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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间,彭雪枫将他在太原的工作情况电告毛泽东:经与阎锡山多次协商,在太原新满城街30号设立电台,彭雪枫以上海某公司副经理的身份活动,对外称“彭公馆”,从此正式沟通了太原与陕北的空中联系。阎锡山暗示说:“鉴于眼下情况,与贵党的关系尚不能公开化。”

毛泽东看了彭雪枫的报告,十分高兴,他对周恩来说:

“可以答复彭雪枫,应当尊重阎百川先生。”

3月19日,周恩来带着中共中央拟好的谈判条件回到西安。张冲到机场迎接。

3月20日,周恩来将带来文件交给张冲,其主要内容是:

甲、中共方面承认:

一、拥护革命的三民主义及国民党在中国的领导地位。二、取消暴动政策及没收地主土地政策停止赤化运动。三、取消苏维埃政府及其制度,现有红军驻在地区改为陕甘宁边区,执行中央统一法令与民选制度,其行政人员经民选推荐中央任命,行政经费另定之。四、取消红军名义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服从中央军委及蒋委员长之统一指挥,其编制人员给养及补充统照国军同样待遇,其各级人员由自己推荐呈请中央军委任命。五、改编现在红军中之最精壮者,为3个国防师计6旅12团及其他直属之骑兵、炮兵、工兵、通信、辎重等部队,为特务营、工兵营、炮兵营、辎重营、交通队、卫生队、修械所、教导队等。在3个师上设某路军总部。红军原有骑兵合编为一个骑兵团。红军改编后之总人数,不少于4万3千人。六、其余处置:原苏区地方部队改编为地方民团及行政区的保安队,编余的精壮人员改编为徒手工兵队担任修路工程,老弱残废由中央给资安置,红军学校俟办完本期后结束。红军中的医院工厂保留。

乙、国民党方面保证:

一、实现和平统一团结御侮的方针,全国停止剿共。二、实现民权,释放政治犯,在全国各地分批释放共产党员,不再拘捕共产党员,容许共产党在适当时期公开。三、修改国民大会组织法及选举法,使各党各派、各民众团体、各武装部队均能选派代表参加,以制定民主的宪法。四、修改国防会议条例,使国防会议成为准备与指导对日抗战的权力机关,使共产党亦能参加。五、实行准备对日抗战工作及改善人民生活的具体方案。

3月22日,周恩来与张冲同机飞往上海。

3月下旬,西路军已经有1万多人战死,8000余人在弹尽粮绝和负伤后不幸被俘或失散。1936年10月出发时的21800余人,幸存下来的只有700余人了。

大病缠身的王树声在踏上西征之路时率领的是千军万马,回到延安的仅有8个人。王树声本人是只身一人一路乞讨才回到了延安。

王树声,1905年5月26日出生于湖北省麻城县,原名王宏信,1923年春考入麻城县公立高等小学,在校长、堂兄王幼安(又名宏文)的教育启发下,阅读进步书刊,加入该校马列主义研究会,积极参加反帝爱国运动。1926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参与创建了麻城县第一支农民武装,1927年参与领导麻城暴动和黄麻起义,1928年后历任中国工农红军团长、副师长兼团长、师长、红4方面军副总指挥兼第31军军长、西路军副总指挥兼第9军军长等职。

西路军中沦为乞丐的领导人不止王树声一人,李聚奎、朱良才、方强、杜义德、郑维山、陈明义等无不沦为乞丐,他们也是一路乞讨,死里逃生,方才回到了延安。领导人员尚且如此,而那成千上万的战士们,特别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女战士们,他(她)们所遭受的杀戮和蹂躏,又是何等的残酷,何等的不堪啊!

