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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是一个没有下雪的耶诞节……

如果看准了不会下雪,结果偏偏又突然下起来,隔天一早除雪的工作,就足以叫人厌烦哩,反正人的弹性很大。——而下雪的夜那么静谧,也不错。

雪还不是很大,不过才两,三个钟头,雪已经下得天灰蒙蒙的暗成一片了。

这不是从下雨变成下雪,而是突然地下起来的雪就这样轻轻巧巧地覆满了整条道路。

“——牧子?发什么呆呀?”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望着细雪纷飞的牧子方回过神来0

“喔!——我在看末班公车也快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客人来哩?”

这临时胡诌的藉口,作母亲的想必听得出来。

“这种天气才不会有什么客人呢!早点打烊吧!天太冷了没办法!”

“好!”

牧子点头。

但是,等母亲一走进里面,牧子又看起那静静地,缓缓落下的雪景了。——十六岁的少女这般诗情画意,总是可以理解的。

雪夜,宛如童话世界般亮着奇妙的白光,而轻巧的雪缓缓飘落,更添雪夜的情趣。如果说雪飘落,在速度上感觉比事实快了一些呢!

它的飘落法,彷佛拍慢动作的画面,有种超现实感哩!

不早点收抬打烊,待会见又要挨母亲骂了。

牧子正要关上玄关的门时,雪地上映着白色光圈,噗噗噗地马达声由远而近传来。

最后一班公车终于来了。

牧子决定看这班公车通过。而公车站牌就在马路的对面,并没有半个乘客在等车。

所以,如果车上没有乘客下车,公车应该会直驰而过的。

然而,公车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在站牌前停了下来。

真稀奇呢!是投宿的客人吗?

伊吹牧子家是开旅馆的。自母亲的双亲那一代开始,便建造这么一楝古色古香的日式旅馆。

虽然并不很大,可是因为地缘并不属于观光地区,所以也够用的了。

可是——好景不常。

父亲很早便去世,而来旅馆投宿的客人也愈来愈少了。牧子依稀记得她才入小学当时。

母亲良江几乎是天天沉默寡言,若有所思。后来,有一天,她放学回来,家里的样子变了样。那“旅馆”的招牌不但换成漂亮的霓虹灯,而且还用耶诞小灯泡装饰得花枝招展,立在家门口。一到晚上,五光十色,令牧子喜不自胜。

可是——没多久,牧子逐渐了解许多事惰……

初中毕业,牧子便决定留在家里帮忙。一来因为高中离家里非常远,二来是偶尔才有客人相偕而来,而且住得不久,根本没办法改善经济情形。

独生女的牧子还是留在母亲身边帮忙比较好。去上学反而会招致“你家开不三不四的旅馆啊?”

等等闲言闲语,因此作罢……

这附近没有一般高中,唯独一所贵族女孩才能上的私立高中,也是和牧子无缘……

“——咦?”

当公车停了再走时,牧子叫了一声。

有一位身穿黑色外套,手提大旅行箱的男子,站在那里。

他来投宿吗?牧子心中嘀咕着。然后,那男的似乎在回答牧子心中的疑问似地,直直地往旅馆这边走来。

真稀奇!居然一个人来。——不过,会不会待会见有其他女人跟来!经常有这种客人呢!

“晚安!”牧子低声道。

令人意外地,那男子颇为年轻。——不是!通常来这旅馆投宿的客人,大部分是年轻人,而这男子一直到走到眼前,才发现他满年轻的,否则远远看,给人年近中年的感觉呢!

而实际一看,大约是二十五,六岁吧!

“下雪了呢!”男子说。

非常明快的声调。使得牧子心中不知怎的噗通噗通地跳着。

“有地方住吗!”

牧子被这男子一问,一下子却答不出来。彷佛声音哽在喉头,就是出不来。

“如果有空房间,我想住宿。”

男子自己再说一遍。

“是!——嗯——有的……”

牧子好不容易才回答道。

“那太好了!这附近可没有其他住的地方哩!”

男子坐上玄关,脱掉鞋子。

“您稍等一下,我喊妈妈来。”

牧子趿上凉鞋,先进去。

“——啊!等等!”

男子叫住牧子。“仓谷学园是不是在这附近?要怎么走呢?”

牧子眼睛一亮。

“走过去的话,大约十分钟就到了。就从前面十字路口左转进去……”

“啊!原来如此!多谢!”

男子微笑道。这是一张温柔的笑脸。彷佛是电视台里扮演刑警的年轻演员的笑容。

男子进到旅馆里,拿着旅行箱,好像有点重。

刚好母亲良江走出来。

“啊!是客人哪!没早点通知我!请进!请进!您一位吗?那请上二楼的大房间吧?牧子!准备茶!”

“好!”

牧子急忙走入厨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从昨天天气就不怎么好,可能是太冷的关系吧,通常双双投宿的客人也不见踪影了。反而是昨天,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的和一个身材壮硕的另一个男的,还有牧子眼里看去都要赞叹“好美喔”的年轻女孩,跟一只三毛猫等四员一起来投宿。

而那些人也在打听仓谷学园怎么去,到底学园里出什么事了?

牧子烧开了水,倒入热水瓶,左手托着放有茶杯和茶色的茶盘,右手拿着热水瓶,往走廊走到楼梯口时,恰好碰见母亲从二楼下来。

“这种日子有客人光临,真是少见哩!”

良江说:“那群怪异的客人呢!”

“他们刚出去了。”

“下雪哩!”

“嗯!好像要去仓谷学园,还向我问路呢?”

“咦!还好他们已经付钱了,否则我看他们根本不像和那个学校有关系的有钱人呢!”

“妈好坏喔!”

牧子笑道:“他们那只猫咪好可爱哩!”

“是吗!我总觉得它的眼光是在骂那些人笨蛋呢!”

“怎么会!”

“算了!快端茶过去吧!”

良江到这年纪,身体有些发福,走起路来好像也变蹒跚了。虽然用蹒跚形容有点奇怪,可是实际上看起来的确如此。或许是牧子代劳许多事吧,使得她活动的机会减少许多。

牧子——当然是一位十分伶俐的女孩,不过看她两手端着茶盘和热水瓶,小巧的身躯,咚咚咚地使爬上二楼。

“对不起!”

将热水瓶放在地板,刷地拉开房门然后,牧子吓了一跳!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来投宿时,牧子都会先敲门,确定里头的情况再开门。因为有好几次,她被某些激烈的场面吓到呢!而今天这位客人单独来,所以她才比较安心地开门……

那男子正背对着牧子坐着,一听到房门被开,扭过头来一看。

“对不起——给您送茶来了!”牧子说道。

“摆在那里吧!”

跟刚刚笑容可掬的模样完全不同,变得很不耐烦,几乎非常僵硬的说话语氟呢!

“是!打扰您了!”

将热水瓶和茶盘放在榻榻米上,牧子便立刻头一低,关上房门。

那是什么东西呀?——牧子边下楼梯边想着。

刚刚牧子拉开房门时,那男子就连忙把什么东西塞入行李袋里,好像深怕被瞧见似的……

那是只看到亮闪闪地一下好像是银色的,还有锵锵的声音呢!对了!可能是斧头或铁子之类的吧……

为什么他随身携带那种东西呢?而且他的表情变得那么生硬,还把我赶出来!

牧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她不是懂得预感的那一型,也没什么超能力,可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正袭击而来,让她不寒而栗!

“——怎么了?”

一进厨房,良江便开起瓦斯热锅,“客人说吃过晚饭了吗?”

牧子犹涿着,要说自已并没问他吗……如果说了,母亲一定会叫自己再丢问一次。

“他说吃过了!”牧子说。

“喔!那我们来吃晚餐吧!帮我拿杯子好吗?”

