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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给我公司三文治两份,咖啡三杯。”

那名身材瘦削但穿着有点不合身的双扣西装的青年,一面看着附彩照的菜牌一面点菜。

“两份太多了!”立刻传来一个“核定”的声音。“一份就够。对方提供膳食啊。吃饱才去,不是浪费吗?”

“呃……说的也是。那么,公司三文治一份和咖啡……三杯。”

三杯可以吧,他用监察的眼神肯定之后,对女待应点点头,把菜牌还给对方。

“是0”

年轻女侍应显然表示感兴趣。

吝啬的母亲、女儿,以及入赘女婿的组合吧,一定是。怪可怜的,经常被这么可怕的岳母呼呼喝喝的,想胖也胖不起来……

“让我重复一遍你的订单。”女侍应依照订单说。“公司三文治一份——”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那么一点东西,笨蛋都记得住啦。假如有空重复的话,不如早点做来!”

女侍应呆了一阵,望着那名“怪物”,又觉得吵架也无济于事,于是行个礼,故意加上一句:“遵命,夫人。”厌恶的语气。

“好讨厌的店子啊。”三田幸江说,完全没因在意旁人的眼光而小声说话的迹象。

“因为不是三粒星的餐厅嘛。”接腔的是长得美但表情阴阴的女儿——三田昌子。

“这一带只有这家餐厅了。”说借口的是那名瘦削的青年。

“算了吧。伴之如果理会娘亲的牢骚的话,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啦。娘亲是床太软也会在梦呓中埋怨的人。”

不知该不该笑的迁伴之,露出旁人看了以为他牙痛的愁眉苦脸。

“靠窗的位子,对老人家来说太冷啦。”三田幸江说。

“如果是靠里边的桌子,妈又埋怨说空气不好的了——别对伴之发脾气啦,我知妈心情不好。”昌子说。

“龙治在想什么呀。”幸江猛喝了一大口开水。“明明严加反对了的。”

“有啥法子?哥哥已经三十岁啦,即使没有母亲的许可也能结婚的。”

“随便他吧。谁也不会考虑父母的心情的。”

“呃——我上一下洗手间。”迁伴之站起来。

这间公路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因着晚饭时间的关系,几乎爆满了,非常热闹。

迁伴之出到收银处前面的空间,给烟点上火,慢慢吐出烟雾。他轻轻把头往左右倾侧,消除驾驶造成的肩酸。

“七号桌子刷卡的。”

过来收银处报告的是刚才那名女侍应。当她察觉迁伴之时,她的眼睛停留一瞬,知道对方也察觉时,两人交换了一个微笑。

伴之那带了点难为情的笑脸,受到女孩们相当的好评。

“好为难吧。”女侍应翩然走近。“是你太太的母亲?”

“还是未婚妻。”他订正。“前途不堪设想,是不是?”

“我什么也没说呀。”

“你这样想的。不过,金钱的力量是很伟大的。”

“有钱人都很吝啬。这种店也常有开平治的人来光顾,但通常只叫便宜的套餐。”

“就是这么回事。”伴之笑了。“我们的车也是平治。”

女侍应噗嗤而笑。

伴之身后的外卖部。有个男人从外面点菜。

“对。汉堡包和薯条。各两份。”

穿着有点残旧的夹克的男人,被外面的风吹得缩起脖子。

“妈的……长田那厮就命好啦,坐在车上逍遥。说是老大,其实只比我年长一岁。若是打斗决胜负的话,绝对是我强。”

河井把手插进夹克的口袋里,嘴里嘀咕着。“怎么那么慢!”

是平治呀。

坐在暖气不太够的二手廉价车里,长田羡慕地望着那部停在停车场的平治房车。

总有一天,我也要坐上那种车逞逞威风。

长田回头望望还在外卖窗口踏步的河井,喃喃地说:

“跟那家伙一伙的话,永无出头之日啦。”

那家伙并不坏,就是不机灵。要想在这个世界出人头地的话,首先是以头脑转动快速决胜负。

找一天把那家伙“砍掉”。想法子利用一下——必须叫他报答一下才行。

长田的眼睛再度转向平治房车。

“真好哇……”

长田按了一下调校杆,意图把靠背往后放低一些。靠背却“吧嗒”一声完全倒下去,长田栽了个大筋斗。

“路,没错吗?”片山说。

“没问题。刚才看到箭头了。”坐在前座的晴美边看地图边说。“装置一个导航器嘛。”

“别奢侈了。在那之前,应该先考虑换车才是。”

“假如晴美小姐嫁给我的话,我的车任你使唤就是。”负责驾驶的石津说。

“别讲话,好好看着前方开车!”

片山义太郎疲备极了。

长期追踪的杀人犯昨晚终于束手就擒,而他几乎一夜没睡。

“朋友成功了,所以妒忌。好讨厌。”晴美说。

“谁会妒忌?”

“吆,我在自言自语,你听到啦?”

“喵。”坐在片山旁边的三色猫“笑”了。

片山义太郎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刑警,他和妹妹晴美以及三色猫福尔摩斯住在一起。

石津刑警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块头男人,对晴美一往情深,魂牵梦萦。

“地图显示,再多十分钟就到了,不是吗?”

“说起来,他的订婚派对地点也很奇怪。”片山叹息着。

“不是三田先生的别墅吗?”

“嗯,是这么说的。因为他有五间别墅的关系。”

“我有五条领带。”石津神气地说。

车子在夜间的山道上缓慢地前进。

“啊,那边有告示牌!”

写着“三田”的箭头标志,在车灯的照射下浮现。

“好,到了。”

车子爬上稍陡的斜坡。

“三田先生和他母亲妥协了吗?”

“怎会?那位母亲是个厉害的人。”片山摇摇头。

“今天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吧。当然,三田也有心理准备才是。”

“片山兄——好像是那间。”

车灯前,浮现一幢白色的建筑物,外型脱俗不凡的别墅。

“是新的。”片山注视着。“可能是第六间也说不定。”

“请他分一间给我们如何?”石津说。

石津把车子停在玄关前面时,正面一扇往两边开的门打开了。

“嗨,欢迎欢迎。”

穿深蓝色西装的三田龙治出现。

“谢谢你的邀请。”晴美先致意一番。

“太客气啦。都到齐了?嗨,福尔摩斯!石津先生,欢迎光临。食物预备充足啊。”

“不好意思!”

石津满脸幸福的光辉。

“请用点饮品。”

穿礼服的中年男子手拿盛着汽水杯的托盘站在那里。

“谢了……这是,威士忌?”

“是乌龙茶。”

片山安心地拿了其中一杯。片山等人在舒适的客厅沙发上闲聊。其他客人还没到。

“给我果汁。”晴美挑了一杯。“咦,你是不是——”

她盯着那名中年男子。

“晴美小姐的目光好锐利。”三田龙治微笑。“他就是上次派对里见过的侍应。”

“我叫世野。”男人打招呼。

“对呀。我就觉得在哪儿见过。三田先生你把他拉拢过来了?”

“还好啦。刚好他正准备辞去工作。”

“三田先生适时聘用我的。”世野说,静静地走出客厅。

“稍等一会好了。其他客人大概迟到三十分钟左右。”

“有什么消息要公布吗?”

“对……重要的事,等全体到齐再说。”

三田在沙发里舒坦地坐下。福尔摩斯有点介意似的望着片山的这位老友。

片山也很在意,三田苍老了。

才三十岁,却有开始步入老年的样貌。他是医生,看上去比实际年龄稍长,反而是好事也不一定。

可是,现在的三田,似乎失去了生存的“活力”。

“三田先生,百合小姐好吗?”晴美问。

“她很好,谢谢。她希望我转告她的歉意,她不能在这儿。”

“那个没关系。不过……她会来吧?”

