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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二年闰九月,楚怀王在派上将军宋义、次将项羽、末将范增率大军北上救赵的同时,又令沛公另率一路兵马向西攻城略地,并向各路将领们约定:谁先攻入关中(关中地区指函谷关以西、散关以东、萧关以南、武关以北的渭水流域的“八百里秦川”),谁就做关中王。
当时,秦兵势力强大,经常乘胜追逐并打败义军,楚将中没有人认为先入关中是件有利的事。唯有项羽怨恨秦军击溃项梁的军队,杀死叔父项梁,因而自告奋勇,愿与沛公一道西进攻入关中。然而,楚怀王的诸位老将们都说:“项羽为人勇猛凶残,在攻克襄城后屠城,把城中的人都活埋了;他所经过的地方,无不遭到残杀毁灭。况且楚军曾多次轻率地主动进军出击,此前的陈胜、项梁都因此而失败。不如另派一位宽厚的长者,用正义来号召百姓,率兵西进,向秦地父老讲明伐秦的道理。秦地的父老兄弟们苦于秦帝的暴政,已是很久的了。今日如能选得宽厚的长者,不侵暴百姓,关中是可以攻下的。项羽为人凶残,不可派遣。唯独沛公向来是位宽厚大度的长者,可派遣他率兵西进入关。”
就这样,楚怀王终于没有答应项羽西进入关的请求,而是派沛公向西攻城略地,收纳原陈王、项梁部下被击溃的失散兵卒。
秦二世二年闰九月,沛公率师从砀县出发,到达成阳(今山东-城县东南),在杠里(在成阳南面)与秦军对垒布阵,击溃两支秦军部队。楚军又出兵攻击秦将王离,也大获全胜。
秦二世三年二月,沛公领兵西进,在昌邑遇到彭越。彭越帮助沛公攻打昌邑,未能攻下。沛公领兵继续西进,彭越没有跟从,留在当地与秦军作战。后来彭越在楚汉战争中归属刘邦,战功卓著,这里对彭越的身世介绍如下:
彭越是昌邑(今山东金乡县西北)人,表字仲,曾在巨野泽(亦名大野泽,在今山东巨野县)中聚集一伙人做强盗。陈胜、吴广起义后,同伙中的少年对彭越说:“如今众多豪杰群起叛秦,你可以立起旗号,我们也效法他们举事。”
“两龙刚刚相斗,还是暂且观看等待一下吧。”彭越答。
一年过后,大泽中相聚的少年已有一百余人。他们一同来到彭越面前对他说:“请您做我们的首领。”
“我不想与诸位做这种事。”彭越答。
少年们一再勉强彭越,彭越这才答应。同时,与少年们约定:明日早晨日出时到指定地点集合,不按期到达者斩首。
第二天清晨,有十余人未能按时到达。最后一名来到时,已是中午。这时,彭越抱歉地对众人说:“我年纪已大,诸位勉强我做了首领。今日迟到的很多,不可以全都诛杀,只诛杀最后到达的一位。”说完便下令军校将那人拉出斩首。这些做惯了强盗的少年,平日松散惯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便不以为然地笑着求情说:“何至于这样,以后不敢就是了。”
彭越没有理会众少年的求请,当即将最后到达的那个人拉出来斩首。然后设立土坛,用那个人头祭祀,向部下众人宣读了军令。众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无不大为惊讶,因而畏惧彭越,都不敢抬头看他。于是,彭越带领这伙人攻城略地,收纳各路被击溃的义军士卒。当他这次在昌邑遇到沛公时,手下已聚集千余人。
沛公率大军西征,在昌邑与秦军交战不利,后退至栗县,遇到魏将刚吾侯,将他的军队夺了过来,约有四千余人。两军合在一处,与魏国将领皇欣及魏国的申徒武蒲的军队联合攻打昌邑,仍然未能攻下。沛公率军西进,路过高阳。高阳看守城门的吏卒郦食其(yījī)求见沛公。