“好!”

牧子打开碗橱的门!开始拿出自己和母亲的杯子,盘子的。

“明天是耶诞节呢!”牧子说。

“那,今晚是耶诞夜嘛?”

“就是啊!有没有耶诞蛋糕呢?”

“虽然没有蛋糕,用黑轮充当一下吧!”

牧子一听良江说的话,嘴巴都噘起来了。

02

“简直是完蛋了嘛!”

发牢骚的照例“或许吧?”是晴美,“再怎么搞不清楚方向,可是连左右都不分,不是太离谱了?”

照例地,挨骂的是哥哥片山义太郎。有这么精明的妹妹,即使自己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都要自叹弗如了。

“瞄!”

发这怪声表示赞同的是他兄妹两人饲养的猫——福尔摩斯。而它声音会变得怪异,是因为刚刚走在雪中,晴美用毛毯整个将它抱在怀里之故。

“可是片山先生是很用心的,只是一字之差而已……”

想袒护片山,却被片山翻白眼的这个大块头,就是目黑刑警——不!是目黑署的刑警石津。

他自己淋着雪,却一副像钟楼怪人一样穿着西装,一手提着大公事包,一手死命撑着一把伞,为晴美遮雪。

“要是你也帮着听清楚,不就没事了!”

片山试着反击。晴美说:“我要保护福尔摩斯,让它不受冻,可不容易哟!而且像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我帮忙记的!”一连串回话,使得片山哑口无言。

道路在黑暗的森林中蜿蜓。

以方向来说,这个方向应该没错。而且这不是有很多岔路的道路。

“可以看到就好了!”石津说。

“那旅馆的小女孩会不会胡扯啊?”

“她才不会那样!我看她很卖力,很乖巧哩!”

“对,我有同感!”

“可能因为下雪,感觉上比较远。”

脚下踩着没人踩过的雪道,嚓嚓地发出摩擦声。

片山抖抖伞,好让上面的雪滑落。一阵沙沙声,覆在伞上的雪果然纷纷滑落。

虽然三个人都穿着厚重的大衣,外加手套,但是手指还是被冻得的,连知觉都没了呢!

“——我真被那家旅馆吓到哩!”石津说。

“久保这家伙说那是家古的和式旅馆,我看哪,倒八分像供人休息的宾绾呢!”

“可是,感觉还不坏嘛?而且,一定是不得已,他们才那么做的。”

晴美用同情的口吻说。

“可是,那个小女孩才不过十六,七岁,这对她身心教育上,实在不太好!”

片山在这当儿居然义正词严的发挥起正义感,“只要让她有个温饱,什么行业不能做嘛!”

“不知前因后果,只会说风凉话!对不对?福尔摩斯?”

“喵!”

福尔摩斯似乎快睡着地应了一声。

“啊!片山!看到灯光了!一定就在那边!”

石津乐不可支,而片山当然也高兴。不过石津乐的是到了那边可以享用晚餐哩!真是一种欢喜两样心情呢!

“仓谷学园”四个大字,在微弱的灯下,浮现眼前。

来到校门口,三人同时驻足,喘着气,有一种好不容易找到它的成就感。吐出来的白烟,立刻随风消逝。

“门关着呢!喂!石津,去按一下电铃!”

“好!”

石津走向大门柱,正要接电铃时。

“等等!”

晴美道,“有人来了!”

门非常高,望过去只能看到亮着灯光的二楼建而已。

从门到建物又有段距离,似乎用树林隔在其间,并且将建物的一部分遮了起来。

从那方向传来人声的是年轻女孩的声音,然后,是跑着过来的脚步声……

“哥!”

晴美瞪大眼睛,而片山,石津亦都如此。

虽然灯光微弱,但因有雪反映着,反而可以很清楚看到这些景象。——跑过来的是一位年轻女孩,这是一所要求全部学生都要住宿的女子学校,有女学生出现当然是正常的。而让晴美等吃惊的是,这女孩居然穿着一条长衬裙,赤足地在雪地里跑!

长长的秀发已乱得不像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连片山用眼睛看,都看得出。

“发生什么事吗?”

片山川着,“喂!怎么样了!”

听到片山的喊声,那女孩突然停下脚步。而在雪地里这样“紧急煞车”,是很容易跌个四脚朝天的一双雪白的脚,映入片山眼,他连忙眨眨眼。

“石津先生,快把门打开!”晴美叫道。

“喔!好!”

石津急忙跑近大门,用力地推着——门却从里面顺势打开了。

“哇!”

石津正全力地推开门,一点也没料到会这么容易开,因为太用力,便顺势倒向里头了。

雪地上又那么滑,害他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而刚刚那少女却被溅得双脚尽是雪。

“哇!”

女孩惊叫。

于是从另一个方向纷纷跑出来三,四个女孩一个个都穿着厚重的毛衣和裙子。

她们看到跌在雪上,手脚覆盖着雪像只乌龟的石津和那女孩,都齐声笑了出来。

这些女孩尖锐的笑声,使得静静的雪夜都为之震动起来。

片山和晴美还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也忘了寒冷地,互相对望了许久……

“很对不起。”低着头说话的是高挑的身材,好像是好学生模样的女孩。

晴美想,她这秀丽的五官,如果把眼镜摘去,应该是个标准的美人,“你叫——”片山忙掏出记事本,可是由于手还冻僵着,刚一掏出来便掉在地上。

在一旁观看的女孩,咯咯地笑出来。

“我是宿舍的负责人三宅久美。”

这位优等生立刻帮忙片山拾起本子,一边交给他说。

“喔!就是你啊!我听久保说了,你是高三学生嘛?”

“是的。这么麻烦您真是抱歉!”

“那里!嗯……”

片山清清喉咙。虽然是高中学生,可是身材和成熟女性相距不远哩!

片山还是太紧张了吧!——平常人的话,被年轻女孩包围,通常不会觉得不自在,可是片山就这么特别,恐惧心比别人来得快。

所以由于这种自知之明,当片山受托于大学时代的好友来这里,他本人一直拒绝,不愿接受呢!

久保,是学园里的一位警卫。本来,以他优越的条件,进入一流企业就职应该没问题。

“我不喜欢在一个组织模式下工作。”

他干脆回绝所有的工作机会。

然后便来到这所仓谷学园当警卫。生活可是悠哉得很,时而画画图,享受无尽的生活乐趣。

而一周前,久保打电话来。

“我知道这工作并不太适合你!”

久保说,“可是,只要一个礼拜就好,我去旅行就回来了。帮我留在学校看管一下吧?”

“可是——现在不是学校都放寒假了?”

“对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回父母亲身边了,只是有几个学生,因为双亲身在海外,或因为有事倩太忙了,就留在宿舍了。所以,我想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人留守在这里比较妥当。”

“其他老师呢?”

“几乎都回家了!你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有女性恐惧症啊?”

跟从前一样!这让片山愕然?等于自己也承认了这项事实!

“小孩子算什么!来上几十个也没关系呀!”

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结果——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就因为这项差事而泡汤了,片山深怕被晴美骂,可是意外地。

“那不错嘛!可以去白吃白喝哩!”

考虑到经济效益,于是晴美也跟着来了。

而片山甚至连石津都邀来了,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久保会不会事后向自己请求餐费呢?

“——留在宿舍的学生,总共五个,全在这里了。”

三宅久美道。

那边有宽敞的“康乐室”,里头有一台旧式的电视机之外,还可以在那边的沙发看报章杂志。

“这里好棒!”

晴美说,“虽是学校,可是建还是挺气派的。”

“没错!”

说话的是一位坐在那边的学生,个儿小小的,又戴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里从前可是贵族的宅第呢!”