“当然。我一个人的话,怎能开庆祝订婚派对?”

“嗯……经过上次那种事,百合小姐大概受到打击吧。”

晴美的话使三田的表情有点阴沉,但他很快恢复原状。

“百合不是小孩子了。她早知道家母反对,也知道她作风怪异,但没想到怪到那种地步。”

“她很坚强——今天令堂不会像上次那样了吧。”

“但愿如此。”三田点点头。

客厅的门打开,世野在门口说:

“有客到。”

“谁?母亲他们吗?”

“是北川先生。”

“啊,请他进来。”三田站起来,转向片山说:“对了,今天我为大家预备了特制的鸡尾酒,你也喝一点吧。”

“我不能喝酒的呀。”

“我知道,不太烈,希望务必赏脸。”

“没事的,哥哥。假如醉倒的话,我叫石津背你回去。”晴美说。

片山突然察觉,福尔摩斯有点坐立不安似的盯着三田走向门口迎客的背影……

2

“有点奇怪啊。”晴美说。

“晤——好像有事会发生的感觉。”片山环视着有点拥挤的客厅说。

“这些成员,你记得吧?”

“当然。跟上次同样的脸孔,不是吗?”

福尔摩斯不见踪影的事,片山也在意着。当然客厅的门是打开的,福尔摩斯的出入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那女的在搞什么鬼?”三田幸江发出响彻客厅的大声音。

“客人都到齐了,而她竟然不出来打招呼。不合礼仪。”她又说。

“妈。”三田昌子有气无力地说。“血压会上升啊。”

今晚应是三田龙治和远野百合的订婚派对。

可是,除了龙治的母亲三田幸江、妹妹昌子及她的未婚夫迁伴之三个人外,只请了三位客人——

一个是北川康史。据说是百合大学时代的恩师。可是,就如晴美批评的一样:“像个轻浮的女人。”快五十岁了,却打着红色的领巾,故作年轻状,反而不伦不类。

还有一个是北川带来的“学生”,池谷希。可是那种不理旁人眼目的撒娇样,一眼看出她和北川之间的关系不是师生那么单纯。

另外一个是网田凉子——三十岁左右,从事花艺工作的女性。

“干吗邀请那种人?”晴美悄悄对片山说,片山耸耸肩。

“听说她是百合小姐的朋友。毕竟是因为上次也在场的关系,不是吗?”

“光是那个理由就要请她,不是很怪吗?”

“所以我从刚才起就说了。”

石津走过来。

“片山兄。”他小声说。“厨房那边——”

“大概在做菜吧,稍微忍耐一下好了。”

“不是的。”石津心不在焉的样子。“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有点鬼鬼祟祟地商量什么的感觉。他们察觉我的脚步声后,马上停止谈话,我窥望一下,谁也不在。”

片山和晴美飞快地交换一瞥。

“我去看看好了。”片山说。

“也好。我去找找福尔摩斯。”

“呃,它到哪儿去了呢?”

“哥,还有一个人在,上次也在场的。”

“啊?”

世野站在客厅门口,说:

“久候了。各位,请到客厅去。”

众人的面前,摆着一杯浅粉红色的鸡尾酒。

围着长桌而坐的客人们困惑不已——正面有两个座位,那里只有三田龙治一个人坐着。

另外一个空位子当然是远野百合的,但她一直没出现。然后,还有一个不见踪影的是福尔摩斯。

“久候啦。”三田龙治站起来。

“真的呀。”幸江故意大声说。

“这鸡尾酒,是特别为今晚而做的。”龙治举起自己的杯。“我希望大家干了它,为我和百合的婚约祝福。”

“看来很好喝。”女子大学生池谷希说。想要快速地尝一口时,龙治阻止说:

“等等。难得的干杯,我想跟大家一起——妈。”

被他一喊,幸江吓一跳。

“什么嘛。”

“这里年纪最大的是家母。请你带头喊干杯吧。”

“没有的事。”幸江几乎反射地说。“百合小姐不在,怎样干杯?”

“只要大家齐齐平杯的话,她就会出现的。”

“有那种怪事吗?”

“不管怪不怪,照着做就对了。”

龙治的语调平稳,却含有不可抗逆的意思。

片山和晴美悄悄对望一眼。

不寻常——两人心里似乎在想着同样的事。

“妈,你做嘛。”昌子捅一捅隔壁坐着的母亲。

幸江沉着脸。池谷希大声说:

“快嘛,我快饿死啦。”

由于话中含有真实感,大家笑起来。

“好吧。”没法子,幸江苦笑着拿起酒杯。“那就……”

由于龙治站着,众人也推开椅子站起来。

“世野先生,你也来。”龙治喊,侍应世野拿起托盘上剩余的杯。

“福尔摩斯没份。”晴美悄声说。“反正它也不能喝鸡尾酒的。”

幸江叹息。

“那么……我们祝福……龙治和百合小姐……”

很明显地听出,她说得不情不愿,但已使人欣慰了。

“干杯!”

“干杯!”

声音出奇地一致。大家举起酒杯,其中也有人跟邻人互相碰杯,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然后大家一同一饮而尽。

“好好喝!”池谷希说。“这种鸡尾酒,我第一次喝。加了什么呢?”

“相当不错。”北川教授点点头。“酒精很少。”

片山松一口气。这个程度的话。大概有点脸红而已。

“非常谢谢。”龙治转向世野。“预备饭食吧。”

世野迅速消失,很快又推着大大的餐车出现。

“终于有东西吃啦。”池谷希说。不言可喻的,还有一个人也想说这句话。

餐车总共有四部,桌面上并排着盛在大碟的各种菜肴。

“请大家自由取用。”龙治说。

远野百合依然没出现的事,令晴美耿耿于怀。但她确实饿了,于是决定先把疑惑摆在一边,开始用餐。

片山跟大家一样肚饿,被食物吸引住,然而不时望向完全不沾食物,在旁用冷淡的眼光看客人的龙治。

世野到处为客人倒酒,两瓶酒一下子就空了。

酒过三巡,四处开始有人谈起话来。

“哎,你。”花艺师网田凉子很快就有了醉意,走到片山身边。“你是干什么的?做西装的吗?”

“我是三田君的朋友。”

“呃。那么,你是百合的旧情人?”

“怎会那样呢?”

“什么都没关系呀……百合真好哇,嫁到那样的富有丈夫。”

“是吗?”

“是呀!你看看我。终日通宵工作,赚到的钱只够给房租。是不是傻瓜?”她切了一口烤牛肉,放进嘴里。

“可是,你是因喜欢才做这份工作的吧?”

“喜欢?对,起初是的。有梦又有希望。可是,那种东西不能赚钱呀,我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哦……”

对方只是想发牢骚而已,片山提不起劲去认真地听。

“远野君是个认真的学生。”北川说。“这样的女孩,近来没有出现啦。”

“哈哈,你说远野君。”池谷希笑道。“平时你不是说‘可爱的百合’么?”

“喂喂。”北川苦笑。“已经醉了吗?”

“对呀。老师不是最拿手把人弄醉,然后占为已有么?”

“好难听呀。”

“不对吗?老师人好坏的。”

旁听着的晴美噗嗤而笑。

“嗯,我是医院的事务长。”

迁伴之在跟石津聊天。

“事务长!好伟大呀!”

“不,没有那么……”

“总之,当上什么‘长’的都很伟大!了不起!”

不知石津明不明白……

二十分钟过后,大家的肚子都差不多填饱了,昌子问:

“哥哥,百合小姐何时出来呀?”

“差不多是时候啦。”

“在摆什么架子嘛。”幸江表示不满。

“不是那个意思。”龙治站起来。“我希望大家吃饱喝足地享受一番——因为可能是最后的晚餐了。”

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

“三田,什么意思?”

