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 纸纹 护眼

汉王自荥阳仓皇逃出后,到达成皋,进入函谷关。一路之上,汉王征招人马,想要再度东进与项王争雄。这时,袁生向汉王说道:

“汉与楚在荥阳相持数年,汉军常常处于被围困的境地。愿君王出兵武关,项羽必定率荥阳城下的楚军南进。这时,大王可深沟高垒,坚守不出,让荥阳、成皋一线的汉军得以休整。同时派韩信等人安抚赵地,将赵、燕、齐的土地连成一片,然后汉王再回到荥阳也为时不晚。如此,楚国需要防备的地方增多,防线拉长,兵力必然因此分散。这时,再与楚军交战,必定击破楚军。”

汉王听从袁生的计谋,出兵于宛、叶(今河南叶县境内)之间,与黥布一路收集兵众。

项羽闻知汉王出现于宛城,果然带兵南下。汉王坚守壁垒,不予出战。

自汉王彭城失败后,彭越独自率兵居于河上,常常往来于河南地区,作为汉军的游动兵力经常攻击楚军,断绝楚军粮道。这时,彭越渡过睢水,与项声、薛公交战于下邳,击破楚军,杀死薛公。项羽使令终公守成皋,自己率军东进攻击彭越。乘此机会,汉王率兵北上,击破终公率领的楚军,攻占并驻扎在成皋。

同年六月,项羽击破彭越的军队,彭越退走。项羽闻知汉军攻占并驻守成皋,便带兵西进攻克荥阳城,生擒周苛。项羽对周苛说:“您若是归属我,我任命您为上将军,封三万户。”周苛骂道:“你还不快些去向汉王投降,今日将要成为俘虏,你不是汉王的敌手!”项羽大怒,烹杀周苛,同时杀枞公而俘虏韩王信,于是楚军围攻成皋。

危难之中,汉王仅与滕公乘车由成皋北面的玉门逃走,北渡黄河,急驰修武住宿。第二天清晨,汉王自称汉使,急驰进入张耳、韩信的营垒。张、韩当时尚未起床,汉王在卧室内夺下印符召集诸将领,更换了他们的职位。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汉王到来,大吃一惊。汉王夺取了张耳、韩信所统率的这支已是训练有素的精兵的指挥权,命令张耳防守赵地,任命韩信为相国(领兵的虚衔),收集尚未调到荥阳去的赵国士兵去攻打齐国。

同年八月,汉王取得原来由韩信所统率的精兵,军势大振。他带兵南下,到达黄河边上,驻扎在小修武(今河南获嘉县境)南,想要与楚军再战,被郎中郑忠劝止。这时,彭越攻占魏地的睢阳、外黄等十七城,项王从成皋率兵东击,又夺回睢阳、外黄等十七城。

汉王想放弃成皋以东的土地,驻守于巩(今河南巩县西南三十里)、洛,以此来抵拒楚军西进,同时采纳了郦食其谋取敖仓的建议。郦生还向汉王说,如今燕、赵已被平定,唯有齐国未能攻下,并且毛遂自荐,愿亲自说服齐王归属汉王。汉王认为这个建议很好,派郦食其出使齐国。

郦食其到达齐国后,对齐王田广说:“大王知道天下人心的归向吗?”

“不知道。”齐王答。

“大王知道天下人心的归向,那么齐国可以保全;如果不知,那齐国恐怕就保不住了。”

“天下的人心归向哪里?”齐王问。

“归汉。”郦生答。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齐王问。

“当初,汉王与项王协力西进攻秦,与楚怀王约定:先入咸阳者称王关中。汉王先入咸阳,项王违背约规,令汉王为汉中王。项羽迁徙并杀害义帝,汉王闻之后,发蜀、汉的军队攻击三秦,出关追问义帝所在何处,收集天下军队,立诸侯的后代,攻下城池就封赏给有功之臣,得到财物便分赐给士兵,与天下共享利益,天下的英杰贤才都乐于为他效劳。现在,诸侯的军队从四面到来,蜀、汉的粮食并船而下。而项王有背弃规约的坏名声,又杀害义帝……天下人背叛他,贤才怨恨他,都不肯为他效力。所以,天下的贤士归于汉王,汉王可以毫不费力地派遣指使他们。

汉王发蜀汉之兵,平定三秦,然后东渡黄河,统率上党的军队,攻下井陉,诛杀成安君陈余,又北上破魏,攻下三十二座城池。这简直是战神蚩尤的军队,并非是人力所致,是上天赐给的洪福啊。如今汉王已据有敖仓的粮食,堵塞了成皋的险要,守卫着白马津渡口,断绝了太行山的通道,扼守着蜚狐隘口,天下诸侯晚归服的将会先被灭亡。大王还是早些归服汉王,齐国的社稷可以因此而保全;如不归服汉王,危亡正等待在您的前面。”

齐王田广认为郦生讲得很对,听从了他的建议,解除了历下(今山东济南市西)警备,整日与郦生纵酒为乐。

韩信自从受项王之命,便收集赵地人马,准备东进攻齐。自楚汉战争以来,无数事实表明,韩信作为一个具有统率全军才能的大将,不仅用兵如神,而且治军有方。他所召集来的士卒,经过短时间的训练和实战锻炼,便可成为善于作战的精兵。韩信东渡黄河,俘虏魏王、平定魏地,汉王便把他部下的精兵调到荥阳前线与楚军作战。韩信用新征集起来的士兵,在井陉口大破赵兵二十万,攻占魏、代城池,部队又训练成为作战能力很强的精兵。这时,汉王又剥夺了韩信对这支精锐部队的指挥权,把部队带到成皋前线与楚军相抗衡。在楚汉战争中,如果说萧何是汉军粮草和兵员的补给者,那么,韩信不仅是独当一面的大将,而且是汉王精锐部队的提供者(有时是被强行剥夺)。韩信受命征集赵地士卒东进攻齐。不久之后,他部下的士卒又被训练成为具有很强作战能力的精兵。