三宅久美道,“由我们的校长先生出钱将它买下,才改建成学校的。”

片山想,原来如此。整体建有种古的西洋式建风味,而且天花板很高,有些微暗。

尤其是这间康乐室,一定也用来当接待客人的客厅。墙上有暖炉孔,可是现在已不烧柴火了。

“你们真幸运呀!能在这么好的环境读书!”

晴美一说完,三宅久美噗哧地笑出来,说道:“老师们都这么说,只是学生里有许多人却不这么想。”

“你看嘛,连一个游玩的地方也没有!咖啡店也没有呢!”

说话的是这五个学生中最引人注目,最可爱的一个。

“我来帮你介绍一下!”

三宅久美说,“刚刚是林聪子同学。接着,戴眼镜的是中井纪子同学,我们三个都是三年级。再来是最瘦小的柴田三江同学。另外是柿沼光子同学,她们两个都是二年级。”

柴田三江可说是这五个人当中,最瘦小的一个,怎么看都觉得像初中生哩!可是,看她的神情灵动,彷佛很聪明的样子。而且,她的坐姿很好,背挺得很直呢!

身体情况应该不错,而且有股出身名门的气质。

柿沼光子总是一个人独自在旁边,一脸毫无生气的样子。——刚刚穿衬裙跑在雪中的就是她。

当然现在的穿着已经和刚才不同了。

最悲惨的要数石津了。刚刚跌那一跤,裤子弄得淋淋的,也没带来干的裤子好换,坐着又嫌屁股冷的不舒服,于是干脆就站在暖气口以便吹干。

福尔摩斯呢?或许多少受到这么优雅的环境影响,便在一个读书用的椅子上,伸展身子横卧着。

“对了,请问刚刚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片山问道,中井纪子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大家在玩啊!”

“骗人?”

柿沼光子尖叫起来,“大家联合欺负我,还叫我脱光衣服!”

“你等等!”

三宅久美不让柿沼光子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感受,可是这一切你都误会了!”

“你们都叫我脱衣服还不是!”

“脱衣服也没关系呀!”

中井纪子愉怏地说,“我们这里有个老规矩,就是新生一定要表演脱衣秀,才不是跟你开玩笑!”

“脱,脱衣——”片山满脸通红,“你们有没有事先告诉她?”

“我早就说我不要,可是她们就把我围起来,脱我的衣服——”“不是说新生吗?可是你已经二年级了,不是吗?”晴美问道:“她是最近——上个礼拜才转学来的。”

三宅久美说,“总之,都是因为老师不在嘛,才这样闹的。柿沼同学可别放在心上!”

柿沼光子似乎不大服气,可是也没说什么,迳自看起杂志了。

“学生以外,这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晴美问道,突然,石津大叫一声:“吃饭了!”

“石津先生!”

“喔,对——对不起!可是,我闻到好香——”“我怎么都没闻到?”

片山一说完,康乐室的门就开了。

“可以用餐了!”

约五十岁年纪,体态娇小,围着围裙的一名妇人站在门口。

“这是照顾我们的——”说到一半的三宅久美,突然满困惑地不知怎么称呼,因为平时都只叫她“伯母”的……“就叫‘伯母’无妨!”

伯母微笑地说,“来来,大家都到餐厅去!”

“好!”

最大声回答的是石津,所以学生们都笑出来了。

片山只觉得如果有洞,他一定钻进去。不过,看到刚刚声称被欺负而嘟嘴的柿沼光子也笑出来了,不禁想到石津这招逗笑,算得上成功哩……

晚餐相当可口。

在这么大的建物里,即使暖气开得再强,脚底还是觉得冷的,这时候热呼呼的炖菜是比什么都可口的。

学生们吃饭时总爱边吃边说话,一会儿评论这位那位老师,一会儿咯咯地笑出来。石津当然是连笑的时间都没有,已经添了三大碗饭了。福尔摩斯则在地板上,乖乖地等着它的炖菜凉一点。

“——你说什么?”

片山听到这颇为意外的消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久保结婚了!”

“是呀!”

中井纪子说。而炖菜的热气熏得眼镜都是雾,于是她便将眼镜摘下,放在桌上,“你不知道呀?”

“都没听他提过,只是说他必须去旅行一趟而已!”

“那一定是蜜月旅行嘛!”

“可是……”

“你不是他的好朋友?他怎么没通知你?”

询问的是很可爱的林聪子。

“我也不知道!”

片山有点不悦,喃喃地说:“久保这家伙!”

可是,这说来也太奇怪了。久保不同于一般男性,而且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今天他结婚,竟然没邀片山参加婚礼——即使其他事情再忙,也应该不至于连通知都没通知一声吧!

“对象是我们这里的老师喔!”

中井纪子说。“老师!”

“是啊!大崎佐知子老师呀!她可是位大美人呢!”

“是教英语的老师!”三宅久美道。

“那她离职了吗?”晴美问道。

“没有。她说蜜月旅行回来,还要住这里,继续教书。”

“你们知道吗?”

中井纪子望望大家。

“什么事呀?”

“只有我知道!他们两个啊……”

中井纪子取回眼镜戴上。真像三姑六婆喜欢当广播站的小女孩呢!

“他们两个,是指大崎老师和久保先生!”

林聪子采身出来问道。

“当然是罗!他们两个常常背着其他老师的耳目约会呢!”

“快说!快说!这里半间咖啡店都没有,究竟还有那里可以约会呀?”

“你们想知道!”

“别卖关子了!不然,半夜里要把青蛙放进你的棉被!”

“喔!真可怕!”

中井纪子扮扮鬼脸,又缩缩头说,“聪子可没希望做了!”

“我说真的哟!快说!”

林聪子催促着。

“嗯,就是”当中井纪子要说出的时候,突然嘴巴停下来不动了。

眼睛往餐厅的门口望去。片山也跟着往那边看。

一位穿着浅粉颜色衣服的女子,一手挂着外套,一手拿着皮箱,站在那里。

身材纤细,给人体态优美的印象,只是,这让片山颇为惊讶。

片山为什么会惊讶,自己虽然不太懂,但总感觉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怒目似乎喷着火,随时都会爆发的情绪。

“——大崎老师!”

三宅久美立刻站起来,叫道。“怎么回事了?”

大崎老师?这不是久保的另一半吗?

的确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可是,绝不是会勾引男性的那一型,而是一种理性,冷静的美。

“怎么样——”一进来的大崎佐知子将皮箱往地下一搁,“伯母,给点吃的吧!我从大雪里赶回来,寒交迫,快不行了!”

片山战战兢兢地自我介绍。

“真是辛苦您了!”

大崎佐知子低头道,“可是,很抱歉,对于久保先生的朋友,我不想和他多说话!”

“那我才真正欢喜呢!”

片山率直的说,“然而,究竟是为什么呢?”

“今天本来是久保先生和我的结婚典礼,你应该知道吧!虽然婚礼很简单,可是我已邀了亲朋好友前往观礼,结果,大家在会场左等有等就是不见久保先生来!不只久保先生,连他的双亲,亲戚也没半个人到。你应该可以了解我会是什么心情吧!约定的时间已过,久保先生还是没出现,而会场的人也没办法。后来才说有人到那边留话。”

“是久保留的?”

“是的——‘取消婚约’只有这旬话!”

大崎佐知子苍白的脸色,似乎痉挛地笑出来,“让我在亲朋好友面前蒙受大耻厚!我看他会不会回来道歉,所以才回来这里。事情经过大约是这样。”

四下无言,谁都沈默不语。

伯母端来炖菜。

“好像很好吃!抱歉啦!我要吃了!”