龙治不答,离开座位,往饭厅的门走去。

“欠候啦。”他的手搭住门钮。“我的未婚妻,百合。”

门开启——可是,站在那里的不是远野百合而是她的照片。

大大的黑白照,摆在端载食物的餐车上面,相框上,挂着黑色缎带。

众人静默无声。

“三田。”片山站起来。

“百合死了。”三田龙治说。“自杀的。不过,在座的某人要负起她死的责任。”

龙治两脚挺立,环观众人的睑。

“我之所以邀请各位来这里,是因我想知道是谁把百合逼上死路。百合是我的一切。”他用淡淡的语调说。“一小时之内,只要让我知道凶手是谁。你们就能活着离开。”

“你说什么?”北川说。“你想杀了我们不成?”

“已经杀了。”龙治微笑。“刚才大家所喝的鸡尾酒,含有迟效性的毒药。如果一小时之内喝下解毒剂就获救,要不三小时以后,将会一个不留地死绝。”

持续一阵沉默。

“停止荒唐的玩笑吧!”幸江发怒。“你连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也杀掉吗?”

“妈。”昌子脸都白了。“哥哥是真心的。”

“对,真心的。”龙治说。“如果不信的话——”

“哐啷”一声,碟子掉地碎了。

侍应世野痛苦地喘气,“咚”地蹲坐在地。

“只有他那杯鸡尾酒,是三十分钟生效的。”龙治说。

池谷希惊呼。世野呻吟着,乱饶胸口,口吐白沫。

在众人哑然的看守中,世野倒地不动了。

“哥——”晴美说。片山赫然回到现状的样子,急急往世野奔过去。

所有人屏息注视片山蹲下去,耳朵站住他胸前的情形,片山站起来,说:

“他死了。”

“你说什么?龙治——”幸江回头,打住了。

到处不见三田龙治的人影。

3

“开什么玩笑!”北川涨红着脸(可能跟酒精有关),说:“我要回去!我没空陪你们玩这种恶作剧!”

石津回到饭厅。

“门和窗都牢牢地上了锁,很难打开。起码要一个小时才能想到办法打开它。”

“电话也切断了。”片山说。“三田是为了今天才把这间别墅里买下来的吧。”

“对了!”迁伴之喊。“我有手提电话!”

“快报警!”昌子催促。

伴之拿出电话。

“咦?奇了。电池用完了吗?”他把盖子摘开。“奇怪。这种事……”

“是哥哥把电池抽掉的。”昌子笑了。“不是哥哥的作风么,不可能有漏洞的。”

“有啥好笑?”幸江歇斯底里地发怒。“可能会死啊!”

“一定是假的。”网田凉子说。“肯定。不是吗?无论怎样都好,不会把全体杀掉的……”

“万一是真的呢?”池谷希相当悠闲地说。

“阿希,回去吧。赶快开车去找医院。”北川挽起池谷希的手腕。

“慢着。即使能离开这儿,一小时以内能到达医院么?”

“但——”

“不可能的。你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来到这里吗?在山中,路又暗,如果飞车跑那种窄小的山路,即使不中毒死也因车祸而死啦。”池谷希说。“不如依三田先生所言,在这里搞清楚百合小姐是被谁害死的,然后向他拿解毒剂的好,不是吗?”

所有人彼此对望。

“有警察在!快想办法吧!”北川狂叫。

“我也喝了鸡尾酒啊。”片山反驳。

“我也是。”石津补充。“在这之前,我想再吃一遍!”

“胡闹!”幸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百合不是自杀的吗?干吗把罪过推给我们?”

“请大家冷静。”片山环视众人的脸。“这大概是三田想出来的计划吧。即使找他也不容易找得到。就加刚才的提议,不如推想百台小姐自杀的原因更来得快。”

——所有人暂时陷入不安。

当然有人认为“不可能”。下毒,一定是胡诌的心情。

可是,在现实里,世野死了。

“拖拖拉拉的话,一小时就过去啦。”池谷希喊。“快点开始吧!”

“我不想死!”北川喊。

“吵死人!”池谷希大喝一声,北川吓得噤口不语。

“老师和学生的角色调反了。”晴美说。“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慢条斯里地走进饭厅来了。

“你上哪儿去啦?”

“喵。”

不成答案。

“暂时回到客厅去好了。”片山说。

那天,最早抵达那间餐厅的应该是我。

嗯,伴之用车载家母去的,我从外出地点直接去餐厅。

“昌子,少有哇,你最先到。”

哥哥笑着迎接我。

接到哥哥的通知,说他租用了餐厅的厢房,介绍他的未婚妻时,我和家母都大吃一惊。不过,我并没有反对。

因为结婚的又不是我。

“百合——舍妹昌子。”她是远野百合。

哥哥为我引见的百合小姐,看起来很紧张,脸色苍白。任谁都会这样的,因为要见结婚对象的家人嘛。

“幸会幸会”之类的,交换了很普通的社交招呼。

我口渴了。喝了一点鸡尾酒。这时母亲来到,好戏就开始上演了。

“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完全漠视百合小姐的存在,一心要吵架的态度。

“没什么,我通知了的。”

哥哥应该也作好心理准备的。因为有关哥哥的婚事,过去都因母亲的反对而泡了汤。

不,是真的!妈,不管怎样否认都好,医院的有关大士全都知道。

“不准,我不承认的!”

母亲起了歇斯底里现象。哥哥反驳说:

“我已经三十岁,没有母亲的许可也能结婚。”

“若是那样,你就不能坐上院长的椅子!”

百合小姐只是担心地旁观着。

这时,侍应走来,问:

“喝点什么呢?”

他是那个……世野吧?是他。当然,他应该也听见母亲的话了。

妈,当时你板着脸,叫了一杯汽水吧?

然后,片山先生和晴美小姐抱着福尔摩斯进来了。我很喜欢猫,暂时跟它逗着玩去了。

那段时间,伴之在和百合小姐谈话,不是吗?

嗯……也没谈什么。自我介绍。说“真不容易呀”什么的……

究竟什么“不容易”,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过,百合小姐好象因此而松一口气的样子。

“听说你是事务长。很忙吧?”

她这样问,我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工作上的事情来了。

然后,不知何时,旁边来了一位手抱花束的女子……就是那边那位网田小姐。

“百合,恭喜。这是我设计的花篮啊。”

“凉子!特地拿来,谢谢啦。”百合说。“你很忙吧,还亲自送来。”

“我想看看好友的未婚夫嘛。”网田小姐这样说……

不过,在我眼中看来,百合小姐并不怎么开心。何况那位花艺设计师也不是泛泛之辈——

对不起呀!

嗯,我是没啥才华的。但是,我并没开罪你,用不着你多加批评吧!

嗯,我很冷静呀,没事的。

喝了毒药,还有一小时不到就可能死掉,竟然可以保持冷静,光是这样我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啦。

嗯……我是讨厌百合的。也许可以说是恨她。

我说是“好友”。其实很假。对方跟一个比自已条件更好的男人结婚的话,友情也会变仇恨。

嗯,就是那么一回事。

当时……对,是百合叫我送花去的。

两三天前,我接到她的电话。

“我要见未婚夫的家人,希望房间里有花。”

她为人亲切嘛。就在那一星期以前,我还在电话里向百合发牢骚呢。我说完全没人赏识我的才华,一点好差事也没有。

百合是好人嘛,她听过去了。

于是她亲切地“订花”了,而且是自已的“婚事发表”用的,我高兴得眼泪都掉出来啦。

如此一来,我不得不亲眼证实一下。

百合并不希望我去。当然啦,她和未婚夫的母亲处于冷战状态,大概不想被我看到吧。

可是,三田龙治先生走过来,百合为我介绍后,他说:

“那就务必赏脸了。”

大概是想到有外人在场的话,母亲也会顾忌一点的关系。他母亲才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人,对不起,惹你生气啦?

