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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8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了一份党内指示:《关于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总结》,全文如下:

这一次的反共高潮,正如3月18日中央的指示所说,是已经过去了。继之而来的是在国际国内的新环境中继续抗战的局面。在这个新环境中所增加的因素是:帝国主义战争的扩大,国际革命运动的高涨,苏日的中立条约,国民党第2次反共高潮的被击退以及由此产生的国民党政治地位的降低和共产党政治地位的提高,再加上最近日本准备新的对华大举进攻。为了团结全国人民坚持抗日,并继续有效地克服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投降危险和反共逆流起见,研究和学习我党在英勇地胜利地反对这次反共高潮的斗争中所获得的教训,是完全必要的。

一、在中国两大矛盾中间,中日民族间的矛盾依然是基本的,国内阶级间的矛盾依然处在从属的地位。一个民族敌人深入国土这一事实,起着决定一切的作用。只要中日矛盾继续尖锐地存在,即使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全部叛变投降,也决不能造成1927年的形势,重演“四一二”事变和马日事变。上次反共高潮曾被一部分同志估计为马日事变,这次反共高潮又被估计为四一二事变和马日事变,但是客观事实却证明了这种估计是不正确的。这些同志的错误,在于忘记了民族矛盾是基本矛盾这一点。

二、在这种情况之下,指导着国民党政府全部政策的英美派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依然是两面性的阶级,它一面和日本对立,一面又和共产党及其所代表的广大人民对立。而它的抗日和反共,又各有其两面性。在抗日方面,既和日本对立,又不积极地作战,不积极地反汪反汉奸,有时还向日本的和平使者勾勾搭搭。在反共方面,既要反共,甚至反到皖南事变和117日的命那种地步,又不愿意最后破裂,依然是一打一拉的政策。这些事实,也在这次反共高潮中再度地证明了。极端的复杂的中国政治,要求我们的同志深刻地给以注意。英美派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既然还在抗日,其对我党既然还在一打一拉,则我党的方针便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打对打,以拉对拉,这就是革命的两面政策。只要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一天没有完全叛变,我们的这个政策总是不会改变的。

三、和国民党的反共政策作战,需要一整套的战术,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对于人民革命力量的仇恨和残忍,不但为过去10年的反共战争所证明,更由抗日战争中的两次反共高潮特别是第2次反共高潮中的皖南事变所完全证明了。任何的人民革命力量如果要避免为蒋介石所消灭,并迫使他承认这种力量的存在,除了对于他的反革命政策作针锋相对的斗争,便无路可循。这次反共高潮中项英同志的机会主义的失败,全党应该引为深戒。但是斗争必须是有理、有利、有节的,三者缺一,就要吃亏。

四、在反对国民党顽固派的斗争中,将买办性的大资产阶级和没有或较少买办性的民族资产阶级加以区别,将最反动的大地主和开明绅士及一般地主加以区别,这是我党争取中间派和实行“三三制”政权的理论根据,这是去年3月以来中央就屡次指出了的。这次反共高潮再一次证实了它的正确性。我们在皖南事变前所取《佳电》的立场,对于事变后我们转入政治的反攻是完全必要的,非此即不能争取中间派。因为如果不经过反复多次的经验,中间派对于我党为什么必须向国民党顽固派进行坚决的斗争,为什么只能以斗争求团结,放弃斗争则没有任何的团结,就不能了解。地方实力派的领导成份虽然也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但是因为他们和统制中央政权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分子有矛盾,故一般地亦须以中间派看待之。上次反共高潮中反共最力的阎锡山,这一次就站在中间立场;而上次居于中间立场的桂系,这一次虽然转到了反共方面,却和蒋系仍然有矛盾,不可视同一律。其他各地方实力派更不待论。我们同志中却有许多人至今还把各派地主阶级各派资产阶级混为一谈,似乎在皖南事变之后整个的地主阶级资产阶级都叛变了,这是把复杂的中国政治简单化。如果我们采取了这种看法,将一切地主资产阶级都看成和国民党顽固派一样,其结果将使我们自陷于孤立。须知中国社会是一个两头小中间大的社会,共产党如果不能争取中间阶级的群众,并按其情况使之各得其所,是不能解决中国问题的。

五、有些同志由于对于中日矛盾是基本矛盾这一点发生动摇,并因此对国内阶级关系作了错误的估计,因而对党的政策也有时发生动摇。这些同志在皖南事变后,从其“四一二”和马日事变的估计出发,似乎感觉去年1225日的中央的原则指示,已不适用,或不大适用了。他们认为现在需要的已不是包含一切主张抗日和民主的人们的政权,而只是所谓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的政权了;已不是抗日时期的统一战线的政策,而是像过去10年内战时期那样的土地革命的政策了。党的正确的政策,在这些同志的心目中,至少是暂时模糊起来了。