大崎佐知子手握汤匙,正要努力吃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看看学生们的表情,“——你们有机会的话可要早点嫁入,免得年纪一大把了,才被这样耍!”

这时大崎佐知子才慢慢地吃她的炖菜。还是没人出声。

不对!久保那家伙不是这种人!

片山想大声说,可是看着背脊挺直,默默吃着饭的大崎佐知子,就实在说不下去了。

在一旁地板上的福尔摩斯,早就开始舔起它的晚餐了……

03

片山醒来。

与其说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氛,不如说是当刑警的敏感吧!而事实是被睡在隔壁的石津的鼾声大作所吵醒。

“真是混蛋……”

微暗中,片山看看手表,刚好是半夜两点。

雪还在下吗?——片山揉揉困倦的眼,坐了起来。

片山和石津住在宿舍里的一个房间。

片山下床,走到窗边,稍稍拉开窗帘往外看心外面居然出奇地明亮。

当然这可能是雪和月光相互辉映的关系。明晨该是个晴天,而且会很冷呢,片山想。

而那个久保,到底是搞什么嘛?

片山听了大崎佐知子的话,本想和久保的家人连络看看,可是他家人不知道是都出去了还是怎样,都没人来接电话。

久保一旦和人订婚约了,就绝不可能背信抛弃对方。这点片山是可以确信的,可是,事实上久保却没在婚礼上出现!

片山摇摇头。

也不能老是在这里担心,可是片山这时替代久保留守在学校,立场也满尴尬的……片山打了一个呵欠——对了!那位伯母说厨房可以泡咖啡,要喝可以自己泡的。

那么,我去泡一杯来喝吧。

片山穿了衣服,走出房间。为了不让石津的鼾声传到走廊,他急忙的关上门。

“哥!”

“哇!”

片山吓得跳脚!晴美正站在眼前。

“喂!你吓死我了!”

“你鬼鬼祟祟地干嘛!要趁黑夜逃走啊?”

“我只想去泡杯咖啡来喝!”

“啊!真巧!福尔摩斯刚刚也说要喝咖啡哩!”

福尔摩斯在晴美的身旁,端坐得好好的。就这样他们三个,下了楼梯往厨房走去。

“真的好静喔!”晴美说。

“好像住在这里不会太好过呀!”

“那不过是久保和大崎老师之间的事,和哥没关系嘛!”

“道理上是这样说啦——”“咦,福尔摩斯怎么了?”

福尔摩斯突然不走,静静地竖起耳朵来听什么似的,然后把头朝后看。

“好像在门口那边有谁来了?”

“咦……积雪这么多,谁会那么多事地特地跑来呢?”

此时,不知从那里传来“锵!”的一声,似乎有东西落下来。

“——在那里?”

“里面啦!在厨房里!”晴美拍拍哥哥的背,“去吧!警卫先生!出击了!”

“等等!叫醒石津——”“你说什么啦!等一下那个持刀杀人的魔头逃掉了,怎么办嘛!”

“不会那么巧啦!”

“可是很恐怖呢!”

“不恐怖!可能是——像熊一样大的老鼠而已嘛!”

“我们有猫啊!”

在一问一答的同时,两人不知不觉走过餐厅,住厨房方向走去。

“如果是像猫一样大的蟑螂的话——”片山故意说着,便打开门。“你来抓喔!”

福尔摩斯尖锐地喵叫起来。片山站住了。

在厨房正中央站着的是大崎性知子。

“刑警先生……”

大崎佐知子声音微弱地说。“我想要——”她右手拿着一把小巧但锐利的菜刀。白色的睡袍上溅满鲜血,左手腕一直流着血。

“你在做什么!”

晴美回过神,跑了过去。

“我想死——让我死——”“哥!快帮她止血!”

晴美忙抱住几乎倒地的大崎佐知子,“她割腕了,快从手腕握住!”

“知道了!”

知道和立刻行动是两回事。片山想着要,工刻跑过去,然后用手帕把手腕绑紧来止血。

可是他本人却是动弹不得,这时,晴美急叫:“别这么没出息了!——怏来呀!慢郎中!”

晴美尽情地骂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最后,应变之笨是先将大崎佐知子抬到康乐室,让她躺在沙发上。而片山则跌坐在地板上,满头大汗。

“快叫救护车!”

晴美要冲去打电话时,眼前不知站着谁,差点和他撞上。

“对,对不起!”

“石津先生?你来得正好!我哥在里面悠哉得很!你去替我踢他一脚!”

石津一入内,对片山说:“没问题吧?”

“是你啊!到现在才来太迟了!”

片山迁怒石津。

“我本来是起来上厕所的。”

“是吗?”

“之后,回到房间发现有异样……”

“女孩子难道分不清楚色情狂?”

“不是,不是女孩子……”

“那很好!!”

“是一个男的——”“男的!那可怪了!这里不可能还有其他男人呀?”

“可是偏偏就有啊!”

“——真是怪异!”

片山歪着头,“是怎么样的男的?你有没有问问看?”

“没有!”

“怎么不问呢?如果他睡着,你摇也要摇醒他——”“我想他不会醒了。”

石津说。“因为他的头被砍了,死了嘛!”

片山呆了半晌。

“——确定死了?”

“是啊!头都——”“知道了!”

片山脸色再度苍白起来。“等于说——被杀了!”

“我想是吧。”

石津打了呵欠,“如果要自己动手砍头,可没那么简单哩!”

在这时候还能打呵欠,片山真是服了石津!可是,这不是重点。

“是在那一个房间?”

“在二楼最里面那闲。要不要去看看!”

“现在不行!等晴美回来照应一下这边。”

可是,似乎没这个时间了,二楼隐约传来嘈杂的惨叫声。

这声音因为这建物的关系,以极高的频率,振动在每个角落。

片山脸色苍白极了。和石津一起奔出康乐室。

正要爬上楼时,从一个门里钻出一个爬着出来的女孩。就是那个戴眼镜的中井纪子。

“是你啊?你在尖叫吗?”

片山跑了过去,中井纪子满脸苍白地发抖着,连开口都没办法的样子。只是,说不出话地,用手指指开着的门内。

片山很害怕地步步踏进那房间里。

灯亮着,而两张单人床之间俯卧着一个男的——不!是女的!

“喂!你又在打瞌睡啦!不是女的吗!”

片山跑近,蹲了下来,“——还活着嘛!只是晕过丢而已!”

“啊!吓死我了!”

中井纪子好不容易爬起来,往里头一看。“我刚刚进来,一打开灯,就看到她躺在那儿!”

“这是你的房间吗?”

“不是。只是,正好有点事。那个人……”

“嗯好像在那里见过!”

片山歪头想。

福尔摩斯好不容易才到,便喵呜喵呜地叫着,看着片山。

“对了!是那家旅馆的女老板!”

没错!只是她冒雪而来,只穿毛衣和裙子,似乎不够御寒。

晴美随后急忙跑来。

“啊!是怎么回事!”

“没有啦!都是石津这家伙,说什么有个男的死了——我来一看,原来是个女的,而且还活着哩!”

“话是没错!”石津不服地说,“可是,房间搞错了!”

“你说什么?”

片山不敢相信地——不如说是不愿相信地反问。“除此以外,还有谁死了吗?”

“这样说也不正确!死的只有一个人嘛!”

“都可以啦!到底在那个房间嘛?”

“那闲!”

片山旱已心浮气躁,随着石津走到走廊。三宅久美似乎听到刚刚中井纪子的惨叫,也开门出来,还穿着一件非常可爱的睡袍呢!

“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石津,你先进去看看!”

片山道,石津便打开门。

“这里有个男的死了。”

三宅久美听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死了?是谁?”

“还不知道?总之,不是好事!你——”“没关系的?”