总之,接着就开始用餐了。

大学的老师登场,乃是在那之后的事吧。

我想起晚餐的费用,很开心地跟他们一起吃一顿!

晴美悄悄对石津说:

“哎,刚才你不是说了什么吗?”

“你说我想再吃一遍的事?”

“不是的!你说在厨房听见男声。”

石津眨眨眼。

“说起来,我也觉得好像说过那件事。”

“振作些!在哥哥听他们谈话期间,我们去看看好了。”

“嗯。”

石津和晴美悄悄离开客厅。

“厨房也很大吧?”

“嗯,一定是。我没进去看过。”

“两个男人在说话……会不会是开着电视之类的?”

“不晓得……”

唉。总之,现在什么都要查查看。

仔细一想,也很悠闲。因为再过几十分钟可能就死了。

不,不是。晴美和片山都很了解三田龙治的为人。至少知道,他不会把未婚妻的死亡责任推在片山他们身上。

因此,龙治起码不会弄死片和晴美才是。

不管龙治怎样哀叹百合的死,他都不会让无关的人牵连在内。

可是——世野呢?

他只是普通的侍应。尽管如此,他却成为“样本”死了。

不,不是。世野大概也有关。这样想比较合理。

“晴美小姐。”

“嗯?”

“我死了也爱晴美小姐。”

“谢谢。”

晴美快速地吻了一下石津的脸。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男声说:“好吃!”

“傻瓜!别大声叫。”

责备对方的人,声音也很大。

“不是电视声。”晴美小声说。“偷看一下吧。”

晴美他们悄悄窥望,见厨房里有张桌子,地方宽敞。

桌子旁,有两个男人在喝东西——那些鸡尾酒!

“啊——”

石津正要说什么时,那两人已把杯中酒喝尽。

“喂,有人来啦!”

“可疑人物!”

谁是可疑人物?晴美注视那两个手忙脚乱的人,叹一口气。

“别走近来,不然有你好受的!”其中一人掏出匕首。

“是吗?”

石津大踏步走上前去,一转眼就把男人的手腕扭起,拿掉他的匕首。

“他妈的!喂,跑啊!”那人甩开石津的手,大声呼同伴。“跑也无妨,一跑就死定啦。”晴美说。

“你说什么?”

“因为刚才你们所喝的鸡尾酒是有毒的。”

两名男子面面相觑。

4

那一晚,我在那间餐厅跟研讨会的学生吃饭。

大学嘛,必须让学生们做点社会研究才是。教授的薪水并不多,学生们请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大学方面,若是肯出一点交际费就好了。

知道知道,言归正传。

我一面吃饭,一面谈起有关印象派的音乐。途中,我起身上洗手间,经过厢房前面时,差点跟一名从里头出来的女性相撞。

“啊,对不起,”我说。正要走开时,被人喊住。

“老师!是不是北川老师?”

一瞬间,我认不出是她。怎么说,每年送走一大批毕业的学生,而远野百合离开大学也五年了。

可是我一下就想起她是谁了。

“嗨,是你呀。”我说。“今天……”

“是我发表婚约的日子。”远野君有点害羞地说。

“那真恭喜了,你一直都很懂事的。”

“老师,如果方便的话,请来看看我的未婚夫。”

“我吗?不不不,外来者突然——”

“我想老师帮帮眼嘛。来,请进。”

我说我有同伴,只能去一下子,然后走了进去……

当天在场的人都知道了吧,其后我并没有逗留太久。

对于她自杀的事,我觉得很痛心,但我与事情无关。遇到这种事是说不过去的。

实际上……咦,这猫干什么?

“咪噢”一声,福尔摩斯叫了。

“看来它在取笑你。”片山说。

“失礼呀!我不记得被猫取笑过!”北川气鼓鼓的。

“哈哈哈!”

这回笑的不是福尔摩斯。

“池谷君,怎么连你也笑我。”

“老师——现在不是摆架子的时候啦。你不说实话的话,大家可能死掉啊。”池谷希说。

“我不是说了吗?”

“完全不同。”池谷希转向片山。“片山先生,当时,我也在那间餐厅里。”

“那么,他说的同伴是你罗。”

“是的——他并没有谈什么印象派的话题。老师所说的只有一句话:‘我请你吃昂贵的晚饭,今晚陪我上酒店。’”

“池谷君!”北川羞红了脸。

“他请客是真的——在那之前,他也请我吃过两三次饭,我是想到偶尔应酬他一下的。”池谷希耸耸肩。“老师本来以对女学生出手快而出名。我听说了,因好奇而跟他交往。”

“那么,当时你听到什么?”

“呃,当时那只猫也出到走廊了嘛。我自己也想上洗手间,无意中听见了老师和百合小姐的对话。”

“阿希!你懂什么!”

“再打岔的话就拘捕你!”片山狠瞪北川。

“她好可怜啊。”池谷希说。“老师捉住她的手不放……”

“老师——拜托。请放开我。”百合小姐用挤出来的声音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是你擅自结束的。我不记得曾经结束过。”

“怎会……已经五年多了。”

“你不是说爱我吗?你说除我以外,不爱别的男人的。”

“怎么……你要我怎样?”百合苍白着脸。

“我要见见你的未婚夫。”

百合倒抽一口凉气。

“请别胡说!”

“不要紧。只要说我是你大学的恩师不就行了?我不会破坏你的婚事的,放心好了。”

“老师……”

“如果你不愿意的活,我就把事情泄漏出去。”

老师在威胁她。那个真的是威胁啊。

“太过分了……”

百合小姐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我都看到了。

“老师只当我是游戏的对象,事到如今为何这样?”

“你否认也可以。我记得你身上的每一粒黑痔,想蒙蔽也没用。”

百合小姐似乎作出心理准备了。

“真的只是介绍罢了啊。”

“对呀。相信我好了。”

到底谁会信任他?

“那么……请!”

百合小姐打开厢房的门,用开朗的声音说:“我遇到一位稀客,为大家介绍。”

于是北川老师厚颜无耻地走进去了。我悄悄窥望了一下,老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吓我一跳。

因我很快就先回去了,其后的事如何,我不知道。不过,老师真的就这样乖乖地离开吗?

所有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北川教授。

北川装着无视众人的视线,但他看来气得血涌上头,称不上“冷静”的样子。

“是你的错?”昌子站起来指着北川。“是你逼使百合小姐自杀的!”

“没错了。”幸江点点头。“其后一定是勒索什么的折磨她了。”

“坦白招供吧!”伴之握紧拳头。“这样我们才能得到解毒剂,全体获救!”

“有什么证据?”北川怒吼。“她——阿希撒谎!她的大学成绩全是C或D。若不是我酌情加分的话,她根本无法升级,那种人说的话你能相信吗?一个为了提高分数而陪老师上酒店的女人所说的话……”

北川的声音愈说愈小,最后中断了。

福尔摩斯看住池谷希,“喵”了一声。

“算了。扯破脸了。我根本不想上什么大学的。只因朋友们都上大学的关系。我不爱读书,分数也不好——不过,令我一辈子后悔的是为了分数而跟这种人上床。老师,如果你干净地死去的话,我会比较尊敬你的。”池谷希平静地说。

“不要!谁要死呀!”北川喊着,推倒椅子站起来。

然后,往客厅的门冲去。

“停!”片山想追上去时,北川扑向门边的电灯开关,一按,客厅的灯熄了。

“危险!”有人说。

传来“呱嗒呱嗒”的声音,北川奔出走廊去了。

“唉……他想跑去什么地方?”