六、这些同志,当着我党中央令其准备对付国民党的可能的破裂,对付时局发展的最坏的一种可能性的时候,他们就把别的可能性丢掉了。他们不了解向着最坏的一种可能性作准备是完全必要的,但这不是抛弃好的可能性,而正是为着争取好的可能性并使之变为现实性的一个条件。这次我们充分准备着对付国民党的破裂,就使国民党不敢轻于破裂了。

七、还有更多的同志不了解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的一致性,不了解统一战线政策和阶级政策,从而不了解统一战线教育和阶级教育的一致性。他们认为在皖南事变后需要特别强调所谓统一战线教育以外的阶级教育。他们至今还不明白:我党在整个抗日时期,对于国内各上层中层还在抗日的人们,不管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和中间阶级,都只有一个完整的包括联合和斗争两方面的(两面性的)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即使是伪军、汉奸和亲日派分子,除对绝对坚决不愿悔改者必须采取坚决的打倒政策外,对其余的分子也是这种两面性的政策。我党对党内对人民所施行的教育,也是包括这两方面性质的教育,就是教导无产阶级、农民阶级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如何和资产阶级地主阶级的各个不同的阶层在各种不同的形式上联合抗日,又和他们的各种不同程度的妥协性、动摇性、反共性作各种不同程度的斗争。统一战线政策就是阶级政策,二者不可分割,这一点不弄清楚,很多问题是弄不清楚的。

八、还有一些同志,不了解陕甘宁边区和华北华中各抗日根据地的社会性质已经是新民主主义的。判断一个地方的社会性质是不是新民主主义的,主要地是以那里的政权是否有人民大众的代表参加以及是否有共产党的领导为原则。因此,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政权,便是新民主主义社会的主要标志。有些人以为只有实行10年内战时期那样的土地革命才算实现了新民主主义,这是不对的。现在各根据地的政治,是一切赞成抗日和民主的人民的统一战线的政治,其经济是基本上排除了半殖民地因素和半封建因素的经济,其文化是人民大众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因此,无论就政治、经济或文化来看,只实行减租减息的各抗日根据地,和实行了彻底的土地革命的陕甘宁边区,同样是新民主主义的社会。各根据地的模型推广到全国,那时全国就成了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

5月13日,中共中央决定将中央西北工作委员会与陕甘宁边区中央局合并成立西北局,以高岗、王世泰、张邦英、林伯渠、谢觉哉、陈正人、萧劲光为委员;以贾拓夫、李卓然为候补委员;高岗为书记。

高岗担任西北局书记后,留守兵团司令员萧劲光以为自己是隶属于中央军委的,和西北局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的工作不向西北局汇报,有事也不向西北局请示。高岗为此大为不满,他不仅在各种场合对留守兵团提出批评,并且还说,留守兵团如果再这样下去,西北局将不再负责他们的后勤供应和保障。一时间,西北局和留守兵团之间的关系搞得很紧张。

高岗除了和萧劲光这个矛盾之外,以前就有过节,那还是在他兼任留守兵团所属的保安司令部司令的时候。身为留守兵团司令的萧劲光一是忽视了高岗在党内的地位远比他要高得多,二是忽视了毛泽东对陕北红军干部的重视,曾多次强调外来干部要与本地干部搞好团结。正是这两个原因,萧劲光只把高岗当作自己的下级看待,按一般的上下级关系来处理他和高岗的关系。

二人之间的第一次冲突,缘自有一架飞机要来延安,因飞机场正在维修,无法降落,萧劲光便让高岗去督促一下,争取快些修好。结果高岗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萧劲光就对他大发雷霆,高岗由此对萧劲光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毛泽东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后,就把萧劲光和留守兵团的其他负责人叫去,要求他们尊重高岗,尊重西北局和地方政府,搞好党政军关系。他明确地说:

“军队和地方出了问题,军队首先要做检讨;军队和地方闹了矛盾,军队首先要做自我批评,事情就好办了。这要作为一个原则定下来。”

毛泽东还推心置腹地说:

“要尊重西北局的领导,连我们中央决定的事都要通知一下西北局,你留守兵团决定的事,怎么能不通知一下西北局呢?部队在哪里住,就应该尊重哪里的地方党委和政府。”

这样,高岗总算报了修机场那一箭之仇。

欲知毛泽东后来的工作情况,请看下一章。

东方翁曰:本传在近期修改中加入了诸多毛泽东撰写的电文、党内指示、施政纲领、评论、公函和总结等文稿,不但使历史脉络更加清晰,而且也使毛泽东的文韬愈发显现出来。3月8日致国民参政会的公函一篇,半文半白,文字优雅,读起来朗朗上口,绝无冗长累赘之感。这一类原始材料,特别是信札、文告之类,笔者每每诵读,兴味盎然,爱不释手。用词口语化,用典委婉,表意出新,这些不寻常之处,充分展现出一位语言大师、文章大家的卓越风采!这是迄今为止很多“毛学”研究者很少注意的一个重要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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