三宅久美抿抿唇说。

片山想就让她看吧,于是他自己开始往石津打开门的房间内探视。

有个男的倒在那里而且,的确,头被砍下来了。

片山脸色又要苍白之前,他意外地发现什么似地,眼睛瞪得好大!

“哇!”

在背后的三宅久美短促地叫了一声,“是久保先生!久保先生啦!”

是久保!的确是他没错!

片出走到走廊,把门带上。

“喂!跟我组上连络一下!”

片山道,“我——心情不好!”

片山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

04

“耶诞老人也会束手无策吧!”

法医南田在发牢骚,“如果给我完整一点的体就好了!”

“体应该没什么两样吧!”片山说。

“别笨了!肮脏的男人和年轻的美女,看起来会一样吗?你的眼睛在干什么!”

“请不要一直发牢骚嘛!”

“我早知道啦!反正我既没耶诞也没新年好过的!”

片山说不过南田的满腹牢骚,信步走向窗前,眺望外面的景致,眼睛都眯起来了。雪刺得人眼睛都痛起来。

当然,现在已是清晨时分。正是昨晚自己望着窗外,所预测的晴朗又寒冷的清晨。

片山想,今天是耶诞节呢!怎么会变成这么令人意外的耶诞节呢……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久保被杀。而为什么旅馆的女老板——后来才知道她叫伊吹良江——会晕倒在宿舍?而她身边放着一把疑似杀害久保的凶器——铁子。

而另方面,大崎佐知子割腕自杀的原因是可理解的,所幸被片山兄妹发现,现在已脱离险境。

事情已经一团糟。

“刑警先生!”

有声音传来。

一回过头,原来是中井纪子站在那里。

“喔,你不是在睡了?”

片山叹氤着,根本没闲暇喘气一下。

“对呀!睡得很好。”

“年轻真好!叫人羡慕哩!”

片山一副老成的口吻,叹息的说。

“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什么话!我们到康乐室谈吧!”

片山想,这孩子看样子还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呢!其实连他自己都有点混淆不清了。

被杀死的是自己的朋友,当然片山不需刻意注意也了解,毕竟自己是干刑警的。而这些事件都必须将它们当成一般事件,才有办法做客观的分析。

进了康乐室,片山关上门。

“关于昨晚的事——”片山正要继续说。

“对呀,就是昨晚的事,我有话告诉你呢!”

中井纪子意味深长地说着,眼睛映出顽皮的笑意。“当你发现那旅馆的女老板——伊吹良江这个人晕倒在地时,你当时是在干什么呢?那间房间并不是你的房间吧?”

“找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我。”

中井纪子从自己坐的椅子上突然站起来,往片山坐的长条椅走去,然后在片山身旁——不如说整个身体都倾向片山地坐了下来。片山连忙挪动位置。

“我啊!有个老毛病,就是眼睛不好,尤其到了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了!”

摘去眼镜,将眼睛眨呀眨的。“有人说我把眼镜拿掉,比较可爱,刑警先生,你以为呢?”

“我的意见和这时刻毫无关系嘛!”

片山故意掏出记事本,用机械性的询问口吻道,“那么,你到底去做什么?”

“我想到你房间,可是搞错了!”

“到我房间?——你正经回答好吗?”

片山皱起眉头。

“哇!你好可爱!我最喜欢胖嘟嘟的人!他们最会吃了!”

“我可不会吃!”

片山为了躲避一直挤过来的中井纪子,便往椅子另一端挪,不知不觉挪到扶手边了。

“你朋友久保先生可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久保?”

片山停了半晌,“久保和这里的学生……”

中井纪子戴上眼镜,呵呵地笑起来。

“这学校连老师都是女的,男性只有久保先生一个人而已,不是很宝贝吗?”“绝没这种事!”片山说。

“咦,为什么?”

“我很了解那家伙。他有点特殊,就像流浪汉一样不喜欢被居束,可是,事实上他却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虽然我口说无凭,可是我绝不相信他来这里干警卫,会做出这种事。”

中井纪子有点惊讶地直盯着片山看,不久,居然爆笑出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

“刑警先生,你太单纯了哩!好像才十岁的小娃儿!真叫人感动呢!”

“别讽刺人了!总之,只要是久保,我就相信他不会做那种事!”

“真伤脑筋!”

中井纪子站起来,双手插腰,俯望一下片山,“刑警先生的高贵情谊,都叫我这个离间者觉得很惭槐!总之,事实上偷偷到久保先生房间去的学生,大概不只两,三个!”

“胡说!”

片山以他年纪稍长,郑重其词地说。

“真的啦!像三宅久美同学啦!”

“三宅久美!”

“是呀!很意外吧!她可是优等生呢!可是,她本人相当阴险呢!”

“可是——”“当然啦!她脑筋好,又适合当领导者。而且,她很随和,都听大家的话呢!不过,若是有人敢和她作对……像昨天晚上,大家连手欺负柿沼光子,就是她下的命令哩!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她跟久保?”

“对啊!她对付男人可是老手了。久保先生本来也是拒绝她的,不过——只要她在久保先生的房间待一晚,就没有什么事不可能了,对吧!”

久保他——和三宅久美?真叫人难以置信。

当然,久保也是男人,可是……“你还不信?那我再告诉你一些事。现在留在学校里的五个学生当中,包括我,三宅同学还有林聪子,我们三个人都曾偷偷摸摸地溜到久保先生的房间里呢!林同学她本来放假是可以回家的,可是却故意留下来,为什么!你知道了吧!为了久保先生啊!”

“好了,别再说了!”

片山阻止说,“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回你房间了。”

“喔!你生气了?”

“心情不太好而已!”

“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喔!”

中井纪子噗哧地笑了出来,“如果久保先生是那么有责任感的人,为什么会在结婚典礼上临阵脱逃?嗯!纯情的刑警先生!”

片山满脸通红。接着,有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片山自己几乎都不相信。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中井纪子应声倒向地板。她的眼镜也被摔到好几公尺外。

片山刮中井纪子一个耳光!片山自己都很惊讶!

我!竟会打女孩子!这是我吗?

“——你打我!”

被刮耳光的中井纪子哭叫着,“我会告你的!你给我记住!”

便抓起眼镜,快速地冲出康乐室。片山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半掩上的门边,福尔摩斯轻巧地钻进来了。

“你……都听到了吧?”

福尔摩斯咚咚地走到片山脚下,用没伸出脚爪的前脚,不断轻抚片山的脚。

“你给我加油是吧?多谢了!”

片山苦笑道,“我居然会打女孩子!——我都忘了我是刑警了!我真不是个好刑警!”

说毕,有个声音说道:“不是的!”

“谢谢!”

片山顺口一说,又突然讶异地回头一看。

“你是……”

“伊吹牧子。”

对了,就是她!片山叫她在这里等的,自己差点忘了。

“很抱歉!昨晚我一直在母亲身旁照顾,没怎么休息,所以今天迟起了。——我没偷听你们说话喔!”

是没看到她躲在长椅子的椅背后面。

“没事,没事!你母亲的情况如何?”

“她的头被撞击,现在还意识昏迷,不过说校医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片山点点头,“如果可以挪动她时,一定要立刻送到医院!”

“一切拜托了!”

伊吹牧子低头道。

这里离最近的大医院有相当的距离,而且这种下雪天,救护车也动弹不得。所以伊吹良江,和割腕的大崎佐知子都被抬到宿舍的空房间去照顾。而校医则是搭警车来的,先给予治疗再说。

“你母亲昨晚为什么来这里,你知道吗?”

伊吹牧子一脸迷惑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另外有一个客人——”“另外有一个客人?”

“昨晚来的,有点奇怪的客人。”

“你是说在我们以外,还有其他客人来投宿?”