片山留意脚畔,小心翼翼地走近门边,按了一下灯擎——

“奇怪——不亮了。”

“刚才老师乱按的关系吧,飞出蓝白火花,大概弄坏了开关,不是吗?”池谷希说。

“看来是短路了。屋里漆黑一片——好麻烦的人。”

片山出走廊窥望时,传来晴美的声音。

“你到哪儿去了?”片山问。

“我在厨房,捉到两个人,好像是小偷。”

“小偷?”

“不太清楚是不是。石津把他们绑起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的?”

“你会问他们——等他们清醒以后吧。”

“为什么?”

“他们喝了那些鸡尾酒呀,我把酒的内容告诉他们时,他们马上晕倒了。”

没出息的小偷。

“去找北川吧。肯定他在屋里某个地方。百合小姐是因北川而自杀的可能性很高。”

“我也去找他。”池谷希说。“假如我不那样子逼问他的话,说不定不会造成他那样恐慌。”

“好。晴美和石津去楼下找。我去楼上找找看。”

片山用笔型电筒照着脚畔,住楼梯上去。池谷希立刻跟在后面,沿着扶手走上来。福尔摩斯也轻盈地跃上楼梯。

晴美在楼下喊石津,开始行动。

“这么暗。”片山说。“你可以吧?”

“没关系,我不怕黑的。”池谷希自豪地说。

来到走廊的尽头,片山转动小小的光圈。

“好,逐个逐个房间调查。”

“嗯。”

光是楼上就有六个房间。可是,没有任何房间使用着。

“太有钱也很不幸。”池谷希说。

“呀……这里也没有。”片山关上房门。

“人嘛,太有钱也不会幸福的。”

“喵。”

“你好镇定,你不怕?”

“我很迟钝的。”池谷希说,“一定是死掉才会怕。”

“你认为北川真的威胁百合小姐?”

“不晓得……”池谷希说,“那位老师当然是个麻烦的人,多半是伤到他的自尊才怒上心头的,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我想他不是认真地对百合小姐执着的。因他喜欢年轻少女,而且可爱的女孩都会接二连三地投怀送抱。我对他的那种‘魄力’很佩服。”

对老师那种嗜好感到佩服又怎样?

“来。下一个房间。”

片山说完时,下面传来晴美的唤声:“哥哥!”

“怎么啦?”片山跑到楼梯口。

“他死啦!”

“你说什么?”

片山他们照着脚畔,急急下去。

“在走廊深处。”晴美说。“石津用手电筒照到的……”

北川倒在走廊的黑暗里。

“鸡尾酒毒发?”池谷希问。

“好像不是。”

片山把北川的身体慢慢翻过去——背部有血扩散。

“是刺杀。从背后行刺的。换句话说,不是自杀。”片山环视周围。“小心!凶手可能潜伏在附近。”

池谷希说:“我毕竟也怕了。”

5

“总不能叫那两个人代我们死吧。”石津捅捅那两名小偷。

“饶了我们吧。”其中一个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如果非死不可的话,叫我老大做代表好了。”

“你以为杀了我,你自己一个就能得救吗?”

“吵死人!”石津用拳头敲他们的头。

“好痛……”

“什么名字?老实说出来!”

“我叫长田……他是河井。”那个像老大的说。

两个都被绑在厨房的椅子上。

“究竟为何跑来这里?”晴美问。

“不……他们看起来很有钱嘛。”名叫长田的说。

“那就怪了。谁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种山中的房子来?一定有什么目的。”

“跑山是我的嗜好。”名叫河井的说,又被石津揍了一下。

片山面有难色地沉思了一会,向晴美招招手。

“什么?石津,你看住他们两个啊。”

片山把晴美和福尔摩斯带出厨房。

“有话告诉你。”

“爱的告白?”

“去你的——到饭厅去吧。”

在小光圈的照耀下,福尔摩斯等一同走进饭厅。

光圈照在角落上的世野尸首,被台布盖住。

“怎么啦?”

“其实……难以启齿……”

“想借钱?”

“不是——你一看就知道了。”片山掀起台布,说:“可以起身啦,世野先生。”

晴美瞠目——台布蠕蠕而动。

“啊,累死了。”世野坐起来。

晴美哑然。

“那么说,哥哥事先知道了?你跟三田先生一伙的……”

“装死也很不容易啊。”世野俯望一下衣服。“都湿了,会感冒啊。”

“哥!”晴美吊起眼角,凶巴巴的样子。

“慢着——冷静些!”片山连忙后退。

“连我也以为喝了有毒的鸡尾酒。是胡诌的吧?”

“嗯。”片山点点头。“三田委托的。他说只有我能跟他合作——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三田叫我暂时瞒着你。”

“回去以后才教训你。”晴美说。

“百合小姐自杀了,那是真的。三田无论如何也想知道她自杀的原因,他想知道为何百合小姐要自杀。”

“因此……”

“听他提了有毒鸡尾酒的计划,我说那样子大家是不信的,于是拜托世野先生演戏。”

“我参加过业余的戏剧团。”世野说。

“只要哥哥确认他的死,大家就相信!吓人。”

“是这么说。对三田来说,那是严肃的事——他认为人一旦面对生死问题时,就会说出事实的缘故、”

“那么,真的是北川害她的?”

“不知道。”片山摇摇头。“太奇妙了。北川告白的事没问题,可他为何被杀?”

“不是三田杀的吗?”

“他答应我不做那种事的。”片山担心不已。“假如是他做的话,我也有责任了。”

“假如不是三田先生做的,是谁呢?”

片山摇摇头。

“那怪异的二人组也令人在意。没有任何目的的话,大概不会来这种地方吧——看来开始发生跟原先计划不同的事了……”

“哎呀!”晴美跳起来,片山也吓一跳。

“什么事?”

“脖子凉飓飓的……漏水吗?”

“是不是下雨?”

晴美摸摸脖子,看着手部。

“哥哥,给我光线!”

晴美的指尖红而湿。

“是血啊!”

光圈照向天花板——黑色的污迹蔓延,血从那里慢慢地、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在这上面的房间?”

“上去看看——世野先生,请你留在这里。”

“我可以不必死了吧?”

片山等人不答,走出饭厅。

上到二楼,片山说:

“哪边?咦?厨房的方向应该是……”

充分发挥他方向盲的本能。

“喵。”

福尔摩斯迅速找到房间,在门前叫。

片山企图把门打开。

“上锁了!如果石津在就好了。”

他用力摇房门。

“叫我吗?”

石津就站在那里。

“你……那两个人呢?”

“那名女子大学生说让她做点什么,我就叫她帮忙看守了。没事的,她手里拿着大菜刀。”

“那么,这道门拜托了。”

石津退后几步,摆好姿势向门一撞,门应声而开。。

片山等人走进去。那是卧室,大大的双人床映入眼帘。

前面的地上有血,从床上跌落倒在那儿的是——

“三田!”片山奔上前去。

是三田龙治。片山把龙治的身体扶起来。

“——还活着!”他说。“晴美!撕开床单,做成绷带!”

“伤口在哪儿?”

“大概是刺伤的,从斜后方。跟北川的伤口相似。”

石津把龙治横搁在床,晴美设法撕开了床单。

“怎么回事呀?”

“我想问你呀。”晴美发怨言。“谁叫你瞒着我这件事?”

“现在说这个干吗——什么事?”

福尔摩斯走到架子的大花瓶前面叫。

片山伸手进那个花瓶。

“啊,有啦!”

他拿起来的。是个电话。

“好极啦!快叫救护车!”说着,晴美蓦地想起。“倘若鸡尾酒里真的有毒……拿不到解药啦。”

片山拿起话筒,按了按掣,但停住。

“打不通。有人把线切断了。”

“那……”

“白费心机啦。”

晴美瞪住哥哥。

“这不是在演戏吧?”