当西路军惨败的电文传到延安后,那一天晚上,一阵阵哨声把抗大学员们召集在操场上,林彪走上讲台,面色严肃,声音低沉,传达西路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他还没讲完,会场上已经是哭声一片,许仕有和红4方面军的学员们个个哭得泪人一般。林彪用手敲击着桌子,要求大家安静。可会场上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林彪不得不草草宣布解散。

许仕有被搀扶到宿舍里,他和衣上床,以被蒙头,又是一场大哭。王建安、陈赓红着眼睛苦苦相劝,许仕有还是绝食了一天。

毛泽东感觉到,彻底清算张国焘分裂主义路线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3月23日,中共中央在延安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批判张国焘的分裂主义和军阀主义错误。张国焘在会议上痛哭流涕,口头上承认自己犯了“路线错误,是退却逃跑的错误,是反党反中央的错误。”他保证“以后绝对忠实于党的路线。”

这一天,周恩来与张冲转赴杭州,准备与已经等候在那里的蒋介石谈判。

3月24日,周恩来将中共中央修改国民大会组织法和选举法的意见,以信函的方式递交蒋介石。

3月25日,周恩来会晤宋美龄,提交了中共中央15条书面意见。

次日,周恩来面见蒋介石,他特别声明说:

“拥护蒋委员长及国民党:一、领导全民族的抗日,保证领土主权完整,达到民族独立和解放;二、实现国内和平统一、民主自由,达到民权主义为成功;三、改善人民生活,发展国民经济,达到民生的幸福。”

蒋介石则表示,不要说与国民党合作,只说和他本人合作。周恩来又强调说:

“一、中共非投降,红军非改编,而是为民族国家利益愿意拥护蒋委员长的统一领导和指挥,这种合作立场完全是诚意的、互信的,愿意坚持到底的。

二、中共这种大的改变,必须给以解释的机会与时间,并望谅解其困难”,因此有些问题必须声明和解决,如:(一)苏区改成边区(18县);(二)红军改编3个师后,人数请容许在4万人以上;(三)请设立指挥总部;(四)中央军政人员只任联络;(五)学校办完这一期;(六)增加红军防地。

“三、以后一切都预力求就成一片,向心的而非离心的,并愿以拥护统一及抗日之精神影响各省。”

蒋介石听后,故作轻松地说:

“这是小节,容易解决的。国民大会和国防会议几个月后都要开。行政区可以保持完整,你们可以推荐一个南京方面的人担任正职,以应付各方面。副的以下由你们推选,自己干,我们不来干涉。军队人数不同你们争,改编为3个师,4万余人,总的司令部可以设,我们决不来破坏你们的部队,只是联络而已。粮食接济可以设法。即使永久合作的办法尚未确定,我也决不再打共产党了。”

蒋介石还说,只要共产党认他为领袖,提出他认可的条件,在合作大前提下什么都可以谈。周恩来见他如此坦诚,便在3月30日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杭州。

3月29日晚,毛泽东在延安看了范长江发表在《大公报》上的文章,非常高兴,就挥毫写下了一封龙飞凤舞的亲笔信:

长江先生:

那次很简慢你,对不住得很!你的文章我们都看过了,深致谢意!寄上谈话一份,祭黄陵文一纸,仅供参考,可能时祈为发布。甚盼时赐教字,匡我不逮。

致颂 撰祺!

弟 毛泽东 3月29日24时

信中提到的“谈话”,是指他3月1日同史沫特莱谈话的记录稿,“祭黄陵文”是他撰写的清明节祭黄帝陵的祭文。

原来,国民政府在3月份决定清明节派员祭扫黄帝陵,并通知共产党派陕北苏维埃政府人员参加。毛泽东感觉这是一个推动抗日统一战线的极好机会,于是便挥笔写下了一篇极其精彩的四言古体祭文。其全文待后详录,以飨诸君。

3月底的一天,抗大师生列队在广场召开批判张国焘的大会,毛泽东、张国焘及中央政治局委员在前排就座。延安地区的不少群众组织也列席旁听。

上午8时,会议开始了,毛泽东先讲了话,提出要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分清是非、划清界限。接下来是代表发言,会议秩序井然,可是当发言人说到西路军惨败之时,有两个学员突然闯上主席台,不由分说将张国焘的双臂向后一扭,按着他的头要他认罪。毛泽东立即站起来制止。会场又恢复了平静。

许仕有年少时在少林寺的师弟钱钧站起来要求发言,毛泽东允许后,钱钧清了清嗓子,说出了张国焘一段鲜为人知的桃色新闻。钱钧说:

“我们军中有一个女宣传员,才16岁,是四川人。张国焘身为党的重要干部,竟和她乱搞。她在军部当科长,擦屁股的事尽让我处理。她生病,我及时把她送到医院。她对我很感激,把事情全告诉了我,说她和张国焘搞了十几次腐化……”

“不许你污蔑我!”张国焘听不下去了,不等钱钧说完,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同志们啊,我张国焘是搞马列主义的,怎能搞这个呢……”

他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会场上群情激愤,人们纷纷振臂高呼:

“打倒假马列主义者张国焘!”“张国焘不投降,就让他灭亡!”“剥去画皮,还其真面目!”“让他讲清楚!”