“是在你们出去之后才来的。一个男子。他的行李好像很重——里面装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金属物之类的东西。”

“金属物?”

“是的。我瞥见了一眼,很像铁或斧头之类的东西。”

“那个男的现在呢?”

“不知道。昨晚我飞奔来此,之后就没再回去。”

说得也是。

“我派一个警员去叫那个男的来这里。如果说,铁是那男的的话——”“刑警先生!”

牧子双手紧握问道,“我母亲有可疑的地方吗?”

“现在都还不能说。因为必须等她醒来,问她话才知道。”

片山停了一下,“你认识久保先生吗?”

“认识呀!我和母亲经常帮他整理宿舍呢。所以……”

牧子眼神垂了下来。

“我去和其他警员说一下话。你先回到你母亲身边吧!”

“对不起!”

牧子站起来,低头道。

“女子学校校园发生杀人事件——”晴美边吃面包边说。

“这种早餐怎么维持到中午嘛?”

石津似乎对热汤加吐司这简单的早餐不甚满意。

“忍耐点嘛!刚发生那么多事!”

片山说。

“是谁一知道久保先生和大崎老师结婚的事,就被吓到的?”

“慢着!喂!”

片山说,“我可不相信那学生的话!”

“还嘴硬?人真奇怪!”

“可是——”“对了!那家旅馆的那个女孩,到现在还没吃什么哩!石津先生,可不可以送点东西过去给她!”

“面包和热汤还够吧?”

“她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孩子,可不能和你比食量!”

“可是,她和我一样都是在发育期嘛!”

石津认真地说。

和厨房的伯母要了热汤和吐司,放在托盘上,石津便往二楼走。片山突然想到:“对了!那孩子可能还很想睡觉,应该端杯咖啡给她。”

“我端去好了!”

晴美吃完,站起来。“福尔摩斯!要不要一起去?”

晴美用大杯子泡好咖啡,端出餐厅。福尔摩斯边舔嘴巴,边跟着出来。

“哥,老实说你是很善良啦!可是,换个说法,是愚笨哩!”

这实在说得满重的,“照理说干刑警这行,应该可以见识到大人的世界,而且当初自己也是想有这个优点的……”

爬着楼梯时,突然——“哇!”

听到石津惨叫声!

“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晴美放下杯子,立刻跑过去。而福尔摩斯差点被溅出来的咖啡淋到,也叫了一声,不过立刻追晴美而去了。

“小心一点嘛!”

福尔摩斯一定很想说这句话。

晴美跑进伊吹良江休养的房间,吓了一跳。

左手包着绷带,右手却拿着菜刀的大崎佐知子,正披头散发,乱挥舞着菜刀。

牧子脸色苍白地,护卫着母亲身上。

“住手!太危险了!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石津说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而且没有半点生气的语气!而手上的热汤和吐司,为什么还可以端得四平八稳哩!

“你们都让开!”

大崎佐知子大叫,“让我杀了那女人!”

“住手!你杀了她,可是会出人命的!”

石津的想法实在令人猜不透。

而晴美却感到一股奇妙的印象,就是看到血的场面,应该是很紧张的——可是,他却从容不迫!

“福尔摩斯!你上!”

晴美说。

福尔摩斯弓起身体,抛物线地向上一纵,往大崎佐知子的脸上抓去。

“哇!”

大崎佐知子惨叫一声,往后倒下。

福尔摩斯轻巧地降落在地板上。

“我的脸——脸被抓伤了——”大崎佐知子丢开菜刀,捣住自已的脸在一旁呻吟,并伏在地上。

片山这时也赶来了,目瞪口呆地。

“怎么回事?”

“怎么因事——”晴美耸肩,“尽是让人吃惊的事!”

“都是你的猫!”

大崎佐知子右手按着渗出血丝的脸颊,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怎么还我!我的脸!我的脸——”“不是什么大伤的!”

“你说什么!我要控告你!你的猫该杀千刀!”

“你还不是杀人未遂!可以了吧?”

被片山一说,大崎佐知子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

“还好……”

片山叹口气,“跟昨晚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天壤之别呢?”

“石津先生,你没事吧?”

晴美一关心,石津便得意洋洋地说:“没事!连汤都没溅出来呢!”

抬头挺胸,特别有精神哩!

05

“嗯!以一个女人的力量,应该办不到!”

南田边喝咖啡边说。

这是康乐室里,休息的时刻。

“被杀的时间大约是半夜十一点后三,四个钟头的时候,是吗?”

“对的!”

南田点点头,“有进一步发现,再通知你们!”

“麻烦您了!”

片山说完,走到走廊上。

正好看到被白布包里好的久保的体被搬出来。

片山有点感伤地看着。

“——福尔摩斯!你怎么了!”

福尔摩斯一直跟在久保体后面走。看到片山,只是喵呜地叫了一声。

“喂!等等!”

片山叫住福尔摩斯。

“怎么了?”

南田也出来了,“你的猫咪又发现什么了吗?是不是要让我失业啊?”

“它好像是发现什么了!”

“好吧!喂!把体放下来一下!”

南田指示道。

当南田把白布取开,福尔摩斯慢慢绕着体周围,走来走去。几乎每个地方!它都用鼻子嗅一嗅,好像要抓住那些味道。

片山这时难得的,脸色并没有苍白,反而一直看着自己这位老朋友。或许是因为血色早已转黑,看起来没那么血淋淋的了。

躺在这里的,是嘴巴不能再说话的老友,而片山却忘了他是这次命案中的被害者。

片山和久保做着心灵的交谈你真的染指过这边的女学生吗?

我是想相信你,可是……你现在却被杀成这样!

一般的话,要杀人总是有理由的。这么一看,你生前大概是真的和那些学生之间有一手吧!

片山觉得好寂寞不是丧失好友的悲恸,而是别种感情。

“福尔摩斯!乖!有没有什么……”晴美说。

“好像是背部!”

南田说,“好吧!喂!把体翻过来!”

体一翻过来,福尔摩斯却意外地走到一个地方。

“脚?——脚怎么了?”

“喵——”福尔摩斯叫着。

“小腿肚吗!喂!把袜子拉下来看看!”

南田蹲下。“——你在这边发现什么啦?——咦!”

“怎么样?”

“有血迹哩!”

“可是长裤上却——”“是的!长裤上没有沾血,而小腿肚上却有血迹!”

“这么说……”

片山和晴美对望。

“他是被杀害后才被穿上衣服的!”晴美说。

“可是,这样的话,他的肩膀或胸部,一定也有血迹了!”

福尔摩斯发出一种不耐烦的声音,直往蹲着的南田的长裤口袋抓,还用爪子抓出一条手帕来,“喂!你干什么?”

南田急忙去按住,可是已经太迟了,福尔摩斯早抓出一条粉红色碎花的手帕。

“这是南田先生的雅好嘛?”

晴美故意说,害得南田面红耳赤。

“只有今天嘛!因为没人帮忙洗,所以先拿我太太的——”“是吗?——等于说在给死者穿衣服之前,凶手试着擦去死者身上的血迹,而小腿肚染有血迹,可能凶手自己都没想到哩!”

“你忽略一点了!”

“嗯……可是……”

南田歪头想,“那一点?”

片山慢慢摇摇头。

“就是……久保被杀的时候,根本是没穿衣服的……”

“和女人幽会吗?”

“和谁?”

“这就——不得而知了!”

“等一下!久保会搁下他和大崎佐知子的婚礼不管,一定有理由,然后,他自己被杀,也一定有原因!那——”“那什么?”

片山想了一下。

“如果说久保是在和女人幽会时被杀的,那女人可能是谁?为什么他们选在学校里……”

“那女人一定是这学校里的人……”

“可是……久保叫我们来,不是说他要出门旅行吗!”