“算啦。一看三田的伤势就懂得啦。”片山皱眉头。

福尔摩斯往窗口跑去,回头叫。

“对呀!从这里出去,开车送他去医院。总比呆在这儿不动的好。如果有毒鸡尾酒的事是假的,大家就不会死啦。”

“能够出去的玄关大门。三田有钥匙吧?”

片山搜了龙治的口袋,到处找不到钥匙。

“难道凶手拿走了不成?”

“也许——这里的窗户全都钉死了,从里面绝对打不开的。”

“希望他别做得那么彻底就好了。那么,玄关的门有办法撬开吧?必须赶紧把三田先生送医院才行。”

“嗯。石津,一起动手吧。”

“有没有替人开门的生意好做?”石津喃喃地说。

“下面全体总动员好了。现在以离开这里为首要。”

“希望不被众人围殴就好了。”晴美说。

“喵。”福尔摩斯突然望住门口。

“哥!”

光圈转向门口,但见池谷希站在那里。

“怎么啦?”

晴美跑上去。血从池谷希的头流下来。

“对不起……我在好好监视着的……”

“来,坐下——你被殴了吧。”

“突然被人从后面偷袭,完全没察觉。”

池谷希在椅子坐下来。

晴美化身为即席的护土,又撕下一片床单,包扎池谷希头部的伤口。

“痛……不过,我是铁头,不碍事。”池谷希说。“那两个人跑啦。”

“那么说,偷袭你的是别人了。”

“是的。我晕倒了,什么也看不到。”

“幸好是小伤。”晴美看片山。“怎办?”

“那两个人还在这房子里面。危险——到楼下去。石津,你留在这儿。”

“是。可是,片山兄,不要紧吗?”

“我带福尔摩斯去。”

“哥。带枪了么?”

“没有。今天不当值嘛。又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没带来。”

“重要的时候,总是帮不上忙!”

埋怨的人是轻松的。

“你来照顾她吧。福尔摩斯,走吧。”

片山催促着,走出房门。

这时,楼下传来巨响——是枪声。

“哥!刚才是——”

“石津,那两个人有枪么?”

“没有。我仔细检查过的。”

片山不得不承认,情况逐渐恶化,而且混乱加剧,不由心情绝望起来。

6

片山和福尔摩斯来到楼梯口,从扶手的缝间窥望楼下的情形。

可以见到客厅的门开着,但看不到里面。

“哎呀!”扬起悲鸣,然后是男人的笑声。

“不乖乖听话的话,连命也没有啊。”

刚才那二人组的其中一个。

光线在晃动着,大概有手电筒之类的东西在手。

然后,其中一个出现在门口。

“喂,刑警先生。”叫河井的说。“听到没有?我们这边好多人质啊。别乱搞花样。”

片山小声对福尔摩斯说:“怎办?”

露出无奈的表情,福尔摩斯伏低身子,静静地独自走下楼梯。

片山想到需要武器,必须找一件可以当武器的东西——那两人是从哪儿得到手枪的呢?

福尔摩斯来到客厅门口,悄悄窥望里面。

“——不要——住手!”

震声哀求的是网田凉子。她被长田从背后抱住,缩起身体。

“别害臊嘛。我对女人是很温柔的。是不?河井。”

“因为老大有钱嘛。”

河井拿着手枪,站在门口附近。

“怎么,即是说没钱就不受欢迎罗。”长田不悦。“好,我用这女的试一试。一度被我疼爱过的女人,全都对我狂热着呢。”

他把网田凉子压倒在沙发上。

“不要——救命啊!”冈田凉子拚命挣扎。

“像禽兽一样。”三田幸江看不过眼似的说。

“妈!”昌子捉住母亲的手臂。

长田慢慢坐起身体。

“刚才你说什么?”他厉声说。“喂,那边的老太婆,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那把年纪就耳聋了?怪不幸的。”幸江直直回望长田。

“喂,河井。照照那位神气的老太婆。”

长田从河井手中拿起手枪,走近幸江。

“住手!”昌子紧紧靠看母亲。“拜托,不要伤害我妈。”

“昌子。为这种事求人是没用的。”幸江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钱的话,赶快把钱拿走就是。钱包你,拿去!”

她从手袋掏出钱包,扔过去。

“求之不得啦。”长田歪歪嘴。“钱当然要,不过,我不是为了拿救济金而来的啊。”

“那是为什么?”

逼于形势的关系吧,幸江毫无胆怯的迹象,一直瞪着长田。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

枪口对准幸江的脸。

“真不凑巧,这样的眼光是人生的。”幸江反驳。

“是吗?那就让我使你的眼睛闭起来吧,永远的。”

“求求你,住手!”昌子喊。“不要开枪!”

长田是来真的——谁都知道。

枪口直瞄幸江,指头搭在扳机上。

谁也不敢动弹。只有迁伴之和网田凉子屏息盯着眼前的样子。

福尔摩斯弹跳起来,向长田的手扑去。他的爪子深深吃入长田的手。

长田怪叫,同时扣动扳机,抢走火了。随着枪声,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

枪掉在地上。

河井拿着手电筒,扑过去想把枪拾起来。

那期间,片山已匍匐着爬到楼梯下面,总算来到客厅前面。

河井伸手抢枪的同时,片山从他背后扑过去。手电筒飞脱了,滚跌在地。

“痛死我了!”

“你这三八——”

声音交错,在黑暗中,谁也不知道谁在哪里,展开莫名其妙的乱斗。

“砰”一声,骚乱马上镇住。

是谁开枪打中了谁?所有的人呆在那儿。

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有人从客厅跑了出去。途中碰到什么人,有人哇哇叫痛。

是长田。片山好不容易把河井按倒在地,大声说:“什么人拾起手电筒,照来这边!”

“是!”回答的是昌子。

她抬起地上的手电筒。把光照向片山他们的方向。

“我什么也没做啊!”

右手被扭到背后的河井喊道。

“这种情形不叫‘什么也没做’吧。”

片山没带手铐,迟疑着不知怎办是好。总不能一直这样按住对方……

“我来。”昌子从桌面拿起一个重甸甸的烟灰缸。

“住手!”

河井瞠目。片山想阻止,但已来不及。

河井的头被她一击,传来“隆”一声,就这样晕倒了。

“声音好像除夕夜的钟声。”昌子说。“打他一百零八回的话,说不定会变好人。”

片山抽出河井的裤带,把他的手腕拉到沙发脚下缠住。

“呜呼……还有一个跑了。”

“他带了枪?”

“不晓得……太暗了。”片山擦擦汗。“大家没事吧?”

“我还好。”迁伴之说。

“我也活着。”网田凉子的声音。

昌子喊:“妈?妈?回答我!”

“嗯……”

“好极啦。你不作声,担心死我啦。”

昌子把光转向母亲,倒抽—口气。

“妈!”

“我还没死呀……”幸江按着血流着的肩膀说。

片山愈来愈绝望了,到底怎么回事?

“轻轻放他下来吧。”片山用光照着楼梯说。

石津正在把三田龙治抱下来。

他失去了知觉,但脉搏正常。片山说:“大家集中在一处地方比较安全。”

于是把三田龙治搬到客厅去。

“进去吧。”

晴美率先起身,让龙治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呀。你也受伤啦。”昌子看着池谷希说。

因着只有一支手电筒,十分不便。

“长田大概带枪藏在某处。大家都在这里,他不会那么容易接近的,大家都在吧?”

“喵。”福尔摩斯叫,门口有声音说:

“我也到这里来好吗?”

世野的影子浮现在光中。

“啊!”网田凉子惊叫一声,晕厥了。

“啊……对了。必须说明一下。”

片山叹息——必须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听了片山的话,众人呆若木鸡。

“那么,有毒鸡尾酒的事是假的?太好了。”昌子说。“哥哥呀,最会骚动人了!”