韩信的部队在渡过平原津(黄河渡口,在今山东平原县境)的前夕,已经得知在郦食其的劝说之下,齐王田广已经归附,韩信准备中止东进伐齐的军事行动。这时,范阳的一位能言善辩的说客蒯通(原名蒯彻,因避汉武帝刘彻讳改通)劝说韩信:

“将军受汉王诏令攻击齐国,而汉王只不过是派密使劝说齐王归顺,难道有诏令叫将军停止进攻吗?凭什么停止前进!况且郦生不过是一介书生,乘车只身去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降服齐国七十余城;将军率数万之众,一年多的时间,才攻下赵地五十余城。做了几年的将军,反倒不如一个卑贱儒生的功劳吗?”

韩信认为蒯通讲的在理,汉王确实没有向他下令停止东进,同时也是被蒯通的激将法所动,认为蒯通讲得对,便听从蒯通的计谋。

汉王四年(公元前203年)十月,韩信率大军东渡黄河。由于齐王田广听从郦生的建议,解除了历下齐军的守备,韩信得以轻易地袭击历下齐军,并且一直攻至临淄。韩信率大军攻入齐国,齐王田广以为是郦生出卖了自己,把郦生煮死,逃往高密(今山东高密县东南),同时派使者向楚国求救。

韩信既已平定临淄,接着向东追击田广,抵达高密的西边。这时,楚国派龙且率大军救齐,号称二十万大军。齐王田广与龙且联合与韩信作战,交战前有人向龙且进言:

“汉军远道而来,拼死作战,他们的锋芒是不可抵挡的。齐、楚在自己的土地上与汉军交战,兵卒们一遇危险便容易逃散。不如深挖沟、高筑垒,令齐王派心腹大臣招抚已陷落的城池。已陷落的城池闻知齐王尚在,楚又派大军前来救援,必定会反叛汉军。汉兵远离家乡两千里而客居于此,齐国已陷落的城池又反叛汉军,汉军势必得不到军粮补给,可不战而令汉军投降。”

进言者对形势的分析甚为精辟,所设计谋又切实可行。龙且如能采纳,真不知韩信所统率的汉军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然而,高傲的龙且以其骄横与无知,断然地拒绝采纳说客的建议,并且说道:

“我平生知道韩信的为人,他很容易对付。况且率大军救齐,不通过交战而降服敌人,我会有什么功劳?今日如果交战而取胜,齐国的一半土地可以封赏给我,为什么不与汉军交战!”于是,一场激烈的战争便发生了。

同年十一月,龙且、田广与韩信双方隔着潍水(今山东的潍河)摆开阵势。韩信在夜间派人用一万多条布袋盛满沙土,截断潍水上源的水流,率军渡河,攻击龙且。半渡之时,又故意不胜,退兵还走。龙且见状果然高兴地说:“我早就知道韩信是个胆怯的人。”于是,率大军追击韩信。当楚、齐联军渡河时,韩信派人在上游挖开堵塞河水的沙袋,河水奔腾倾泻而下。龙且的军队大部分尚未能渡过潍水,韩信急速反击,杀死龙且。龙且在潍水东岸的部队四散逃走,齐王田广也逃命而去。韩信乘胜追击,抵达城阳,俘虏了楚国的全部士兵和齐王田广。汉军将领灌婴追击齐军,俘虏齐国守相田光,抵达博阳。田横闻知齐王田广死,自立为齐王,还击灌婴,被灌婴击败。田横逃往魏地,归附彭越。灌婴进击齐将田吸于千乘,曹参进击齐将田既于胶东,田吸、田既被杀,齐地全境被韩信所统帅的汉军平定。

韩信平定齐地后,派人向汉王上书说:“齐是个伪诈多变、反复无常的国家,南边又与楚国相连,不设立‘假王’(暂时代理的诸侯王)则不足以镇抚,局势不会稳定。我愿代理齐王,这样对局势会有利些。”

当时,汉王正被楚军围困于荥阳,形势十分紧急。韩信派出的使者到达后,汉王打开书信观看,顿时勃然大怒,骂道:“我被楚军围困于此地,早晚盼望他来佐助我,他竟然想自立为王!”

当时坐在汉王两旁的张良、陈平暗中踩了一下汉王的脚,凑近汉王的耳朵小声说道:

“汉军正处于不利的形势,难道能禁止得住韩信称王吗?不如趁此立韩信为王,好好地对待他,使他为自己镇守齐国;不然的话,将会发生变乱。”

汉王是个从谏如流的聪明人,张良与陈平的提醒,使他顿时省悟过来,便改口骂道:“大丈夫平定诸侯,就应当做真王,干什么做代理国王!”

汉王四年二月,汉王派张良带着新刻制的齐王印信前往齐地,正式封韩信为齐王,同时征调韩信的兵力攻击楚军。

项王得知龙且战死,大为恐惧,先后派武涉及蒯通游说韩信,劝他背叛汉王,与项王、汉王“三分天下王之”(详见本书第八章)。韩信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有背叛汉王,而是率大军参加了围歼项王的垓下会战。

名著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