口号声淹没了张国焘的辩驳,他摇摇头,显得无可奈何。

“妈拉个屁,你还赖账!”

钱钧更是火气冲天,他一边骂一边冲上主席台,脱下一只鞋子,照着张国焘的长脸,“啪”地就是一击。张国焘的眼镜被打落在地,他慌忙伏地摸眼镜,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毛泽东,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我抗议!我抗议!”

张国焘以手捂着脸,大声叫喊。此时毛泽东正在点烟,一支烟还没点上,一切都发生了。身手敏捷的钱钧已经回到原位,坐在地上了。毛泽东看了一眼张国焘,这才知道他已经挨了打,高声问道:

“谁打的?”

钱钧嚯地站了起来,朗声答道:

“报告主席,是我打的。”

“打人怎么行呢?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毛泽东说着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解决问题的关键在脑袋。”

钱钧又一次立正:

“报告主席,下次改正。”

一度中止的批判会又继续进行了。许仕有再也难以平静下去了,他的心里好像开了锅。他是了解钱钧的,他相信钱钧绝不会扯谎。没想到张国焘的生活竟是这样的腐败,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又想到张国焘在大别山“肃反”中排斥异己的政治错误,想到了被张国焘活埋的二哥许仕胜和许许多多被杀害的战友,这些错误是不可原谅的。可是错误归错误,也不能墙倒众人推啊!他更接受不了那些说张国焘是逃跑主义的观点。

会议就要结束了,毛泽东在大会上作了总结讲话,他说:

“对我们党内犯错误的同志,不应该惩办了事,斗争是为了团结。一个同志落在井里,我们不能向下抛砖头,应该把他救上来。张国焘同志虽然对党犯下了这样重大的错误,党仍然耐心地等待他。”

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与上述略有不同,说的是张国焘在一次与抗大学员“面对面”的检讨会上,许多来自红4方面军的高级指挥员对他遮遮掩掩的认错态度极不满意。钱钧揭发到义愤处,忍不住走上主席台,脱下布鞋,朝他脸上打去。全场震惊。张国焘起身捂脸,举起一只手吼道:

“我抗议,我抗议。我还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你居然敢打我!”

事后,毛泽东亲自到张国焘住处赔礼道歉。他说:

“国焘同志,你受委屈了。今天的事我们听说了,大会没组织好,有些对不住你。怎么能随便打人,蠢哟!”

张国焘余怒未息,说道:

“我犯了再大的错误,大家可以批评帮助,但就是不能打人。怎么说我还是政治局委员、边区政府主席。”

毛泽东说:

“莫计较了。我有责任,没组织好。”

张国焘依然是满腹牢骚:

“我想明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里面有文章,我能有什么办法?”

毛泽东又劝道:

“打人者不对,要批评处理。但是,国焘同志,你想过没有,打人者可是你们4方面军的。你的检讨不过关,大家都着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眼下,我们稳定了,有了这么个家,是该总结的时候了。你、我、闻天、恩来、博古,每个人都挂了账,该有个态度才行。诚如你所说的,要检讨政治路线才对。不然,这样下去,对全党上下都不利。”

两人长谈多时,张国焘有所触动。几天后,他给中央政治局写检讨承认:“我否定中央的政治路线,实际上是为了争夺红军的最高指挥权。”

3月31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关于张国焘同志错误的决定》。毛泽东和中共中央为了给张国焘改正错误的机会,决定对他暂时不做组织结论。

欲知张国焘能否改过自新,请看后边详述。

东方翁曰:就西路军的惨败,与其说2万多名红军指战员是惨遭国民党军队的杀戮,倒不如说是张国焘的罪恶之手葬送了他们。张国焘这个以肃反为名屠杀了无数革命志士的刽子手,后来在叛党投敌之后,身无立锥之居,最终流落在异国他乡,落得个冻饿而毙于加拿大的可悲下场。这可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前车之鉴,后来作恶者能不慎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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