郦食其是陈留高阳人,好读书,但穷困失意,家贫如洗。为穿衣糊口度日,做了里正手下看门的小吏。然而,县中的豪杰都不敢役使他,县里的人都称他为放荡不羁的狂生。
陈胜、项梁等人起义后,义军诸将领为攻城略地而路过高阳的有数十人,郦生听说这些将领大都气量狭小,喜好繁文缛节,自以为是,听不进大度之言,便深深地躲藏起来。后来闻听沛公到陈留近郊攻城略地,而沛公部下的一名骑兵恰好是郦生同里中的青年,当时沛公正时时打听邑中有哪些贤士豪杰。骑兵回家探亲,郦生问青年:“我听说人沛公傲慢而看不起人,但多有深谋大略,这正是我愿意结交的人,可是无人替我介绍。你如果见到沛公,就说‘同里中有一名叫郦生的,年纪六十余岁,身长八尺,人家都称他为狂生,他自己却说自己并非是狂生’。”
青年人说:“沛公不喜欢儒学,宾客有戴儒生帽子前来的,他总是取下‘儒冠’往帽子里撒尿。与客人谈话,常常破口大骂。您不可以用儒生的身份前往游说。”
郦生说:“您只管照我说的去讲。”
青年骑士回到部队后,果然把郦生所嘱托的话一五一十地向沛公作了汇报。
沛公到达高阳,派人召见郦生。郦生到达后,入舍拜见。这时沛公正坐在床上,叉开双腿让两名女子为他洗脚。郦生见沛公如此接待自己,傲慢无礼,也就只深深地作个揖,没有下拜,开口说道:“足下是想要帮助秦朝攻打诸侯呢,还是想率领诸侯灭亡秦朝呢?”
“混帐儒生,天下人共苦于暴秦已是很久的了,所以各路诸侯才相继攻打秦朝,怎说帮助秦攻打诸侯?”沛公见郦生问得荒唐,便如此破口大骂。
“如果是一定要聚集徒众,兴义兵诛伐无道暴秦,就不应以无礼的态度接见长者。”
郦生所回敬的这句话,使沛公感到来者出言不凡,深感方才是自己失礼,便马上停止洗脚,起身提衣请郦生坐在上首,向郦生赔礼道歉。郦生于是向沛公谈论起六国纵横的形势。沛公闻言很高兴,招待郦生吃饭。饭后,沛公问郦生:“当今形势,应制定怎样的计策?”
“足下起兵时是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又收纳各地散乱的士卒,至今不满万人。以这一点点的力量想直接攻入强大的秦朝,这岂不是人们所常说的去触摸虎口吗?陈留这个地方,是天下要冲,为四通八达的战略要地。现在城中又有很多积存的粮食,县令同我的关系很好,请允许我奉您的命令前往游说,使令他归属足下;即或是不听从,足下也可以发兵攻城,我在城中作为内应。”
于是,沛公派郦生前往,自己率大军紧随其后,终于降服陈留。沛公封郦食其为广野君。
郦食其又劝说他弟弟郦商,带领几千人跟随沛公向西南攻城略地,而郦生则作为沛公的说客,经常乘车马出使于各诸侯之间。
秦二世三年三月,沛公得到陈留城中秦朝的存粮,又得到郦商的几千人马,以郦商为将,统率陈留士兵,一道进攻开封城,但未能攻下。沛公率兵西进,与秦将杨熊交战于白马,又交战于曲遇(今河南中牟县东)东,大破秦军。杨熊逃至荥阳,秦二世派使者将杨熊斩首示众。
同年四月,沛公乘胜南下攻打颍阳(今河南许昌市西南),攻克后屠城。此时,沛公与张良暂别后再度相遇。由于得到张良的协助,占领了韩国的 辕(Huányuán)。辕是山名,在今河南偃师县东南,山路盘旋,形势险峻,是一处有名的要隘。
当时,赵国的偏将司马卬正想要渡过黄河,进攻关中。沛公便北上进攻平阴(今河南孟津县东北),横渡河津(指黄河渡口)。南下,在洛阳(今河南洛阳市东北)东与秦军交战,不利,又退回阳城。这时,张良带兵随从沛公,沛公令韩王韩成守卫阳翟,与张良一道南下。从此,张良便一路跟随沛公,为沛公出谋划策,直到兵入咸阳。
