州"马明王抢亲案"(见《长兴县志》),所以,也许是现在案件的影子吧。
写在最后:
在广东潮州开元寺明代《大圣娶亲》浮雕中,孙悟空脚踏释迦像,夫人手捧《女诫》,这个很有意思:
正如泉州道士在《禳猴婚祭文》中所念:"非人非妖,亦夫亦劫",大概给孙悟空安排一个夫人,本质是权力对亲密关系的殖民。
元代杂剧里的孙悟空,更具人性化,把七情六欲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他的行为有着普通凡人的情爱;而明代小说里的孙悟空,则被赋予了更高的精神追求,成为了正义、勇敢、智慧的象征。
当孙悟空戴上金箍时,他被禁锢的不只是野性,更是那段见证自我矛盾的婚姻记忆。
我们看孙悟空婚姻的残影,看到的不仅是神魔的悲欢,是不是也想到了周星驰的电影呢?征服与妥协、自由与责任、神性与人性,在红盖头掀起的刹那,早已写尽人间所有爱情故事的结局。
来源:灯塔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