“可是,不能担保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啊。”幸江说。“说不定因鸡尾酒而中毒死更死得舒服些。”

“妈……痛不痛?”

“还好啦,没关系。年长的人早已习惯各种痛苦的事了。”幸江望望沙发上躺着的龙治。

“好可怜。他那么爱百合小姐吗?”

“妈……”

片山叫晴美拿住手电说。

“喂,光度转弱了,不是吗?”

“呃……大概电池快用完了吧?”

她摇动了几下,光线只是闪烁而已。

“糟糕……石津,拿出你的笔型电筒来吧。”

“那个……刚才运三田先生下来时,不知掉到哪儿去啦。”

“那么我的——”片山探一下口袋,“——没有!”

“哥哥,真的?”

“我开玩笑作什么?大概在这附近掉了。刚才跟河井打的时候……”

“这个程度的光找不到的呀。”晴美说。

福尔摩斯往门口走去,悄悄探头出走廊。突然连续“砰”了两发枪声,其中一发打中门边,木头裂开飞出去。

“喵。”福尔摩斯连忙把脖子缩回去。

“危险!把门关上好了。”

晴美急急走过去,伸手把门“嘭”地关上。

“怎么办?太危险了,出不去呀。”

“唔……我想对方也是心惊胆颤的。”

“这样反而骚乱不安。”

“嗯。在黑暗中乱开枪的话,不晓得子弹飞去哪个方向。”

片山的手摸到一样软茸茸的物体。

“哗!福尔摩斯,别吓人好不好!”

“喵。”仿佛是说好自为之。

“什么?”

福尔摩斯用前肢捅一捅片山的口袋。自己的锁圈“哐啷哐啷”响。

“钥匙……对啦。”

片山想起来了,三田龙治的口袋里没有这里的钥匙。大概是行刺龙治的人拿走了吧。

可是,假如是长田拿着钥匙的话,他不是早就跑去外面了吗?

对……池谷希是在监视那二人组的时候被击晕的。凶手另有人在。而且,从时间上看,那二人组不可能行刺龙治。

换言之,是那二人以外的什么人——在这里的其中一个人,刺伤了龙治,盗走了钥匙。然后殴晕了池谷希,放走二人组。那人身上有枪。

可是,是谁呢?

这手电筒是长田他们带来的,在那之前,客厅几乎漆黑一片。即使有人悄悄出去又回来,旁人也不知道。

如此一来……

“哥。”晴美说。“电池……”

手电筒闪了两闪,发出轻微声音,光线接着消失了。

客厅完全被关在黑暗里。可是,如果开门会有声音,子弹可能迎面飞来。

糟透了。

片山用手轻抚福尔摩斯的毛。

“喂。可以在黑暗中行动的只有你了。拜托啦!”

“喵。”

福尔摩斯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胆怯。

7

“石津!”片山说。

“是——你在哪儿?”

“这儿呀。”

即使说了也等于没说。

石津这里那里地碰撞着,总算来到片山那边。

“痛啊!别踢人好不好?”片山说。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那还用说——坐。关于那支枪的事,他开了几枪?”

“呃……起初的一枪……”

“福尔摩斯从长田的手敲落时又一枪,其后是打幸江女士的一枪。”

“这样就三发了。刚才两发。”

“见了五发——那是八连发的枪吧?即使全部装了子弹也只剩三发了。只要设法使他用掉,就是我们的了。”

“原来如此。”石津拍手。“可是——怎样做?”

“正在想着。”

不可能预备了其他子弹。使对方全部用完乃是最上算的做法,问题的确是“怎样做”而已……

“喵。”福尔摩斯在身边叫,石津跳起。

“你在呀,福尔摩斯小姐?”

“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喵。”

福尔摩斯“噔噔噔”地走开——片山跟着它的叫声走。

“喵。”

“什么嘛。”喊叫的是河井。

“对呀。”晴美也跟来了。“有他在呀。”

“你听见啦?”片山说。

“嗯——哥哥愿意牺牲的事,我也很感动,但是当事人很痛吧。这个人不同。”

“是吗——首先没法子啦。”

河井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别作弄我啊。”

语气凶巴巴的,却听出他的惊怯。

“用投票决定吧。”片山说。“大家请听。凶手的枪还有三发子弹,只要让他全部用完,我们就不必害怕了。”

众人沉默,一直倾耳聆听。

“唯一的办法是有人冒险走出客厅,诱使凶手用掉子弹。”

“好哇。”幸江说。“依年龄的次序,是我吗?”

“妈!会死的呀。”

“反正也活不长了。”

“不,没那个必要。”片山说。“看来这位河井君很乐意承担这个角色!”

涌起掌声——福尔摩斯没鼓掌。但“喵”地发出欢呼声。

当事人河井大吃一惊。

“什么?开玩笑!我没说过那句话。”他喊。“不要!我绝对不愿意!”

“你呀。”幸江说。“人生总要做件好事才死去的好。可以成佛啊。”

“不要!我不要成什么佛!”

“你乐意为大家做吗?有勇气。”片山说。“石津!”

“是!”

“给他一个激励的握手吧。顺便塞点什么进他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

“知道。”

“不要!”河井的脚“吧嗒吧嗒”地乱踢。“别靠近!我咬死你!踢死你!”

“临死也拖延。”池谷希说,提出一个过激的意见。“不如在这里杀了他才放他出去如何?”

“喂,我——我还活着用。我也有生存的权利啊!杀人啊!救命啊!”

河井发出杀猪一般的悲呜。

“喵。”福尔摩斯竖起利爪,挠了河井的脚一下。

“痛啊!你想干什么!”

“住口!”片山说。“你有生存的权利?那么,你们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河井似乎吃了一惊的样子。

“你说什么呀!”

“你们受什么人所托,来这里杀人的。不是吗?”

“我干吗——”

“难道你来这种地方偷东西?三田被刺伤,幸江女士被枪伤,难道是巧合吗?不是的。你们是受谁所托而来的?三田给大家喝了鸡尾酒,使场面混乱,你们利用这种混乱,想趁机杀了幸江女士。”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河井声音颤抖。“我……只是跟着老大来罢了。真的啊!”

“那么,你也没听说是受谁所托罗?”

隔了一瞬,河井吞吐地说:“不知道……”

“那么,你去问长田吧!”

“老大——他不管我死活,会开枪的。”河井说。“真的。他不听我所说的呀!”

“那种老大,干吗跟他?”

“因为……我需要钱。那种事我并不想干的。可是……”

“总之,哥哥,现在让他先挡子弹吧。”晴美说。“作好心理准备吧,又不一定打中你。”

“饶了我吧……”河井发出要哭的声音。

“且慢。”幸江说。“我去。”

“妈!你说什么呀?”昌子吃惊地说。

“那人还年轻,他的人生还能改正过来。我已经活得很够开心。”

“不行!你在说什么呀?”

“而且,使百合自杀的,是我。”

暂时谁也不开口。

“是吗?”片山说。“我就想到,你那么反对这桩亲事,不可能不调查什么的。”

“嗯。”幸江轻叹。“知道龙治准备结婚,我就派人调查百合小姐的底细了。她和北川教授之间的事,我当然知道。不过,百合小姐不是为那件事而死的。”

“妈——”昌子走近母亲身边。

“昌子,龙治还没清醒过来吗?”