同年六月,沛公与秦南阳郡守吕 (yǐ)交战于举(今河南鲁山县东南)东,击破秦军,攻占南阳郡的土地,南阳郡守吕 败逃,退守宛城。沛公见宛城不易攻下,便带兵绕过宛城向西进发,张良劝谏说:
“沛公虽想急速入关,然而秦兵尚强,拒险抵御。今日如不攻下宛城,宛城的秦军从后面攻击,强秦又在前面阻击,这是很危险的。”
于是,沛公夜间率军从小路返回,更换旗帜,天亮时将宛城重重包围起来。南阳郡守吕 见大势已去,想要自刎,他的亲信门客陈恢说:“要寻死还早着呢!”陈恢出城求见沛公,说道:“我听说足下受楚怀王的约定,先入咸阳者为关中王。今足下停留在这里攻城,要知道宛是大郡的都城,连城数十,人民众,积蓄多,守城的官吏都以为投降后也必定难逃一死,所以都坚守城池。如今足下整日攻城不已,士卒死伤必定很多;若领兵离开宛城,宛城守军必定随后追击。如此,足下前面会失去先入咸阳的机会,后面又有宛军的忧患。为足下着想,莫如明约投降,封南阳郡守为侯,仍让他留守南阳,您可以带领宛城的士兵一道西进。那些尚未降服的城池,听到这一消息后,一定会争相打开城门恭候足下。这样的话,足下一路便可以畅行无阻了。”
“讲得好。”沛公在称道后,以南阳郡守吕 为殷侯,封陈恢为千户。沛公引兵西进,所过城邑没有不降服的。到达丹水(县名,在今河南淅川县西南,丹水北岸),高武侯戚鳃、襄侯王陵也在西陵(今湖北宜昌市西)归降。回攻胡阳(今河南唐河县西南),遇到番君吴芮的偏将梅铜,同他们一起降服了析(今河南西峡县)、郦(今河南南阳市西北)。沛公派魏人宁昌到关中活动,宁昌一时尚未回来。这时,章邯已率秦军投降项羽了。
此刻,咸阳城中的中丞相赵高为专断秦国大权,恐群臣不服,“指鹿为马”。章邯军败,赵高恐秦二世发怒,诛杀自己,便设计将秦二世杀死,立子婴为秦王。
同年八月,赵高杀死秦二世后,派人前来沛公处联系,想要同沛公约定分关中为王。沛公以为这是个阴谋,便采用张良的计策,派郦生、陆贾前去说服秦军将领,用厚利引诱秦将,麻痹秦军,趁此机会袭击武关(今陕西丹凤县东南丹江上),大破秦军,沛公得以率大军进入武关。
同年九月,秦王子婴杀赵高。沛公想要以两万士兵攻击驻扎在峣(yáo)关(旧址在今陕西商县西北)的秦军。张良对沛公说:“秦兵还有较强的实力,不可轻敌。我听说峣关的秦军守将是个屠户的儿子,市俭容易用金钱收买。愿沛公暂且留在壁垒中,派人先行,准备五万人用的粮食,在各个山头上多张设旗帜,作为疑兵,同时派郦食其携带贵重宝物来收买秦军将领。”
秦军守将接受宝物后,果然表示叛秦,并且说要与沛公联合一道西进袭击咸阳。沛公想要听从秦将的动议,张良说:“这只是秦将想要叛秦,恐怕秦军士卒不听从。如果士卒不听从,那就必定很危险,不如乘秦将懈怠的时机袭击秦军。”
沛公采纳张良的计谋,领兵绕过峣关,翻越蒉(kuì)山,在蓝田(今陕西蓝田)与秦军再战。同时,又多设疑兵旗帜,下令所过之处不得掠夺百姓,秦民无不欢喜,秦军懈怠,因而大败秦军于蓝田。
公元前206年10月,沛公率大军进驻霸上。霸上在今陕西西安市东,是古代咸阳、长安即今西安市附近的军事要地,因地处霸水西面的高原上而得名。此时,秦都咸阳已成为起义军的囊中之物。沛公派人敦促秦王子婴投降,秦王子婴见兵临城下,秦王朝大势已去,便乘白车素马,脖子上套着绳索,封存皇帝的玉玺和符节,在轵道旁下车向以沛公为首的农民起义军投降。
秦王子婴向沛公投降,标志着秦王朝在秦末农民起义军的打击下,已经正式灭亡。
沛公在接受秦王子婴的投降之后,便率领着这支由东方而来的十万大军,向西进发,兵不血刃地首先开入了秦都咸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