“是啊!”

南田指示将体搬运出去。

片山等人回到康乐室。

“——真是个杀戮耶诞呢!”

晴美边坐下沙发,边说。

“没办法!这是刑警的宿命!”

“啊!你终于领悟出来了呀!”

“因为好友被杀了嘛!”

“我想最单纯的假设是伊吹良江干的!”

“那她的动机是什么?”

“或许她暗恋久保哩!”

“可是年纪差那么多!——话说回来,如果真的这样,干嘛在这里杀他?”

“对呀……”

晴美再度沈思。

“——刑警先生!”

突然而来的叫声,让片山吓一跳。是脸上贴满胶布的大崎佐知子,瞪着眼睛进来呢,“什么事?”

“你要怎么补偿我的伤!”

片山叹口气说:“这伤不会有疤的,可以吗!而且——”正要继续说时……“对不起!”

一位警员出现了,“住在旅馆的那名男子已经带来了。”

“好!请他进来!”

片山松口气,“大崎小姐,现在我有要事要办,我们以后再谈吧!”

“你别想就此了事!”

大崎佐知子说着便要出去,恰好和进来的男子撞个正着。

“喔!对不起!什么!”

男子瞪大眼睛。

大崎佐知子也是脸色苍白。

“你——为什么?”

“我来办事啊!不好吗?”

男子笑道。

大崎佐知子不发一言地跑出去。片山摸不着边际。

“——你就是投宿在旅馆的那一位吧?”

回过神后,才询问起来。

“是的。可是,今天早上起来,旅馆里没半个人招呼,连早餐都没着落,真伤脑筋!然后,就有警员带我来……”

男子放下似乎很重的行李袋。

“对不起,里面装的是!”

“木匠的许多工具啊!”

晴美再问:“为什么要提着这些东西走呢?”

“因为我是个木工啊!”

男子干脆地说。

“木工?”

片山瞪大眼睛,“——你来学校这边是因为有差事吗?”

“对啊!因为连续假日嘛,说有一些地方要修补的,就叫我来了。可是,昨晚下雪,我想也不能马上工作,就在旅馆投宿了。”

“刚刚走的那位大崎老师和你认识?”

“是的!”

男子抓抓头,“我以前来过呀!那时候……”

男子彷佛有意地停下来不说。

“就是说——”“我曾和那位老师一起到那旅馆去。只是她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因为我是外面来的木工,她大概想不会有后患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

晴美喃喃地说,“堂堂一位老师哩!不过,凭这点她大概不会提起告诉了吧!”

片山想,这个木工或许知道久保和大崎佐知子的结婚典礼被久保耍了的事。或许现在该有机会让他知道吧……

“——你的行李有没有少了什么?”

片山问道。

“我的工具吗!我没看,也不知道,请等一下!”

男子拉开行李袋,在里头搜寻一番,不多久便抬起头,“好奇怪!我的铁不见了!”

片山慢慢点头。

“那只铁一直跟着你在旅馆里头吗?”

“没错啊!怎么了?好奇怪!啊!对了!我叫向井,如果可以走的话,我想去干活了?”

“好吧!你请!”

片山说完后又再问一遍:“昨晚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客人吧?”

“是啊!我觉得没有了。”

向井肯定的说,“有什么事吗?”

片山对他说明命案情形,然后给他看凶器。

“这是我的没错啊?可是,好奇怪,为什么……”

向井歪着头说。

“啊!猫咪……”牧子叫道。

三毛猫从门边探出头来。“喔!这只猫小姐,头脑可好得很哩!”

石津说。

石津为了怕大崎佐知子来打它,所以当起保镳来了。

三毛猫喵呜地叫着,看着牧子的脸,然后,又很快地把头缩回去。牧子便笑出来了。

“它是不是在叫我呢!”

“看来很像是!不知道有什么事?”

石津点了一下头,说道:“你跟它过去看看吧!”

“好!——我顺便去端些喝的来。”

“吃的也行?”

石津马上接下去说。

牧子走出走廊。

那只三毛猫却坐在走廊正中间,一直看看牧子。

“——什么事呢?你是不是要什么?”

三毛猫一边扭转方向,咚咚咚地走出去,一边回头。

“喵呜!”地叫起来。

“真的——它是在叫我跟它走哩!”

牧子有些惊讶地跟着走出去。三毛猫一走下楼,便往一楼内部引导牧子走去。

“要到那里去啊?嗯!——”三毛猫回头看她,好像叫她别出声!

“对不起!”

牧子低声道。

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门口,三毛猫却停下来不走了。这里是——那里啊?

牧子想打开门,却注意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于是,便将门推开一小缝,将耳朵贴近听。

“是啊!可是——”“没关系的!那个人如果没让她亲身体会的话……”

好像是学生的声音。有两个。

“那么,就在这里吗?”

“嗯!——如果被发现了可不好哩!因为我们故意的嘛!稍微放底下一点——好!藏这里应该可以了!”

牧子悄悄地推开门。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两个学生——柿沼光子和中井纪子突然回头看。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那家旅馆的小孩呢!”

中井纪子说。

“是的。这里是那里?”

“久保先生的房间呀!”

“久保先生的……”

牧子慢慢搜巡房间内的摆设。

“喂!你母亲嫌疑很大呢!所以,这件事你最好别宣扬出去!”

中井纪子好像把牧子当成小傻瓜一样,趾高气扬地说。

“要我不说可以……可是你们到底在干嘛?”

“我们在藏情书!”

“咦?”

“是三宅久美同学写的!她对久保先生正在热恋上头,所以写了好多情书喔!我们现在偷偷把一封藏在这抽屉里面,然后,她就可能被认为因为被久保先生甩了而要报复呢!”

“可是,事实上她又没有做……”

“那个人太逞能逞强了!如果没给她一些教训的话……而且事实上,她的确恨久保先生哩!”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被拒绝了嘛!”

中井纪子笑着说。

“是久保先生——拒绝她了吗?”

“那个人啊!可以当骨董呢!”

中井纪子耸耸肩,“你可以想像吗!他自己是光棍,可是却从来没打过这里的女学生的主意——真是怪物哩!”

中井纪子笑说,“这位柿沿同学也是,因为才刚进来,不知情地迷上久保先生。后来被三宅同学知道了,联合大家欺负她一个呢!”

“啊!如果再给些时间,久保先生一定可能接纳我!”

柿沼光子有点生气地说。

“没用没用啦!连那个聪子,他都不理睬呢!——好了!我们走吧!”

中井纪子催着柿沼光子,走出久保的房间。

牧子自己留在久保的屋子里,慢慢地踱步。不久,在那张空的床上坐了下来。

三毛猫一直坐在门口的地方。牧子似乎感受到它那不可思议的眼光。

“你了解吗?这——”牧子喃喃地对着三毛猫说话。

06

石津打了一个大呵欠。

因为在这边留守,实在太无聊了。当然,等待是当刑警的一大艺术,可是,无聊也的确是事实。

“真是……”

石津无意识地自语,便闭目养神起来。

根本没睡意,只是闭一下眼而已。而瞬间,好像都变长了许多“度分如时:度日如年”……

突然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石津的前面落下——石津立刻张开眼睛。

“喂!干什么!没看到我在睡觉啊?”

头一甩,才发现床上已经没人了。

跑到那里去了!她不是在睡觉……

喔!一定是自己虽然没有睡意,却又不小心睡了不知道几分几秒钟了!

“真糟糕!笨蛋!”

石津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她跑到那里了?”

“——在这里!”