“他常常睡懒觉的。”

“是呀。”幸江笑了。“痛……”

“不要紧吧?别讲太多了。”

“百合小姐念高中的时候,交上坏朋友,因藏有兴奋剂而被捕过。我是从她以前的朋友那儿问到的。”幸江叹息。“不过,那天的宴席上,我没提出来。那位教授突然出现,我以为事情会传开来,结果没有。我把当时的报导剪下来,寄给百合小姐了。”

“于是……”

“如今想起来,真是羞耻。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过去。我想揭发她的过去,干扰她的幸福,我的所作所为,跟那叫河井的人所做的没啥大分别吧,刑警先生。”

“呃。”

“我会出去。如果子弹打中了,也是命中注定。”

片山叹息。

“那可不行。”他说。“石津。”

“是。”

“两个人一起去的话,对方不容易瞄准吧。我们一起冲出去吧。”

“知道。”

昌子震惊地喊:“不行啊!为何做那种事——”

“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刑警。”片山说。“总不能默然看着你母亲去冒险的。”

“可是。河井那家伙——”

“只是恐吓罢了。拘捕他后,警方会设法使他招供的。石津,出去时,同时往两个方面分开,故意发出声响扰乱他的注意力。他也不知道应该开枪打哪里才是。”

“说的也是。不会那么容易打中的。”

“在那期间,福尔摩斯可以偷偷潜去长田那里。”晴美说。

“喵。”

“好。那么,请大家留在这里别跑动。说不定会被流弹打中的啊。”

“片山兄。”

“什么?肚子饿?”

“不是,不先决定出去以后往哪个方向走的话,万一往相同方向,不是没意义了么?”

“偶尔你也提出好意见。”

“喵。”

福尔摩斯在古怪的地方表赞同。

“对了,门在哪儿?”片山说。

“喵。”

“好像在那边。晴美,有事就拜托啦。”

“小心啊。”晴美说。“石津,平安回来啊。”

“尽力而为!”

晴美的一句话,使石津干劲十足。

“好,这里是门。”片山摸索着找到门钮。“可以啦——石津。”

“我知道。别推我,危险。”

“对不起。”

“我喊一二三就出去啦——一、二——”

“慢着!”河井喊。“我……我们是受委托的。叫我们杀了那位老太太,委托的人是他,迁伴之先生。”

“伴之?”昌子喊。“你在哪儿?”

伴之也来到门的所在了。

他碰到片山喊声“让开!”然后打开门,大声说:“别开枪!长田!是我!”

“石津!捉住他!”片山喊。

这时,传来枪声。

“长田……你这混蛋……”

传来呻吟声,有人倒地。

“别动!他妈的!”

长田的怒吼声。传来“呱嗒呱嗒”的脚步声,好像往玄关跑去的样子。

“石津!”片山说。“让他去吧。”

枪声响了两次,好像是门锁被打坏了。

门开启,月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不要追来!”浮现黑影的长田朝客厅方向扣扳机,只有“卡嚓”一声,已经没子弹了。

“片山兄,可以吗?”

“这边要紧。迁伴之呢?”

石津把迁伴之的身体翻过来,摇摇头。

“神奇地一枪打穿心脏。”

“天谴啊。”昌子走过来,俯视他。

传来汽车开功的声音,立刻跑远了。

“石津,去看看其他车子有没有问题。必须赶快把伤者送去医院!”

“是!”石津奔出去。

“为何这个人要这样做?”昌子呆然说。

“大概不想永远当个事务长吧。”幸江说。“他有那种野心嘛。”

“妈,你察觉了?”

“无论我怎样对待他,他都从来不显示难看的脸孔。不是忍耐力特强,就是在策划什么。”

“那么……”

“他雇用长田和河井想杀了你母亲和龙治先生吧。”晴美说。“此外,只要跟昌子小组结了婚,医院的实权就是他的了。”

昌子“咚”的坐倒在门外。

“我……差点嫁给一个‘岂有此理’的人啊。”

“不是好极了吗?在这之前知晓一切。”

“不过,幸江女士。”片山说。“关于百合小姐在高中时代藏有兴奋剂那件事,龙治君是知道的。”

“啊!”

“她主动向他坦白的,于是他来问我。实际情形如何。所以说,他是应该知道一切的。”

“那为何……”幸江喃喃地说。

“妈……”昌子低下头去。“百台小姐之所以自杀,不是你的关系,是我。”

“昌子……”

“哥哥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的人’。老实说,我自己的结婚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当然,我知道我不能跟哥哥结婚,他和百合小姐的婚事,我本来想默默祝福的。可是,有次我去妈的抽屉找东西,无意中找到百合小姐的调查结果文件。我看了内容,然后,我以为她欺骗了哥哥。”

昌子深深叹息。

“然后怎样?”

“我能完全模仿哥哥的字体。妈,你晓得吧?”

“嗯。”

“哥哥是我的一切完美化身,我用哥哥的名义寄了一封信给她。我说婚事取消了吧,一封分手的信。”

“怎会这样!”

“多半……跟妈你寄新闻剪报给她的相同时候吧。双重的打击,百合小姐一定是……”昌子的声音哽住了。

这时——传来呻吟声。

“哥哥!”

龙治坐起来了。

“喂,不要紧吧?”片山跑上前去。“现在开车送你去医院。”

“嗯……阿迁那家伙突然行刺我……”

“他死了。”片山说。“他想杀了你和你母亲,把医院据为已有。”

“阿迁吗?原来如此。”

龙治叹息不已。

“你本来打算借助他的力量做事的,对吗?”

“嗯……他应孩不晓得百合的事的……是我太疏忽了。”

“他知道是好机会,所以计划的。不过,详细情形你没告诉他吧,例如鸡尾酒的事。”

“嗯。”

“他大概没想到是那么一回事吧——不过,是天谴啊!他被自己所雇用的男人打死了。”

“是吗……”

“哥。”昌子走过来。

“刚才,我听见你说的话了。”

“对不起。”昌子垂头不语。

“是她运气不好。你的信寄到时,她刚知悉自己由于高中时代坠过胎,从此不能生育的事。正当情绪低落时,读了你信,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从公寓的阳台跳了下去。我去到时,只剩下信的灰烬,无从知悉是谁寄来的——她运气不好。”

龙治重复地说。

突然察觉的样子,对片山说:

“喂,片山,过了多少时间?”

“什么?”

“鸡尾酒。大家都没事吧?还好。”龙治痛苦地皱起眉头。“帮我把左边内袋里的袋子拿出来。”

“这个吗?”

“里面的药丸,每个人吃一粒……快!”

“喂,不可能——”片山的脸色一变。“鸡尾酒真的有毒?”

“嗯。”

“好家伙!大家,赶快吃药!”片山大声喊。“晴美!把石津叫来!”

晴美跑出去。

池谷希说:“那叫长田的也……他也喝鸡尾酒了啊!”

“是的。因为后房里也有。”

“我留作预备的。”龙治说。“我也要吃一粒。”

“哥——”

“我本来想死的,可是被刺伤后,回想起沉痛的过去,毕竟打消念头了。而且,在昌子找到好男人以前,我不能死啊。”

说完,龙治把药九放进嘴里……

8

“呜呼……”

出到外面时,片山做个深呼吸。

从未想过,人在外面是如此舒畅的事。

三田龙治、幸江,还有池谷希,都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剩下北川和迁伴之的尸体——巡逻车马上就到的。

“是不是快要天亮了?”晴美走出来说。“好冷啊。”

呼气是白的。怎么说,这是山中。

“幸好三田恢复意识了!不然大家都要死啦。”

“真的,北川倒是有点可怜。”

“迁伴之从客厅出走廊去行刺三田时,大概遇到北川了吧。见他手里有刀,大概不能置之不理的。”

片山竖起耳朵。

“咦?不是警笛吗?”

“好像是。”晴美伸个懒腰。“三田先生真的很爱百台小姐呀。”

“不过,有毒鸡尾酒的事,做得太过份了些。”

“对呀,我的结婚喜宴,决定不出鸡尾酒啦。”

说着,晴美打哈欠。

巡逻车的警笛声在开始泛白的天空里出奇地突出。

“哈欠!”

片山打喷嚏,连忙回到别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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