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夜 

作者：杜甫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译 文

岁暮年关，阴阳转换，催促冬日白昼越来越短；天涯羁旅，霜雪初停，映照寒宵，明朗如昼。

五更时分，军营鼓角，声声悲壮；长江三峡，星河倒影，摇曳不定。

千家万户，听闻战伐又起，哭声响彻四野；渔夫樵子，起身劳动，时不时传来“夷歌”之声。

智者诸葛亮与愚者公孙述，最终都化作了一抔黄土；人事与音书，都只能任其寂寞寥落。

注 释

阴阳：指日月。

短景：指冬季日短。景：通“影”，日光。 

霁（jì）：雪停。 

星河：银河，这里泛指天上的群星。 

野哭：战乱的消息传来，千家万户的哭声响彻四野。

战伐：崔旰（gàn）之乱。 

夷，指当地少数民族。 

人事：指交游。 

漫：徒然、白白的。

赏 析

这是唐代诗人杜甫的一首岁暮述怀诗。

诗中不仅有斗转星移，日月更迭的时间感叹，更有对战乱之中黎民百姓不幸遭遇的怜悯与同情。杜甫一生忧国忧民，即便是写景，也处处心系百姓。杜甫的眼中，心中，处处装着人民，这正是其诗可贵之处。同时，他也勾勒出一个时代的背影，让我们在千年之后，还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气息，人民的苦难。这首诗中的“角声悲壮”“野哭千家”，正是杜甫对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深切担忧。

岁暮年关，阴阳转换，催促冬日白昼越来越短；天涯羁旅，霜雪初停，映照寒宵，明朗如昼。这是写“阴阳之变化”。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又到了一年岁末，天气看上去还是那么严寒，不知道百姓这个年能不能过好，家里有没有新添过年的棉衣?在这些冰冷景色描写之下，是诗人一颗火热的心，他关心百姓的冷暖，心系百姓的年关。

五更时分，军营鼓角，声声悲壮；长江三峡，星河倒影，摇曳不定。这是写“天地之壮观”。这两句是千古名句。“星河影动”，不仅写出了天地间壮观的景象，更重要的是这壮观背后的动乱。加上前句“鼓声悲壮”，更加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旅程，何尝不是一次逆旅。

千家万户，听闻战伐又起，哭声响彻四野；渔夫樵子，起身劳动，时不时传来“夷歌”之声。这是写“民生之多艰”。一个“哭”字，带出了生活的辛酸；一声“夷歌”，却又唤来了新的希望。悲喜自会转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诗人对于明天充满了乐观之情。

智者诸葛亮与愚者公孙述，最终都化作了一抔黄土；人事与音书，都只能任其寂寞寥落。这是写“人事之兴废”。《蜀都赋》：“公孙跃马而称帝。”杜甫诗《上白帝城（公孙述僭位于此，自称白帝）》，“公孙初恃险，跃马意何长。”“跃马”二字，不但可以借以咏史，更点出了他漂泊具体方位——夔州。

汉代英雄今何在？“岐王宅里寻常见”的故交又何在？好友李白、严武相继去世，谁又在乎“我”这样一个小小人物呢？

阴阳会相催，人世有兴废，一切都在不停地变化。整体来说，诗歌前半句写悲，后半句写喜。“悲”可以向“喜”转化；“乱”可以向“安”转化。这种安排表现了诗人内心的乐观，和面对逆境淡然处之的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