一个声音自床的另一边传来,接着伊吹良江突然露出脸来,吓得石津跳了起来。

“对不起!我是从床上滚下来的……”

然后,伊吹良江呆呆地看着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很不可思议地说。

“没错!是我杀了久保先生。”

伊吹良江说。

微微的叹息声,此起彼落。

“究竟是为什么呢?”

片山问道。

这是康乐室的一角。学生们和牧子都在场。

头上包着绷带的良江,啜着晴美泡的红茶,似乎很好喝地将它喝个精光。

“让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微微地低下头,“久保先生有时候在我那边过夜,因为他一个人住,有时候也需要说话的伴儿。可是我和他虽然年纪差很多,感觉却特别不同……”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说我原本并不认真,或许会有点奇怪,可是找只是想消遣消遣。不料,后来才发现自己愈陷愈深……另方面,久保先生考虑到将来,知道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于是向我宣布他决定结婚了。”

大崎佐知子本来想说什么,可是不如是因为脸上的伤,还是怎的,又把话吞回去了。

“我也是想,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可是,当我知道他要结婚的对象是大崎老师……大崎老师以前曾和男人到我那边休息,大概两个钟头吧……”

“就是跟我嘛!”

木工向井轻松地说。

“当然,我经营那种旅馆,知道谁来投宿或休息,绝对不会张扬的,可是,看久保先生毫不知情地要和大崎老师结婚,实在叫我忍不住要说!”

“所以久保他听了你告诉他之后,才没去参加婚礼!”

“我是在最后关头才说出来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

晴美点点硕,说道:“这样一来,久保先生取消婚约是很正常的啊!”

大崎佐知子羞愧得面红耳赤。

“那么你为什么来学校?”

片山问道。

“我看到大崎老师搭计程车经过我家。我也知道久保先生已经回到学校了,我怕他们两个人见面以后,不如要怎么吵,所以——”“你很担心,就冒雪过来了?”

“是的。刚好那时这位先生他进去洗澡,我听说他是个木工,于是就向他借了一把铁。——因为我看坐在计程车里的大崎老师,脸上杀气很重,所以……”

“你想护身用,才借铁的?”

“是的。后来,到了学校,大门开着的,我就进来了。而到久保先生房间一看,却没有看到人……”

“所以你就找到二楼了?”

“那时有个学生从一个房间出来。看她穿睡袍的模样神色又怪怪地跑掉。我看了这情形,就走到那房间门口往里头瞧,结果——久保先生几乎全裸地站在那里——这让我好惊讶!”

良江苦笑,“我实在很傻!他这种年龄是最旺盛的年龄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用铁一直打他了……”

片山轻轻叹口气。

“后来你为什么帮他穿衣服?”

“我想让人以为他是被小偷之类的人所杀,如果他衣服穿得好好的话……可是,后来我实在太害怕了!如果我被捕,牧子该怎么办……如果我死了,我也会变成被害人,所以……”

“你就用铁敲自己的头?”

“对!可是,力气还是不够呢!”

良江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为什么你在不同的房间!”

“如果我和他同时躺在同一个房间,别人一定远是会以为是我干的。所以,我才找了另一间空房间——”良江稍稍低下头,“让你们添这么多麻烦了!”

谁也没有出声。

“胡说!”

一股歇斯底里的声音,原来是大崎佐知子。

“那里胡说了?”

“久保先生会和那女人——。我可是真心爱久保先生的!这就是证据!”

举出包着绷带的手来给大家看。“有谁能做这种事!这会要人命的!”

锵!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一回头,原来是福尔摩斯将桌上的烟灰缸推落在地上。

“喂!福尔摩斯……”片山微笑起来。“你想说的我了解,不过,大崎老师你在割腕被我们发现之前,我们也听到东西掉地的声音,当然你自己也听到的——然后,你故意用这种声音,待被人听到时,你才割腕?”

“你说什么!我——”“你自己可能满惊讶的,伤自己伤得那么重!不过,你还是想以苦肉计来挽回久保的心吧?”

大崎佐知子火冒三丈说:“那个人爱的只有我一个我——怀有他的孩子——!”

“你说什么?”

片山张大眼睛。

“真的!我已经有孩子了!”

大崎佐知子理直气壮的说。

“说谎!”

叫出来的是三宅久美,“那是别的男人的!”

“三宅同学,你——”“那个人爱的才是我!所以,他才没去参加和你的结婚典礼!”

“那么我那时看到的学生是你罗!”

良江说,“是啊!或许是啊!”

“你懂了吧?”

三宅久美似乎向大崎佐知子挑地说,“像你这种女人,根本没资格当老师!”

“我会让你留级的!”

这实在无法想像是老师和优等生的对话。片山叹息着。

“总之,事实上——”正说着时,又有声音响起!

“不对!”

“什么?”

片山望向刚转学来的柿沼光子。

“那一位所看到的,穿睡袍的学生是我!”

“你?”

“三宅同学被甩了,因为怀恨在心,所以才编出那套谎言。”

“那么,你和久保——”“他抱着我,又很疼爱我,所以三宅同学嫉妒得很,才对我做那种事!”

“我做了什么啦?”

“命令大家脱光我的衣服——”“有证据吗?”

片山看到这争吵的场面,摇了摇头。

每个女孩都认为久保爱的是自己,这是女人的自尊吗?是不是这种僧多粥少的环境使然?

那家伙跟我真是不一样。片山有些吃醋,思绪也乱了起来。

而久保已死又是不变的事实。

“喵!”

福尔摩斯叫道。

福尔摩斯用鼻端顶住桌脚不放。——旧伤的部位。

旧伤!对了!福尔摩斯以前见过久保的。

原来如此?片山点点头。

“——我再问各位一个问题。”

片山说,“久保的身上有高中时动手术留下的疤痕,在身上的那里,该有人知道吧?”

此时,个个自称是久保的情人的人纷纷露出不安的表情。

“是,我知道!”

隔了一会儿,大崎佐知子说。“在右边……在左边……我也不太记得了!”

“我是在暗暗的房间里摸到的。”

三宅久美一说,柿沼光子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中计了!根本没什么疤的!还不懂吗?你们两个都被刑警先生骗了哩!”

突然一个稳重的声音。

“不对!”

切斯了柿沼光子得意忘形的话谙。

“的确有手术的痕迹的,不过因为日子久了,可能快消褪不见了,所以没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在左边的腹部地方。”

“没错!”

片山点点头,“那时我看你母亲的样子,的确觉得很奇怪,再怎么急着出门,也会加件外套才对。我只能想,她是太匆忙了。如果照她的话,她应该连穿外套的时间都没有!仔细想想你和你母亲的话,全部吻合呢!”

牧子慢慢点点头。

“我母亲跟着我后面来的。后来她发现我杀了久保先生后,呆呆地站在那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她要我回去,我就呆呆地回家了。”

“如果没有人把门打开,先进到学校里,你母亲也没办法进来,而把门打开等你进来的,是久保吧!”

牧子深深叹口气,摇摇头。

“是我太傻了!——我想想应该也知道。那个人会没穿衣服,只有在洗完澡后。而学生自己潜进来,被他拒绝回去,刚好被我撞见……我一直希望久保先生当我的父亲的——我觉得好孤寂!”

“牧子!”

良江似乎要说什么,牧子不让良江说,只是握紧她的手,点点头。

“没关系,我可以从头再来。”

牧子说。

“说得对!”晴美说。

“是的。想想今生能吃几顿饭呢!各位,拿出精伸来!”

石津玟舞大家。

“喵呜!”

福尔摩斯叫着。

“连猫咪也叫我们要提起精神哩!”

牧子泪眼汪汪地微笑道。

“不是喔?它现在说的可是——”晴美翻译道:“‘耶诞快乐!’哩!”

“喵呜!”福尔摩斯又叫了一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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