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书事

张耒 〔宋代〕

荆棘连昌路，珠玑久化尘。

青山飞白鸟，野水渡行人。

寂寂繁华尽，悠悠草木春。

人间有兴废，何事独伤神。

译文

昔日繁华的连昌宫，如今也荆棘满路；光彩夺目的珍珠翡翠，现在也早已化为粉尘。

在青山之上，白鸟自由地飞翔；在野水之滨，行人正忙着渡河。

繁华落尽，一切又复归于沉寂；草木又春，岁月悠悠又变了模样。

人世间自有兴衰成败，自然也有季节更迭，自古如此，又何必因为身外事而黯然神伤呢？

注释

腊月：农历十二月。古代在这个月举行腊祭。秦时以十二月为腊月，后世沿袭。

珠玑：珠宝，珠玉。

赏析

这是宋代诗人张耒的一首腊月感怀诗。

张耒的诗，平易、流丽、明快，很少使用硬语僻典，苏轼用八字称赞他的诗歌:“气韵雄拔，疏通秀明”。

这首诗为张耒晚年居住陈州(河南周口淮阳区）时所写。诗人在腊月途经连昌宫，看到残垣断壁，岁月沧桑，不禁生发感慨。

荆棘丛生，如今长满了连昌宫的路；珍珠翡翠，现在也早已化为粉尘。这是写“连昌之变迁”。与其说是“连昌之变迁”，不如说是“历史之变迁”。安史之乱后，繁华一时的洛阳连昌宫变成了一片废墟。这就为尾联“人间有兴废”，埋下了伏笔。

在青山之上，白鸟自由地飞翔；在野水之滨，行人正忙着渡河。这是写“人间之生机”。你看那白鸟在青山之上飞翔，行人在荒郊野外的渡口渡河，一片忙碌，而生机盎然的景象呈现在世人面前。这就如同我们努力拼搏的人生，飞鸟朝梦，路途连天，永远孜孜以求，永不停歇。人生路上，拼搏的过程很重要，结果却未必那么重要。正如欣赏美景，路途的风景或许比目的地更美丽，更让你醉心。

当然，这里还可以理解为另一层意思，即任岁月沧桑，物是人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繁华落尽，一切又复归于沉寂；草木又春，岁月悠悠又变了模样。这是写“自然之规律”。老子说:“万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一切草木葱郁过后，都要复归于静，这就是生命的常态，也是归宿，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认识到这一点，才可以称为智者。诗人不可能不知道，却仍然在历史兴废之中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只能说诗人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艰难了，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寂寂”的是“人事”；“悠悠”的是“草木”，与颔联“物是人非，青山不改”的意境，遥相呼应。

人间有兴废，何事独伤神。人世间自有兴衰成败，自然也有季节更迭，自古如此，又何必因为身外事而黯然神伤呢？这是写“伤神之主旨”。“兴废”二字，点题，表面上看是劝自己“人间有兴废”故而不必“伤神”，但实际上这种“伤神”的情绪一直缠绕在诗人左右。

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幸好有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过好每一天，就能过好这一生!活在当下，及时行乐。还是他的师父苏东坡说得好，“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